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電梯到達(dá)地下一層,林淺語眼里的怔忪轉(zhuǎn)瞬即逝,
神色已如常,她抬腕用手指夾過那張卡,
看什么玩意兒似的瞧了眼,輕聲道,
“你這點兒錢,”尾音拖沓,
帶出些倨傲,
她看向他,
唇角勾起抹笑,
“想要讓我開心還有點兒難,
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她將卡往他西裝上衣的口袋里一插,
笑斂起,面無表情地邁步出了電梯。
陸驍沒有惱,
他看著她快步走出去的背影,黑眸微瞇起,
心情反而很好的樣子。
酒會在瀾江酒店,林淺語對這樣的場合一直都不太熱衷,
以前有林修遠(yuǎn),好多事兒能躲懶她都躲了懶,現(xiàn)在沒人再替她擋在前頭,她也慢慢學(xué)會戴著面具應(yīng)付各色各樣的人,其實很多時候,大家都在演戲,比的不過是誰的演技更好一些。
今天酒會的主家是駱家,駱家情況很復(fù)雜,駱嘉樹的母親因病早逝,駱嘉樹的父親駱淮謙,在駱家老爺子去世后的第二年,又娶了位新夫人進(jìn)門,還帶著一兒一女,都是駱淮謙親生的,兒子駱柏林比駱嘉樹大三歲,女兒駱瑩可和駱嘉樹同歲,連月份都相近,一個七月生,一個八月生。
那年駱嘉樹十三歲,自此駱嘉樹再沒叫過駱淮謙一聲爸,日積月累的僵持中,父子情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所剩無幾,駱嘉樹要不是顧念著奶奶年紀(jì)大了,身體也越來越不好,不想她再為一些事情操心,他壓根兒就不想再踏進(jìn)那個家一步,這些年除非有老太太在的場合,不然駱家所有的公開或者對外活動,駱嘉樹從沒到場過。
所以林淺語一進(jìn)宴會廳,看到朝她走來的駱嘉樹,不免有些奇怪,“你怎么會來?”
駱嘉樹笑,“他們說林總您會來,我也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他說著話,對晚一步進(jìn)來的陸驍點頭打招呼,陸驍也微頷首回駱嘉樹,腳步停在林淺語旁側(cè),和她并肩站立,臉色森冷。
林淺語懶得理駱嘉樹沒正經(jīng)的打趣,她將手里的包很自然地遞給身旁的人,又脫下身上披著的大衣,駱嘉樹和陸驍同時伸手要接,林淺語將大衣交給了候在一旁的服務(wù)員,又看向駱嘉樹,“駱奶奶也來了么?”
駱嘉樹回,“她老人家近一陣子嚴(yán)格遵循醫(yī)生早睡早起的醫(yī)囑,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吃完藥要上床睡了。”
林淺語更是詫異,她還以為他會來是因為駱家老太太也來了,她仔細(xì)打量他,才兩天不見,他整個人看著消瘦了不少,不過眼底好像多了更多的神采,她怎么看怎么覺得他今晚的狀態(tài)都不太對,“我先去和駱伯父打聲招呼,你等我,待會兒我們聊聊�!�
駱嘉樹道,“我和你一起過去�!�
林淺語看他平靜的神色下像是在克制著什么,內(nèi)心剛剛涌起的些許不安又消失了,就算今天他想要在這里大鬧一場也沒什么,他內(nèi)心的憋悶和委屈已經(jīng)壓抑太久,總要有一個發(fā)泄的渠道。
駱嘉樹看她這個樣子,笑著寬她的心,“放心,我要做什么也不會在今天�!�
林淺語半玩笑半認(rèn)真,“就算想做什么也沒關(guān)系,有我們林家做你的后盾,肯定不會讓你吃到半點兒虧�!�
駱嘉樹不禁大笑出聲,神情看著甚是愉悅,嗓音里卻艱澀難掩,“行,有綰綰你這句話,我這輩子活到現(xiàn)在也算值了�!�
兩人旁若無人地低聲交談,陸驍?shù)哪抗馐冀K攏在她身上,面上沒有任何情緒顯露,林淺語偏頭看他一眼,陸驍對上她的視線,又移開眼看向別處,只留給她一個沉默的側(cè)臉。
