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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看來17號想快點結(jié)束�!鳖欔肋t說。

    但17號的對手只不斷地閃身退讓,就是不肯正面迎擊,仿佛故意要讓17號在臺上耗得久一點。他在八角籠里繞著圈子,做出各種挑逗的動作和表情。17號站在八角籠中央,肩背和四肢都緊繃著,緊實流暢的薄肌被捆束在黑繩下,一起一伏。

    “對手不是專業(yè)的。”賀蔚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眉頭皺起來,“他根本就是唐非繹派來調(diào)戲17號的�!�

    陸赫揚的十指交叉在一起,左手大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右手虎口上摩挲。他盯著八角籠,抿住嘴唇,下巴到下顎繃出一道有些凌厲的線條。

    場上,17號瞄準時機,一個直拳砸中對手的鼻子,在對方搖晃著找平衡時,他轉(zhuǎn)過身緊接著一記后旋腿踢了上去,對手整個人翻向一側(cè),狠狠砸在八角籠的圍欄上。

    觀眾高聲歡呼起來,對手半靠著圍欄癱坐在地,估計是被打得太沒有顏面,他面目猙獰地朝17號罵了三個字,嘴里的唾沫和血沫一起往外濺。

    第一排,離八角籠太近了,陸赫揚清楚地看見了對手的口型。

    賀蔚也看清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大罵:“操,誰輸不起誰才是臭婊子!”

    但17號卻格外冷靜,他走過去,揪著對手的頭發(fā)將他拖到場地中央,抬腿跨坐在他身上,一手鉗制住對方的脖子,一手朝他嘴角的位置揮過去幾拳。在這個姿勢下,17號的裙子被蹭上去一些,露出里面的內(nèi)襯,以及那根綁在靠近白皙大腿根部的腿環(huán),接口處的蕾絲系成一個小小的蝴蝶結(jié),隨著打斗的動作在裙擺下半隱半現(xiàn)。

    賀蔚的怒氣值立刻又因為這個場景而下降了80%,他說:“好像在騎乘啊……”

    對手被打得咳嗽不斷,護齒都蹦到地上,可他竟然滿嘴是血地笑了,抬起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彎曲又抻直,做了一個下流的手勢。

    17號的胸口起伏了幾下,然后站起身,掐住對手的脖子拎起來,走了幾步,把他朝圍欄上狠力摔過去,將他的臉砸在鐵絲網(wǎng)上,一動不動地死死壓住——用那只同時戴了黑絲手套和分指拳套的手。最后,動彈不得的對手嗤地吐出一口血,直接穿過圍欄噴到場外。

    17號很少出手這么重,這種場面無疑是極富刺激性的。在觀眾的尖叫聲里,唐非繹的表情和眼神已經(jīng)不能用興奮來形容,簡直是種神經(jīng)質(zhì)的瘋狂,他朝17號拋過去一個飛吻,大笑著鼓起掌,像是欣然目睹他被逼到這樣狠厲的地步。

    結(jié)束了——17號松開手,他沒有往觀眾席看一眼,頭也不回地推開八角籠的門,從選手通道走回后臺。

    他的身影剛消失在通道口,唐非繹就離開了貴賓席,從來時的那條小道往回走。

    “肯定是去找17號了�!辟R蔚一臉惋惜,“我能理解唐非繹,你看剛剛17號在場上多帥多性感,雖然他是個alpha。”

    陸赫揚還看著八角籠,里面那個嘔血的alpha正在被抬上擔架。

    “雖然17號的臉被涂成那樣,但他絕對長得很好看�!辟R蔚喋喋不休,“還是個s級alpha,唐非繹真的賺大了!”

    “而且17號剛打完這么兇的架,現(xiàn)在估計正是信息素不穩(wěn)定的時候,最適合那個什么了……他穿成那樣哎!你說誰忍得住,嗯?是吧?”

