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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好像差距真的挺大的。

    看著面前粉白色的天花板,碧荷還覺得人生很玄幻。

    去年的今日她還在相親。那時候甚至都還沒人介紹陳子謙。今年今日,她就要和一個美國回來的人結(jié)婚了。

    這個她年少時隱秘的愛人。

    他們年少偷嘗禁果,后來又分開。久得像要永別。

    他突然又回來了。

    一切又那么的快。

    快的好像有什么在推著她往前走。

    客廳里還有親戚們說話的聲音,手機響了起來。碧荷拿起來一看,還是林致遠(yuǎn)。

    “喂?”她躺在床上接起了手機,抹了抹眼角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的淚。

    “碧荷,”那邊他似乎有些醉意,又有些興奮,“你在做什么?”

    “睡覺啊�!彼吐曊f。

    “我想見你。”那邊男人的聲音熱切,夾雜著低低的喘氣,“碧荷,我想見你——我現(xiàn)在過來見你,好不好?”

    “你瘋了?”碧荷看看時間�,F(xiàn)在八點過——他還喝了酒。明天他還要早起接親,現(xiàn)在怎么可能還要過來?

    “我想你�!蹦沁叺偷偷拇瓪猓氨毯�,我硬了,我想干你。你把你的小逼逼掰開給我舔,我想舔——”

    “林致遠(yuǎn)你忍一忍,”

    這個人喝了酒果然又開始發(fā)瘋,說的話哪里像什么社會精英?碧荷臉色發(fā)燙,忍著羞恥勸他,“明天就好了——”

    “明天就少干了你一次,”他低低的喘氣,“今天是今天的份——你把你的小逼逼掰開照相給我,我要打飛機。”

    “不行�!北毯傻吐暰芙^。

    “你為什么總是不愿意?”那邊生起氣,“那我現(xiàn)在就過來,我今晚就要干你。我把你綁起來,今晚要干你十八次,一直干到凌晨六點,到時候我們再一起起床過來——就當(dāng)我今晚就來接親了�!�

    “林致遠(yuǎn)!”

    這個人又在胡說八道,碧荷臉紅耳赤,就連聲音都結(jié)巴了起來,“你就差這幾個小時?”

    “我差�!蹦沁叺偷偷拇鴼�,“我的吉吉要插到你的逼逼里。碧荷你自己把腿掰開——”

    碧荷咬唇,一聲不吭。

    “碧荷你說話�!彼终f。

    “說什么?”碧荷壓低了聲音,臉色發(fā)燙。

    “碧荷我喜歡你,喜歡你高中那樣子�,F(xiàn)在的你我也喜歡。不過那時候你真乖,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讓你自己掰,你就自己掰,那時候每個周五,我都要干你到十二點——”

    “林致遠(yuǎn)!”碧荷臉色發(fā)燙,她咬著唇,“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喝了一點點,”男人還在喘著氣,又壓低了聲音,“碧荷你給我發(fā)你的照片——我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你穿婚紗的樣子,好美——”

    婚禮(6.注意帶套啊朋友們)

    6.

    “哎呀林致遠(yuǎn)我不和你說了——”

    那邊的氣息詭異又曖昧,碧荷咬著唇,低聲就想掛電話。

    “必須說!”那邊喘著氣,不知道在干什么,“梁碧荷你敢掛我電話!”

    “你,”門外還有親戚們說話的聲音,碧荷臉色發(fā)燙,又不敢惹他——只好努力的開始想話題,“你明天幾點過來��?”

    “五點,”

    過了很久,男人都沒有回答她。只是有悉悉索索的喘氣聲傳來。碧荷一直拿著電話——好大半天,他才終于長長的嗯了一聲,吐了一口氣,這才回答道。

    似乎還低低的罵了一句國罵。

    “林蘋她們到了沒有?”

