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儀蕭好冤枉。
沈清秋其實也清楚,只能說他反應太快,沒聽完喊話就行動了,換誰來都是這個結果�?墒牵驗橐酝灿信紶柡吐灞勇�(lián)手的時候,往往自己話都不用說出口,洛冰河就能心領神會,完美應對,兩者一比較,沈清秋就又想念起那個省心的徒弟了。
這巖道扭扭曲曲,又很是幽暗,極利于那東西的行動,沈清秋又抓了一把符咒,它早就爬得沒影了。
公儀蕭不可思議道:“沈前輩,剛才那個,是否就是之前你們在白露林遇到的魔物?”
沈清秋點頭,道:“就是它。也不知道,兩邊夾擊,這東西是怎么溜走的�!�
尚清華面不改色,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道:“貼著我爬過去的�!�
公儀蕭:“……”
沈清秋:“……走吧。這回都跟緊了�!�
不用他說,這次,尚清華死都不肯離他超過兩尺距離了!
轉(zhuǎn)得頭都要暈了,三人終于轉(zhuǎn)出了巖道。深入巖窟伏地,面前豁然開朗。
之前沈清秋一直想不明白,這巖窟的最深處,應當是日月無光的,為何還能長出“日月露華芝”這種一聽就是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的東西來,這下終于搞懂了。
原來,這個窟洞最頂端上面,開了個豁天的大口子。日光月華,直接通過這個口子投下,舞臺聚光燈一樣,打在洞中湖心一點之上。而那一點,自然就是生養(yǎng)出日月露華芝的土地了。
那塊小小土地被一片晶光璀璨的小湖包圍著。
尚清華“唔”了一聲,肯定道:“露水湖。沒錯了�!�
他做的設定的,才能有底氣下定論。就算是草設,作為作者,也不會搞錯。沈清秋得到確認,這才送了一口氣。看來是找對地方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湖水。而是無根朝露。無根水+朝露,靈氣滿蘊,滋養(yǎng)著日月露華芝。而肉芝成熟之后,根須浸泡水土中,又能反過來滋養(yǎng)露水,如此循環(huán)往復,靈氣生生不息,永無枯竭之時。
公儀蕭贊嘆之余,也終于明白蒼穹山派兩位峰主此行目的了。
不過他并不明白此物對他們的意義,反而奇怪,蒼穹山派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派,每日收集來的奇珍異花,只多不少,露華芝縱然罕見精巧,卻也不至于這么看重,還勞動兩位峰主千里迢迢親自來摘采。
沈清秋現(xiàn)在眼里只剩下湖心那片土地上白花花的小肉芝們了。
這就是求生的希望啊有木有!
他一甩下擺,毅然踏入湖中。露水湖里的水可都是好東西,淌一淌更健康!
走了十幾步,露水漫過腰部,不溫不涼,浸著皮膚,仿佛能滋潤到人心底去,使人心曠神怡。沈清秋看著眼前小土包上幾十根豆白嫩嫩的小露芝,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每一根都帶著一點土拔起,直接收袖子里去。
無限空間乾坤袖,居家修仙休閑必備良品,蒼穹山派掌門岳清源親贈,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雖然現(xiàn)在這些露芝還小,長得跟豆芽菜似的,但等他找個靈氣充沛風水上佳的地方種上去,再按照計劃養(yǎng)大,它們就是救命稻草!
沈清秋對這些小東西,真是捧在手里怕飛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拔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畢竟露芝生長在此地,也算是奇觀一樁,都拔光了,好像有點不厚道。糾結一番,再想想,還不知道這法子可行不可行,萬一被搞砸種毀了,多幾顆總能有個補救的,只能但求萬無一失。保險為上。
最后一顆露芝捏在手中,還沒扔進袖子里,沈清秋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拔劍之聲。
他一回頭,公儀蕭已握劍在手,和尚清華都如臨大敵,死死盯著他。
沈清秋屏住呼吸,突然,湖面躍出一條長而碩大的東西,仿佛一條巨魚,正面撲向沈清秋。一張白而木然的臉孔迎面飛來。正是那個跟了他們一路的東西!
