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若是像我一樣送禮物給他們,反而生分。”
謝笙點了點頭,又看向二姐兒。
事實上,謝笙在聽見謝麒的話之后,心里差點沒樂翻。
二姐兒之所以問謝笙送不送禮,其實就是想跟著謝笙選的。
若謝笙不送,她也可以不用送,便能省下一筆花費。若是謝笙送,想必憑著他和朱家兄妹的關(guān)系,也不會送什么太貴重的,二姐兒再從自己的收藏里選個差不多,或是略微次一些的便是,左右她是庶女,禮物不越過嫡子去,也不會有什么人說嘴。。
可現(xiàn)在謝麒這話擺在這里,就是把自己和謝笙分成了兩邊。謝笙和朱家兄妹一起長大,平時的拜訪自然不需要如此多禮。
謝笙是不需要了,二姐兒卻是需要的。要是謝麒沒說那話,二姐兒跟著謝笙不送,心安理得。謝麒說了這話之后……
二姐兒左思右想,最后還是厚著臉皮道:“我出來得匆忙,也沒準(zhǔn)備什么東西,等下回再給朱姐姐補上吧�!�
這哪是要補上,分明是舍不得自己的東西,又怕下了臉面,找來搪塞的話呢。
謝笙兄弟兩個都看得明白,只不揭穿她。
“那我叫小六子先去通報一聲吧,”謝笙道,“小六子從小就在我們身邊伺候,去慎之哥的住處也方便�!�
朱家兄妹畢竟是外人,又有朱弦這個將要成丁的男子,住在內(nèi)院有些不像,便挑了離府外長街較近的院子,有個小門和府外相通。
小六子比謝笙大不少,不能在內(nèi)院穿行,去外頭傳話卻無妨。
謝麒當(dāng)下又讓人去通知在外頭等著的小六子,叫他快些去說。
小六子從外院抄近道,很快到了朱家兄妹的住所,叩響了門。
“是哪個,”朱家兄妹身邊伺候的,還是在蜀州買的人,這個看門的小子為人實誠,就是一口蜀州口音,總也改不好,“啊呀,我還說是哪個喲,原來是小六子哥哥。是不是小滿少爺喊你過來的?”
這夾雜著官話的蜀州話聽得小六子心里只覺得親切:“前頭幾位少爺小姐商量,要來拜訪朱少爺和朱小姐,你快回去同他們說�!�
“哦,是小滿和謝麒要來?”說話間,朱弦已經(jīng)聽見外頭的動靜,從房間里出來了。
小六子垂首道:“聽說是二姐兒提議的,她也會一并過來�!�
“她來做什么,”朱紅玉支起窗戶,一身家常衣裳,隨意的坐在窗下,“莫不是前兩日被我那話害得老太太責(zé)罵了她,要找回場子來了?”
“還不快去換了衣裳,這樣見客,像個什么樣子,”朱弦說著這話口氣卻十分溫和,似乎也就是這么一說。
“有什么干系,”朱紅玉道,“與我說話的自然是那二姐兒,謝麒這么大了,難道還能來見我?”
見朱弦不語,朱紅玉才對小六子道:“你回去吧,就說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悄悄問問小滿,他今兒中午是要回去用飯,還是就在這里吃。若他就在這邊吃,我親自下廚,給他做辣子雞�!�
“有您這句話,我們少爺定然是不肯走了。他吃了這兩日京城的菜系,總念著蜀州的辣子呢,”小六子又給朱家兄妹行了個禮,才道,“那小的就先去回話了�!�
等小六子走后,朱紅玉就直接關(guān)了窗戶,招呼著小丫鬟給她拿衣裙了。
朱弦很不明白朱紅玉怎么一會兒一個樣子,便道:“方才不是還不愿意換見客的衣裳嗎,怎么這會兒又忙起來了�!�
“若只有小滿過來,我是不忙的。謝家二姐兒盡學(xué)了些眉高眼低的東西,此番過來又是她提出來的,我若不打扮得好些,還不耐煩應(yīng)付她呢!”
