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賀蔚一臉迷茫:“赫揚,你為什么……”
卓硯他也認識,但17號回到后臺不過二十分鐘,賀蔚不知道卓硯他們是怎么這么快趕到的——除非有人在比賽還沒結束時就通知了他們。
“我跟許則去一趟醫(yī)院。”陸赫揚說,“你們先開車回去�!�
等車子開走了,賀蔚才扭頭問顧昀遲:“什么許則?”
“像你這樣智商的s級alpha不多了�!鳖欔肋t說。
幾秒鐘后,賀蔚徹底反應過來,他睜圓雙眼:“你也知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怎么都不跟我說?!”
“上次去聽講座的時候�!�
那天下午他跟賀蔚兩人去陸赫揚和許則房間吃東西聊天,顧昀遲是那時發(fā)現(xiàn)端倪的。當然,陸赫揚肯定比他發(fā)現(xiàn)得更早一些。
17號就是許則這件事對顧昀遲來說沒什么所謂,畢竟他和許則不熟,對方是誰跟他都沒有關系。至于陸赫揚為什么也一直當做不知道,顧昀遲認為按照他的性格,這樣做完全可以理解,他們在某些方面很相像——比如從不對無關的人產(chǎn)生好奇或關心。
但上次在酒店,以及今晚的事,顧昀遲多少有些看不懂。
不過沒事,反正賀蔚比他更不懂。
許則在去醫(yī)院的路上出現(xiàn)了輕微呼吸困難的癥狀,伴隨著少量咳血。他皺著眉頭,看起來很痛苦——大概也只有在這樣的昏迷狀態(tài)下他才會放棄忍耐。
“好痛……”許則呼吸急促,無意識地呻吟,“嗎啡……給我打一針……”
他既然會這樣說,就意味著之前受傷時有人給他打過嗎啡。
卓硯從當醫(yī)生起接觸的病人大多有權有錢,沒見過許則這種一上來就直接要求打嗎啡的,這過于簡單粗暴。在沒有確認傷勢之前,卓硯連止痛片都不能給他吃。
遲遲沒得到止痛藥,許則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他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后徹底靜下去。
卓硯看了陸赫揚一眼,陸赫揚還是沒什么表情地坐在另一邊的座椅上,不緊張也不慌亂——是卓硯熟悉的,那種對任何事情都不會過分在意的樣子。
到醫(yī)院后做了檢查,確定許則是肺挫傷出血,不算非常嚴重,只是如果不到醫(yī)院治療的話,會引起并發(fā)癥或留下后遺癥。
“你朋友?”卓硯對著監(jiān)護儀做完記錄,問陸赫揚。
許則臉上的油彩和污血已經(jīng)被清理掉,露出干凈的睡顏。陸赫揚靠在窗邊的位置,離病床有段距離,他說:“不算,是同校認識的人�!�
“預備校的學生?”卓硯有點驚訝。
“嗯�!标懞論P直起身往外走,“等他醒了,如果沒什么問題,他要出院就讓他出院,今天辛苦你了。”
“好的。”
許則醒來的時候房間里蒙蒙亮,他盯著半空中的輸液瓶看了很久,也只能得出‘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的結論,至于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來的,他一概沒有記憶。
他只記得昏迷之前自己讓陸赫揚不要再去俱樂部,不知道陸赫揚會不會因此不高興。
有人進來了,他把許則的床頭調(diào)高,又摸起遙控器打開窗簾。許則這才看清他,是個年輕的醫(yī)生。
“我叫卓硯�!弊砍巻枺澳悻F(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沒事了。”許則坐起來,接下去一個問題就是,“現(xiàn)在能結醫(yī)藥費和辦理出院手續(xù)嗎?”
“可以的,藥給你配好了,你帶回去按時吃�!弊砍幷f,“醫(yī)藥費已經(jīng)結過了,不用擔心�!�
他看見面前這個蒼白的alpha猶豫了片刻,問:“是誰幫我結的?”