同時,公儀蕭手中劍訣已成,長劍風馳電掣飛向那東西。可它狡猾又靈敏,一撲沈清秋沒撲中,沉入湖中,不再浮起,攪得湖底沉淀多年的沙土飛揚,渾濁不堪。公儀蕭召回仙劍,道:“沈前輩快上來!”
沈清秋卻笑道:“不慌。我捉魚玩玩兒�!�
他站在原地不動,慢悠悠從懷里摸出一張符咒。
公儀蕭道:“對付這東西一張符恐怕不……”
那個“夠”字還沒說出口,只見沈清秋一捏手,一張符瞬間變成一打。
公儀蕭:“……”
沈清秋抓著那一打符咒,一拳打入水中。一、二、三。
數(shù)聲巨響!
湖面炸開十二朵逾丈高的水花!
原本潛藏在湖底的蛇人也被炸得飛出水面,拋了老高,重重摔在尚清華腳邊的地面上。
沈清秋濕淋淋地上了岸。露水澡洗得爽不急著弄干自己。他抱著手道:“看看,這究竟是什么玩意兒?”
公儀蕭把那東西翻了過來。
一翻過來,三人悚然。
半晌,沈清秋才轉(zhuǎn)頭,問尚清華:“這是啥?”
尚清華擠出三個字:“……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這生物依稀是個人模樣,披著滿頭長發(fā),渾身軟骨,皮膚又粗糙又硬,而且這一塊那一塊,遍布鱗片,像條刮鱗刮得不干凈的蟒蛇。
雖然之前沈清秋以為它是女鬼,可仔細看它那張臉,雖然浮腫,仍勉強能看出,長得是個男人面孔。
尚清華擺手道:“我絕對沒……”寫過這種怪物。
沈清秋道:“……我相信�!�
如果原作對這種玩意兒的描述字數(shù)超過50,沒理由他不記得!
公儀蕭聽不懂前輩們在說什么,說出自己的猜測:“依晚輩看,這怪物,倒未必天生是這般形狀�!�
沈清秋覺得有點道理�?此嫘喂譅畹�,怎么也不像是一個物種,倒更像一個畸形種,或者雜交物。
他沉吟道:“天罰,詛咒,或者修煉禁術失敗的修者。”
以上三種,極有可能創(chuàng)造出這種怪物。
它一直死死盯著沈清秋的袖子。雖然這東西相貌猙獰可怖,令人作嘔,一頭亂發(fā)中的眼睛,居然清澈無比,和露水湖一模一樣。
沈清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它要攻擊我們�!�
另外兩人一愣。沈清秋道:“這個東西,是以露水湖的露水為生的。你們看�!彼傅溃骸八劬^對是每日飲取露水才養(yǎng)成這樣的。鱗片里面還長著一些綠中微紅的青苔,則和巖壁上的如出一轍,一定是長期潛伏在這巖窟里出入。”
如此便都說得通了。如果讓沈清秋一行人把日月露華芝都摘走了,相當于毀了靈氣循環(huán)的動力,露水湖長時間不能進行循環(huán),就會漸漸靈氣耗盡,成為一潭廢水,乃至枯竭。所以這東西才會一路尾隨,伺機攻擊。
他手里拈了那枚幼嫩的露芝,這時為了驗證,拿出來晃了晃,果然,那怪物眼里放光,急切地昂頭,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公儀蕭喝道:“找死!”反手握住劍柄,動作有了幾分殺意。
那蛇男艱難地在地上爬動。沈清秋看著,有點可憐,見狀忙道:“慢著�!�
公儀蕭果然止住,不解道:“前輩?”