朱紅玉說完這句,便沒了話音。其實她還有一句沒說。
便是謝麒來了之后,只去尋朱弦說話,卻也難保他們不會見面。朱紅玉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履行這段婚約,便要先叫謝麒對自己滿意了,才不會生出太多變故。謝老夫人的慈心,朱紅玉是不敢,也不會去賭的。
來了謝家這幾日,朱紅玉也私下打聽清楚,謝麒最喜美人。所以他身邊的丫鬟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著就賞心悅目。
朱紅玉自認(rèn)容貌不差,稍稍打扮起來,便不曉得勝過旁人多少。那日初見時候,朱紅玉就能叫謝麒注意到滿身旅程疲倦的她,這時候悉心打扮過后,自然就更能給謝麒留下深刻印象。
朱紅玉難得挑了一身石榴紅的裙子,手上也戴了一串紅珊瑚串。脖子上的瓔珞是用蜀州開采的無色水晶為主,眾星捧月般拱著中心的幾顆大珊瑚珠子。若說水晶只是做配,卻也不能,那底下用小水晶做成的流蘇,顆顆打磨得精細(xì),在朱紅玉行止之中,能折射出不同的光彩,叫人驚艷。
因還離及笄還早著,朱紅玉便沒有把頭發(fā)梳的太繁復(fù),而是用了綢帶和水晶花,將頭發(fā)攏了起來。那水晶花上也纏著流蘇,初見時并不顯眼,甚至在正面還不太看得出來,最勝是側(cè)臉。
等朱紅玉一番打扮忙完,伺候的下人回話說是謝笙三人已快到了,她趕忙出了屋子,和朱弦站在一起,立在門口處,等著迎接來客。
轉(zhuǎn)過轉(zhuǎn)角,最先注意到朱紅玉的,反而是二姐兒。
二姐兒平日在外頭的表現(xiàn),便是如水蓮花一般嬌羞柔弱,溫柔出塵。要說她最不喜歡的,便是像朱紅玉現(xiàn)在這樣,驕傲明艷,似乎能叫世間光華都為她留住的人。
這樣的人往往光彩太盛,總能輕易叫她刻意營造出來的嬌弱效果變得極不起眼。二姐兒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這可不是自己能輕易得罪的人,可不能由著性子來。
“紅玉姐今天可真好看。”
謝笙這話出口之后,謝麒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已經(jīng)到了,且先前以為可能會難以見到的朱紅玉,竟然也在門口一道迎接他們。
謝麒向朱紅玉看去,只一眼,便有些移不開目光。
朱紅玉像初見時一樣,禮貌的對著謝麒笑了笑,似乎并沒有特別注意他,反而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謝笙身上。
謝笙撇開謝麒,跑到朱紅玉身邊,圍著朱紅玉轉(zhuǎn)了兩圈,自得道:“我就說紅玉姐用這個瓔珞好看!”
“是是是,我們小滿挑的最好,”朱紅玉伸出涂著丹蔻的手指,溫柔的點了點謝笙的額頭,“這么些日子不過來,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們了呢�!�
“哪兒能啊,”謝笙喊冤,“咱們進(jìn)府也不過才第三日,紅玉姐你這可冤枉我了�!�
見朱紅玉和謝笙如此親密,謝麒不僅不吃醋,心里反而越發(fā)滿意。
朱紅玉的美,美在骨子里的高傲。偏偏她在面對謝笙這個弟弟時,又能再溫柔不過。
這讓謝麒覺著,自己曾見過的大半女子,都比不上朱紅玉的美。就算是深宮里的高貴妃,也比不過此刻的朱紅玉。
“我方才瞧見朱姐姐的首飾就覺得漂亮,京城里是再沒有這樣的款式的,沒想到還是小滿挑的,”二姐兒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不過我看,還是朱姐姐更美,連這樣漂亮的首飾,也奪不走你的光彩�!�
朱紅玉對于二姐兒突然的恭維有些奇怪,不過朱紅玉也并不是不會看時候說話的人,二姐兒已經(jīng)表達(dá)出好姿態(tài),她若還揪著先前的事情不放,便落了下乘:“多謝二妹妹夸獎。我瞧著二妹妹今日這打扮也好,最襯二妹妹你的氣質(zhì)。”
這波商業(yè)互吹是可以的,謝笙想,如果不是知道之前這兩人還有過過節(jié),怕還以為是兩個親密的姐妹呢。
“朱世子�!�
“謝世子�!�
謝麒和朱弦并不熟悉,便只能先簡單的打個招呼。
二姐兒在一旁見了,用帕子輕輕掩了嘴笑道:“瞧大哥哥你的樣子,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拙舌的時候,可見是上了心。”
二姐兒說著就看了一眼身邊的朱紅玉,其中意味再明顯不過。她的舉動并不晦澀,甚至有些大膽。
謝笙往前站了一步,疑惑道:“大哥對慎之哥上什么心?”
“小滿,”謝麒輕輕喊了謝笙一聲才道,“朱世子的母親與我母親是姨表姐妹,若論起來,我還要叫朱世子一聲表哥的�!�
謝麒一句話,完全忽視了二姐兒方才的舉動,雖然他心里的確有幾分那樣的想法�?啥銉旱脑捥竽�,也太尷尬了。和才見過第二面、甚至還不算是朋友的人就開這樣的玩笑,實在太過。
只是謝麒這句話里,也拋出了一個讓人連想都沒想過的事情,謝麒和朱家兄妹竟然還有親戚關(guān)系?
朱弦一怔,緊接著也笑了起來:“倒是我忘記和小滿說了,我的外祖母和謝世子的外祖母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當(dāng)初你們老太太在閨中時,還和我祖母是極要好的手帕交呢�!�
所以小楊氏和宋氏身為姨表姐妹,從小一起長大,才會那樣要好,甚至給兩個孩子指腹為婚。老太太在聽說了朱氏兄妹要來之后,才會這樣高興。當(dāng)初朱弦的外祖母,可就生了宋氏一個女兒。
“那我豈不是也要跟著喊表哥表姐?”謝笙眼前一亮,“慎之哥你怎么不早告訴我,我還一直擔(dān)心著呢!”