“應該是你認識的一個校友�!弊砍幏鴪蟾�,“你的信息素數(shù)據(jù)我看了下,你應該屬于易感期比較頻繁的s級alpha,昨天我們還在你的血液里檢測到了強效抑制劑,所以這里要提醒你,這段時間如果易感期到了,你不能再用抑制劑了�!�
“我猜大概就在這兩天,因為昨晚你由于受傷和疼痛,信息素分泌稍微有些紊亂。近幾天注意一下,要是易感期到了,最好請假在家休息�!�
“好的,謝謝你�!痹S則點點頭。
許則在一個小時后帶著藥出了院,醫(yī)院甚至為他安排好了車。許則坐在后排,他把書包最外面的小袋子拉開,那卷皺皺的鈔票還在里面——陸赫揚當然不可能拿走。
回到家,許則去衛(wèi)生間洗手,他抬頭看著鏡子——他很少對著鏡子觀察自己,因為覺得沒什么好看的。
青腫的嘴角,脖子上、手臂上,大大小小地貼著創(chuàng)可貼和紗布,都是昨晚他沒注意到、沒感覺到的小傷口,放在平常連顧都顧不上,但現(xiàn)在都被護士細心處理過,好好地覆蓋起來了。
許則站了會兒,接著回到房間,翻開書本寫作業(yè),一開始注意力始終沒辦法集中,想到昨晚陸赫揚叫他的名字,想到自己之前那些自以為不露痕跡的偽裝,原來都是皇帝的新衣,只是有人沒戳穿而已。
后來他終于從尷尬和另一些復雜的心情中暫時脫離,好好地把作業(yè)寫完了。
腺體熱熱的,許則摸了摸后頸——易感期可能要到了,但家里已經(jīng)沒有抑制貼。他收拾好課本,準備去藥店買一盒。
身上還是有點痛,不過已經(jīng)不影響正常行動,許則拿了鑰匙,戴上鴨舌帽,走出房間。
他走到大門邊的時候,忽然聽見敲門聲。
很少有人會敲他家的門,舊木門上沒有貓眼,許則擰鎖,將門拉開。
隔著一道銹跡斑斑的黑色防盜門,許則看著站在外面的alpha,第一反應是自己昨天腦袋也被打壞了,所以出現(xiàn)了幻覺。
“要出門?”陸赫揚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問他。
許則目前的思維反應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回答陸赫揚的問題,在他還在回想自己出門是要買什么來著的時候,他的手已經(jīng)快大腦一步,伸過去將防盜門打開了。
第25章
防盜門打開之后,許則跟陸赫揚面對面站了幾秒,才朝旁邊讓了一步。他在請人進屋——尤其是請喜歡的人進屋這件事上完全沒有經(jīng)驗,于是在陸赫揚的目光下僵硬地沉默了會兒,最后終于說:“請進�!�
陸赫揚朝屋里走了一步,站到許則面前,抬手捏住他的帽沿,將帽子往上抬,露出整張臉。陸赫揚微微歪頭看著許則的嘴角,問:“還疼么?”
“不疼了�!弊旖沁腫著,不疼是不可能的,只是這點疼痛實在微不足道。許則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頓了頓,又將門關上。
“你出門有事?”
“買抑制貼�!痹S則怔怔的,陸赫揚問什么他答什么,還額外解釋原因,“易感期可能要到了�!�
“我?guī)Я藘珊��!标懞論P說。
他走到那張小小的餐桌邊,把手里的東西放到桌上。許則家不大,兩室一廳的戶型,整個客廳空得不像話,一張餐桌、一把椅子、一個垃圾桶,明顯是長期只有一個人在這間房子里生活。
許則稍微反應過來,去房間里拿了另一張椅子,放到陸赫揚腳邊。桌上放著一個保溫盒,陸赫揚把蓋子打開,然后坐下,將碗筷推到許則面前。
短暫猶豫過后,許則坐到陸赫揚對面,雙手垂在大腿上,他問:“你為什么……”
“賠禮道歉。”陸赫揚笑了一下,“還生氣嗎?”
