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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裴君澤后面的話已經(jīng)被司謙拿唇堵住了,他親吻的動作急切急了,尤其是在碰到裴君澤以后。

    *

    等他再從試衣間出來時,裴君澤大步走在前面,身后的司謙則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時不時扯扯他的衣擺。

    司謙:“你別生氣了,君澤…”

    裴君澤:“…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

    兩人一前一后剛走禮堂大門,正好裴君澤的幾個舍友也在外面等人,似乎是來接表演節(jié)目的女朋友。

    在看到裴君澤以后,其中一個還大大咧咧的和裴君澤打招呼:“喲,裴哥,你脖子上是不是沾到口紅了…”

    裴君澤把之前解開忘記扣的扣子又往上系了一顆,皮笑肉不笑和對方道謝:“謝謝提醒�!�

    說著大步離開了,他那個堂哥慌慌張張的跟在后面:“哎,君澤,你等等我…”

    幾位舍友:“????”

    *

    裴君澤倒沒有多么生氣,之所以會那樣,還是為了突然試探一下。

    司謙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從今天見面時,他明顯感覺到了司謙的情緒有點(diǎn)不同尋常,他明明前幾天都不是這樣的,沒有這么…焦慮?

    這輩子他們之間關(guān)系和緩了太多太多,裴君澤也在試著給他所謂的安全感,及時回消息就是其中之一。

    他之前沒談過戀愛,這輩子也算笨拙的開始學(xué)著其他人怎么做,有樣學(xué)樣的那種。

    出來的效果很好,司謙不再總是一副提心吊膽,不會像之前那樣,一副隨時隨地都擔(dān)心裴君澤會離開他的模樣,有時也能和開開玩笑…

    但他那會兒急切的想要吻他的狀態(tài),實(shí)在是太不對勁了,有點(diǎn)像…

    有點(diǎn)像上輩子。

    *

    上輩子經(jīng)常發(fā)生爭執(zhí)的時候,裴君澤從來不會對司謙說什么很難聽的臟話,他只會一臉冷漠的說:

    “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

    “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

    “你能不能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diǎn)。”

    明明沒有什么很不堪入耳的話,但這種冷暴力的殺傷力其實(shí)比任何臟話都要來的更傷人。

    那時候的司謙是什么樣呢?

    裴君澤的余光處注意到跟上來的司謙。他明顯慌了,急得不行,不停的道歉,慌亂無措得很。

    他一路走到一處僻靜處才停了下來,他看著一旁嘴唇顫抖,面色慘白,感覺下一秒哮喘就要發(fā)作的司謙,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

    這個樣子的司謙,他太熟悉了,上輩子的司謙大多數(shù)時候就是這樣,隨時隨地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而那時候的裴君澤只覺得自己很煩躁,覺得自己很痛苦,好像從來沒認(rèn)真觀察過其實(shí)司謙也同樣很痛苦…

    一切看上去似乎和上輩子產(chǎn)生了重影,但又完全不同。

    不同的是,裴君澤已經(jīng)不能再無視面前青年慘白的唇,顫抖的手,尤其是看看那些他想拉住自己,似乎都有些不敢的樣子。

    “君澤,你別生氣了,我下次不那樣了,真的,我肯定不會了…你別不理我…”

    好卑微的語氣啊,裴君澤感覺心臟開始密密麻麻的疼起來,他停下了腳步,將反反復(fù)復(fù)道歉的司謙抱住,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語氣溫和:“……好了好了,對不起,我剛才不該走那么快的。”

    他這樣說著,突然在里面夾雜了一句:“我好像…有一點(diǎn)喜歡你了�!�

    裴君澤誠實(shí)對他坦白,畢竟他以前從來不會因?yàn)樗惺裁辞榫w變化,但就在剛才,他感覺到了變化。

    可能這就是喜歡吧?

    裴君澤很誠實(shí)的和司謙如此解釋這,下一秒,他被司謙抱得更緊了。裴君澤也并沒有掙脫,只是安安靜靜的任由他抱著:“哎,下次你也和我一起看看心理醫(yī)生吧,好不好?”