    男人的聲音這下子終于正經(jīng)了起來,碧荷還聽到了扯紙的紙軸轉(zhuǎn)動的聲音,和拉褲子拉鏈的聲音。

    “到了,下午就到了。我剛剛還去看了她們的。她們非要住房車,我讓她們上來和我一起住,她們都不干的�!�

    碧荷低聲說話。雖然說夫妻之間百無禁忌——可是那邊的男人還是讓她覺得哪里怪怪的。去了美國之后回來的林致遠(yuǎn),好像和高中的林致遠(yuǎn)有哪里不一樣了。

    他以前不干這些事的。

    嗯,他們以前都好少打電話的。讀高中的時候林致遠(yuǎn)雖然給她買了手機,可是他們也只是她在晚自習(xí)結(jié)束,回宿舍之后才偷偷的發(fā)幾條短信——那時候他一心向?qū)W,也很少給她發(fā)信息的。

    發(fā)的最多的也就是“周五過來”之類的。

    “她們和你��?她們憑什么和你��?”

    那邊又有洗手的聲音混合男人的聲音傳來,似乎又有些不高興,“梁碧荷你到底懂不懂事?婚房怎么能叫別人來住?婚房只能我��!”

    想起了什么,他又有些警惕,“你現(xiàn)在屋里沒人吧?”

    “沒人,”碧荷說,“我想著是你表妹——”

    “我什么表妹?”那邊男人的聲音傳來,冷冷的,又有拉門而出的聲音,“我有二十八個表妹,要不要都喊來塞婚房里?”

    這個人脾氣又不好。

    碧荷咬唇?jīng)]有說話,他似乎已經(jīng)走出去了,那邊已經(jīng)有了一些人聲,他的聲音又傳來,“我都安排好了,就讓她們住房車?yán)�。你現(xiàn)在趕緊給我拍婚房照片過來,我要看看你有沒有在屋里藏人——”

    “你才屋里藏人!”

    碧荷怎么可能接受這種污蔑,氣紅了眼睛,捏緊了手機,胸膛起伏。那邊已經(jīng)有人聲傳來,“An,你去哪里了這么久?”

    “趕緊給我發(fā)。”他卻不和她說話了,說了一句,電話直接掛斷了。

    王八蛋!

    碧荷摔了手機,坐在婚床上氣的咬牙,眼里還含著淚。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咕嚕咕嚕的滾了一下,她摸了摸肚子。

    突然就不想結(jié)婚了。

    他本來也是和她奉子成婚吧。

    其實他根本就不想那么早結(jié)婚的吧?

    門外突然又爆發(fā)了一陣歡呼聲還有掌聲。有人大聲的笑,“王書記,李鎮(zhèn)長,稀客稀客——”

    “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吧?”有人在說話,中氣之足,帶著一些官腔,聲音透過門板傳來,“需要鎮(zhèn)上配合的就提出來,注意燃放煙花爆竹一定要避開外面的電線——”

    “一定一定�!�

    “書記請坐,李鎮(zhèn)長請坐,喝茶喝茶�!�

    碧荷開始下床穿鞋子,門板上也同時有了敲門聲,“碧荷碧荷,你睡著了沒?”

    是媽媽笑著的聲音,“王書記和李鎮(zhèn)長來了,你出來一下。”

    “哦�!北毯梢贿叴┬贿叴饝�(yīng)。

    不可能不結(jié)婚的。大家都知道了。

    肚子也大了。

    也只是想想罷了。

    “An,你去哪里了這么久?”

    國內(nèi)和米國很是不一樣,其中之一就在于身體接觸——國內(nèi)同性之間表達親密,是毫不介意身體觸碰的。來人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林致遠(yuǎn)眉目俊美,笑意吟吟,并無慍色。

    “洗手間�!彼⑿�。

    來人吹了一個口哨。

    “新郎官出來了,”

    大廳寬闊,沙發(fā)上或坐或站已經(jīng)有了四五個年輕男人正在聊天,林致遠(yuǎn)身邊這個人喊,“今晚我們——”

    “今晚我們,”林致遠(yuǎn)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他抬手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又舉起了手——他肩上的手落下去了,“好吃好喝。明兒還要麻煩大家早起,今晚我們先別玩太晚�!�

    “是這個道理。明晚再來收拾這小子,”

    有人靠在沙發(fā)上笑,眉目英俊,“先把新娘子接回來再說�!�

    “說起來我還沒當(dāng)過伴郎�!�

    “叫幾個妞來玩玩�!�

    “沒想到An居然這么早就結(jié)婚了,接到通知的時候我真的是驚掉了眼睛——”

    “新娘子哪里來的?以前怎么沒見過?”

