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金宵卻是鐵了心要和李謙一道——他和李謙合作的“生意”,不過兩個月,已經(jīng)賺得盆滿缽滿。
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到現(xiàn)在邵家還被耍得團團轉(zhuǎn),不知道到底是誰吃了他們家的黑。
李謙的手段可想而知。
而且他還知道,李謙年前會去趟四川,準備弄一批生鐵回來。
他們這些行伍出生的人家,軍功就是資本,就是榮耀,就是性命。誰手里的武器精良,誰就占了一半的優(yōu)勢。
從前這些全都由朝廷嚴管著,如今局勢不比從前,只要找到得路子,花得起大價錢,就能想辦法瞞天過海悄悄地弄點。
他想?yún)⒐伞?br />
到時候不管是自己留著用還是賣,都會是筆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如果操作得好,說不定他們能長期供應生鐵,成為九邊最重要的家族之一。
只要一想到有這個可能,金宵全身的血都沸騰起來。
金家被邵家壓得太久,他也被家里的氣氛壓得太久。
他需要站起來,站得比父親還高,看得比父親還要遠,讓金城和金媛能躲在他的羽翼下不受傷害。
“宗權(quán),你就讓我跟著你一道進京吧?”他放低了姿態(tài),“你也知道,我是門都摸不到的。我總不能在我妹妹剛剛嫁到安陸侯府還沒有站穩(wěn)腳根的時候就去求我妹夫吧?到時候我妹妹在夫家怎么好做人?再說了,鄧成祿性子綿和,鄧家早已不問朝政,讓他幫我牽線搭橋,還不如我自己想辦法呢!”
金宵說的也是實話。
但李謙還是有些猶豫。
金宵索性道:“宗權(quán),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這一年、兩年的軍餉我們家還是拿得出來的,我爹讓我去京城,最主要的是還是想結(jié)交幾個能在關(guān)鍵時候幫得上我們家的官吏,也不要多大的官,消息靈通就成。至于要不要得到銀子,反在其次。”
李謙不敢給他保證,道:“如果我去,就和你一起去!”
金宵大喜。
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隨后他說起生鐵的事來。
金城幫著李謙做事,李謙并沒有瞞著金城,金宵知道這件事也不稀罕。
“現(xiàn)在還不好說�!崩钪t低調(diào)地道,“主要是看郭永固給不給面了。如果能談下來,你也知道,我這邊不缺銀子,這批生鐵弄回來我是要自己用的。如果你實在想入股,那就占一小股好了�!�
他一家獨大,韃子打過來的時候,誰給他幫忙?
最好是幾家的實力都強大起來。
金宵喜出望外,覺得這趟來得太值得了。
兩人開始討論哪家的鐵打得好。
李家畢竟離開山西快十年了,不比金家是這里的地頭蛇,金宵很快就向李謙推薦了兩個打鐵的師傅,并承諾到時候把這兩人弄來給李家打制一批刀劍。
說起感興趣的話題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
有小丫鬟奉了姜憲之命過來給李謙傳話:“今天是表小姐的生辰,郡主說,她在舅太太那里吃了長壽面就過來!”
李謙就有些意外。
之前可沒有聽說今天是何瞳娘的生辰。
此時不是問話的好時機,李謙點了點頭,要放那小丫鬟走。金宵卻對李謙道:“表小姐?是何夫人娘家的侄女嗎?”
李謙外祖早就沒人了,金宵來之前就打聽清楚了。
李謙“嗯”了一聲,笑道:“嘉南還挺喜歡她的,常把她和冬至接到身邊作伴�!�
金宵聽了笑道:“相請不如偶遇。我既然遇到了,少不得得做回哥哥�!闭f著,他喊了近身服侍的小廝進來,讓他去銀樓買對赤金的長命鎖,“給妹妹慶生�!�
李謙哈哈笑,道:“我妹妹今年才八歲,不過我這表妹卻已及笄,你送長命鎖不適合吧?”
金宵鬧了個臉紅,怪李謙道:“誰讓你沒有說清楚的。‘郡主常接到身邊作伴’,任誰聽了這話也會以為你那表妹今年不過八、九歲��!”
李謙又是一陣笑。
金宵赧然地摸了摸鼻子,隨后卻是心中一動,吩咐小廝去銀樓打副頭面送給何瞳娘之后,要求李謙打發(fā)了屋里服侍的,正色地道:“宗權(quán),你看我弟弟金城怎樣?”
李謙一愣,道:“還不錯!”
這是句實話。
金城雖然沉默寡言,卻不是那心中無事之人。相反,他不僅心細如發(fā),而且做事踏實穩(wěn)沉,謹言慎行,處事說不上圓滑卻機敏靈動,是典型的庶次子。金宵有他在身邊扶佐,以后金家的庶務完全可以全權(quán)交給金城,不用操心了。
相比之下,李謙這邊卻缺了個這樣的人。
李驥老實,卻也太過木訥,做小事還成,大事卻不堪用。
他還得想個辦法找個能幫他打點庶務的人。
想到這里,李謙就有些頭痛,神色間也平添了些許的無奈。
金宵見狀不禁道:“宗權(quán),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事。金城跟著你做了段時間事,你比我還了解他,他這個人到底怎樣?”