不生氣,許則覺得沒什么好生氣的,要生氣也是生自己的氣,許則不認為陸赫揚做錯了什么——他原本就沒有必要替自己這種人考慮太多。并且,就算陸赫揚做錯了,許則也會在心里第一時間為他開脫干凈。
“我沒有生氣�!痹S則低聲說。
“但你讓我以后別去見你�!�
許則微微皺起眉,表情是思索的樣子,他記得昨晚自己不是這么說的,他好像只讓陸赫揚以后不要去俱樂部。
還是自己記錯了?
他這么想著的時候,陸赫揚已經(jīng)站起來:“是這樣的話,我就先走了�!�
許則一愣,下意識伸出手,又硬生生停在桌沿的位置,他也站起來,有點慌張:“不是。”
陸赫揚看著他。
‘不是不讓你來見我’——這句話太奇怪了,陸赫揚或許不會多想,但許則絕對說不出口。
所幸陸赫揚很體諒他,見許則為難,便笑了笑說:“開玩笑的,吃飯吧�!�
吃飯過程中陸赫揚一直在看手機,使得許則不會太尷尬。吃完之后許則收拾碗筷準備去洗,陸赫揚抬起頭,說:“放著吧,回去保姆會洗的。”
“是我吃的,應該我洗�!痹S則說。在他的觀念里,陸赫揚家的保姆只需要為陸家人提供服務,自己沒道理吃了飯還要讓陸赫揚把碗帶回去洗。
他拿著碗筷去廚房,從陸赫揚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許則站在水池前,低著頭洗碗。許則好像做什么事都很認真,專注又安靜的樣子,他的手臂和頸側(cè)還貼著紗布創(chuàng)可貼,不過不影響做家務。
許則洗好碗,他原本想用毛巾把餐具擦干、重新裝好,陸赫揚立刻就能帶走,但許則躊躇了幾秒,都不敢看陸赫揚,只說:“可能要等一下,等碗干了再裝起來。”
短短一句話被他說得都有些磕巴,許則感到強烈的良心不安,也怕陸赫揚識破他蹩腳的借口。
“沒事�!标懞論P手肘搭在桌上,支著下巴看向他。
許則走出廚房,試圖找一些話題,不過意料之內(nèi)的,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聽到自己的心跳。
“去你房間。”陸赫揚從桌上把那兩盒抑制貼拿起來,“你貼上抑制貼,睡個覺�!�
“好的�!痹S則點點頭。
許則房間里的陳設比客廳稍微豐富一些,床、衣柜、書桌、風扇,沒什么雜物,同樣收拾得很干凈。床單是藏藍色的,薄薄的被子疊成小方塊,放在床中央。床和書桌分別在房間兩側(cè),中間剛好是一扇窗,白色的短簾半拉著,被風微微吹動,露出窗外那叢茂密的樹頂。
“去床上。”陸赫揚說。
許則沒什么疑議地就走過去了,坐在床邊。陸赫揚將抑制貼的包裝盒拆開,拿出一片,撕掉涂布層。
才明白陸赫揚是要給自己貼抑制貼,許則的手收緊,扣在床沿上,自覺地低下頭,露出后頸。他看著地面,看見太陽光隨著窗簾的擺動,在墻邊投出寬寬窄窄的亮影。
許則一直隱隱在做著準備,準備被陸赫揚詢問為什么家里只有他一個人住,可陸赫揚始終什么都沒問。
于是那些不太想啟齒的,也就都不用說了,不用跟陸赫揚說——許則又想到,陸赫揚之所以不問,大概只是沒興趣了解而已。
他感覺到陸赫揚將抑制貼輕輕覆在自己的腺體上,接著,陸赫揚的手指在抑制貼邊緣撫了撫,讓它跟皮膚貼合得更緊密。
抑制貼里有冰片成分,貼上后是涼的,但許則奇怪地卻覺得更熱了。
他的脖子和耳朵因為發(fā)熱而有點紅,是易感期臨近的癥狀之一。陸赫揚垂眼看著許則的耳后,那里有根短短的碎發(fā)。
陸赫揚的指尖在許則耳后蹭了蹭,把那根碎發(fā)撥走,許則因此整個人瑟縮了一下,顯得有點敏感。
“不好意思�!标懞論P先是抱歉,然后問他,“這么怕癢?”