林淺語朝他伸手,陸驍又垂眸看回她,瞳仁兒黑如深淵,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將手里的銀色晚宴包遞回給她,兩人指尖相抵住,他的手一向溫?zé)幔F(xiàn)在卻有些異常的冰,林淺語的指腹不自覺地向前,他的手已經(jīng)先一步離開包,林淺語手指一頓,握緊包,沒看他,只道,“你不用跟著我了。”
陸驍面色終是一變,眼里翻出刺骨的寒涼,不過也就一秒,又很快被他壓下去,恢復(fù)到慣常的淡漠,他緩緩點一下頭,抽身離開,肩背繃直如銳利的山峰,任何人都輕易不能靠近。
林淺語從他背上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對駱嘉樹說,“走吧�!�
駱嘉樹假裝輕嘆一口氣,把胳膊往她這邊偏過來,壓著聲音道,“我怕是又讓人給記恨上了。”
林淺語沒挽他的胳膊,低罵他一句,“胡說什么�!�
駱嘉樹看破不說破,服務(wù)員端著酒過來,他拿過兩杯,遞給她一杯,林淺語接過去,又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已經(jīng)沒了他的身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林淺語一進(jìn)場就避不可免地成了所有人的焦點,林家的地位擺在那兒,在現(xiàn)在的二代三代中,她又是最年輕的一位當(dāng)家人,年紀(jì)輕輕就手握重權(quán),手腕又極其厲害,這一年多,就算她人沒到場,對她的談資都少不了,更何況她今天難得出現(xiàn)在這種公開場合。
角落里有一高一矮兩個女生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矮個女生遠(yuǎn)遠(yuǎn)看著林淺語,小聲嘀咕,“那位可真漂亮,我以前只聽說過她,還以為說她的那些話都是言過其實,沒想到真人會這么驚艷,氣質(zhì)簡直是絕了,就是人看著有些傲。”
高個女生接話道,“她有傲的資本唄,林家不說在江城,就是在全國都排得上位置,傅家那邊三代從政,外公和大舅是晚間新聞的熟臉兒,母親之前是江城大學(xué)的校長,小姨是傅靜妍傅影后,她自己呢,她以前學(xué)的是建筑,都沒接觸過生意場的事兒,林氏那么大一攤子說接過去就接過去了,人家這才叫正兒八經(jīng)的大小姐,長得漂亮,有腦子更有能力�!�
她話鋒一轉(zhuǎn),添了些不屑,“哪像駱瑩可那個沒腦子的蠢貨,還整天在我們面前得意洋洋地顯擺,說自己是駱家大小姐,她算個屁,當(dāng)別人不知道她那個媽是什么出身,一個小三生出的野種還好意思那么高調(diào),都不怕走夜路也讓人給敲了悶棍�!�
矮個子女生一驚,忙拍上她的胳膊,讓她快別說了,駱瑩可的哥哥駱柏林去年大三十兒在外面喝醉酒,就被人給揍了一頓,腿都讓人給打了個半瘸,一直沒好利索,走路要是走快了,明顯能看出來,到現(xiàn)在都沒能查出來是誰干的。
這件事是駱家的禁忌,誰都提不得,她們的話要是被誰聽了去,告到駱家的耳朵里,她們得吃不了兜著走,駱家哪兒是她們能惹得起的,她們家里的公司都得指著駱家給生意做。
高個子女生閉上了嘴,過了會兒,又不甘心地壓低些聲音道,“要我說,他活該,這還讓人打輕了,就該打得他兩條腿都瘸了�!�
矮個子女生急得直接踮起腳捂上了她的嘴,高個子女生眨眨眼,示意自己不會再說了,矮個子女生這才松開她,她猶不放心,趕緊扯起了別的話題,“我覺得這林家大小姐和駱家那位正牌兒少爺還挺配的�!�
高個子女生難得贊同別人的話,她點頭,“是吧,我也覺得,他倆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關(guān)系肯定非同一般�!�
旁邊似是有一道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來,她們脊背莫名感覺到一股涼意,矮個子女生回頭看過去,陰影的暗處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黑色正裝,長腿窄腰寬肩,膚白如冷玉,利落干凈的面部線條勾勒出冷峻的側(cè)顏,鼻梁高挺,唇薄如刀鋒,他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周身都散著一種生人勿進(jìn)的疏離。
矮個子女生悄悄拱拱高個子女生,放眼整個宴會廳的男士,這位應(yīng)該是最出挑的一個了吧,就連氣場張揚的駱嘉樹和他一比,都遜色了幾分。
不只她們兩個在看他,周圍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在往他身上看。
駱嘉樹話說到一半,身旁的人注意力已經(jīng)不在他身上,他順著她視線的落點看過去,慢悠悠地開口,“你不讓他跟著你,就相當(dāng)于把一只羊丟進(jìn)了狼群里,今天這個場子里,不說全部,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女人都在盯著他,他那張臉,放在哪兒都有討女人歡心的資本。“”
林淺語收回目光,不以為意道,“是嗎?我怎么不覺得。”
駱嘉樹皺起鼻子,“我怎么覺得我聞到了些酸味兒�!�
林淺語白他一眼,又說回正題上,“你到底怎么了?這黑眼圈都掛到腳后跟了,你這兩天沒睡覺?”
駱嘉樹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東西,想要的話,得爭,爭不到,那就直接搶好了。”
林淺語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他,這些年,他和駱伯父僵持著,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對家里的生意也不聞不問,那位二夫人又時不時地給駱伯父吹著枕邊風(fēng),駱伯父的那顆心早就偏到天邊去了,要不是還有駱奶奶在,怕是他名下的股份也都得被駱伯父給拿走,分給他那兩個心肝寶貝兒,而駱家的一切本該是他的。
她認(rèn)真看他,“你真的早該這樣想了。”
駱嘉樹沖她笑了下,眼睛看向不遠(yuǎn)處的一對男女,笑意忽收,目光覆上陰沉。
林淺語也看過去,駱柏林旁邊站著挺著個大肚子的方婉瑩,下個月就要臨產(chǎn)了,還瘦得跟個紙片人一樣,臉色蒼白,不見一點兒血色。
沒人知道,當(dāng)年方婉瑩和駱嘉樹在一起過,最后卻和駱柏林結(jié)婚了。
林淺語想了想,話還是說出了口,雖然她也清楚好些事情從來都是勸別人容易,說自己難,“我知道我沒立場說什么,但作為朋友,我還是想多嘴說一句,這些年她的日子也不好過,你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她家里那個情況,她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你不管要做什么,盡量別給她難堪,不然后悔的是你自己�!�
駱嘉樹攥緊酒杯,沉默半晌才出聲,“我知道。”
林淺語又道,“需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說,那句不是假話,你不是沒有后盾,想干什么就放開手干�!�
駱嘉樹舉杯和她碰了下,仰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我什么都不說了,一切都在酒里�!�
林淺語慢慢地將杯子里的酒喝完,視線又無意識地往角落里轉(zhuǎn)去,那里已經(jīng)沒了人,只剩一個喝空了的酒杯,她又一眼掃過全場,還是沒尋到他。
駱嘉樹問,“在找你們陸助?”
林淺語不承認(rèn),“我找他干嘛?”