擔(dān)心什么?朱弦只略一想便明白了。
此番若不是謝老夫人堅持,還有皇帝遞出來的話,朱家兄妹短時間內(nèi),是不會和謝笙再有多少往來的,謝笙沒什么理由,也不好去尋他們。如今借著謝麒的光,彼此有個親戚身份,相處起來,也就不必太過忌諱。
朱弦有些哭笑不得。
勛貴之家,姻親網(wǎng)絡(luò)復(fù)雜,細(xì)算起來,哪一家沒有個親戚在?真這么算著,只怕算一天一夜也理不清的。
不過當(dāng)著謝麒和二姐兒的面,朱弦是不會說這些的,他預(yù)備等這兩人走了,再與謝笙細(xì)細(xì)分說。
“便是不告訴你,你哥哥姐姐也沒少喊,我何時虧了你的東西?”朱弦說罷便邀請謝麒和二姐兒進(jìn)門去,“說了這半晌,竟還站在院子口,實是我這個做主人的不是,謝世子、二姑娘可千萬別惱了我。”
“這怎么會,”二姐兒從混亂中找回了自己的神思,又道,“原來都是一家子親戚,朱世子不如就稱大哥為表弟,還顯得親近�!�
謝麒的表哥多了去了,高家那幾個,連著東宮太子,都要喊一聲表哥呢,朱弦可不稀罕這個。
他只當(dāng)是沒聽見二姐兒這話,對謝麒道:“謝世子,請�!�
二姐兒面上訕訕,不自覺擰著自己的帕子。
朱紅玉見了道:“他們說他們的,我們自說我們的,去我屋里吧�!�
“小滿,你要不要一道?”朱紅玉看向謝笙。
謝笙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還沒做好決定,小六子就上前來:“少爺,方才林管家派人來,說是侯爺尋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哦豁,小滿的辣子雞吃不到了。
——
第30章
進(jìn)宮
“皇上起駕——”
太監(jiān)總管錢公公今兒并沒跟著皇帝去上朝,
他在送走了皇帝之后,
就立即折返,回到了身后的宮殿之中。
他進(jìn)門之后,
沒在殿中停留,
而是熟練地穿過了一個低小的暗門,走進(jìn)了另一個寢殿。
殿中還焚著清冷的梅香,因這兒的主子不喜歡太多人服侍,一般不留人在跟前,
唯有一個老嬤嬤坐在不遠(yuǎn)處的小幾前,正在調(diào)香。
厚厚的帷幕還沒有半點動靜。
錢公公只看了一眼,
便低了頭,
快步走到了離帷幕三尺遠(yuǎn)的地方站定。
“娘娘,皇上已經(jīng)起駕了,”錢公公特意壓低了嗓音,
讓它聽上去不至于顯得太過刺耳,免得吵著了里頭正在休息的人。
“是嗎,
”里面那人輕輕說了一聲,便只聽得一串鈴鐺脆響,是里頭的人拉響了床柱邊的繩子。
鈴聲響起之后,很快就有一列侍女端了洗漱用的東西進(jìn)來。
錢公公趕忙退到門外。
這小門做的隱秘,
前頭綠樹成蔭、花草掩映,
如不是知曉此處之人,一般是不會來到這里的。
白露過后,天氣便慢慢轉(zhuǎn)涼。這會兒太陽才剛剛升上宮殿的對角,
呼吸之間已經(jīng)帶上了些許霧氣。
一個小太監(jiān)轉(zhuǎn)過轉(zhuǎn)角,瞧見錢公公之后,忙快走幾步,悄悄問道:“師傅,那位主已經(jīng)起了?”
錢公公睨了那小太監(jiān)一眼,沒有說話。
小太監(jiān)忙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對錢公公賠笑道:“瞧我這張嘴,師傅,定邊侯府的親眷聽說已經(jīng)出了府門了。”
錢公公似乎是被太陽的光芒給刺著,瞇了瞇眼睛,才慢條斯理道:“皇上吩咐過了,定邊侯乃國之棟梁,等他和他的親眷來了,便先直接請到偏殿去休息,不可怠慢了�!�
“是,”那小太監(jiān)領(lǐng)了命下去。里頭的宮女們也都退了出來。
錢公公這才重新走了進(jìn)去回話。
擺著明黃色靠墊的主位上,正坐著一個穿著普通百姓衣裳的青年女子。她臉頰微豐,鳳眼朱唇,身上氣質(zhì)高貴,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驕傲自矜的模樣。
===第17節(jié)===
錢公公進(jìn)去,納頭便拜:“娘娘,世子和小姐已經(jīng)出了定邊侯府的門了�!�
只稱娘娘,又是這樣打扮,卻能坐在用了明黃色的靠墊上,用著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服侍,還叫他規(guī)規(guī)矩矩,不敢逾越的女人,在這宮里只有一個。
高貴妃把持著后宮,手握鳳印,可這皇帝所居的晉江宮,除了皇帝之外,就只認(rèn)一個主子,便是朱王妃。
“果真,”朱王妃的臉上總算是帶上了幾分喜色,“可吩咐好了?”