    咔噠一聲,陸赫揚手里的礦泉水瓶蓋掉在地上,滾進座位底下不見了。他對著地面看了會兒,隨后喝了口水。

    賀蔚還打算開口做一些更加離譜的猜想,陸赫揚突然把剩下的半瓶水塞進他手中,接著站起來。

    “你又干嘛?出去透個氣還是打電話?”

    “去找瓶蓋�!标懞論P回答。

    “?”賀蔚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陸赫揚已經(jīng)走到過道里。賀蔚只能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叮囑,“你小心點啊,別去太偏僻的地方了!”

    第17章

    陸赫揚走到場館門口,賣票小弟正在跟人聊天,見陸赫揚來了,他一愣,把嘴里的瓜子殼吐出來,謹慎地問:“有……有事嗎?”

    他有點怕陸赫揚,也怕顧昀遲,因為他們倆不像賀蔚那樣總是笑嘻嘻的,看起來有壓迫感,不太好說話的樣子。

    尤其是現(xiàn)在,陸赫揚的表情好像比前兩次還要冷淡。

    “后臺在哪?”陸赫揚問他。

    買票小弟為難地說:“后臺啊,這個可能不太方便讓外人……”

    陸赫揚沒說話,將一卷鈔票放進他的襯衫口袋里。

    “來這里玩的都是朋友,沒什么外人不外人的,我現(xiàn)在帶你去!”小弟眼睛都亮了,立馬伸手引著陸赫揚往旁邊的通道里走,一邊熱切地自我介紹,“叫我小風(fēng)吧,以后有什么事招呼一聲就行。對了,你去后臺找誰呀?”

    “17號�!标懞論P回答。

    小風(fēng)嚇得手里的瓜子都抖了一半:“找他嗎?現(xiàn)在?”

    “不可以么?”陸赫揚平靜地問。

    “可是大老板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在后臺�!毙★L(fēng)猶豫地說,“要不我們等等再去吧,等他們結(jié)束。”

    陸赫揚看著前方,抬手捏了一下肩膀,過了會兒才問:“結(jié)束什么?”

    “誰知道呢,可能是聊天,也可能是……別的什么事�!毙★L(fēng)語氣揶揄,“你也看見了,17號今天穿得,多那個啊�!�

    陸赫揚只說:“你帶我去,其他的我會看著辦�!�

    “不不不,我一定幫你見到他!”那卷鈔票正沉甸甸地窩在胸前口袋里,小風(fēng)深諳顧客是上帝、優(yōu)質(zhì)服務(wù)才能擁有回頭客的道理,立馬表態(tài)。

    “麻煩你了�!标懞論P說。

    “我辦事,你放心!”

    他帶陸赫揚走到后臺,長長的過道兩側(cè)有不少房間,唐非繹的保鏢沒守在走廊上。走了十幾步,小風(fēng)說了句“冒犯了”,接著攬住陸赫揚的肩,正好路過下一間屋子,他對里面的保鏢們揮揮手打了個招呼:“嗨,我?guī)聛淼男「鐏戆犸嬃��!?br />
    陸赫揚的身影被小風(fēng)擋著,看不清,保鏢們沒在意,只點了下頭。

    “17號在最里面那間。”小風(fēng)放下手,繼續(xù)在前面帶路,“你確定現(xiàn)在要過去嗎,萬一聽到什么不該聽的……”

    他說著才忽然想起來,回頭問陸赫揚:“你跟17號是什么關(guān)系��?”

    陸赫揚看著通道盡頭的那扇門:“朋友�!�

    “哦哦,好的�!�

    到了門口,小風(fēng)把腳步放輕,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門虛掩著,能聽見里面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陸赫揚直接繞過小風(fēng),站到門外。

    小風(fēng)東張西望地替他把風(fēng),等了半分鐘,他小聲問陸赫揚:“你這樣聽你朋友的墻角,真的好嗎?”