沈清秋道:“白露林附近的民居這么多年來都安然無恙,說明這……蛇男,從來沒作惡過,倒不必趕盡殺絕�!�
此話不假。如果這個東西真的殺傷過人命,幻花宮早就發(fā)現(xiàn)它并且連根鏟除了。正因為從來不作,所以才不死。說起來,它每天都到這巖窟里取引露水,反倒是沈清秋一行人闖入,打擾了它的日常作息。
既然他開口了,公儀蕭想了想,便也收劍入鞘。只當沈清秋跟昭華寺的大師們一般信慈悲為懷那一套,他哪知道,沈清秋對這些奇葩異獸從來都情有獨鐘,早就說過,他對不明生物的興趣,遠遠大于書中那些百花爭艷的妹子�?上攵�,他是用怎樣一種慈愛(……)的眼光,在看待地上這只軟趴趴的生物了。
可誰也沒有注意到,地上這只生物正在微微發(fā)顫。
畸形的身軀暗暗壓住了一只細弱的露芝幼苗。那雙格格不入的明亮雙眸中,滔天的狂喜正暗潮洶涌。
離了巖窟后,公儀蕭自覺坐到了駕車位上。
他問道:“沈前輩,晚輩有一事不明,為何那……蛇男,先前沒有摘走這些露芝,而只是飲取湖中朝露?”
沈清秋道:“你剛進去的時候,看見從山洞穹頂折下來的光束沒有?之前在白露林中,我們一路被它糾纏,其中一次,它被劍身反射的陽光所灼傷,這才退下。我猜測,恐怕這東西不能見光,尤其是日光月光。所以它才只能在森林陰影和巖窟、水底行動。露芝地終日徹夜被日月華光籠罩,他當然不得近身�!�
比起理論的百科式教育,幻花宮更注重實戰(zhàn),公儀蕭不怎么了解,恭維道:“原來如此。沈前輩非但慈悲為懷,而且博聞強識,晚輩果然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沈清秋干笑幾聲,就當表示謙虛了。明明說話的人沒講什么很有建樹性的臺詞,卻莫名奇妙有別的角色來表示欽佩,以此襯托說話角色的高智商,這種場景真讓人蛋疼。想虛榮也虛榮不起來,只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出了白露林,公儀蕭還想挽留,邀請二人上幻花宮一坐,稟明老宮主。沈清秋推辭道:“事已畢,已得你相助,不好再多做打攪�!�
開玩笑,上幻花宮干什么?給你們看我們剛搞到手的日月露華芝?萬一你們高層想不開,非要討論一下它的歸屬權呢?
沈清秋笑道:“雖然此行匆匆,不過若是日后公儀君一定要來一趟蒼穹山,清靜峰靜候�!�
尚清華道:“對。安定峰沒什么好玩兒的,上清靜峰去,你沈前輩一定好好照顧你�!�
公儀蕭喜出望外。他知道清靜峰一如其名,喜清靜,不愛外客打擾,笑逐顏開道:“沈前輩這話我可記下了,日后定有叨擾之時�!�
他說這話時,眉宇間的笑意真有那么一丟丟像洛冰河,沈清秋不由得愣了下,忙道:“那是自然�!�
與公儀蕭分道揚鑣后,尚清華在一旁嘖嘖感嘆道:“像啊,真是有點像�!�
沈清秋不輕不重踹他一腳:“像毛線?”
尚清華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說像誰。我觀察你很久了,有句話憋在心里不說不舒服。我覺得,你是不是真把洛冰河當乖乖寶貝心肝徒弟來疼了?”
沈清秋翻個白眼,掏掏耳朵。
尚清華還不知死活,有理有據(jù)分析道:“聽你們清靜峰的弟子說,從仙盟大會回來那些天,沈師兄每日都失魂落魄,神游天外。好幾次都叫洛冰河叫出了聲,還立了個劍冢長吁短嘆。你……其實是不是有點抖M傾向��?”
我次奧又是“失魂落魄”!這個詞是要成為勞資人生中的污點么!
我清靜峰弟子個個走的都是腹有詩書氣自華路線,什么時候變這么愛八卦的,這種鬼話也能到處亂說,把師尊形象置于何地?!