駱嘉樹直接招手招來自己的私人助手,問他有沒有看到陸驍去哪兒了。
駱嘉樹的私人助手叫阿K,三十出頭的年紀(jì),個子不高,平頭方框眼鏡,一副精明相,他這些年光拿薪水沒干多少活兒,前兩年還拿錢拿得很開心,這兩年越來越心虛,老板現(xiàn)在好不容易需要用到他,他自然要充分地向老板展示他的不可取代之處,知無不言。
他低聲回道,“我剛才看到陸助好像是和韻方科技的老板娘前后腳出去了,韻方科技的老板娘您應(yīng)該知道,她和她丈夫一直是各玩各的,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那位可是個認(rèn)準(zhǔn)了目標(biāo)就必要得手的主兒,她最中意的就是陸助這款,對她來說,性子越冷,越不愛搭理人,越有征服欲�!�
他又俯身湊近些,語氣既神秘又惋惜,還帶著那么些不明顯的興奮,“據(jù)說她最愛玩兒的就是下藥,然后再捆綁,我有些擔(dān)心陸助今晚怕是難逃一劫�!�
駱嘉樹嘖一聲,一個響指敲他腦門上,“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阿K捂著自己的頭,委屈至極,“老板,我說的可是句句屬實,我有一親哥們兒就是這么被她得手的,伺候了半年,最后得了市內(nèi)兩套公寓,還有郊區(qū)一套別墅,人生從此走向巔峰,下半輩子直接躺平,光靠收租也能養(yǎng)到老了。”
駱嘉樹審視看他,“我怎么覺得你還很挺羨慕�!�
阿K誠實回道,“羨慕也沒用,人老板娘看不上我,除非我回娘胎重新投胎一回,不過就算我再投胎一回,怕也投胎不到陸助那張臉,還有那大長腿,陸助的腿都要到我脖子了,我覺得老板您這腿應(yīng)該也比不過陸助,回頭您可以和他比比,少說也得差五厘米�!�
駱嘉樹看他越說越不像話,又給他一爆栗,讓他可以消失了,阿K收到老板的指示,嘴一閉,麻利地滾了。
“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駱嘉樹看林淺語,他這個助手雖然看著十分不靠譜,但不會信口胡說,那位韻方科技老板娘的事情不是空穴來風(fēng),他也有所耳聞。
林淺語搖頭,無所謂道,“他又不是三歲小朋友,給塊兒糖就能哄走,除非他自己愿意�!�
駱嘉樹不禁笑,“那你剛才看手機干什么?”
林淺語將手機倒扣到桌面上,冷臉道,“喝你的酒�!�
駱嘉樹乖乖閉上嘴。
有人過來敬酒,林淺語不耐煩應(yīng)付,把場子留給駱嘉樹,借口去洗手間,從宴會廳出來了。
她繞過一側(cè)走廊,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先給母親打了個視頻,結(jié)束通話,她手指有些猶豫,最后翻出他的號碼,直接撥了出去。
“滴”一聲,“滴”一聲,漫長地拉開間隔,一直沒有人接聽,林淺語等到三十一秒,剛要摁斷電話,那邊傳來一聲低沉的“喂。”
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進(jìn)到彼此耳朵里的只有輕微的呼吸聲,背景音都是一樣的安靜,林淺語開口問,“你在哪兒?”
陸驍沒什么情緒地回,“我走了。”
林淺語一頓,又道,“我讓你走了?”
陸驍輕“呵”一聲,若有似無地嘲諷,“我待在那兒干什么,看你和別人--”
他話未盡,也懶得再說。
林淺語聲音冷下來,“我和別人怎么了?”
陸驍直接回,“沒什么事兒我先掛了�!�
林淺語冷哼,“你敢!現(xiàn)在就給我回來,我還沒說你可以走,除非你不想干了�!�
她說完就撂了電話,他這個助理當(dāng)?shù)眠真是越來越能耐,走之前連個招呼都不和她打,她那會兒就該把他那張卡拿過來,這種情況,扣他一個月的工資都是少的,總得讓他長記性記住誰才是老板。
巨大的落地窗隔著外面冷寒的空氣,給玻璃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也沒能遮掩住她倒映在夜色的慍惱神色,林淺語伸出手,劃著玻璃,潦草地一筆寫下【狗東西】。
他永遠(yuǎn)知道怎么招惹出她的怒氣來。
薄霧觸到指腹的溫?zé)�,橫豎的筆畫下氤氳開水漬,一道一道地順著玻璃垂落而下,斑駁交錯,像極了心里的凌亂。
她眉心微蹙起,想將字全都抹掉,身后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在她身旁站定,她又停下動作。
陸驍看著玻璃上的三個字,扯一下唇角,“你罵我是狗東西,不會真的以為我就是你養(yǎng)的一條狗了?隨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讓我滾我就得滾,你讓我回來我就得回來�!�
林淺語轉(zhuǎn)頭看他,“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回來。”
陸驍將手里的外套披到她身上,雙手箍在她的肩上,俯下身,和她視線平行,一字一頓道,“林總該知道,狗最護(hù)食,吃進(jìn)嘴里的打死都不會吐出來。”
林淺語問得平靜,“所以,你這是打算要吃什么?”