“已叫了人去候著,等世子、小姐進(jìn)宮,就領(lǐng)到偏殿去�!�
“一轉(zhuǎn)眼,都十多年了,”朱王妃嘆了一聲,復(fù)又輕笑起來,“聽說定邊侯的小兒子最討紅玉喜歡?”
“聽說謝小公子對小姐十分上心,平日出門時,總要給小姐帶些東西回去,不管是木釵風(fēng)車,還是果子蜜餞,總能叫他找到最合時節(jié),最新奇的東西�!�
“倒是個好孩子,”朱王妃夸了一句,“也不怪紅玉兩個愿意把他當(dāng)親弟弟看�!�
錢公公又笑著恭維了兩句朱家兄妹,哄得朱王妃又笑了起來。
“叫人去瞧瞧二郎醒了沒有,若是起了,也叫他來見一見,畢竟是要給他挑伴讀,總要他喜歡才行�!�
雖說是叫人去,錢公公卻是預(yù)備了要親自跑一趟的,便又下去了。
昨兒謝笙被謝侯著急的尋了回去,也不為別的,只謝侯突然得到了皇帝的指示,要在今天帶著謝笙和朱家兄妹進(jìn)宮。謝侯臨到頭了,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教導(dǎo)謝笙一些覲見的禮儀,就忙著去叫人尋了謝笙回來,惡補了一回規(guī)矩。
謝笙坐在馬車上,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哈欠。
一旁的朱弦見了,取笑道:“旁人進(jìn)宮,都是緊張得不行,你倒是還念著瞌睡�!�
“因為我還小嘛,”謝笙往朱弦那邊給蹭了蹭,而后才八卦道,“慎之哥,昨兒我走了之后,你們又說了什么啊?”
“不過是見了一面,能說什么,”朱弦也不多提,拎起茶壺給謝笙倒了一杯濃茶,推到他面前,“昨兒你若不回去,紅玉是打算親自下廚的。仆人出去時,買著了新鮮的辣子,紅玉又特意吩咐去買了現(xiàn)殺的雞肉�!�
朱弦話不說完,只憑著這兩種材料,謝笙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昨天到底錯過了多好的機會,當(dāng)下苦了臉抱怨道:“早知如此,我一定會留下來吃完了再走!”
朱弦搖了搖頭:“只顧著吃,禮儀可都學(xué)完了?進(jìn)宮可不比去別家做客,由不得你胡來的�!�
“就那么點東西,一會兒就記住了,”謝笙小口小口的喝完了那杯茶,臉都被茶水苦的皺了起來:“慎之哥,你這茶水就是用來提神的吧,真苦!”
“紅玉特意為你準(zhǔn)備的,”朱弦用看好戲的姿態(tài)道,“誰叫你昨兒浪費了她一片心意�!�
謝笙趴在馬車旁邊用來放東西的擋板上,拒絕和朱弦說話,分明今早上出門之前,朱紅玉什么都沒說,朱弦這是又來騙他了。
隨著馬蹄有節(jié)奏的聲響,謝笙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這濃茶提神,根本就不靠譜,虧他剛才還喝了好大一口。
“小滿,快醒醒,咱們已經(jīng)到了�!�
謝笙迷迷糊糊的下車,被引著一道進(jìn)了宮門,就看見了一個巨型廣場。他們要穿過這個廣場,走到背后的晉江宮去,那是皇帝平日起居的宮殿,只有比較親密的臣子,才會被皇帝選在那里接見。
不過細(xì)論起來,晉江宮中人真正想見的,可不是謝侯,而是朱家兄妹和謝笙。
謝侯領(lǐng)著幾個孩子才剛剛預(yù)備走上廣場,便被一個小太監(jiān)攔了下來。
“咱家是皇上身邊伺候的小吳子,錢公公特意吩咐,今兒大朝,請謝侯爺隨我走另一條路過去。”
謝侯端詳了小吳子半晌,才點了頭:“請吳公公帶路�!�
小吳子領(lǐng)著謝侯等人避開了廣場,一路走小路捷徑。繞過廣場,到了晉江宮中。謝侯被領(lǐng)進(jìn)了書房,其他幾人則是被帶到了偏殿等候。
謝笙曾游覽過紫禁城,雕梁畫棟,森嚴(yán)大氣。這晉江宮與之相比,也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謝笙自打來了這世上,便是第一次來到這樣一看就滿是規(guī)矩的地方,心里有些不適應(yīng)。
朱紅玉瞧見了,便伸手牽住了謝笙,小聲道:“若是累了,便同我說�!�
謝笙板著臉點了點頭。
朱紅玉這邊安慰著謝笙,其實自己心里也有幾分緊張。她對整個京城的記憶,便是當(dāng)初在順安伯府中,父親的惶惶不可終日,還有兄長緊閉的房門。巍峨大氣的皇宮,她只在出京那日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一眼,再沒想到有一日,自己能夠回到京城,還能進(jìn)到宮里。不,或許是有心里準(zhǔn)備的。
朱弦和謝笙、朱紅玉兩個不同,他似乎對晉江宮中的一切都比較熟悉,就像是曾在這里走過許多遍一樣。