    陸赫揚沒有回答,仍然沒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他身形挺拔,其實小風(fēng)覺得他看起來完全不像在聽墻角,反而很光明正大。

    “他們是在……那個嗎?”小風(fēng)八卦心爆棚,又問道。

    陸赫揚終于看他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從陸赫揚的角度看過去,門縫里,能看見唐非繹的肩膀,還有屋子里墻角位置的那面破長鏡,鏡子里倒映出17號的側(cè)身,他正跟唐非繹面對面站著。

    “明天真的不跟我去?多出去見見世面也好,要是你想,我找?guī)讉omega陪你玩……”唐非繹的目光在17號身上流連,他伸手去摸17號的臉,“不過,你只能是我的�!�

    17號別過臉,躲開他的手:“不去�!�

    唐非繹忽然笑了一聲,嗓音壓低,帶著氣聲說:“你這個樣子簡直就像藝術(shù)品,我真想按著你的頭讓你跪在我面前替我口,再把你壓在桌子上,掰開你的屁股,狠狠插進去……”

    “你可以走了�!�17號打斷他,聲音低到不行。

    “寶貝,你總有一天會是我的,我現(xiàn)在只是在享受獵物掙扎的快感�!碧品抢[低頭湊近17號的頸側(cè),迷戀地吸了口氣,“你跑不了的�!�

    小風(fēng)還在探頭探腦,陸赫揚猛地拽住他肩上的衣服,帶他閃進旁邊漆黑的房間里。沒過兩秒,唐非繹拉開門走出來。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毙★L(fēng)靠在墻邊,捂著心口無聲地說。

    一分鐘后,陸赫揚偏過頭朝走廊上看了眼,然后說:“我先進去了。”

    “嗯,我在外面給你把風(fēng)!”

    陸赫揚走出去,將手搭在房間的門把手上,慢慢往里推。

    老舊的門發(fā)出吱呀一聲,一點點打開,17號就坐在正對著門口的靠墻的一張舊桌子上。他臉上的眼罩和身上的黑繩已經(jīng)解掉了,手套和拳套也摘了,但裙子還穿著,項圈和腳環(huán)也還戴著,兩腿空垂,腳尖朝下,從膝蓋到腳背,拉成一道修長潔白的線條。燈光很暗,冷冷淡淡的一片褐黃,桌面散亂堆滿水瓶和雜物,背后的墻裂痕斑駁,17號坐在那里,渾身透露出疲憊,像幅沒有生氣的、死寂的畫。

    他低著頭,表情看起來懨懨的。聽到推門聲,17號以為唐非繹又折回來了,于是冷冷抬起眼,眼神里帶著些厭惡。

    陸赫揚站在門邊,朝他笑了一下。

    17號看著陸赫揚,愣住,好久之后,他才回過神,立即抬手摸自己的臉,在看見指腹上蹭到的油彩后,他似乎稍微松懈了些,但又忽然意識到自己還穿著裙子——17號轉(zhuǎn)頭想找外套,可手邊除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什么都沒有。

    在這個過程中,陸赫揚已經(jīng)關(guān)上門走到他面前,大腿離17號的膝蓋僅僅兩厘米的距離,只要他再走一步,就會站在17號的兩腿之間。

    17號的呼吸有些重,很緊張的樣子,兩手垂在腿側(cè)的桌面上,手指蜷起。

    “還記得我么?”陸赫揚問他。

    “記得的�!�17號微微垂下眼,躲避對視。

    他的聲音有點啞,還帶著些鼻音。

    走廊上傳來各種說話聲和腳步聲,顯得這間屋子格外安靜。陸赫揚看著17號:“感冒了?”

    17號稍微猶豫了下,點點頭。

    “能看看嗎?”