許則的耳朵好像更紅了,肩頸僵硬。他垂著腦袋,看起來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誠實地點點頭。
“把手環(huán)摘掉吧�!标懞論P說,“戴著不覺得不舒服么?”
是很不舒服,尤其是在信息素不穩(wěn)定時期,這種劣質(zhì)的手環(huán)只會粗暴強硬地壓制信息素,帶來極大的不適。許則回答:“沒關系,習慣了。”但過后還是聽話地把手環(huán)摘下來。
他抬頭看了陸赫揚一眼,緊接著就不知所措起來。關于陸赫揚來自己家這件事,許則沒敢想過,但對方現(xiàn)在就站在他的房間里,床邊——許則的目光沒有焦點地四處飄忽一陣,最后他問:“你要在椅子上坐一下嗎?”
“好�!毕袷墙K于把許則的各種反應觀察夠了,陸赫揚去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手按住桌上的書本,問許則:“可以看看嗎?”
許則點點頭。
陸赫揚便翻開許則的作業(yè),預備校的周末作業(yè)一向不會布置太多,以至于連賀蔚那種人都能按時按量完成。
書上的字跟許則本人性格不太相像,筆鋒冷冽銳利,瀟灑干脆,并且絲毫不顯得潦草。
“你的字很好看。”陸赫揚說。
只是被夸字好看而已,但許則仍然因此晃神一秒,然后回答:“謝謝�!�
他覺得有些坐不住,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不安,許則站起來關窗戶。他站到窗前,風把他的頭發(fā)和T恤吹起來,日光灼烈,照出許則衣服下的身體輪廓。許則抓住飄動的白簾——修長的五指扣緊窗簾時,像握住了一束白色包裝的花。
應該是一束梔子花,因為風里有梔子花的味道。
許則把窗戶關上,松開手,拉好窗簾,房間里頓時暗下去一點,也安靜了很多。
陸赫揚將視線從許則身上收回來,伸手,打開書桌旁的落地扇,朝向許則的床。
“你睡一覺,下午易感期如果來了,晚上會睡不好�!�
“好的�!痹S則的腦袋其實已經(jīng)很暈,而且喉嚨癢癢的,想咳嗽——易感期的初期癥狀跟感冒發(fā)燒很像,發(fā)熱、嗜睡、打寒顫。
他躺在床上,頭挨到枕頭的瞬間,疲憊和昏沉涌上來。他昨晚并沒有睡好,因為身上到處都疼,今早回來后也沒有休息。這一刻過分靜謐,許則沒有精力再多想,他把被子拉上來,直到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側(cè)躺著蜷縮起來。
眼皮重重地往下墜,許則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陸赫揚的身影在視野里變得模糊。許則張了張嘴,有點含糊地說:“你有事的話,就先走,門關上就好�!�
他不是在下逐客令,他比誰都希望陸赫揚能多待一會兒,只是又怕耽誤陸赫揚的時間。
陸赫揚有沒有回答,許則不太清楚了。在徹底閉上眼睛之前,許則想,從陸赫揚敲響大門開始,到這一秒,說不定都只是自己在易感期來臨時,做的一個夢。
不久之后,朦朧中許則聽見陸赫揚的腳步聲,接著是房門關上的聲音,最后是大門和防盜門關上的聲音。
好了,夢結束了。許則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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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則,你不會以為,陸赫揚,真的,走了吧。。。
and,陸赫揚在去地下俱樂部那種危險的地方,脫離保鏢視線超過一定時間才會被破門而入,但這是來校友家串門,所以待久一點也沒關系的歐。
第26章
許則渾身燥熱地轉(zhuǎn)醒時,房間里一片暖黃,已經(jīng)是下午了。