    這句“好不好”完全是多余的,裴君澤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司謙很聽他的話,無論他說什么…

    下一秒,果然…

    司謙:“好,我聽你的�!�

    *

    裴君澤一邊安撫著司謙,同時也久違的主動對腦子里那個奇怪系統(tǒng)開口。——【是你搞的鬼嗎?】

    那個機(jī)械音并沒有承認(rèn),不過也沒否認(rèn),聲音遲疑了一會兒:【不太明白,您具體是指……】

    裴君澤:【司謙為什么會有上輩子的記憶?為什么會突然情緒異常,別跟我說和你沒關(guān)系。】

    那個機(jī)械音依舊冷冰冰的:【您有記憶,他當(dāng)然也會有。只是他比您要稍微晚一點(diǎn)想起來而已…】

    *

    聽到這句話后,

    裴君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這恐怕就是當(dāng)中的隱藏條款之一吧,看來不止自己是他們的實(shí)驗(yàn)觀察對象,就連司謙也是吧。

    從一些只言片語中,裴君澤完全可以推斷出,除了自己以外,可能還有其他的人,不然那個聲音也不會說:【不同的人想起的時間節(jié)點(diǎn)和想起的方式都會不一樣…】

    裴君澤:【你之前曾經(jīng)說過你會在某個時間離開,什么時候?】

    系統(tǒng)對于這個問題回答很快:【在判斷素材收集完畢的時候�!�

    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

    懷里的司謙安靜下來了,情緒穩(wěn)定了許多,在聽到裴君澤問他最近發(fā)生了什么時,他也一五一十說了。

    司謙:“我之前剛從醫(yī)院醒來時,不是和你說過我做了一個很模糊的夢嗎?你還記得這事嗎?”

    裴君澤:“嗯,記得�!�

    司謙:“當(dāng)時那個夢太模糊了,我也沒在意。一直到后面連續(xù)幾天,每天都做同一個夢,時不時就能記得一點(diǎn)清楚的畫面了,我就覺得太奇怪了,然后就去找了一個解夢的……”

    裴君澤:“嗯,然后呢?”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司謙說著說著,臉色有些不太對起來了:“然后就是那個解夢的人說那些畫面很有可能是我的前世,接著我在那里睡了一覺,等醒來的時候就想起來全部的事了……”

    裴君澤沉默了一下,哪怕心里已經(jīng)猜到司謙一定是想起來了,這會兒聽到也難免有一些莫名的心虛。

    他垂下眼簾不敢和司謙對視,但還是忍不住繼續(xù)問:“你想起來了,那你……”怎么還沒開始報(bào)復(fù)我?

    你知道了上輩子的事,知道我聯(lián)合你朋友給你添堵,對你見死不救,最后還…吞沒蠶食你遺產(chǎn)的事。怎么也應(yīng)該指著我的鼻子痛罵我才對啊。

    司謙對夢境的內(nèi)容避而不談,“沒什么,反正就是一些不怎么喜歡的事情…夢嘛,都是反的�!�

    裴君澤執(zhí)拗的追問:

    “不喜歡,具體哪里不喜歡?”

    司謙定定的看了他兩秒后,開始慢吞吞的講話:“也沒什么,就是夢里的我們并不高興,我強(qiáng)迫你做了很多你不喜歡的事,你也幾乎從來不笑,看起來很不開心。夢里的我看你這么痛苦,我也非常難受,但我又不知道怎么辦。因?yàn)槲夷菚r已經(jīng)無法離開你,也不想讓你離開我,無論是你離開,還是我離開,我感覺我都會死。然后用你的話說,我腦子還不好使,找不到好的辦法,一心想把你綁在身邊,做了一些刻意打壓你的事兒,想讓你只能依附于我…然后你更加恨我了…”

    說到最后,司謙用這么一句話為他的那個夢境做了一個總結(jié):“總之…我用錯誤的方式做了許多弄巧成拙的事,最后我死了,就這樣�!�

    裴君澤:“…………”

    司謙語氣越來越低落:“我今天有點(diǎn)頭疼,可能是有點(diǎn)被影響了吧,我開始懷疑我的感情是不是只能給你帶去痛苦……”

    裴君澤闔了闔有些干澀的眼睛:“其實(shí)我也做了一個夢,和你那個差不多,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嗎?或者,你猜下是我的結(jié)局是什么樣的?”

    司謙抿了抿唇,聲音干啞:“不管怎么樣,我都希望你好好的,無論是在夢里還是現(xiàn)實(shí)中�!�

    裴君澤:“嗯,應(yīng)該算不錯吧,我在你死后十年也死了…”

    沒等司謙反應(yīng)過來,裴君澤用最簡潔的語氣概括了那十年的生活以及最后非常令人人啼笑皆非的意外。

    司謙的表情很難以琢磨,像個調(diào)色盤一樣。他好像有點(diǎn)高興,又有點(diǎn)難過。這引起了裴君澤的好奇,他追問:“你現(xiàn)在什么心情呢,我死了,你有沒有好受一點(diǎn)?”