沈清秋忽然覺得背上一陣惡寒。
向天打飛機菊苣這神神叨叨的追問,簡直就像是那種同宿舍女高中生互相八卦“說!你是不是暗戀XXX”“沒有啦好討厭人家才不暗戀XXX呢”“狡辯~不要害羞嘛O(∩_∩)O哈哈~”的粉紅場景……雷瘋了!
安在兩個大男人身上真的非常惡心!
尚清華十分無辜,他其實是很正直地在表示疑惑,明明是沈清秋自己心中有鬼想太多。
沈清秋不耐煩地打斷:“你怎么還不行動?”
尚清華愣住了:“什么?”
沈清秋看著他,把馬鞭塞過去:“公儀蕭走了,總得有一個車夫�!�
“……你為什么就一次都沒趕?”
“你要體諒一個中毒的病人。”
屁的病人!
是誰剛才手撕怪物符炸靈湖玩那么開心��!
要點臉!
沈清秋躺在車廂之中,抖了抖袖子。
這東西就是他最后的保命符。算算時間,距洛冰河從無間地獄重返人界,還有五年時間,足夠他完成一件杰作了。
他唯一失算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洛冰河居然回來得那么快。
第31章
男主回歸倒計時(修)
三年轉(zhuǎn)眼過。
這三年之間,除了時不時有求于柳清歌幫他通脈療毒,拜托木清芳幫他配四味藥材,上清靜峰給弟子們布置一下練級任務,沈清秋大部分時間都在外晃蕩。
上輩子死宅在家,追番打游戲看,重生到這里之后,跟電腦相關的娛樂消遣都沒了,他對旅游的興趣就又燃起來了。日子過得悠哉游哉,直到岳清源一封飛書,突然召他回蒼穹山。
這時,他已經(jīng)好長一段時間鬼影子都見不著,忽然回山,清靜峰弟子們早早就聚在山門之下,迎接師尊。一見到沈清秋慢吞吞從山坡下面爬上來,都呼啦一下圍了過去。
為首的明帆已經(jīng)是高大的青年,雖然說不上英俊非凡,但好歹不像是少年時期那樣尖嘴猴腮、一看就一張心胸狹窄的死炮灰臉了。寧嬰嬰更是長成了身材妙曼的楚楚少女,也從萬劍峰挑選了屬于自己的仙劍,一見沈清秋就撲過來,摟著他胳膊往登天梯上走。
雖然香噴噴的小姑娘喜歡來摟他,沈清秋可承受不起,尤其是寧嬰嬰發(fā)育的不錯,已經(jīng)不是當初小巧玲瓏的蘿莉了,胸部偶爾會不小心蹭到他,蹭得沈清秋面無表情冷汗直流。
洛冰河的老婆我真的不敢肖想啊!
寧嬰嬰撒嬌道:“師尊你總是不在山上,徒兒們可都想死你了。”
沈清秋慈愛道:“為師也想你……們。”
不對啊。你想的應該是洛冰河,想個人渣反派做什么!
原作的沈清秋和寧嬰嬰有這么親嗎?好像寧嬰嬰長大懂事之后,都只是沈清秋單方面對她垂涎了吧。
而且你作為洛冰河他老婆之一本來難道不是應該一連五年都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骨瘦如柴肝腸寸斷嗎?
為什么現(xiàn)在一看反而胖了一圈!
弟子們簇擁沈清秋到穹頂峰。岳清源依舊是在殿外迎接,師兄弟二人攜手入殿。
穹頂?shù)钪校宸迨滓讶烤妥�,基本上座位后都侍立著一兩名峰主的心腹弟子。只有柳清歌例外�?br />
百戰(zhàn)峰傳統(tǒng)風格就是放羊式教育,各練各的,峰主除了時不時冒個泡回來把一群弟子暴打一頓,基本不教別的東西,直到弟子能把師父打回去,峰主之位就可以交接了√所以當然沒有什么心腹弟子。
沈清秋一一招呼過,也在清靜峰位置上坐下,明帆與寧嬰嬰站在他身后。他對面的就是仙姝峰的齊清萋與柳溟煙。
不知為何,沈清秋腦子里冒出一個念頭:若是洛冰河還在的話,站在他身后的,恐怕就不會有別人了。
打住打��!