風扇還在吹,許則把被子拉下去一點,長長地呼了口氣。他現(xiàn)在是平躺著,轉(zhuǎn)過頭,許則恍惚看見書桌前的椅子上,陸赫揚仍然坐在那里,一手支著下巴,似乎是在看他。
午后的光影穿過窗簾的遮擋,投在陸赫揚身上,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不真實。
許則的眼珠緩慢地轉(zhuǎn)動幾下,目光從陸赫揚的手指、肩膀、下巴、鼻梁和眉眼上慢慢地、仔細地看過。他的眼神并不清醒,睫毛垂著,是那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如果說中午時陸赫揚來他家是現(xiàn)實發(fā)生過的,那么許則確定,現(xiàn)在的陸赫揚真的是夢。
否則他也沒有勇氣這樣直白地看著陸赫揚的眼睛。
許則不常夢見陸赫揚,一年里都沒有幾次。他不希望夢見,因為夢境和現(xiàn)實之間落差太大,醒來后容易讓人心情低落。但每次夢到的時候,許則又是格外珍惜的。
他保持著眼睛一動不動看向陸赫揚的姿勢,然后把身體也側(cè)轉(zhuǎn)過來,靜靜地跟陸赫揚對視。
陸赫揚的左手搭在膝蓋上,忽然動了一下。許則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去看他的左手。
五指白皙而長,骨節(jié)分明,食指指腹正貼著膝蓋,在輕輕地小幅度來回摩擦。許則看了幾秒,不知道怎么就被這個細微的動作弄得臉耳發(fā)熱,脊柱都麻了麻,仿佛陸赫揚的手指是在他背上撫弄過。
許則吞咽了一下,易感期的alpha經(jīng)不起考驗,他為自己的這種聯(lián)想感到極度羞愧,面紅耳赤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陸赫揚。太熱了,許則伸手抓住自己的T恤后領往上拽,將衣服脫掉,露出光裸的后背。明明是做夢,許則卻覺得身后陸赫揚的目光好像有重量,壓在他的背上。許則喘了幾口氣,再次翻過身來,透亮的瞳孔里倒映出陸赫揚的影子。
被子還蓋在腰部的位置,許則抬起右腿,夾住被子。兀自僵持了好幾秒,許則才把手往下伸,伸到被子里。
他喘著氣緩了一會兒,睜開眼,發(fā)現(xiàn)即使這樣自己還是沒有醒,然后他看見陸赫揚站起身,朝床邊走來。
許則怔怔地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陸赫揚一手壓在許則的枕邊,俯下身。許則近距離地看著那張臉,無法從上面挑出任何瑕疵——世界上或許沒有完美的人,但陸赫揚的臉可以是完美的。
下唇被許則咬得有些紅腫,他覺得陸赫揚的面容不應該這么清晰的,以往夢見時總像是隔著層紗,怎么都看不清。許則伸出干凈的左手,昨晚脫臼過,現(xiàn)在仍然會痛——他想碰碰陸赫揚的臉,不敢做別的,只是碰一下而已。
但沒等碰到陸赫揚的臉,許則看見陸赫揚皺了一下眉,然后他的手被按住了。
陸赫揚叫他:“許則�!�
房間里只剩下風扇旋轉(zhuǎn)的聲音,許則自下而上直愣愣地看著陸赫揚,眼神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從面色潮紅到血色盡失,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許則蒼白著臉,露出一種絕望又死氣的表情。
他都能想象到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傷沒好,嘴角還腫著,易感期渾身是汗——都狼狽成這樣了,竟然還對著一個同性alpha意淫。
陸赫揚會怎么看他?許則多一秒都不敢深想。
他說不出話,喉嚨里像被塞滿沙子,思維也停止在發(fā)現(xiàn)事實的那刻,無法作出有效反應。