    “高中同學(xué)吧?”

    “是高中同學(xué),”

    林致遠(yuǎn)接過了一杯酒,坐了下來,嘴角勾笑,“姓梁,梁碧荷來著�!�

    “唉,”男人往沙發(fā)上一靠,拿著服務(wù)人員遞過來的酒抿了一口酒,又放下了酒杯,攤了攤手,“沒辦法,懷孕了�!�

    “常在河邊走,”有人大笑,“哪里不濕鞋?只是An這回翻車翻太快——”

    “要爽不要套。”

    “今天我們要感謝An以身試法,給我們傳授的經(jīng)驗。這說明了什么?”

    剛剛過來喊他的人提高了音量,舉起了酒杯大笑,“辦事要帶套啊朋友們!”

    婚禮(7.從此再無自由)

    7.

    呵。

    “啪�!�

    打火機一聲響,煙霧騰起,掠過了男人年輕又俊美的臉。和朋友們談笑一番之后,林致遠(yuǎn)已經(jīng)到了露臺,斜斜的靠在欄桿上。背對身后的城市,他低頭垂眸,點燃了嘴邊斜叼著的煙。

    白色的煙身,藍(lán)色條紋的煙嘴,瑞士煙罷了。

    不貴,一包美金也就七八十,合人民幣五百來塊。算是平民的消費~別的都還好,就是里面有那個爆珠,薄荷味的,抽起來感覺還行。

    吸了一口煙,男人又慢慢吐了一個煙圈。煙圈騰起,往上升騰,慢慢擴大,越來越淡,最后破開,滅了。

    隔著落地窗,里面還有人對著自己在比劃什么。男人笑吟吟的抬抬下巴,又抬了抬手,示意手上點燃的煙。那人明白了,點點頭轉(zhuǎn)過了身。

    笑了一聲,他又拿起煙抽了一口,轉(zhuǎn)過了身。太陽已經(jīng)落下了山,面前的萬里城市燈火通明,猶如一片星海。

    整個城市,匍匐在他面前。

    S市吶。

    這是自家的酒店。

    這樣的酒店,光在S市就有三家,全國就有百來家——男人慢慢抽了一口煙,甩了甩自己的手。幾十年了,天盛開發(fā)了很多的城市,建了很多住宅和商場。

    重資產(chǎn)。

    和自己干的金融是兩個極端。重資產(chǎn)行業(yè)嘛,看起來花團錦簇,其實現(xiàn)金周轉(zhuǎn)很慢——壓資又多,太依賴政策和貸款。他叼著煙,自己干的金融業(yè)呢,啥都不多,就現(xiàn)金多。

    這幾年又狠狠的干了幾票,割了幾茬熟韭菜。后來也為天盛穿針引線,解決了幾次問題——所以父親是越發(fā)的信賴自己了。

    男人拿掉了嘴角的煙,又甩了甩手。

    但是喊他回國接手,那是不可能的。國內(nèi)的政治形勢——水太深。

    他不喜歡重資產(chǎn)。

    林家又一直只是在漩渦的外層和表層飄浮,大腿也是抱了幾個——但是始終,還是不如自己在美國扎得深。

    嘖。

    他拿掉煙,又看了看自己微抖的手。這還真是個討厭的毛病。

    這說明什么呢?說明他在興奮。

    雖然他并不覺得自己在興奮。

    興奮什么?