好煩啊不要總是出來刷存在感好嗎男主[手動拜拜]
岳清源在首座上道:“此次急召諸位同門回來,只為一樁。你們可知金蘭城此地?”
尚清華道:“金蘭城?;略有耳聞,地處中原,乃是洛川與衡川兩大河流的交接之地,城主重商,據(jù)說十分繁華�!�
岳清源點頭道:“不錯。金蘭城水陸往來四通八達,向來是四方商賈聚集場所,可兩個月前,金蘭城閉城了。”頓了頓,補充道:“不但城門緊閉,不得入內(nèi),不得外出,書信也不得遞傳�!�
一座好端端的商業(yè)城市,忽然閉城,就跟金融中心忽然切斷與其他方的來往一樣,不可理喻。絕對還有下文。
沈清秋端起手邊的茶盞,刮了刮表面的茶葉,道:“金蘭城離昭華寺最近,印象中往來也甚為密切,若真出了什么事,寺中各位大師理應察覺異常�!�
岳清源道:“不錯,二十天之前,有一名金蘭城商人由水路從城中逃出,趕到了昭華寺求救�!�
他用了“逃”這個字,看來事態(tài)真是十分嚴重。眾人都肅然起來。
岳清源繼續(xù)道:“那名中年男子原先是金蘭城中第一號兵器鋪的店主,常年在昭華寺供奉香火,寺中僧人不少都認識。他當時渾身裹著嚴嚴實實的黑布,只露出半張臉。來到昭華寺時已經(jīng)精疲力竭,倒在山階之前,反復說,城中有可怕的瘟疫。護山僧人立刻把他抬進大殿,上報主持。而等主持與幾位大師趕出來時,已經(jīng)晚了�!�
死了?
岳清源緩緩道:“那商人已經(jīng)化作一具白骨�!�
沈清秋悚然。
剛剛還說拼死累活逃到了廟門口,怎么能轉(zhuǎn)眼就化為一具白骨?
沈清秋沉吟道:“師兄方才說,那商人身上裹著黑布?從頭裹到腳?”
岳清源道:“正是。期間有僧人想幫他除去黑布,卻一碰他就哀聲嘶號,痛苦難當,于是不敢再強行拉扯。”
聽這形容,倒像是在撕他的皮。
岳清源接著道:“昭華寺諸位方丈深感不安,商議之下,連夜派出了無塵、無幻、無念幾位大師前去查探。至今不見歸來�!�
無字輩的大師比起沈清秋他們來說,輩分只高不低,論起修為,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沈清秋微微詫異道:“一位都沒有回來?”