陸驍微一笑,眼神很冷,“今天早上我已經(jīng)吃了一半,你既然叫我回來,那剩下的一半我也不打算再留到明晚�!�
第25章
你沒手么,自己脫
林淺語心里惱極,
她輕揚起下巴,不屑一顧的語氣,“你以為你是誰?”
陸驍直起身,
屈指叩向窗戶上的字,她不是已經(jīng)寫出來了,
她讓他當(dāng)什么,
他就當(dāng)什么,她不是喜歡聽話的。
林淺語被他的厚顏無恥給氣笑了。
陸驍伸手給她攏了攏大衣的領(lǐng)口,
“你也可以喊停,隨時,
掌控權(quán)在你手里,以前就是,
現(xiàn)在更是�!�
林淺語譏誚的笑慢慢止在唇角,兩人緘默相對,
連眼底的冷漠都是相似的。
“林總~”
不遠(yuǎn)處傳來一道嫵媚的女聲,僵持被切割而斷,
兩人各自后退一步,
移開視線。
是韻方科技的老板娘沈媚,
人如其名,
深紫色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風(fēng)姿綽約,
連聲音都透著一股酥軟的柔媚,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林淺語對她淺淺頷首,
客氣回一句,“沈總�!�
沈媚寒暄的話是對林淺語說的,
但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陸驍身上,剛才他一進(jìn)場,
沈媚就注意到他了,她本來想找個機會和他單獨搭個話,所以跟著他前后腳從宴會廳出來,結(jié)果一轉(zhuǎn)眼,人就不見了,讓她好一通找。
沈媚笑著恭維,“林總真的是好眼光,生意場上有手段,看人的眼光也獨到,也不知道林總是在哪兒挖到的陸助,讓姐姐我真是好生羨慕�!�
林淺語回道,“也不難,只要錢給的夠多�!�
陸驍眸光一寒,低頭看她,林淺語神色冷淡。
沈媚的道行堪比千年老妖,兩人細(xì)微的異樣哪兒能瞞得過她,她笑容加深,“是嗎,我們韻方雖然不能和林氏相提并論,但對有能力的員工也不算小氣,”她轉(zhuǎn)頭對陸驍?shù)�,“陸助什么時候想換個環(huán)境了,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我開出的條件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陸驍開門見山地拒絕,“多謝沈總美意,我還沒有要換老板的想法�!�
沈媚被拒反倒興致更濃,她遞出一張名片來,“現(xiàn)在沒有萬一以后有呢,這個世道,永遠(yuǎn)是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她又笑著著看向林淺語,“林總應(yīng)該不介意我公平競爭陸助這樣的人才吧。”
林淺語也笑,“他從來都是來去自由,”她耐心不多,又對沈媚點一下頭,“你們聊,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她轉(zhuǎn)身離去,陸驍停在原地,看著她輕輕晃動的發(fā)梢,眸光幽深,情緒不顯。
沈媚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她又把名片往前遞了遞,“看來你老板也沒多重視你嘛,拿著,以防備用�!�
陸驍不接名片,只道,“抱歉,沈總,我認(rèn)主,一開始認(rèn)定誰就是誰�!�
他嗓音低沉,話一字不落地進(jìn)到她的耳朵里,林淺語腳步微滯,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向前。
陸驍也對沈媚點一下頭告辭,他也不急著追上前面的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既不靠近,也不遠(yuǎn)離。
沈媚看著兩人走遠(yuǎn)的背影,輕彈一下手里沒送出去的名片,勾起唇,這兩個人可遠(yuǎn)比她想的要有意思得多。
兩人一前一后地轉(zhuǎn)進(jìn)一側(cè)走廊,走廊空蕩,連服務(wù)員都不見,陸驍走上前,和她并肩,林淺語目不斜視,陸驍扣住她的手,攏到掌心,攥緊,林淺語要掙,他拇指覆上她還沾著霧氣的指尖,一下一下地?fù)崤厦娴某睗�,林淺語睫毛輕動,手腕上蓄起的力又慢慢泄掉。
有人遠(yuǎn)遠(yuǎn)地走過來,她還沒說話,他已經(jīng)松開她的手,兩人拉開些距離,那人走過,他又挨過來,重新牽住她的手,再有人走過,還是如此,林淺語原本平靜的心跳,在他一次次的遠(yuǎn)離又靠近中被扯出些波動,像是酒后的微醺,他掌心的溫度貼在她的掌心上,熱意逐漸侵蝕上大腦。
走廊走到盡頭,宴會廳在左側(cè),林淺語的腳步要向左轉(zhuǎn),陸驍攥緊她的手,直接拉著她轉(zhuǎn)向了右邊,林淺語扥不過他的力,只能被他拽著向前,她忍不住仰起頭瞪他,陸驍不看她,拿出手機給小伍撥過電話去,吩咐他去取老板的大衣。
電話打完,他摁下電梯,光滑的電梯門倒映出兩人并肩站立的身影,他的黑色大衣嚴(yán)嚴(yán)實實罩在她身上,大衣下,他的手緊握著她的手。
兩人的鞋尖兒也是緊挨在一起的,林淺語垂眸看了會兒,又別開眼,一抬頭,和他的視線撞在電梯門上,“�!钡囊宦�,電梯門打開,她的心也不受控地跟著緊了下。
深夜的路上,車不是很多,小伍開得很快,從酒店到家,連二十分鐘都沒用到,中間路過便利店,他還讓小伍停了一次車。
這個時間,蕓姨已經(jīng)睡了,一樓只有客廳和玄關(guān)的燈亮著,兩人進(jìn)門都不自覺地放輕了些動靜,林淺語手撐一下墻,要甩掉腳上的高跟鞋,他已經(jīng)攬上她的腰,將她抱到柜子上,俯身蹲下,手托住她的腳,將兩只高跟鞋先后脫下,給她穿上拖鞋,他也換好拖鞋,又將她抱下柜子,拉著她進(jìn)了玄關(guān)旁的洗手間。
水龍頭打開,溫水沖到兩人相貼的手上,潤滑的洗手液在他的揉搓下漸成泡沫,他帶著泡沫穿梭在她的指間,直到溫水將兩人手上的泡沫全都沖干凈,他扯過兩張紙巾,擦過她的掌心,又擦過她的手背。
屋內(nèi)的暖氣開得很足,胃里的酒順著打開的毛孔慢慢往外蒸,兩人離得很近,他低垂著眉眼,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頸側(cè),林淺語覺得有些熱,想后退些,又被他扯回來,接著給她擦另一只手。
兩個人從見過沈媚,誰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就跟暗自別上了勁兒似的,默認(rèn)誰先開口誰就算是在這場較量中認(rèn)了輸。
一樓的燈依次熄滅,只剩樓梯處的壁燈,燈光昏暗,他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向上走,兩人長長的影子落到墻上,他的褲腳劃過她的裙邊,發(fā)出輕而小的聲響,鼓噪著安靜的耳膜。