“卓醫(yī)生讓我提醒你,記得吃藥,還有量體溫�!标懞論P松開許則的手腕,轉(zhuǎn)而在他覆著細汗的胸口位置按了按,輕描淡寫地說,“他還讓我問你,肺還痛不痛。”
他的手沒有阻隔地貼著許則的皮膚,能感受到手心下快速的心跳。
許則渾身僵硬,費了很大的勁,才搖了一下頭。
“好�!标懞論P的手移到許則后頸,握住,“抑制貼三小時換一次,效果會好一點�!�
他這樣說著,在許則的后頸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看上去仿佛是要加深許則對換抑制貼這件事的印象。
“好的�!痹S則的聲音輕到快聽不見,他啞著嗓子說,“你先回去吧�!�
陸赫揚便直起身,垂眼看了許則幾秒,而許則已經(jīng)閉上眼把臉埋進枕頭里。被子還搭在他的腰上,露出上半身和一截小腿,窗邊朦朧的光線照出他身上泛紅的痕跡和汗水,那幾塊貼著紗布跟創(chuàng)可貼的部位周圍也隱隱露出傷痕的紅。
在聽到關門聲整整五分鐘后,許則才從床上坐起來。
他看起來跟行尸走肉沒太大差別,拖著腳步去拿干凈的內(nèi)褲和衣服,然后打開門走向洗手間。
路過客廳時,許則看見餐桌上還放著保溫盒——陸赫揚忘了把餐具帶走。
這意味著下周上學時自己要當面把東西還給他。
許則還從沒有一次性遇見過那么多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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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不知道陸赫揚是正人君子嗎(摸著許則的胸肌說道)
第27章
許則這次的易感期還算短暫,他周一請了假,加上周末,總共是三天不到。周二下午游泳課,許則帶著保溫盒去了游泳館,雖然他不知道陸赫揚會不會來上課。
游泳課開始后,許則沒有見到陸赫揚,猜想他今天大概是不來了。
不過二十分鐘后,許則在訓練中途偶然抬頭,正好看見陸赫揚走下出口處的臺階,并且朝他看過來。
這幾天許則一直在想,陸赫揚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答案最終不能確定——從陸赫揚的態(tài)度來看,他好像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或許他覺得那是正常的也不一定,畢竟是易感期,身體的各種反應太常見了。
不管怎樣,許則本能地想把自己藏起來,眼下他正泡在泳池里,于是也只能往水里藏。
他潛入水下,像正常訓練時一樣在泳道里游,然而過程中卻隱約看見岸邊走過來一個人,跟著他潛泳的速度慢慢向前走。
游到終點,許則沒有出水,整個人還沉在水面下。仰頭往上看,對方就站在那里,頗有耐心的樣子。
許則知道自己這種行為非常愚蠢可笑,但他已經(jīng)這么做了。
不幸的是因為下水前太慌張,導致許則沒有吸夠足量的氧氣,他現(xiàn)在有些待不住了。
許則忍不住在水里吐了兩個泡泡。
三十秒后,他從水里探出頭,大口地呼吸。
陸赫揚站在岸邊,手里拿了一副泳鏡。他低頭看著許則,說:“我記得期末考不考潛泳�!�
“……”許則擦了一下臉上的水,不敢直視陸赫揚的眼睛,慶幸自己戴了泳鏡。
過了會兒,許則問:“你在幾號更衣室?”
陸赫揚沒有回答,而是蹲下來,說:“聽不見,你游過來一點。”
他單膝下蹲的姿勢看起來像海洋館里的飼養(yǎng)員,而許則也像只被呼叫的海豚似的跟著指令就過去了。許則游到靠近岸沿的位置,因為緊張而四肢僵硬,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再問一次:“你在幾號更衣室?”