岳清源沉沉點頭,道:“幻花宮與天一觀也派去了十幾名弟子,同樣,有去無回�!�
四大派已經(jīng)都三大派都被拉下水了,沈清秋頓時明白,今天這趟,究竟是回來干什么的了。
果然,岳清源道:“諸位別派道友無奈之下,飛書并使者前來向蒼穹山請求支援。支援是一定的,只是茲事重大,恐有異族宵小在背后推波助瀾,興風作浪。有人前去,也必須有人留守�!�
這個“異族”,不消說,指的絕對只有魔族。柳清歌第一個道:“百戰(zhàn)峰義不容辭。愿護送木師弟前往。”
既然城里鬧瘟疫,千草峰的木清芳那是必須要出動的。沈清秋一看,這要去的兩位,一個負責給他煎藥的,一個負責幫他打通靈脈的,都去了,又沒有主角光環(huán)護體,會不會有個三長兩短,還真讓人擔心,不看著點怎么行,忙接道:“清秋愿一同前往。”
岳清源猶豫道:“我的原意是安排你守山。”
怎么對付他,沈清秋還不知道,糾纏不休就行了:“掌門師兄何必把我想得那么嬌嫩。清秋縱使不才,對魔族種種卻略知一二,如果真是它們搗鬼,多少也能有所助益�!�
魔族相關的移動百科全書,無論原裝貨還是現(xiàn)貨都絕對能擔此稱號。清靜峰那積累了幾百年歷代峰主不讀完不許繼位的書冊資料可都在竹舍后面堆著呢……岳清源一想,讓他和柳清歌木清芳一同行動,倒方便壓制他身上的魔族奇毒,打起架來百戰(zhàn)峰峰主也能護著,于是,最后決定分成三批人,以柳木沈三人為開道先鋒,前去金蘭城先探查一番。第二批次在外,依情況而動。第三批留守蒼穹山。
事態(tài)緊急,沒時間慢悠悠車馬舟船,沈清秋不習慣單獨御劍,甚至有點恐高,但知道這時候必須跟隨大部隊步調(diào)。三人御劍出發(fā)后,半天不到,沈清秋掀開獵獵翻飛的下擺,自云叢上方往下望,提氣對兩個同門喊道:“下方就是洛川和衡川的交匯處!”
從高空俯瞰,果然有兩條川水交叉。仿佛兩條蜿蜒而綿長纖細的銀帶,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仿佛銀鱗亂舞。
其中一條,就是當年剛出生的洛冰河被投放順水而下、并以之為姓的洛川。
三人選擇一處開闊平坦的山頭作為著陸點。從這里隱隱能看到遠處金蘭城的飛檐勾角,還有緊閉的城門和拉起的河橋。
沈清秋把遮陽的手從眉頭間放下:“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语w進城里去?”
木清芳解釋道:“昭華寺曾應金蘭城城主之請,為他們布了覆蓋上空的巨型結界,禁止仙劍或任何帶靈氣魔氣的東西從上方飛過,否則都會被打偏軌道�!�
昭華寺設結界的本事,沈清秋是見識過的,仙盟大會御用結界天團。若他們排第二,沒哪家敢排第一。沈清秋便不再發(fā)問,心里想,如果這場瘟疫并不是正常的瘟疫,而是別有用心者的刻意搞鬼,他一定是從城門大大方方進去的。
既然不能空降,也不能從大門進去,一定有別的渠道。果然,被岳清源詳細交代過各項事宜的木清芳領著兩人穿入一片樹林,綠蔭掩映中,傳來水流潺潺之聲。
那聲音是從一個低矮的洞穴中發(fā)出的。木清芳招呼兩人過來,道:“這里有一條暗河。暗河可以通往城內(nèi)�!�
沈清秋了然:“那個兵器鋪商人,就是從這里逃出來的?”
木清芳點頭:“有些做地下買賣的商人會在次碰頭,或者運送貨物。知道這條路的人其實不多,但那兵器商人與昭華寺幾位方丈交好,曾經(jīng)吐露過一些�!�
洞穴口爬滿綠藤,只有齊胸口高,三人彎腰才能進去,走了一段,沈清秋腰都酸了,終于感覺頭上寬敞了。水流變成了嘩嘩聲。河床之旁,飄幾艘破破爛爛的孤船。
沈清秋挑了一艘稍微好點,不至于漏水的,指尖一彈,船頭掛著的那盞枯燈中燃起一團火光。
槳只有一只。沈清秋做了個“請”的姿勢,對柳清歌道:“這是逆流。劃進城去,肯定需要我們當中臂力最強的人。師弟請?”
柳清歌黑著臉奪過那支細長的船篙,任勞任怨開始劃船。每劃一下,船身就往前躥出老遠。船頭燈盞嘎吱亂晃。
沈清秋舒舒服服拉木清芳坐下,瞥見船邊水光,居然能看到幾尾游魚歡快地甩尾而過,順口道:“這水好清。”
剛說完這句話,游魚后面,跟著飄來了更大的一灘東西。
臉朝下埋在水中的一具尸體。
第32章
重逢
沈清秋猛地坐直了。
浮尸啊靠靠靠!