    司謙搖搖頭:“不是。只是看來我以后不能那樣無節(jié)制給你買甜品了,得控制一下…”

    裴君澤:“………��?”

    司謙又開始說起別的,他說如果結(jié)局是這樣的話,那個夢不算糟糕。

    “……大概我就會覺得自己輸?shù)脹]有那么徹底,雖然你沒有愛上我,但你也沒有愛上別的人��?”

    司謙和裴君澤解釋著心路歷程,說著說著又補(bǔ)充了一句,說是夢里的他在死前其實(shí)已經(jīng)做好了裴君澤可能會和其他女生結(jié)婚的準(zhǔn)備,畢竟也知道裴君澤不是同性戀。

    裴君澤沒想到他會這么在意這個,他試探性地問:“那萬一我說謊呢?假如夢里的我和別人在一起了呢?你會恨我?”

    司謙:“不會�!�

    裴君澤:“為什么?”

    “……嗯,不舍得吧�!彼局t理所當(dāng)然的說,“夢里的我看你那么痛苦,我卻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有點(diǎn)什么讓你高興的話,我覺得還好…”

    裴君澤的喉嚨哽住,最后居然是他自己主動打斷了這個話題,他感覺再說下去,自己可能會失態(tài)。

    這一次,他不再躲閃司謙的目光,認(rèn)真的對視他的眼睛,語氣真誠:“對不起,我那么傷害你…”

    *

    那時的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學(xué)校當(dāng)天的晚會具體是從七點(diǎn)半開始的,一直到第二天元旦的凌晨結(jié)束。

    當(dāng)時估摸著一點(diǎn)多了,裴君澤剛和司謙道完歉那會兒,就接到了其他同學(xué)的電話,問他去哪里了。

    裴君澤的工作還沒有結(jié)束,他結(jié)束后還去合個影什么的,而這些照片,以后要拿去寫材料和�?�。

    “我等下過來…嗯,好�!迸峋凉蓲炝穗娫�,“我得走了,今天有些太晚了,你是先回去還是等我?”

    這個問題的答案依舊是毫無意外,司謙壓根不會有別的選擇,當(dāng)然是選擇等他。

    “好,那我盡量早點(diǎn)結(jié)束�!�

    那會兒天空中又開始下雪。

    鶴城的雪從來都是這樣,想下就下,想停就停。之前在演出節(jié)目時,都盼著能下雪,結(jié)果就是不下。

    不得已,為了演出的效果更好,學(xué)生們只能撒了人工造雪。哪里知道,等節(jié)目結(jié)束以后,在謝幕時,天空居然施恩般的下了一星半點(diǎn)的雪,這讓幾個組長在臺下好一通罵。

    那會兒的雪依舊如此。

    雪花飄飄揚(yáng)揚(yáng)落到兩個人的頭上、肩上。給周圍的氣氛都增加了一些莫名的旖旎。讓一句普通的話,變成了如電影里主人公告別的畫面…

    裴君澤走在前面,司謙跟在后面,兩人很快到了禮堂附近。

    裴君澤把他帶到后臺一間閑置的道具室里,為什么是這里,主要那里的窗戶剛好能夠看到臺上的他。

    “在這兒等我?”

    司謙不住點(diǎn)頭。

    他看著君澤轉(zhuǎn)身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住。毫無預(yù)兆轉(zhuǎn)身,大步靠近司謙,然后…親了他一下!

    司謙整個人登時呆愣在原地。

    一道低沉的輕笑聲在耳畔響起,尾音仿佛帶著小勾子一般,那一瞬間,司謙覺得耳朵酥酥麻麻的。

    他聽到裴君澤對他說:

    “元旦快樂,謙哥�!�

    司謙:“�。。。�!”

    第23章

    野心勃勃恐同攻重生以后23

    2011年1月1日,凌晨三點(diǎn)

    裴君澤和司謙在小區(qū)樓下散步,目之所及處只有他倆牽著手,莫名還生出了一種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的錯覺。

    “君澤…”

    “嗯�!�

    “問你個事唄。”

    “問。”

    “就之前,在我暈倒那會兒,你是不是…哭了?是不是?”