    不知道陸赫揚是要看什么,17號抬起頭,有些不解,陸赫揚輕輕抬了抬下巴,示意17號脖子上的項圈。

    17號下意識摸了一下項圈,他以為在別人眼里這東西是低級甚至骯臟的,可陸赫揚好像并沒有這樣認為。

    屋子里太暗了,燈光照下來都像陰影,17號看不清陸赫揚的眼神,只知道他在看自己的脖子。17號慢慢把頭仰起來,完整地、不設(shè)防地露出自己光潔的脖頸和喉結(jié)。

    他的嘴巴微微張著,視線朝上,落在陸赫揚背后的門欄上,順從又靜默。陸赫揚盯著那根項圈看了會兒,接著往前走了一小步,站在17號的雙腿之間。

    17號一下子慌張起來,大腿因此不受控制地動了動,蹭到了陸赫揚的T恤下擺,像要夾住他的腰似的。陸赫揚也察覺到了,他說:“別動�!�

    這兩個字簡直比開關(guān)還靈,17號立刻停住不動。陸赫揚抬手,捏了捏項圈,然后他一根接一根地將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勾進項圈和17號脖子之間的空隙里,不輕不重地提了一下,17號的頭被迫仰得更高,喘著氣悶哼了一聲。

    “以前不知道拳擊還能這么打�!标懞論P說,聽起來就像是在認真研究完項圈的款式和材質(zhì)后,得出一個相應(yīng)的結(jié)論。

    他用大拇指撥動項圈上的鈴鐺,鈴鐺響起的同時,17號的喉結(jié)也跟著滾動了一下。

    天花板上的舊中央空調(diào)運行時發(fā)出呼呼的風(fēng)聲,溫度開得低,17號上半身還赤裸著,乳尖被冷風(fēng)吹得挺立起來。他懷疑自己聽到了有力的心跳聲,一下接一下,很快,很重,不知道陸赫揚有沒有聽見。

    “是……老板要求的�!�17號聲音低啞,試圖解釋。

    陸赫揚松開手,嘴角很輕地往上提了提,看起來像是在淡笑。他說:“這樣啊�!�

    他的手垂下去,隨意地按在桌沿上,17號的腿挨在他腰旁,陸赫揚的手于是落在17號的大腿外側(cè),接近臀部的位置,桌上兩人指尖的距離也十分近。陸赫揚的表情很坦然,他看起來有些好奇地問:“穿成這樣打一場,錢會給得多一點嗎?”

    17號點頭,誠實道:“會�!�

    “是因為那個投注最多的人?”

    這次17號沒有出聲,只是抿著唇再次點頭。

    他發(fā)現(xiàn)陸赫揚從頭至尾沒露出過任何嫌惡的表情,甚至,陸赫揚在得到答案后又問:“如果投注最大就能決定你的穿著的話,我可以預(yù)定下次嗎?”

    聽到這個問題,17號完全沒有把自己不想穿亂七八糟的衣服上場打比賽的意愿考慮在內(nèi),而是皺起眉,有些急切:“別浪費錢,下次……我不一定會贏�!�

    但頓了頓,他又問:“你想看我……”

    “我”字只說了一半就啞火了,17號的睫毛不太自然地抖了抖,才繼續(xù)問:“你喜歡看別人,穿什么?”

    陸赫揚笑笑,回答:“想看你穿玩偶服,小老虎,或者小狗熊什么的。”

    他的語氣很輕松,17號一愣,然后別過頭,輕輕笑了一下。

    頹灰的畫驀地有了顏色,陸赫揚看著17號的側(cè)臉,幾秒后,他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與此同時手機響了,賀蔚打來的——距離陸赫揚離開觀眾席已經(jīng)過去將近二十分鐘,賀蔚和顧昀遲難免擔心,這也意味著陸家的保鏢很快將要推門而入確定他的安全。

    按下拒聽,陸赫揚把手機放回口袋里,直視著17號的眼睛,說:“我先走了�!�

    17號這次不掩飾地與他對視,像是想多看陸赫揚一眼,多看一秒。他回答:“好的�!�

    他其實想說謝謝你,可又擔心陸赫揚會覺得奇怪。

    陸赫揚正要轉(zhuǎn)身,17號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他從桌子上下來,走到衣柜前,打開倒數(shù)第二層的柜門,從里面拿東西。由于彎著腰,裙子后擺被往上帶,圈在大腿根的那條腿環(huán)又露出來一點。陸赫揚站在17號身后,門邊的位置,靜靜看著他。