    明天不過辦個婚禮罷了。梁碧荷是早就和他領(lǐng)了證,早已經(jīng)是他“法律上的太太”——煮熟的鴨子,砧板上的肉,她還能飛了?

    明天五點。

    當(dāng)然是大事沒錯。

    容不得差錯。給梁碧荷完美的婚禮——是新生活的一環(huán)。

    “An,”露臺的門被人推開,“來打牌。”

    “馬上�!彼е鵁熮D(zhuǎn)身笑,又吐了一個煙圈。

    上次這樣的期待明天的太陽升起,還是大四那年攻擊德拉克馬——血管里的血液在騷動,那時的他站在紐約的高樓上,也是這么俯視著腳下,徹夜難眠。他迫不及待的守著星辰,等待著太陽的升起——

    以便朝著對方的脖頸捅入最后一刀。

    你死我活。

    立威之戰(zhàn)。

    羅斯家站在身后。他卻更需要讓華爾街的前任天才和尸位素餐的老牧羊人們,正式認(rèn)識自己。

    一個即將加入這個血腥戰(zhàn)場的,牧羊人。

    可是明天——

    男人摁滅了煙頭,又看了看越來越抖的手,明天又算什么呢?

    不過只是給一個女人她想要的儀式感罷了。

    一個宣告她屬于他的儀式感。

    酒店的燈火,通宵不歇。

    “人生最后一個單身的夜晚,An能不能告訴我們,現(xiàn)在心里是個什么感受?”有人調(diào)笑,“從此再無自由——”后面句話居然還換成了白話。

    “未必是最后一個——”也有人舉著酒杯大笑,“也可以隨時恢復(fù)單身嘛。”′3⒛

    “哈哈哈!”

    “人生的最后一個單身——”

    手指間夾著的煙煙氣裊繞,似是未覺朋友的調(diào)笑,林致遠(yuǎn)微笑著高舉起了手里黃澄澄的酒杯,“我想說,珍惜時光——珍惜單身的每一天!”

    “還有戴套!”有人舉著酒杯,大笑著補充。

    眾人哄笑。

    “要說結(jié)婚這事呢,”

    抿了一口酒,男人又坐回了沙發(fā)上,眉目俊美。他笑意吟吟,“其實想通了,也就這樣。”

    他側(cè)頭去看旁邊的朋友,“不結(jié)婚吧,老頭子也催。那個煩。不是今天給你介紹這個,就是明天介紹那個——自己找的吧?他們這不喜歡,那不喜歡,總是能挑出刺來�!�

    朋友癱在沙發(fā)上,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

    “算了,”林致遠(yuǎn)哼了一聲,丟開了酒杯,又抽了一口煙笑,“趁著這回懷上了,老頭子也不反對,我就趕緊把這事了了算了。找個性格溫順的——”

    他哼笑了一聲,又吐了一個煙圈,神采飛揚,“老同學(xué)嘛,知根知底。其實結(jié)婚不結(jié)婚,說起來,對我們又有什么影響?”

    “也是�!庇腥嗽诓贿h(yuǎn)處笑了一聲,表示贊同。

    “咦季總,上次在LTS看見的你帶的那個妞很正啊,”又有人說話,“眼睛那圓的,看得人心動,身材那個好——”

    “喲哦——”有人開始吹口哨。

    “哪個妞?”

    容貌英俊的男人靠在沙發(fā)上卻笑了起來,“最近吃飯的妞太多了,倒是記不起來哪個�!�

    “人季總是準(zhǔn)備金屋藏嬌——”

    “什么嬌?”容貌英俊的男人笑著搖了搖頭,抽了口煙,沒有回答。

    “別管人季總藏不藏嬌了,只要人季總記得戴套就行了,”又有人拍著林致遠(yuǎn)的肩膀笑,“看看這里。這里已經(jīng)翻車了一個,大家都要以An為鑒——”

    “以我為鑒,”林致遠(yuǎn)笑了起來,看了坐在角落的季總一眼,舉著了酒杯,“教訓(xùn)慘痛��!”