“怎么了?”陸赫揚的手垂在泳池里撥動了一下,問。
“你忘記把保溫盒帶走了,我下課以后拿去還給你�!痹S則說。
“保溫盒?”陸赫揚完全沒有印象的樣子。
許則只能提醒他:“周六,你……去我家的時候�!�
“嗯,記起來了�!标懞論P說,“3號更衣室�!�
許則點了一下頭,陸赫揚站起來:“我先去訓練了�!�
他朝另一個泳池走去,許則看著他的背影,直到陸赫揚下水后看不見為止。然后許則又慢慢地、慢慢地沉到水里,以緩解臉上和身上的熱意。
陸赫揚因為來得晚,延遲了幾分鐘下課。他回更衣室拿衣服,身后有人進來,回頭看去——是許則。
許則一手拿著條毛巾,一手拎著保溫盒,拿過來放到椅子上后,說了一句“謝謝你”,接著不等陸赫揚回答就要走,很慌忙的樣子。
“許則�!标懞論P從柜子里拿水,一邊頭也不側(cè)地叫住他。
許則立刻停在那里,一秒之后轉(zhuǎn)過身,問:“什么事?”
陸赫揚喝了口水,拿起毛巾在頭發(fā)上擦了擦:“你的易感期為什么會多一些?”
他抬起眼,目光穿過有些濕和凌亂的劉海,落在許則臉上。
提到易感期,許則不可避免地想起周六那件事,總之讓他非常想立刻從對方面前逃離。只是陸赫揚的表情并沒有任何戲謔的意思,似乎是在認真詢問。
“我是二次分化成s級的。”許則說,“初二的時候分化的,之前原本只是A級�!�
“二次分化的alpha,信息素沒有那么穩(wěn)定,易感期會稍微頻繁一些�!彼忉尩�。
陸赫揚點點頭,二次分化的情況不常見,生物書上也沒有詳細講解過,他在此之前確實不太了解。
“會很難受么?”他又問。陸赫揚沒體驗過真正的易感期,不太清楚是什么感受
但這個問題讓許則很難不多想——會很難受嗎,難受到要在一個alpha面前做那樣的事?許則感到無地自容,緊緊地抓著毛巾,回答:“有點�!�
陸赫揚正要說什么,更衣室門口傳來賀蔚的聲音:“赫揚,你好了沒有啊?”
“哦?”走進來看見許則也在,賀蔚跟他打招呼,“嗨�!�
他的目光隨即在許則的上半身停留,非常認真地看許則的腹肌和身體線條,發(fā)現(xiàn)果然跟17號一模一樣,怪就怪自己沒見過許則光著上身的樣子,所以才沒把他和17號聯(lián)系起來,一定是這樣。
見賀蔚盯著自己身上看,許則有些不明所以,接著他感覺陸赫揚朝自己這邊走,手里一空,他的毛巾被陸赫揚拿起來了——陸赫揚將它掛到許則的左肩,毛巾垂下來的部分正好將許則的大半部分身體都遮蓋住。
賀蔚的觀察突然就被迫終止了,他皺起眉,不滿地“哎”了聲,陸赫揚淡淡打斷他:“你今天不是回家吃飯么?”
“不回了,這輩子都不回去了�!辟R蔚說,“晚上我們?nèi)派對,給你介紹漂亮的omega。”
許則一直垂著眼看地面,他知道自己該走了,但現(xiàn)在的局勢是他正站在賀蔚和陸赫揚中間,如果忽然轉(zhuǎn)身走掉會太不禮貌,而許則同樣也沒有插話的經(jīng)驗,他不知道自己該在哪一刻說出“我先走了”會比較合適。
“不想去。”陸赫揚直截了當?shù)鼐芙^賀蔚的邀請。
“你真的很沒勁,你是不是不行?”賀蔚一臉掃興,“陸赫揚,高中不談戀愛,是打算等大學了陸叔叔給你安排結婚對象了再談?”
他話說完,陸赫揚沒什么反應,許則卻抬起頭看向陸赫揚。許則一直安靜地站著,于是當他抬頭的動作出來之后,就顯得有些突兀。
陸赫揚因此也朝許則看,視線交錯的瞬間許則立即別開眼。
“許則,你跟池嘉寒在談戀愛嗎?”賀蔚的注意力又到了許則身上,問他。
許則似乎還沉浸在什么東西里,頓了一下才回答:“沒有,是朋友�!�
“那池嘉寒有跟別的alpha在談戀愛嗎?”
“沒有�!痹S則再次頓了一下,說,“他恐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