    裴君澤沒吭聲。

    “你肯定嚇到了吧?我當(dāng)時其實(shí)想和你說話來著,就是一點(diǎn)都發(fā)不出聲音�!彼局t瞇著眼睛回憶起來,“不過我第一次看到你那個表情…”

    裴君澤本來想說自己沒有嚇到,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實(shí)話實(shí)說:“嗯…是有點(diǎn)嚇到了�!�

    為什么嚇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因?yàn)樗呀?jīng)見過一次司謙慢慢失去呼吸的樣子。

    所以再看到他一動不動倒下去時,才會如此慌亂到全身僵硬,才會連落淚都是被提醒后才知道的。

    裴君澤:“你笑什么?”

    司謙:“……我高興啊。真可惜,我那時候暈倒的那么快,不然拍下來留作紀(jì)念就好了…”

    裴君澤總能一次次被司謙直白且裸.露的愛給刷新。他不再說話了,不過十指相扣的手比之前更緊了一些。

    這幅畫面如果要是放在上輩子,兩個人都不敢想,這對司謙來說是一種奢望,對裴君澤來說是一種煎熬。

    而現(xiàn)在兩個人就如此坦然的牽著手,在三點(diǎn)二十五的時候,裴君澤問他冷不冷,不然先回家?

    司謙:“好,先回家。”

    *

    進(jìn)電梯時,兩個人的手依舊沒放開,直到出電梯,直到進(jìn)屋。再往后的擁抱,親吻,都無比的水到渠成。

    司謙的手機(jī)相冊有一個專門來放裴君澤照片的相冊,以前那里面都是一些偷拍視角的照片。

    偷拍能有什么視角呢,無外乎都是側(cè)臉和背影的照片偏多,而不知不覺間,里面竟然也多了一些正臉。

    裴君澤發(fā)現(xiàn)他偷拍時,會特意對著鏡頭,微微抬著下巴,似乎是在找自己好看一點(diǎn)的角度。

    他會抿著唇,一副特別嚴(yán)肅的樣子,會貼心的問司謙:“你拍好了嗎?我可以動了嗎?”

    正在錄視頻的司謙會說:“好了好了,馬上好了,你笑一個嘛…”

    好了,一段視頻成功到手。

    *

    天氣越來越冷,鶴大早就出了寒假通知,放假時間應(yīng)該是在一月初,元旦后一個星期就把學(xué)生們給放了。

    放寒假第一天,裴君澤第一時間預(yù)約了拔牙。在他重生那天萌芽的智齒其實(shí)在一個多月前就長好了,不過那時候太忙了,就想著拖一拖。

    就這么拖到了寒假。

    所幸裴君澤的智齒還算聽話,并沒有發(fā)炎,生長方向也沒有很奇怪,就是正常普通的智齒。

    裴君澤張嘴照鏡子時,還能看到牙齒末端多出來的一點(diǎn)白色。那就是智齒了,只是肉眼只能看到一點(diǎn),大部分都被牙齦包裹著。

    拔牙那天,司謙依舊陪著他去了。躺在牙醫(yī)上的裴君澤因?yàn)榇蛄寺樗幍年P(guān)系,所以在醫(yī)生上錘子時,是感覺不到痛的。

    就是在余光處看著一個又一個雪白的小棉球被蘸滿血拿出來,感慨,哦,原來也會流這么多血啊。

    他打了麻藥,是真的不疼,但一旁看著的司謙就不這么覺得了,他緊緊握住裴君澤的手,看起來感覺比他這個拔牙的患者還要緊張。

    司謙:“疼不疼啊?”

    裴君澤沒法回答,只能捏了捏他的手,用這種動作告訴他自己沒事。

    醫(yī)生估摸著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還特意夸了裴君澤一句:“你這個智齒長的位置還是挺正的,這樣拔起來也方便很多…”

    順便最后問了一次裴君澤是真的一起拔嗎?他建議分兩次,但裴君澤搖了搖頭,堅(jiān)持一起。

    戴著口罩的醫(yī)生也沒法,很快把裴君澤兩顆智齒利落的給拔了,在拔了牙又開始一邊止血一邊縫合。

    *

    那時候還是感覺不到疼,不止是里面的牙齦麻木,連帶著半塊下巴都是木的,完全感覺不到存在。

    又不知道一會兒,裴君澤終于聽到醫(yī)生說已經(jīng)好了,拿著鑷子往他的兩邊腮幫子夾了兩個新的棉球讓他咬緊,又拿了冰袋讓他敷著。

    告訴他麻藥時間可能還得三個小時左右失效,期間他需要在外面的休息區(qū)待最少半個小時觀察凝血情況。

    “四個小時不能喝水,吃東西。二十四小時不能漱口,別用舌頭舔傷口,晚上不要壓著傷口睡覺……”

    醫(yī)生一邊收拾著工具一邊和裴君澤講注意事項(xiàng),一旁司謙認(rèn)真聽著,至于裴君澤…他咬著棉球不能說話。

    敷著冰袋的裴君澤坐在休息區(qū),觀察著周圍男女老少各異面孔,一切和記憶中的上輩子很像,例如司謙依舊提出想要被拔下來的智齒。

    “君澤,可以嗎?”