    在金飾環(huán)繞的新房間里住第一晚,碧荷居然失了眠。是被子太新,是房間太陌生,是未來太夢幻——或許什么原因都有。

    路燈的光投過窗簾的縫隙撒入,碧荷躺在大床上,想起了很多事。林致遠(yuǎ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國內(nèi)排的上號的富二代——她和他同居了半年多,見識了很多別人的圍繞和吹捧,她也知道了很多事。她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但是現(xiàn)實就是把她推到了這一步。

    似乎她也一直沒有什么選擇可以做。

    父母倒是滿意的。隨著婚期臨近,爸爸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高興——也是,畢竟林致遠(yuǎn)是出錢出力給家里搞定了麻煩的人。

    在她眼里天都塌下來的事,在他手里不過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罷了。

    她依然記得她決定給他打電話的那天,碧荷捏緊了手。那種羞恥和無助——

    陳子謙。

    燈光流淌在地板,碧荷側(cè)躺在床上,突然又想起了某個人。分開半年,他的模樣她竟然有些模糊了,但是她還記得他溫溫柔柔寡言少語的模樣,是可以相伴的模樣。她去他的房子住過好幾次,他也說過要把房子賣了,在二橋重新買新房——方便她上班。

    還要把她的名字加上。

    她想和他結(jié)婚,也是真心實意的。她也相信他的真心實意。

    可是現(xiàn)在,碧荷眨眨眼,一切都過去了。

    或許他已經(jīng)和那個何花小姐在一起了吧。那個女孩——碧荷還記得她的模樣。當(dāng)時她把她當(dāng)作了對手和敵人,現(xiàn)在她希望,她能給他幸福。

    外面的喧鬧一直到了很久,碧荷胡思亂想很久,終于慢慢的睡了過去。好似不過只是淺眠,碧荷被敲門聲驚醒的時候,打開燈看了看時間,凌晨四點二十。

    “碧荷,碧荷,”

    媽媽重重的敲門聲和說話的聲音一起從門外傳來,“你起來了,要化妝了�!�

    “哎呀不會睡太沉了吧?”是二姨的聲音,敲門聲又多了一個,“碧荷碧荷,你起來化妝了,今天結(jié)婚呢,待會婚車要到了!”

    “哎呀門都反鎖了——”

    “叫開鎖匠——”

    “幾點了哪里去叫?”

    “碧荷睡覺關(guān)窗戶沒有?劉順你從旁邊的臥室翻窗戶過去,把你姐喊起來——”

    “好!”是劉順的聲音。

    “哎呀這個睡的,這么多人都喊不起!”

    “行不行��?這個要注意安全——”

    真的好像才剛剛睡下而已。

    碧荷穿著睡衣昏昏沉沉的下了床,穿上拖鞋打開了門,門外的吵鬧聲戛然而止。門口站了好幾個人——都在看著她。

    客廳燈光大亮,仿佛就沒有熄滅過。昨晚看起來他們又收拾了一番——花團錦簇,紅綢遍地。媽媽換上了紅色的旗袍,燙好了梨花燙,爸爸也穿上了那套“專門去城里定做”的價值五千塊的西裝,西裝還挺合身——就連頭發(fā)都上好了發(fā)膠。

    煥然一新。

    “起來了起來了,碧荷起來了�!庇钟腥苏f。

    “新娘子起來了——哎呀差點叫劉順翻窗戶去了�!�

    “哦�!�

    碧荷還是覺得困,只是哦了一聲,一臉困意的放開門把手轉(zhuǎn)身進了屋,化妝師提著箱子跟了進來。

    “伴娘呢伴娘都起來了沒?”

    化妝師開始往她臉上噴水的時候,碧荷又聽見外面媽媽在問。

    “起來了起來了,剛剛喊曲鞠去叫了,都在車?yán)锘瘖y換衣服呢!”

    “那就好�!�

    “待會致遠(yuǎn)來了,我們先——”

    “讓劉順站外面守門!”