經(jīng)過她的房間,他沒停下腳,繼續(xù)往前走,直到走到最后一間房,他推門進(jìn)去,門在她身后關(guān)緊,她被他困在門上,他直接俯身壓下,咬在了她雪白的頸側(cè),是真的咬。
林淺語受不住疼,一腳踹上他的腿,兩人的拉扯間,不知道誰碰到了墻上的開關(guān),黑暗的房間驟然變亮,她的眼睛被亮光刺了下,又因為脖子上的疼,直接悶哼出了聲,陸驍嘴上松了些力道,沒離開,含住他咬的那處輕輕地吮了吮。
她被他弄得一時疼一時癢,又忍不住踹他一腳,“說你是狗東西你還真當(dāng)自己是。”
陸驍直起身,看著她的眼睛,寒著聲音慢慢道,“我就算是狗東西,也是你林淺語的,下次你再把我丟給別人,我不介意咬得再狠些,最好給你烙上印記。”
林淺語微微怔住。
陸驍指腹按碾上她緊閉的唇角,“說話�!�
林淺語回過神,打開他的手,不在意地回,“我還以為誰給你的錢多,你就能認(rèn)誰是你的主子�!�
陸驍徹底沉下了臉,下頜緊繃,眼里壓著風(fēng)雨欲來。
林淺語像是察覺不到他的怒氣,視線從他青筋跳動的喉結(jié),緩緩向下。
他平時很少穿黑色襯衫,今天偏穿了件黑色,他膚色本就冷白,深眸薄唇又生得涼薄,讓黑色一襯,更添一種凌厲之感,領(lǐng)口處又解開了兩顆扣子,禁欲中散出幾分游刃有余的不羈。
也不知道他這副樣子在酒會上招了多少人的眼,林淺語的胳膊懶懶地搭到他的肩上,輕叩了他襯衫的領(lǐng)口兩下,像是隨口一說的命令,“以后不許再穿黑色。”
陸驍神色一定,眸底翻滾著的慍怒忽地就散去了,只是臉上不顯露,他拉著她的手放到襯衫上,嗓音低沉,“那你給我脫了�!�
林淺語清清冷冷的眼波動了下,她從他掌心抽回手,面無表情道,“你沒手么,自己脫�!�
第26章
她就像個被碾碎的桃子
陸驍垂眼掠過她泛起紅的耳根,
將西裝外套脫下,扔到一旁,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覆到襯衫上,
將扣子一顆一顆地解開,動作雖慢條斯理,
但沒有任何遲疑。
林淺語半倚著門,
目光隨著他翻動的手指而動,整個人看起來懶散又漫不經(jīng)心。
手機的震動在大衣口袋里悶聲響起,
林淺語拿出手機,看一眼屏幕,
接通了電話,眼睛又回到他身上。
房間安靜,
落針可聞。
駱嘉樹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問她怎么去一趟洗手間,
人還不見了。林淺語嗓音聽起來和平常無異,只道,
她覺得有些累,
就先走了。駱嘉樹語氣可惜,
后面還有場大戲,
你看不到了。林淺語回,
等大戲結(jié)束,
你再轉(zhuǎn)述給我聽。
兩人一來一往地閑聊著,陸驍指間的動作慢慢停下,
扣子解到一半,勁瘦的腰腹在半敞的黑衫下若隱若現(xiàn),
林淺語回著駱嘉樹的話,視線轉(zhuǎn)向上,
對上他黑沉沉的眸子。
陸驍冷冷看著她,手上稍一用力,直接將襯衫一把扯開,剩下的扣子蹦到墻上,又滾落到地上,發(fā)生清脆的聲響。
駱嘉樹耳朵很靈,“沒事兒吧,什么打碎了?”
林淺語回,“沒什么,一只狗在沖我齜牙鬧騰。”
駱嘉樹問,“你家里什么時候養(yǎng)狗了?”
林淺語隨意道,“今天回來的路上撿的,性子有點兒野,不太聽話�!�
駱嘉樹信以為真,“撿的流浪狗不能直接帶回家,要先送到醫(yī)院做全面檢查,打疫苗�!�
林淺語“唔”一聲,還沒說話,手機已被人奪了去,駱嘉樹還在那頭說著什么,林淺語盯著他,用口型道,“給我�!�
陸驍不為所動。
林淺語眉眼一冷,踹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