    而裴君澤咬著棉球不能說話,只能點(diǎn)了點(diǎn)頭。沉默看著司謙寶貝一樣把裝著四顆智齒的無菌袋收起來了。

    *

    說起來,上輩子的司謙好像是專門花大價錢找了哪位知名設(shè)計(jì)師把那兩顆智齒做成飾品的?

    反正那時候的裴君澤是怎么也沒想到,那東西在經(jīng)過打磨和雕刻及各種鑲邊后,居然也能變成心型的吊墜和玫瑰樣式的項(xiàng)鏈。

    明明是主動問裴君澤要的東西,可在司謙自己的嘴里,卻又變成了裴君澤送他的禮物,還什么身體的一部分,聽起來真的怪怪的。

    裴君澤捂著冰袋,感覺自己嘴巴那一截幾乎是麻木的,腦子里倒是時不時冒出來一些有的沒的。

    嗯,上輩子好像還沒送過司謙什么東西?當(dāng)時完全沒有那種意識,這輩子倒是零零碎碎送過一些,都被司謙像寶貝一樣的儲藏著。

    每次看到他那樣驚喜時,是什么心情呢,有一點(diǎn)辛酸和無奈吧。

    大抵是因?yàn)橐恢迸e著胳膊,以及口腔內(nèi)部的不適感愈發(fā)強(qiáng)烈,因此裴君澤總覺得時間過的特別慢。

    *

    半個小時的時間到了。

    裴君澤咬著棉球,不能講話,只能用眼神求助司謙,示意時間到了,想讓他帶著自己去看醫(yī)生。

    司謙似乎很是真的受用他如此眼神,感覺心情很好,笑瞇瞇的摸摸他腦袋:“沒事君澤,我看著時間呢。嗯,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

    醫(yī)生當(dāng)時剛好沒事,看了一下,說裴君澤的傷口處的血塊已經(jīng)有些凝固,在給他換了一對新的棉球后,就告訴他們可以走了。

    “走吧�!�

    裴君澤嘴里咬著東西,還是不太想說話,就只嗯了一聲。

    據(jù)說拔牙就是要上午去,所以他倆去的早,等收拾完一切從醫(yī)院后出來也才上午十點(diǎn)左右。

    鶴城一月的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尤其進(jìn)入冬季后,天氣時常是霧蒙蒙的,但那天還好,有那么一點(diǎn)陽光。

    裴君澤看向一旁牽著他的司謙,明顯能看出他心情還挺好的,是因?yàn)槟玫綆最w廢棄的牙齒?還是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能說話,只能短暫依靠他?

    “怎么了,君澤?”司謙伸手想摸摸他的臉,“是麻藥退了嗎?”

    還是不理解,但……裴君澤搖搖頭,反手把他的手按住了自己臉上,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那會兒他們還在醫(yī)院樓下,人來人往的,不過當(dāng)時兩個人彼此對視著,似乎也沒怎么在意其他。

    裴君澤單手摸出手機(jī),在上面打字——[麻藥還沒有退,我們是在外面逛逛嗎,還是直接回家…]

    司謙:“嗯,都可以吧�!�

    *

    司謙那天專程空了一天,上午陪著裴君澤去拔牙,出醫(yī)院后又和他一起去逛了商場。

    他平時很少會自己購物,一般都是直接把需求發(fā)給助理,由他們進(jìn)行采購。因此對司謙來說,逛商場還挺新鮮的,尤其是和裴君澤一起。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之所以會覺得有趣前提和重點(diǎn),是和裴君澤一起。如果讓他一個人來逛商場,他肯定就沒這么高興了。

    裴君澤倒是非常熟練,對于哪些東西在哪,都不用抬頭看指示牌子就能快速找到,就像腦子里有個三維地圖一般。

    司謙:“啊,你好厲害啊…居然來過一次就能記住嗎?”