    “我不行啊,”碧荷聽見表弟的聲音,“我怕我姐夫來著。”

    “都是你姐夫了你慫啥?”是姨父的聲音,“你攔著你姐夫,讓他給你大紅包——”

    “不給足不讓他進呀!”

    “那再喊幾個人和我一起——”是劉順在說話。

    喧鬧都在外面,碧荷坐在臥室里,對著梳妝臺看自己的臉。

    圓圓的眼睛。普通的容貌。只能是順眼——勉強算個溫婉。

    她曾經(jīng)夢想嫁給林致遠(yuǎn)。夢想了很多年很多年。后來她知道,一切都只是夢想罷了。

    鏡子里的人臉慢慢模糊�;瘖y師停住了手上的輕拍。

    然后她轉(zhuǎn)身扯過一張紙,遞給了她。

    “擦一擦,”她輕聲說,“好上眼妝。”

    婚禮(8.嫁入豪門)

    8.

    “林總您好,這是您預(yù)訂的叫早服務(w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早晨四點三十分,天盛集團凱恩酒店全體員工祝您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穿著白色浴袍的男人汲著拖鞋站在床邊,身上還帶著清晨沐浴的濕意,他拿起電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低低的嗯了一聲,隨即掛了電話。

    然后他走到了窗戶邊,唰的一下拉開了窗簾。

    外面一團漆黑。

    現(xiàn)在凌晨四點半,天都還沒有亮,只有酒店露天游泳池的路燈在盡職的著散發(fā)著光芒,照亮了碧波粼粼的湖水。

    外面已經(jīng)有了嘈雜的人聲,是秘書們開始盡職的把昨晚不知道玩到多少點的公子哥們一個個喊起床,酒店的兩層樓里工作人員來來往往。

    酒店慢慢蘇醒。

    站在落地窗前垂眸片刻,男人轉(zhuǎn)身大步走向了衣帽間前。他看著鏡子里的男人,這個男人身材頎長,挺鼻薄唇,眉目俊美,一對桃花眼微微的挑著,西裝筆直又服帖,燈光打在他身上,更襯托得里層的襯衫衣領(lǐng)雪白。

    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身后房間奢華格調(diào),這里是酒店的高級套房。

    對著鏡子他微微的勾了勾唇,鏡子里的男人的唇角也勾了勾。他慢慢的抬手開始扣袖扣,手腕不出所料的,又抖動了起來。

    是興奮啊。

    男人垂眸,靜靜的看著自己微抖右手。昨晚他其實很早就上了床——可是居然失了眠。他一向精力充沛,以前在美國通宵玩樂和學(xué)習(xí)也是常態(tài),不過顯然失眠和通宵玩樂是兩個狀態(tài)。昨晚他躺在床上,那智力卓絕天賦異稟的腦子里各種念頭思緒聯(lián)翩,卻什么都沒抓住,但是心里的渴望卻如同黑洞,急需什么來填滿。

    他知道什么可以填滿。?

    他想給梁碧荷打電話,甚至想去北湖看她——但是他又一向理智。

    今天是他和她的大日子。她需要睡個好覺,才有精力走完今天這個“標(biāo)記”的儀式。

    他是個完美主義者。

    他不想給她任何的遺憾。

    “林總?林總?請問您起床了嗎?”

    男人微微側(cè)身挑眉,房間的大門已經(jīng)響起了秘書輕輕的敲門聲。他沒有回答,只是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拉開了房門。

    “還以為你小子睡著了,正說叫人破門而入來著,”

    門外站著身姿搖曳的秘書,秘書身后站著何家三少,這小子也已經(jīng)起床,還換上了西裝——西裝胸前還已經(jīng)別上了一朵小紅花,上面寫著“伴郎”——端的人模狗樣。今天明明是他結(jié)婚,可這何三看起來是比他還要興奮的模樣,“走了走了,四點四十五了,出發(fā)出發(fā)。好像今天高速路上還有點霧——”