他是真的來過,在當(dāng)初皇帝的嫡長子還沒死的時候,作為那個孩子的伴讀,他曾一道來過。而后離開了京城,他便在夢里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幾乎把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描摹清楚。
最初的時候,他滿心憤恨,后來慢慢轉(zhuǎn)化為野心,而今,他已經(jīng)能夠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即使心緒涌動。
謝笙三人都不是什么蠢笨的。
謝侯被單獨帶到了書房,他們卻來了偏殿,這本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錢總管?”朱弦停下腳步,有些驚訝的看著殿門前站著的人,“今兒大朝,我還道您在皇上身邊隨侍�!�
錢公公看著面前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成人了的朱弦,神色一晃,這才露出個笑顏。他讓開了身后的宮門:“表公子、表小姐您們先進(jìn)去吧�!�
沒有謝笙。
謝笙主動放開了被朱紅玉牽著的手。
錢公公見狀,對謝笙溫聲道:“謝小公子走了這一路,必然是累了,不如咱家?guī)闳バ恍��!?br />
擺明了這偏殿里有貓膩,朱弦能進(jìn)去,朱紅玉也能進(jìn)去,謝笙卻不可以。
只要稍微動動腦子,知道點和朱王妃相關(guān)的過往,也就能猜出來,大致是怎么回事。
謝笙并不糾纏,干脆的點了頭:“勞煩錢總管了�!�
謝笙生的討喜,又得了上頭另眼相待,錢公公自然不會為難他,等著朱家兄妹進(jìn)去了,便領(lǐng)著謝笙下去。
謝笙被錢公公帶著往前再走了幾步,到了另一個宮室前。與前頭那宮室相連,格局瞧著,應(yīng)算是廂房。
“今個兒可趕巧了,有位王公家的小爺也進(jìn)宮了,正在里頭,謝公子可以和他玩一會兒,”錢公公領(lǐng)著謝笙進(jìn)了門,瞧見了里頭那個孩子,恭敬的欠身,介紹道,“這便是定邊侯的二公子。”
沒有說謝笙的名字,顯然是已經(jīng)通過氣了。
那孩子個頭比謝笙稍大,身上穿著玄色錦衣,上頭沒什么繡紋。
他端坐在榻上,神色淡漠,瞧見謝笙進(jìn)來,只問:“會下棋嗎?”
這可真糟糕,圍棋那么難的東西,老師還沒教我呢,象棋和五子棋算嗎?或者……跳棋?
不,或許拿圍棋子堆個塔,還更符合我現(xiàn)在的年紀(jì)。
作者有話要說:
——
小滿會跳棋圍棋軍旗飛行棋五子棋,唯有圍棋是渣渣→_→可憐的小滿
第31章
二郎
面前的棋盤用整塊的白色大理石做成,
其上下棋的網(wǎng)格,
是用金色材料繪成。
等走進(jìn)了些,謝笙才發(fā)現(xiàn),
這塊棋盤的溝壑做的比較深,
那金色材料應(yīng)當(dāng)是熔化之后,灌在溝壑中,最后凝固成型。
至于原材料,以謝笙的名字起誓,
肯定是真金。
旁邊的棋子,從光澤感來看,
必然也非常用材料,
而是難得的寶石。
果然是皇宮,就是壕氣沖天。
謝笙沒再繼續(xù)看棋盤棋子,而是看向面前的這個孩子。
先前見他板著臉,
還以為是多難以接近的人物。沒成想,在注意到謝笙在看他之后,
那孩子捏著棋子的手指竟有些微的收緊,他的耳尖也泛起了微微的紅色。
“我不會下棋,”謝笙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那個孩子面前,
好奇的問,
“這個棋盤看著太亮了,你一個人下這么久,不會覺得眼睛花嗎?”
那個小孩子楞了一下,
認(rèn)真的想了想才道:“有時候會有一些,但我可以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那我們?nèi)プ銎渌陌�,”謝笙眼前一亮,“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能知道你的嗎?”
“二郎,”那個小孩子說完之后,就下榻穿鞋,站在一旁等謝笙,“玩什么?”
“你父母叫你二郎嗎?”謝笙彎了眉眼,“那你也可以叫我小滿,我生在小滿。”
雖然臉上是笑著的,謝笙心里卻更加小心。在皇帝呆的寢宮,朱家兄妹又疑似去見朱王妃了,那么這時候能帶自己見的小孩子,還是叫二郎、和自己年紀(jì)相仿小孩子,還能有誰呢?
朱王妃可只有兩個孩子。
不過謝笙也沒有太過緊張,至少從現(xiàn)在來看,這個小孩還是很好相處的,或許這種愛下圍棋的孩子,比較喜歡傻白甜的人?