    裴君澤并不想說話,他太了解司謙了,無論自己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厲害,他把他當(dāng)小孩嗎?

    他沉默的朝著走到了生鮮區(qū),身后的司謙也跟著,他積極的要幫忙,裴君澤嘴里咬著棉球無法說話,只能用眼神示意他應(yīng)該拿什么。

    他也沒想司謙能看懂,但是他的確看懂了。他會根據(jù)裴君澤目光的方向拿起某樣?xùn)|西,詢問他是這個嗎?裴君澤則會點(diǎn)頭或者搖頭。

    不過一般裴君澤都不會搖頭,因?yàn)樗局t很少有拿錯的情況。

    “是這個?”

    裴君澤只看了一眼。

    是的。

    他點(diǎn)點(diǎn)頭。

    “哦,太好了。我們實(shí)在是太心有靈犀了,不是嗎?”司謙把選好的菜品放進(jìn)購物推車?yán)铩?br />
    裴君澤:“…………”

    兩人間的氣氛融洽得宛如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其實(shí)裴君澤也是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司謙和他還挺有默契的…哪怕他不說話,也能猜中他的大概意思。

    *

    拔智齒對裴君澤最大的影響不是麻藥退去后的牙疼,也不是頭兩天不能吃飯,只能吃流食,最大的影響應(yīng)該是:他兩邊的臉腫了。

    白天拔完牙還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當(dāng)晚上睡前看著都還好,甚至第二天早上司謙出門時也挺正常的。

    就一個上午的時間,一下就腫起來了。裴君澤中午去衛(wèi)生間看到鏡子都愣了一下,里面的人…是誰?

    他上輩子拔牙比現(xiàn)在早些,那會兒他還住宿舍里,隱約記得也腫得很厲害,被舍友們笑了好一通。

    有說他像被蜜蜂蟄腫了臉的小貓小狗,還有起哄說要給他拍照,說他平時性格太冷淡了,難得有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得趕緊拍下來給那些學(xué)妹學(xué)姐們看看。

    當(dāng)時司謙也來找過他,但被裴君澤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放了鴿子。等過了兩三天再見面時,腫也消下來了。

    所以司謙…并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在意識到這點(diǎn)后,裴君澤不知為何,突然就有些…慌了。

    他低頭開始在手機(jī)瀏覽器搜索起來:——【拔完智齒消腫要多久】

    裴君澤其實(shí)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臉,元旦晚會前,在確定主持人選后,舍友們都說早就料到了,說畢竟裴君澤這張臉就是門面啊,還說什么下輩子投胎也長裴君澤這樣試一試。

    當(dāng)時的他很認(rèn)真的說:

    “我覺得還好啊…”

    宿舍整整安靜了好幾秒,接著就是一聲接一聲的國粹,鄧麒一副想過來掐死他的樣子:“說真的,從來沒有那么一刻,特別特別想打你。”

    另外一個舍友說:“你夠了啊,不帶你這樣說話的�!�

    *

    總之在那些插科打諢中,裴君澤過去所有努力似乎都是那張臉的功勞,他想說什么,最后還是閉嘴了。

    他知道司謙也喜歡他的臉,畢竟他經(jīng)常會很癡迷的看著他的臉出神,在親密的時候,也會伸手摸他的臉龐,努力湊過來親吻他。

    那他看到現(xiàn)在的自己呢?

    懷著心思,裴君澤等到了夜幕降臨,傍晚時分,司謙回來了,他也終于看到了司謙的反應(yīng)。

    他大抵是真的沒想到,早上出門還好好的,怎么回來一看,臉突然腫成那個樣子,他明顯愣住了。

    兩道視線在空氣中交匯。

    司謙:“…………”

    裴君澤:“…………”

    *

    不知道為何,上輩子被其他舍友那么笑話,都不覺得有什么,依舊能淡定自若的裴君澤在看到司謙表情愣住的樣子,心里開始莫名煩躁起來。

    不過還沒等他這種情緒繼續(xù)發(fā)酵,他聽到了身后司謙的聲音:

    司謙:“有點(diǎn),有點(diǎn)可愛誒。”

    裴君澤:????�。�!