    走廊里的房門陸續(xù)打開,一個個的哥們都出來了,有些湊一堆說說笑笑,有些還在低頭整理著扣子。都是清一水兒的林家提供的高端定制西服——光這批伴郎服就統(tǒng)一定制了三個月,費用超過了三百萬。

    他是個完美主義者。

    其實,光能湊齊這些伴郎就已經(jīng)比那一百二十桌的賓客更能展現(xiàn)他自己——或者說,是林家的軟實力。

    千絲萬縷,利益糾纏。

    “林總已經(jīng)到了,”

    秘書叫醒了人,又急沖沖的踩著高跟鞋開始清點伴郎,“何少也在這里,方家少爺——劉少……季——咦?季少呢?大家有誰看見小季總了嗎?季總昨晚是住哪一間來著?”

    秘書又拿起了手里的資料翻了翻,“5808——”

    “起了,”

    有人指了指樓道,攔住了要去房間敲門的秘書,那邊樓道里果然有人聽到了響動探出頭來舉手示意,側(cè)臉英俊,黑服白領(lǐng),耳邊還聽著電話,正是小季總無疑,這人還在笑,“一大早就給他的小情人打電話來著�!�

    “那差不多齊了,請大家都去樓下集合好嗎?我們酒店已經(jīng)在一樓準(zhǔn)備好了自助餐,請大家隨意取用——”

    那一溜造型各異的跑車慢慢整合成一隊滑上高架的時候,一縷陽光剛剛從地平線刺入了薄霧。

    碧荷坐在梳妝柜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瘖y師巧手巧奪天工,化腐朽為神奇,硬生生的把她的優(yōu)點放大——圓眼睛已經(jīng)被她化為了標(biāo)準(zhǔn)的杏眼,鼻子挺立,粉紅色的薄唇,姿色平白已經(jīng)有了幾分。在香江定制的婚紗已經(jīng)穿上了身上,潔白的紗幔間銀線交雜,輕輕裸露出了那一襲香肩。

    “碧荷你問下致遠(yuǎn)他們出發(fā)沒?”

    二姨穿著昨晚那條紫色的旗袍站在門口,又看了看天色,“這都五點半了訥,八點前你要出門的,可不能誤了時辰�!�

    “哦�!北毯砷_始找手機,房門外已經(jīng)嘻嘻哈哈的,是幾個伴娘已經(jīng)穿著粉色的紗裙走了上來。

    “碧荷待會你們怎么安排的?你和致遠(yuǎn)商量過沒有?”

    陪嫁的金飾盒子已經(jīng)堆在了一邊,林家的兩個表妹已經(jīng)走到了她身后,二姨左右看看,又過來低聲問話,神神秘秘的樣子,“待會你出門,按風(fēng)俗你們是要給你爸媽磕頭敬茶的——你和致遠(yuǎn)商量過沒有?”

    碧荷拿著手機抬頭看著二姨。二姨一臉神秘的看著自己。

    磕頭——二姨干嘛突然問這個?是怕林致遠(yuǎn)不肯磕?

    低頭取媳抬頭嫁女,林致遠(yuǎn)都到這份上了,他難道能不磕?她待會到了那邊,也是要給公公婆婆磕頭的。

    不過她還真的沒問過他這個問題。

    “磕吧�!北毯烧f。

    這還用問嗎?

    “嘟——”

    “碧荷�!�

    電話不過響了一聲,立馬被那邊接了起來,林致遠(yuǎn)的聲音已經(jīng)傳來,低低的,還有風(fēng)聲。

    “你們到哪里了?”是女人清脆的聲音。他已經(jīng)出發(fā)了吧?

    “快上三環(huán)了,”男人的聲音夾雜著風(fēng)聲傳來,又咳嗽了一聲。

    “哦�!彼f,“三環(huán)了呀�!�

    那就行——怎么那么快?現(xiàn)在這才五點半,不是說七點左右到嗎?照這樣,那他不是六點二十就到了?