    找到了,17號直起身,走了幾步,把一個錢包交給陸赫揚:“上次,掉在巷子里的,我撿到了�!�

    “謝謝�!标懞論P接過錢包。

    17號后退一步,挨在椅子邊,他還是需要依靠點什么,來緩解自己穿裙子的尷尬和不適。他說:“回去的時候小心,這里很亂�!�

    他這次沒有讓陸赫揚不要再來這種危險的地方。

    “好。”陸赫揚回答。

    他拉開門,外面的嘈雜聲響一下子涌進來,隨著門合上,又漸漸減弱。17號一個人站在屋子里,很久都沒有回神。

    第18章

    周一下午,賀蔚在游泳課結(jié)束后去校門口跟陸赫揚會合,他才過了通道閘,身后響起一個急切的聲音:“麻煩讓一下!”

    賀蔚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感覺有人撞上了自己的腰,他人高,挨一下不痛不癢,但對方反而一個趔趄往前撲,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小心啊。”賀蔚反應(yīng)極快地伸手拎住omega的后衣領(lǐng),把人拽穩(wěn)。

    omega回過頭,匆匆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接著又轉(zhuǎn)身朝前跑,一直到路邊。

    賀蔚在原地愣了會兒,陸赫揚就在離他兩三米遠的位置,正看著馬路。賀蔚走到他身旁,說:“你看見了嗎?剛剛撞到我的那個omega。”

    “長得不錯,之前怎么都沒注意到�!辟R蔚整個一大寫的見色起意,“回頭查查是誰家的�!�

    預(yù)備校里最忌諱的事,除了不小心惹到了對家的小孩,就是不小心跟對家的小孩談了戀愛。

    陸赫揚沒說話,賀蔚奇怪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馬路邊還站著許則,他替omega打開出租車門后也一起坐了進去。

    “什么意思,被許則捷足先登了?”賀蔚問陸赫揚,“你知道這事兒嗎?”

    陸赫揚看他一眼:“知道什么�!�

    “上星期去聽講座,你不是跟他睡了一晚上嗎。”賀蔚說,“他沒有跟對象打電話什么的?”

    沒有跟對象打電話,倒是有大晚上冒雨帶吃的回來。

    “不清楚。”陸赫揚看了眼手環(huán)上的時間,“走吧。”

    “護士長已經(jīng)包扎好了,傷得不嚴重,你別太擔心。”池嘉寒喘著氣。

    許則的手還放在車門把手上,忘了放下來似的,他點了點頭。

    出租車在一家私人療養(yǎng)院門口停下,池嘉寒降下車窗,對門衛(wèi)揮了揮手。很快,自動大門朝兩邊打開,車繼續(xù)往前開,一直到住院大樓門外。

    下了車,進大廳,醫(yī)生已經(jīng)等在咨詢臺邊,表情有些凝重。兩人跑到他面前,池嘉寒問:“周醫(yī)生,怎么樣了?”

    “打了鎮(zhèn)靜劑�!敝艿潎@了口氣,“上樓去看看吧。”

    “先去看看護士長。”許則低聲說。

    電梯停在三樓,護士站里,護士長的左手手腕上貼著嶄新的紗布。

    “許則來了啊。”護士長笑笑。

    許則站在她面前,垂下頭,半鞠一躬,說:“對不起�!�

    這樣的場景對他來說并不陌生,在此之前許則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許多次——為另一個人造成的傷害道歉、賠償、負責(zé)。

    “也是我們疏忽,沒發(fā)現(xiàn)少了根棉簽,我也只是被劃了一下,不嚴重的�!弊o士長說。

    “去看看吧�!敝艿澟呐脑S則的肩。

    特殊病房的門上透明窗更大一些,便于醫(yī)護隨時查看病房內(nèi)的情況。許則和池嘉寒站在門外,房里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穿約束衣的老人,頭發(fā)半白,在藥物的鎮(zhèn)靜作用下,此刻正平和地在睡覺。

    看了會兒,池嘉寒拉拉許則的衣擺:“睡著了,我們別吵她�!�

    向醫(yī)生了解過完整情況后,兩人走到樓梯間,里面很暗,只有最上頭的一個小窗里透進來一些光線。許則坐在臺階上,沉默幾秒,他問:“賬戶里還剩多少?”