    *

    這下蒙住的人輪到裴君澤了。

    因?yàn)轶@訝,裴君澤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微張,而這些細(xì)微變化都精確的被司謙看在眼里。

    他一步步走向裴君澤,抬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腮幫子:

    “真的…”

    那會兒的裴君澤腫腫的腮幫子,搭配上微微睜大的眼睛,太像一只被松果塞得鼓鼓囊囊的的松鼠啊。

    一瞬間就鮮活起來了,

    是真挺…可愛的。

    不知不覺,司謙跟著把心里想的話給說了:“……我說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好像那種…頰囊里塞滿食物的小松鼠一樣…”

    聽到他的話后,君澤更驚訝了,白皙的臉隨著時間的推移有變紅的跡象。最后他罕見的主動移開視線,眼簾往下耷拉著,主動開口:“你餓了嗎?廚房里還溫著菜,我去端出來…”

    說著,裴君澤就逃也似的走了,但司謙還是看到了他微紅的耳尖。

    留在原地的司謙捂著臉,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怎么辦,好像更愛他了。

    *

    裴君澤的臉徹底消腫是在拔牙后的第五天。在前面三天里,司謙時不時就打趣的叫他小松鼠,問今天吃什么?偶爾還湊過來戳一戳他的臉。

    三天了,終于消腫了,

    他也終于可以出門了。

    就是司謙看著有點(diǎn)舍不得的樣子,他看著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的裴君澤:“……這么快嗎?”

    裴君澤暼了他一眼,并不想接他這個話茬:“行了,快出門,任叔還在樓下等你,你還不快一點(diǎn)?”

    那時已接近年關(guān),裴君澤在自己臉腫得這三天里,不算全然在家閑著的,他把在上次出門購物中各種新年貼紙還有對聯(lián)挨次的裝飾在家中。

    家里的年味兒一下就有了。

    他時不時去看看店里的情況,剩下的時間就窩在家里和司謙待著,只要和司謙單獨(dú)相處三分鐘以上,他絕對會黏黏糊糊的湊過來索吻。

    以前裴君澤只要冷著臉,他就會稍微自覺一點(diǎn)。但那會兒他大抵也知道裴君澤不會真生氣,心情好了湊過來親親,心情不好了更要親親,閑著沒事兒也要過來親親。

    反正不管什么樣他都會湊過來賴在裴君澤的身邊,不是親親下巴就是親親臉,輕輕鼻尖,親親嘴巴什么的。

    有時裴君澤坐在一邊使用電腦,伸手想讓司謙幫自己拿點(diǎn)東西,手剛伸過去,手背上傳來溫?zé)嵊|覺。

    不用抬頭,一定是司謙。

    更過分的,有時候睡著睡著,手都非常非常不安分,裴君澤只能不厭其煩的一次次把爪子從褲帶里拽出來,重復(fù)三次以后,他妥協(xié)了。

    裴君澤開始逐漸麻木起來,總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司謙啃出繭來。

    *

    時間就在這樣的日子中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一不留神的功夫里,時間嗖的一下就到了大年三十。

    到了接近零點(diǎn)的時候,他的手機(jī)里叮叮咚咚的各種消息,有舍友發(fā)來的,有同學(xué)發(fā)來的,還有一些學(xué)生會的人,一些認(rèn)識的,還有更多不認(rèn)識的,幾乎都是祝福他新年快樂。

    裴君澤剛開始還一條條的回復(fù)謝謝,后面實(shí)在是回復(fù)不過來了,中間翻了翻還翻了幾篇很長篇的表白。

    這條倒是認(rèn)真看了一下,文字里的感情真摯極了,說的都是一些更他不太記得的瑣碎小事…什么下雨借了傘,再或者幫搬了東西之類的。

    其中有一位他倒是有點(diǎn)印象,似乎是某次提交申請表時,對方出岔子填錯了,輾轉(zhuǎn)找到了裴君澤。當(dāng)時他沒有一口答應(yīng),只說幫忙問問,不過最后也還是給了修改機(jī)會。

    對面的小姑娘打了那么長的一段話,一看就是提前準(zhǔn)備好的內(nèi)容,只等晚上掐著時間發(fā)過來。

    從開頭叫他學(xué)長,說他可能都不認(rèn)識她,中間講怎么認(rèn)識他的,和對他的印象,到結(jié)尾是祝他新年快樂。

    裴君澤在看完后,也很認(rèn)真的打字回復(fù)了對方新年快樂,說了些祝福的話,也算是極為委婉的拒絕。

    回復(fù)完消息,裴君澤往旁邊暼了一眼,那會兒司謙也剛好在旁邊。

    要是以前的司謙可能會原地發(fā)瘋,會患得患失的覺得裴君澤這是喜歡上別人了云云。

    但大抵這輩子的裴君澤給了他一定的信心和安全感,司謙這次沒那么容易失控,只是非常安靜的看著。

    司謙:“……君澤�!�

    裴君澤:“嗯?”