    碧荷拿著手機,心里突然有些傷感。雖然說她只是結(jié)個婚——結(jié)婚了她還是爸媽的女兒,可是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即將掀開新的一頁似的。

    “三環(huán)了三環(huán)了,到了三環(huán)了——”

    這邊二姨打聽到消息,美滋滋的跑出去了。

    “還算快的。”門口有人說話。

    “哎呀你家碧荷,可真的是嫁的好——”是一些碧荷不太熟的遠(yuǎn)房親戚。

    “還好還好�!卑职值闹t虛中帶著無法抑制的喜氣洋洋,“就是高中同學(xué)來著,高中同學(xué)�!�

    “天盛呢�!蹦沁呎f,“這家里得有好幾百億吧?億萬富翁�!�

    “幾百億算什么?”又有姨父的聲音,帶著不屑的驕傲意味,“好幾千億!碧荷她公公,林慕德就是和那個李旦啊,季月白啊一起玩的老板。這些都是有錢人!金山銀山,都等著碧荷——”

    “噗嗤!”是里屋里的林家兩個表妹聽見了,忍俊不禁的你碰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哎呀別說這些了,待會致遠(yuǎn)來聽到不好,”外面媽媽的聲音在七嘴八舌中顯得有些微弱。

    “是啊到處都有那個天盛廣場——”

    喧鬧聲隱隱卓卓,隨風(fēng)飄來,不知道幾縷漂入了電話里。

    “你起床了沒?”電話那邊男人哼了一聲,似乎是笑了一聲。

    “起了,”碧荷拿著電話,有些傷感又有些無奈,又有些破罐子破摔,“妝都化好了。”

    嫁入豪門啊。

    是嫁入豪門。

    林致遠(yuǎn)家里就是豪門。

    “衣服換好沒有?”他又問。

    “換好了的�!�

    “致遠(yuǎn)哥哥你趕緊來,”這邊林蘋俯下身在手機邊笑,“嫂子今天可漂亮了!”

    那邊男人又默了一下,似乎是聽見了。

    “我待會就到了�!迸苘囘在高速上疾馳,男人坐在側(cè)座,手里捧著捧花,襯得他眉目格外的俊美,他拿著手機,嘴角微微勾笑,“碧荷你等我——先吃點東西,別餓著。”

    “哦�!�

    電話掛了,眉目俊美的新郎官從中控臺摸出了一包煙,慢悠悠的點燃了。

    煙霧騰起。

    車窗滑下了一點點。煙霧被扯成一條細(xì)帶,順著縫隙飄散了出去。

    他輕輕哼笑了一聲,看著前方疾馳的道路,眉目含笑。

    梁碧荷就是淤泥里長出的那朵白蓮,他今天可要把她摘了去了——男人手指修長,輕輕磕了磕煙灰,梁家的那群蠢貨,小意思的么。

    小單篇

    寒假(紅岡密卷)

    紅岡密卷

    “祝伯父伯母身體健康,生意興隆。”

    “好好好。”

    “祝姨父姨媽幸福美滿,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毛毛真乖。”

    “祝表叔表嬸身體健康,財源廣進。祝致遠(yuǎn)哥哥學(xué)業(yè)有成,早日給我們找個漂亮的嫂子——”

    酒桌上一團哄笑。

    “王杏的這張嘴呀,可真的能說會道,”席上正中的男人喝下了酒,看了自己的表侄女一眼,笑瞇瞇的夸起了這個小丫頭來。

    “老三,”

    他看了一眼女孩身后跟著的陪著笑的男人,聲音沉穩(wěn),“你家這個大丫頭你要好好培養(yǎng)培養(yǎng),我看以后準(zhǔn)有出息�!�

    “王杏你表叔夸你呢,還不趕緊再敬你表叔一杯?你這次能上兆縣一中,還多虧你表叔幫忙——”

    又有一個女人過來說話,和女孩模樣相似,似乎正是她的母親。

    “謝謝表叔表嬸,謝謝表哥~我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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