謝笙只動了動念頭,就又壓了下去。
“你平時還玩什么?我們?nèi)フ覀有趣的�!�
“彈琴、品茗,習(xí)字,”二郎說了一串的東西,個個都是高雅的東西,許是見謝笙鼓起了臉,二郎不自覺的停了下來,問,“那你平時又玩些什么?”
“什么都玩啊,爬樹摸魚,招貓逗狗,還給老師臉上畫過大字,被他記了好久,功課都加了好多呢,”謝笙說起這些,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周尚書?”二郎顯然對謝笙老師的身份一清二楚。
“你知道啊,”謝笙也沒覺得驚訝,只隨意感嘆一句,就轉(zhuǎn)移了話題,“對啦,宮里不能亂走,我們?nèi)ギ嫯嫲桑覀儍蓚一起畫,用同一張紙,看最后會畫成什么樣子!”
一起作畫?二郎有些意動。
謝笙看二郎帶著淺淺期待的模樣,心里松了口氣。他想了想,問旁邊站著的錢公公:“錢總管,我們可以去書房嗎?”
“自然可以,”錢公公才應(yīng)了下來,就見二郎拉住了謝笙。
“我?guī)闳�,我那里有顏料,”而后二郎也沒管錢公公,直接就領(lǐng)著謝笙走人了。
在外頭說一不二,無數(shù)人捧著的錢公公好脾氣的跟在后頭,并不過多言語。
在出來之后,謝笙看到外頭庭中不少葉子已經(jīng)枯黃,落了下來。
“不過是些沒打掃干凈的枯枝爛葉,有什么好看的,”這里的景色,二郎已經(jīng)看過了千萬遍,早不會覺得有什么稀奇。
“可是有畫畫用的材料啊,”謝笙眼睛發(fā)亮的停下腳步,“錢總管,能否為我們找一些漿糊?等下要用�!�
等錢總管點了頭,謝笙就拉著二郎到了樹底下,去尋漂亮的樹葉。
“沒人規(guī)定畫一定要畫在紙上,畫在樹葉上也好看著呢。而且有些葉子也能拼成一幅畫的,”謝笙招呼著二郎和自己一起尋摸合適的樹葉。
起初二郎還矜持著不肯動,后來見謝笙尋到了不少好看的樹葉子,便也跟著謝笙找了起來。
二郎沒做過這些事情,但他對美感天生就有自己的領(lǐng)悟,尋到的不少東西都是非常別致的。不過這些東西大都是半黃了的,眼看就要凋零。
謝笙將一切看在眼中:“別動。”
二郎果真不動了。
“二郎你看,你手邊那朵花可真漂亮,這是什么花啊,秋天也開了,”謝笙臉上滿是驚喜,“我在家時,就常做些讓我娘恨得牙癢癢的事情,不過我總會給她帶些東西,要么是見到的花,要么是嘗到好吃的餅,我娘都喜歡極了。再不會罰我的�!�
二郎輕輕碰了碰手邊的花朵,神色也溫和許多:“是玉簪。”
“二郎你這種葉子找的太多了,”謝笙湊了過來,把自己手上的給二郎看。不管美丑,不管品類,什么樣的葉子都有,就算是地上的雜草,謝笙都給摘了,“二郎你再采一點綠色的,綠色的在黃色葉子上對比才夠鮮明,夠好看�!�
===第18節(jié)===
謝笙提醒過后,二郎果然也選了不少綠色的葉子,雖然和謝笙挑的一些嫩芽區(qū)別甚遠(yuǎn),卻已經(jīng)稱得上是有進(jìn)步了。
“師傅,您方才說的東西已經(jīng)備好了,”才先帶著謝笙等人進(jìn)門的小吳子,恭敬地來到了錢公公身邊,手上還提了個空籃子。
“噓,”錢公公不許小吳子再說話,而是臉上帶著慈愛的笑意看著二郎。
“殿下怎么能做這種事,”小吳子立刻緊張起來。
“主子的事情,要你多管,”錢公公喝退了小吳子,又看向了謝笙,“果真是個討喜的孩子�!�
小吳子被錢公公說了一句之后,就不敢再提。他看著二郎雖然手里忙著,可臉上比什么時候都更真切的笑意,也明白為什么錢公公會夸謝笙了。
許是因為生長環(huán)境的原因,二郎從生下來就只能呆在這狹小的天地里,唯一的游樂場所,便是冷宮。
他不能放紙鳶,不能做太多有聲的活動,便是彈琴,也只能選在皇帝在宮里,且無事的時候。
過了一陣,見兩個孩子手里的東西漸漸多了,錢總管便拿了小吳子手上的空籃子,走上前去。
二郎將手里的東西放到了籃子里,猶豫片刻,接過籃子,提到了謝笙身邊:“手里拿不下了,可以放到籃子里。”
“謝謝二郎,”謝笙看了看籃子里的東西,在心里點了點,估摸著差不多了,便和二郎一人一邊提著籃子,“材料差不多了,咱們回吧�!�
二郎顯然也是頭回有玩伴。
以往總是自己一個人做事情,突然有了人分擔(dān),二郎不自覺握緊了籃子,盡量和謝笙在同一水平線上活動。
感謝自己之前在蜀州和李夷玩的無聊過家家,謝笙心道。
那時候只是為了躲避兩個姐姐的無聊捉弄,現(xiàn)在卻派上了大用場。要不是之前就有積累,謝笙就算知道,也想不到可以用樹葉子和畫畫來做游戲。
等進(jìn)了二郎的書房,謝笙就看見榻上已經(jīng)擺了好多顏料盒子。
聽說現(xiàn)在這時候最好的顏料,所用的原材料都是最上品的寶石。面前這一堆原料,換算下來,輕輕松松置辦一套房產(chǎn)不成問題。