    他突然主動湊過來,兩只胳膊搭在裴君澤的肩膀上,親了親下巴,又親親鼻尖,笑容燦爛得過分:“…哎,還好我下手快啊�!�

    裴君澤:“…………”

    *

    大年三十那天,裴君澤的動態(tài)里的好友們跟約好了一樣齊刷刷發(fā)年夜飯的照片,一排排刷下來全是。

    裴君澤難得也湊了一回?zé)狒[,也跟著拍了一張餐桌的照片,編寫好文案就直接發(fā)送了。

    司謙盛飯,剛盛完,他又開始拍照,不僅拍菜,還要和裴君澤合拍。剛開始裴君澤還配合,拍了好幾張以后看他還興致勃勃就不配合了。

    裴君澤:“吃飯,別拍了,一會兒飯菜該涼了�!�

    司謙麻利的收了手機(jī):“好嘞�!�

    雖然鶴城那時已經(jīng)出了不讓放煙花爆竹的通知,但架不住就有喜歡熱鬧的,夜里依舊還是有人偷偷的放。

    吃飯時,外面是噼里啪啦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屋里的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你給我夾,我給你夾。

    *

    畢竟是過節(jié)嘛,那天又那樣高興,裴君澤開了瓶紅酒,在兩人飯吃到一半時,酒也差不多該醒好了。

    兩只杯子在碰撞間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杯壁的反光讓裴君澤看到了那時候的自己,他的唇角是上揚(yáng)的。

    “君澤,新年快樂!來…”

    司謙和他說完新年快樂以后,從兜里摸出提前準(zhǔn)備的厚厚紅包:“壓歲錢拿著�!�

    他解釋自己畢竟比裴君澤大些的,所以這個壓歲錢他是收的下的。

    裴君澤接過以后都不用數(shù)就知道里面是多少,大抵是現(xiàn)金一萬零一塊吧,他就愛弄一些這些。

    收好紅包以后,裴君澤也拿出了他給司謙準(zhǔn)備的禮物。

    他并不是那種浪漫主義,送的東西也很樸實(shí)無華,是一塊腕表,和司謙之前送給他的那塊一模一樣。

    因?yàn)橄蘖康年P(guān)系,比較難買,是裴君澤花了不少錢的收來的,而且都是花的他自己小金庫里的錢。

    他讓司謙戴上試試看,剛好那時候他自己手上也戴著一樣的,同色同款,也算一種情侶款?

    真奇怪,以前的司謙就很喜歡暗戳戳的給裴君澤送同款,當(dāng)時的裴君澤很無法理解,現(xiàn)在又能理解了。

    就像有相同的標(biāo)記一樣,是一種隱秘的記號,是占有欲的表現(xiàn)。

    司謙戴好以后,還挺高興的。他知道價格,也知道花了他不少錢:“你以后不要買這么貴的,你現(xiàn)在那家店也剛開業(yè),還沒見到回頭錢呢…”

    其實(shí)已經(jīng)賺了一點(diǎn)了,不過可能那點(diǎn)錢對司謙來說,的確就是小打小鬧,壓根不夠看吧。

    裴君澤:“嗯。”

    本來這個環(huán)節(jié)就應(yīng)該結(jié)束了,裴君澤突然冒出來一句:“哎,對了,你現(xiàn)在又不忌諱年齡了嗎?”

    *

    記得之前剛從醫(yī)院出院那幾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司謙開始研究起年輕人喜歡穿什么,總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年輕一點(diǎn)。

    那幾天,裴君澤都不能在他面前提年齡大,提了以后,他就會情緒低落好久好久。但今天居然主動說了…

    司謙顯然也知道裴君澤是故意的,他無奈的笑了笑:“那怎么辦,那也沒法子啊,我也想和你一樣大,成為你的同齡人,最好和你一起長大,我想見證你生命的每一個瞬間。最好能和你在同一家醫(yī)院出生,最好我們還是住在對門的鄰居,我們一起學(xué)走路,一起學(xué)說話。小時候和你一起玩泥巴,一起分著吃零食,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就一起上學(xué),一起上課下課。等情竇初開時,我一定會喜歡你,我會和你告白,你會答應(yīng),說不定也會拒絕,但都沒關(guān)系,我們一定會在一起。小時候是兩小無猜的發(fā)小,長大后又水到渠成的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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