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跟顧維重算是青梅竹馬，訂立了婚約。</p>

    只是他上京趕考時，被尚書家榜下捉婿。</p>

    當我收到書信，帶著十里紅妝，走了三個月才從江南來到京城時，顧維重跪在我的馬車前。</p>

    「知夏，我保證除你之外，不可能再愛上其他女子！」</p>

    顧維重說尚書家的千金通情達理，允我入府做側室。</p>

    除了名分，我同他與一般夫妻無二。</p>

    年少仰慕的男子，如此卑微乞求。</p>

    我不爭氣地心軟了。</p>

    大兒子煜兒出生時，顧維重寸步不離守在我的產(chǎn)房外。</p>

    顧家三代單傳，一舉得男，都說我運氣好。</p>

    只是孩子還沒來得及讓我看一眼，就被人抱去正院。</p>

    顧維重來同我商量，想將兒子記在顧夫人名下。</p>

    「煜兒有了嫡子的身份，以后才不會在京城被人看輕。</p>

    「夫人的娘家尚書府，也自然會多多看顧后輩�！�</p>

    顧維重說那么多，都掩蓋不了他想拿我的兒子去維護顧夫人臉面的事實。</p>

    京城人人皆知，顧夫人及笄后生過一場大病，身子好好壞壞，生育上自然艱難。</p>

    尚書府沒辦法，才捉了顧維重這個毫無身家背景的人當女婿。</p>

    我什么都明白，卻不想他夾在中間為難。</p>

    后來，夫人多年無所出。</p>

    而我二胎是兒子，三胎更是對雙生子。</p>

    「他們?nèi)襞c親兄長有了嫡庶之分，日后兄弟間如何相處？</p>

    「兒子還叫你娘，以后也一樣孝敬你，否則我打折他的雙腿�！�</p>

    顧維重的話，讓我別無選擇。</p>

    做娘的為兒子考慮，本就天經(jīng)地義。</p>

    兒子都是在我身邊長到三歲，再搬去夫人的正院。</p>

    其實夫人待他們很好，從不打罵。</p>

    我時常帶了自己做的點心或者衣裳去探望，問問功課，再記下身量。</p>

    想方設法地跟兒子們多待會兒時間。</p>

    直到撞見煜兒帶著弟弟煥兒將我做的蓮花酥，掰碎了喂魚。</p>

    煜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我道歉，叫的不再是娘親，而是姨娘。</p>

    煥兒從前最心疼我，喜歡用胖乎乎的小手勾著我的脖子撒嬌。</p>

    可他也不認我。</p>

    「我們的娘親是尚書府嫡女，是顧家正頭娘子，你只是顧家的下人，不配當我們娘親！」</p>

    頃刻，我的心比漂在水面上的渣滓碎得還要徹底。</p>

    顧維重知曉此事后，當晚就壓著兒子們來我面前負荊請罪。</p>

    他是書生，一向儒雅，我從未見他發(fā)過那樣大的火。</p>

    「你們聽好了，站在你們面前的，不是什么下人，是你們的親生母親！</p>

    「是她懷胎十月，將你們帶到這個世上。你們今日這般言語，不孝至極！」</p>

    顧維重的維護，讓我稍有安慰。</p>

    至于兒子們，我只能護著，哪里真舍得動家法。</p>

    只是從那天起，我再沒親手做過點心。</p>

    煜兒進士及第，跨馬游街那日，夫人特意叫我出來看熱鬧。</p>

    當煜兒被人群簇擁著下馬，他取下紅花大步朝我走來時，我滿心驕傲。</p>

    十五歲中進士，比他爹都要強上太多。</p>

    也不枉費我拜托娘親從江南請來大儒授課。</p>

    可我眼中的欣喜，卻在煜兒與我擦肩而過時散去。</p>

    他將紅花雙手送至顧夫人面前，目光帶著絲討好。</p>

    「孩兒有今日都是娘親教導有方，娘親受累了�！�</p>

    我眼睜睜看著，他把一個母親最光榮的時刻，拱手讓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