許是先前已經(jīng)見過了棋盤,此時再看見顏料,謝笙也能自然的忽視過去了。
謝笙和二郎上了榻,也沒管什么禮節(jié)了,共同在一幅紙上作起畫來。
這個是山川,那個是河流,小舟中間游,山中有人家。
兩人一時用草木葉子,一時又用些顏料,不知不覺間,都沉迷進(jìn)去,連屋子里什么時候進(jìn)了人都不曉得。
朱王妃和朱氏兄妹見面,自然是很哭了一場,好容易才各自收住。
朱王妃一手拉著朱弦,一手拉著朱紅玉,心里這才安定下來。
“自打你們出了京城,我便日日擔(dān)心,分明是叫了人去護(hù)送你們,卻不想高家人狠毒至此,竟要將我朱家趕盡殺絕,”朱王妃心里氣憤,手上力氣也重了幾分。不過朱氏兄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還是朱王妃自己反應(yīng)過來,松了手上力道。
“聽說你們進(jìn)了南寨,我這心里就難受得厲害,一面慶幸你們逃脫了高家的追殺,一面又擔(dān)心你們進(jìn)了南寨之后會怎樣。是我無能……”
“這怎么能怪您,”朱弦當(dāng)初不是沒有恨過這個姑姑,恨她作為王妃,由著高氏坐大,害了她的嫡長子,還害了自己的母親�?烧娴鹊揭娒媪耍煜矣职l(fā)現(xiàn)自己其實不恨她了。
她失了娘家,失了自由,甚至連身份都沒有一個。如今卻能生下次子,端坐在這里和他們言笑晏晏,可見也是付出了不曉得多少。甚至于他和朱紅玉能平安回京,也未必沒有她的緣故。
朱王妃完全變了一個人,她從溫柔似水,以夫為天的好妻子,變成了如今這個心有謀算,說一不二的娘娘。
“那時候的南寨,和咱們不通來往,外頭都傳南寨里頭茹毛飲血,我心里自然也怕得很,可笑那時候我才明白,我不能再那么繼續(xù)渾渾噩噩的了,”朱王妃的眉宇間滿是堅定,“大郎去了,我如何能再害了你們。”
朱弦和朱紅玉都沒有作聲,朱王妃也不需要他們的回答。
“聽說你們父親娶了個南寨的妻子,還生了個孩子叫李夷?”
“是,”朱弦面色平淡,“那時候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進(jìn)了南寨。南寨人有些排外,我們又什么都不懂,還帶著紅玉一個小孩子,日子過得艱難�!�
朱弦說起自己一家以前過的日子,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什么表情也沒有,可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曉得,這不叫沒事,而是已經(jīng)不在意了。
“后來爹又成了婚,生下李夷,我們的處境才好了起來�!�
“那怎么不把那孩子也帶回來?南寨里的條件如何比得上京中,”朱王妃問道。
“對于南寨人來說,李夷就是南寨的孩子。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南寨的生活,我與哥哥堅持回京,不能承歡膝下已是不孝,又怎能再帶走李夷,”這話卻是朱紅玉答的。
朱父因在南寨娶妻生子,已經(jīng)被視為半個南寨人,李夷更是完完全全的南寨孩子。朱弦和朱紅玉,卻是從頭到尾,就是南寨人眼中的外人。因為他們的心不在南寨,總歸是要走的。
話已至此,朱王妃便也不再糾結(jié)李夷的話題,畢竟李夷不姓朱,對于朱王妃來說,就少了很多吸引力。
而后,朱王妃又問了朱氏兄妹兩個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因見兩人三兩句話里頭,總要提到一次小滿,便覺得奇怪。
“可見那孩子是真討你們喜歡,”朱王妃不動聲色道,“看來咱們還得去見見才是�!�
朱弦和朱紅玉兩個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只道:“您若多和他相處兩日,便一定會覺得他貼心。”
朱王妃記在心里,又對兩人道:“我只道你們不愿意長久住在謝家,順安伯府已經(jīng)叫人給打掃出來了,里頭伺候的人,都是我一個個查過的,過會兒我給你們拿個名單回去,哪些是規(guī)矩聽話的,哪些是背后有人,或是私心太重的,你們都要一一記在心里。那起子心太大了的,不用給臉,一并發(fā)賣出去。”
朱王妃頓了頓又道:“這些年,有那想要監(jiān)守自盜的奴才,我已經(jīng)處置了一些,到底有些人,不好手伸得太長,便沒能動,你們千萬注意著�!�
朱弦兩人趕忙起身,向朱王妃道謝。
“有什么好謝的呢,”朱王妃嘆了一句,沒再說話。她至今認(rèn)為,若不是她的緣故,也不會叫自己娘家敗落成這樣。
朱王妃叫了個人進(jìn)來:“二郎和謝家的孩子現(xiàn)在何處?”