    “五萬多�!背丶魏掷锬弥≡呵鍐魏驮S則的醫(yī)院賬戶流水,回答他。

    “五萬多�!痹S則低頭看著漆黑的地面,說,“錢不夠�!�

    “不夠。”他又重復(fù)了一遍,然后去拿手機。

    他才點亮屏幕,池嘉寒就過來一把將手機搶走:“你要干什么?”

    “加幾場比賽�!�

    “不能加,你每次拿的錢都已經(jīng)是最少的了,你現(xiàn)在說加賽,他們只會變本加厲地壓榨你�!背丶魏曇衾锏膼琅靿翰蛔。耙亲屇忝繄龆驾�,被打得半死不活,或者再當眾羞辱你,甚至給你打藥上場讓你殺人,你也做嗎?”

    許則不說話,池嘉寒知道他并不是被說動了,而是根本就還在考慮要加比賽的事。

    “還有唐非繹呢?”池嘉寒提醒他,“你要是被他控制了,這輩子都爬不出來的,許則�!�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想到了誰,許則怔了片刻。

    池嘉寒站在他面前,語氣緩和下來:“醫(yī)院這里你別擔心,其他的再想辦法�!�

    “我知道�!痹S則開口。

    他知道醫(yī)院方面暫時可以不用擔心,因為能進這間私人療養(yǎng)院,是池嘉寒托他哥哥跟院長打了招呼,所以即便護士長被攻擊受了傷,療養(yǎng)院也不會計較什么。

    但每個月昂貴的住院費和醫(yī)藥費并不會因此打折,許則明白池嘉寒做得已經(jīng)夠多、夠仁至義盡,而他們本質(zhì)只是高中生,池嘉寒受制于復(fù)雜的家庭,手上資金有限,許則也從沒有向他借錢的打算,盡管池嘉寒提過不止一次。

    這次他又提了:“我找時間問問我哥�!�

    不等許則說什么,池嘉寒繼續(xù)說:“反正你不能加比賽,要是打殘了,那才是得不償失,賣命換錢也要有個限度。”

    許則雙手撐著額頭,他覺得身體很重,在往下掉,十分疲憊。沉默很久后,他說:“我會考慮清楚的�!�

    周二下午的游泳課,除了期中考不達標的,依然沒多少人來上課。許則把書包放進柜子里,拿著泳褲進淋浴間。

    剛脫了上衣,校服褲里的手機響起來。許則看了眼來電人,猶豫幾秒,按下接聽。

    “聽說你想加幾場比賽?”

    “對。”許則看著掛鉤上的校服,回答。

    唐非繹笑了一聲:“缺錢的話,跟我說不就好了嗎,你這么賺要賺到什么時候?”

    “能加么?”許則忽略唐非繹的話,低聲問他。

    “能啊,只要你開口�!碧品抢[語氣輕佻,“不過,要是給你加了,其他拳手心里可能不太舒服啊,有的人半個月都排不上一場比賽呢。”

    許則拿手機的手收緊了一些:“要我怎么做?”

    “晚上我有個聚會,你來一趟,一起喝喝酒玩玩牌�!碧品抢[笑著說,“只要你聽話一點,配合一點,我保證讓你體體面面地賺錢�!�

    “幾點,在哪。”許則沒什么起伏地問。

    “晚上八點半,云灣酒店12樓,讓服務(wù)員帶你上來�!�

    “八點半,云灣酒店,12樓�!痹S則機械地重復(fù)一遍,他說,“我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靜靜站了會兒,換掉褲子,推開隔間門。

    幾乎是同時,對面靠左的那間隔間門也打開了,陸赫揚拿著校服走出來,脖子上掛了副泳鏡,他抬眼朝許則淡淡笑了下:“這么巧。”