剛說完一句“水好清啊”你就給我飄過來一具浮尸,打臉啪啪的不要這么重行嗎!
柳清歌用船篙勾住那具浮尸,把他翻了個身,居然又是一具白骨。因為全身包括腦袋都用黑布纏住,臉又朝下泡著,剛才才沒覺察。
沈清秋問道:“木師弟,你知道這世上,有哪種瘟疫,會讓人全身瞬間化為白骨的嗎?”
木清芳緩緩搖頭道:“聞所未聞�!�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定了好一會兒,小船已后退了一段距離,柳清歌又撐起了篙子,片刻之后道:“前面還有。”
果然,從前方陸陸續(xù)續(xù)飄來五六具浮尸,都是身纏黑布的白骨,與第一具如出一轍。
沈清秋正凝神細思,忽然,柳清歌把長膏往旁邊石壁上一插。又細又脆的竹篙,居然直直插入了堅硬無縫的石塊。船身被固定,停在原地不動。沈清秋也覺察有異,霍然起身:“誰?”
前方黑暗深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船頭燈火隱隱照出個人的輪廓。只聽一個少年的聲音說道:“你們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從暗河進城想干什么?”
沈清秋道:“這話我倒也想問同在此地的你�!�
他雖然是站在一艘小破船上面,但風貌宜人,青衣黑發(fā),腰懸長劍,舉手投足間氣定神閑,看起來也頗仙風道骨。加之沈清秋現(xiàn)在裝B已經(jīng)裝出了經(jīng)驗,裝出了自己的風格,這個形象,還是很能唬住人的。
那少年愣了一下,也想被他的人模狗樣給震住了,半晌,才喝道:“你們走吧!現(xiàn)在不許進城!”
柳清歌哼道:“就憑你?攔得住誰?”
那少年道:“城里有瘟疫,不想死就滾!”
木清芳溫聲道:“小兄弟,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那少年看說不走,怒道:“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你們快滾滾滾!不然我不客氣!”話音未落,一桿槍矛刺來,虎虎生風的倒也蠻嚇人。柳清歌冷笑一聲。
5秒之后,少年落敗,身子沉在水里撲騰。
柳清歌一只手指就把他掀飛入水。沈清秋聽那少年還在水里破口大罵,問:“撈不撈?”
柳清歌:“中氣十足的撈什么撈。進城了�!卑纬鲋窀荩^續(xù)劃船。
三人從暗河中出來,沒把這非法船只拴在岸邊,它就自己順水飄回黑暗中去了。這出口在城里最荒蕪的一片淺澤里,不見一人,三人朝城中央走了一會兒,忽然身后有人踏踏踏追上來。
那落湯雞一般的少年沖上來,氣急敗壞道:“讓你們別進城!進來有什么用?之前說來救瘟疫的人多了去了,什么大和尚牛鼻子,什么什么花宮,還不是個個都出不去了!自己找死,唉!”
原來這少年黑暗里伏擊,倒是為他們著想了。沈清秋忍笑道:“那我們都進來了,你說該怎么辦?”
少年道:“還能怎么辦?跟著我別亂跑!我?guī)銈冋掖蠛蜕兴麄內(nèi)�。�?br />
沈清秋見另外兩人并無異議,他們都對金蘭城不熟,又人指引不走彎路當然最好,便低一低頭,問:“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一挺胸膛道:“我叫楊一玄,是城中金字兵器鋪的兒子�!�
不會就是冒死去昭華寺報信求援的那個兵器鋪商人吧?
柳清歌見沈清秋一直打量那少年,問道:“你看什么?”
沈清秋低聲道:“我看,這孩子能在你手底下走幾招,而且心性不錯,兩者都很難得,倒是個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