“回娘娘的話,如今正在殿下的書房,錢總管也在里頭守著呢�!�
朱王妃這才點了頭,領(lǐng)著朱氏兄妹去了二郎的小書房。
最先發(fā)現(xiàn)朱王妃等人的,自然是錢公公。他向著朱王妃行了個禮,卻沒出聲。
朱王妃站在門口,見里頭兩個孩子玩得入了迷,頭挨著頭,親親密密的,就好像當(dāng)初的大郎和朱弦一樣。
朱王妃鼻子一酸,好容易止住了,默默的看了一陣,才叫了錢公公出來回話。兩人未免吵著里頭二郎,便走遠(yuǎn)了些,只留下朱家兄妹站在原地。
“二郎今日做了什么?”
錢公公似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說辭,將謝笙和二郎今兒說的話做的事分毫不差的復(fù)述了出來。
朱王妃越聽越歡喜:“謝笙果然是個好孩子。”
自己兒子自己知道。二郎才生下來的時候,朱王妃為了生存,一心只念著把皇帝的心拉攏到自己身上,難免有些疏忽,后來更是以原先大郎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二郎。等朱王妃注意到二郎的異常時,二郎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這個年齡段孩子該有的天真活潑。
沉穩(wěn)內(nèi)斂是好,卻也要合時宜。二郎什么東西都學(xué)得快,唯有這性子叫朱王妃心中愧疚。如今頭頂日日懸著的生存利劍總算是緩了緩,朱王妃便全身心投入到陪伴兒子的生活里。
可惜,收效甚微。
朱王妃打定主意,等過會兒謝笙等人離開之后,就問清二郎的想法。不過朱王妃卻也基本肯定,自己兒子是比較滿意謝笙了。
其實朱王妃自己心里,比起其他選擇,也是更加滿意謝笙的。一個是朱家兄妹都把謝笙視為親弟,一個是謝笙母家是李家,和勛貴毫無牽扯。當(dāng)然,最關(guān)鍵的原因是,謝笙能帶得二郎活潑起來,就勝過旁人許多。
朱紅玉看了一會兒,對朱弦道:“從來都把自己當(dāng)小大人,該玩的時候卻半點不含糊。如今可多虧了他這個脾性�!�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xué)的,”朱弦頓了頓,看了朱紅玉一眼,才若無其事的繼續(xù)道,“不過這樣也好,我瞧著姑姑也喜歡他這個樣子。”
朱紅玉先前還有些薄怒,如今看了不遠(yuǎn)處的朱王妃一眼:“明明是哥你想要促成這事兒,不然方才為什么在姑姑面前這么夸小滿?”
“方才可不只是我一個人夸了,”朱弦嘴唇微動,“如今小滿年紀(jì)小,只知道自己要考科舉,旁的東西也沒個章程,可不是得我們這些哥哥姐姐多操心嗎�!�
“那可得找機會和姑姑說上一聲,免得皇上賜了小滿什么出身,倒不好叫他下場了,不過也不急,小滿才六歲呢,”朱紅玉眼尖的見朱王妃已經(jīng)往這邊過來了,才住了口。
幾人一同進(jìn)了屋里,站了好一會兒,兩個孩子完成了畫作,才發(fā)現(xiàn)了他們。
“娘,”二郎喊了一聲。
謝笙看看朱王妃,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稱呼,一個禮行到一半,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朱氏兄妹。
朱弦不自覺勾起唇角,朱紅玉正要開口。
“這兩個孩子都叫我姑姑,你便也跟著叫我一聲姑姑吧,”朱王妃面上滿是慈愛。
她擦了擦二郎臉上沾到的顏料,對謝笙道:“今日多謝小滿你陪二郎玩,以后我也常接你到我家和二郎玩好不好?”
這是把謝笙當(dāng)真小孩哄了。
“見過姑姑,”謝笙得了朱弦點頭,趕忙先把禮節(jié)補齊,才道,“好啊,我也喜歡和二郎玩呢!”
幾人又說了會兒話,前頭便來了消息,說謝侯要出宮了,來請家眷們,幾人這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過了許久,已到了分別的時候。
朱王妃和二郎親自送了幾人到門口才回轉(zhuǎn)。還沒等朱王妃問什么話呢,二郎跑到放籃子的地方,紅著臉從籃子里取了一串色如白玉的玉簪花出來,拉著朱王妃要讓她俯身給她戴上。
小滿說了,他往日做了壞事便要先哄他阿娘。今兒他和小滿在外玩了一陣,全無禮儀可言,他也得先哄哄阿娘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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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小滿也是行二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