    許則一時回答不上來,他剛才沒有聽見任何人進出淋浴間的聲音,以至于完全不清楚陸赫揚是什么時候在的。他很快回憶了一番之前打電話的內(nèi)容,確定即使陸赫揚聽見了,自己也不會因此露出什么破綻。

    “嗯。”許則隔了會兒才回答。

    他無意識地站在那里注視著陸赫揚,直到對方從自己面前走過。許則也試圖要說些什么,不單單是一個“嗯”字,不想每次都給這樣無趣的反應(yīng),但他又及時意識到陸赫揚打招呼只是出于禮貌,絕對沒有多聊的打算。

    更何況,陸赫揚跟自己這樣的人應(yīng)該也沒什么共同話題可聊。

    游泳課結(jié)束,陸赫揚和賀蔚出了校門。去往停車場的路上,賀蔚給顧昀遲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

    “云灣,下午陪我爺爺來這里談事情�!�

    “真好啊,有爺爺帶著逃課�!辟R蔚說,“晚飯吃了嗎,要不一起?”

    “你們過來吧,我懶得跑了。云灣來了新主廚,可以嘗嘗手藝。”

    “你家的這些酒店怎么三天兩頭有新廚師,其實開的是五星級烹飪學(xué)校吧?”

    顧昀遲根本不想接他的話,直接掛斷了。

    “那去云灣?”賀蔚轉(zhuǎn)頭問陸赫揚。

    “隨便�!标懞論P的視線從不遠處非機動車車棚里那個正將單車往外推的alpha身上劃過,回答道。

    第19章

    吃過晚飯,三人坐在前廳的休息區(qū)喝果汁,賀蔚提議消化十分鐘后去娛樂區(qū)打幾場臺球再回家。

    “首都真的很無聊啊�!辟R蔚窩在沙發(fā)里懶洋洋的,“自從回來以后,我已經(jīng)許久沒有笑過。”

    “那你滾。”顧昀遲說。

    “不滾�!辟R蔚看著手機屏幕,瞇起眼睛笑,“池嘉寒,高二九班,副市長家的小兒子。很低調(diào)嘛,是個聰明人�!�

    他說話的時候,陸赫揚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酒店大堂,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alpha走進來,帽沿壓得低低的。他走向前臺,短暫咨詢過后,服務(wù)員帶他去了電梯的方向。

    陸赫揚抿了口果汁,抬手看時間:八點二十五。

    “池嘉寒?”顧昀遲略一想,“聽說他跟家里關(guān)系不怎么樣�!�

    賀蔚打了個清脆的響指:“那太好了,我的責(zé)任就是拯救世界上所有貌美無助的omega�!�

    許則推開門時正好八點半,包廂里坐了七八個alpha,每人身邊都帶著omega作陪,除了唐非繹。

    “唐總的口味越來越挑了。”有人一見到許則就開始起哄,“17歲的s級alpha,這可不是誰都能搞得到的�!�

    唐非繹靠在椅子上吐了口煙,朝旁邊的空位抬了抬下巴。許則按他的示意,走過去坐下。

    “想吃點什么,給你加菜�!碧品抢[一手搭在許則的椅背上,朝他那邊傾過去。

    “吃過了�!�

    唐非繹看著他的側(cè)臉,玩味地笑起來:“那就喝吧�!�

    服務(wù)生從旁邊的移動酒柜里取出一支威士忌,開瓶,為許則倒了滿滿一杯。

    “先罰三杯吧�!币粋alpha很有眼色地說,“唐總可是一直等你到現(xiàn)在�!�

    是唐非繹在電話里讓他八點半到的,但許則什么也沒說,握住酒杯,仰頭把酒喝盡。

    金色的液體從唇角溢出來,滑過脖頸,帽檐的陰影蓋住許則的上半張臉,只露出尖瘦漂亮的下巴。一杯,兩杯,三杯——許則放下酒杯,擦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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