“真心不錯!”李謙肅然道,“你我朋友一場,金城又是你弟弟,以后你的左膀右臂,我怎么會敷衍你?”
“那就好!”金宵笑著道,問李謙,“你那表妹定親了沒有?”
“應該沒有吧?”李謙不敢肯定,在姜憲之前,他壓根就沒有注意過何瞳娘。
金宵聽著呵呵地笑,對李謙道:“宗權(quán),不如你我兩家結(jié)門親事吧?”
“你什么意思?”李謙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可話一出口,他立刻明白過來,明白過來之后不免目瞪口呆,道,“你是說,金城和何表妹?”
“是��!是��!”金宵歡快地道,“你看,你也覺得我們家金城不錯,而何小姐正當年,如果能結(jié)為秦晉之好,這不是兩全齊美,錦上添花的事嗎”
李謙忙道:“這件事你得金總兵商量商量吧?”
“我爹肯定愿意�!苯鹣赜谐芍竦氐�,“不說別的,就說你和郡主幫我妹妹找了這么好的一門親事,我爹也肯定愿意!”
金城雖好,卻是庶子。何家的姑娘門戶低了點,卻是嫡出。
加之何姑娘頗得嘉南的喜歡,又能和李家成為姻親,何樂而不為?
金宵覺得就算是他爹不答應,他也能說服他爹答應。
“我這邊你就別管了,你只管讓人去問問何家愿不愿意?”他道,“你要覺得不好意思問,可以請郡主代勞啊!她應該和何夫人、何太太的私交很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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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加強###
金宵這么一說,李謙已經(jīng)明白金宵打什么主意了。
不過,如果能和金家聯(lián)姻,特別是和能力出眾的金宵關(guān)系更牢固,和金宵結(jié)親的確是個很不錯選擇。
他故作拿不定主意的樣子沉思了片刻,道:“這件事還真得請嘉南出面。這位何表妹的情況我還真不知道�!�
何夫人是繼母,何瞳娘又是何夫人那邊的親戚,李謙知道何瞳娘的事,那才不正常。
金宵不以為然,反復叮囑李謙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到時候我肯定給郡主包個大大的紅包。”
李謙笑著應了,兩人又說了會兒閑話,李謙陪金宵用過晚膳,商量好了明天的行程,這才回屋。
姜憲已經(jīng)回來了,卸了環(huán)釵,梳洗過后正坐在鏡臺前由印彩幫她梳頭。
聽到動靜她轉(zhuǎn)過頭來,眉眼就笑了起來,滿心的歡喜掩也掩飾不住地撲面而來。
“你回來了!”她道,“我讓廚房給你做了醒酒湯,你喝了之后再去盥洗�!�
李謙“嗯”了一聲,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姜憲的頭,依她之言喝了醒酒湯,跟著服侍的丫鬟進了洗漱間。
等他出來的時候,姜憲已經(jīng)綰了個纂兒,換了白綾中衣,靠在床頭看著詞話。
李謙就湊過去看了一眼,見封面上還是小姐帶著個丫鬟在廟里拜觀世音菩薩,廟門外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在窺視,不由笑道:“這本書很好看嗎?我看你昨天也是看得這本!”
“一點也不好看!”姜憲說著,有些生氣地把書扔在了床上,道,“寫這本書的人叫百曉生。他肯定是個落第的秀才,也只能是寫出這種酸溜溜的東西了——這書里的書生家徒四壁,就借居在一個廟里讀書。有一天,一位富家千金到廟里上香,他一見傾心,就想娶了這富家小姐為妻。那富家小姐的父親瞧不上書生貧寒,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他。他就發(fā)奮讀書,考上了狀元……”
“這不很好嗎?”李謙笑著,把她丟在床上的書撿了起來,一面隨手翻著,一面道,“那書生功成名就了,就可以去富家千家的家里求親了,雙喜臨門,花好月圓,正好成就一段佳話�!�
“什么��!”姜憲越說越生氣,道,“那個書生考上了狀元,就想著要去羞辱那富家千金的父母一頓,正巧他的恩師有個小女兒,要招婿,看上了他,他欲拒還迎地做了恩師的女婿,成親之后還帶著新婚的妻子特意從富家千金的門前走過。那富家千金的父母后悔不己,求上門去請書生原諒他們有眼無珠,最后還要把女兒嫁給她。富家千金竟然同意了,他恩師的女兒還要和那富家千金效仿娥皇女英……”
李謙大笑,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到底是生氣那書生心胸狹窄,還是生氣那富家千金父親受辱還愿意嫁給那書生?”
他暖暖的氣息撲打在姜憲的耳背上,姜憲的耳朵頓時紅成了一片,心里更是慌慌的不知所措。
“都,都讓人生氣!”她說著,朝后挪了挪,想避開李謙太過親昵的姿態(tài),“那個書生氣量狹小,富家千金寧愿給人做小,不知羞恥,恩師的女兒更是莫名其妙,寧愿讓別的女人插足他們夫妻之間,她恐怕根本就不喜歡她的丈夫,她只是想要個虛名罷了……”
姜憲喋喋不休地,更顯心虛。
李謙微微地笑,輕輕地含住了她的耳朵。
仿佛有道電光竄她的身子,姜憲“哎呀”一聲,逃到了床角,杏目圓瞪地橫了李謙一眼,道:“你要是再這樣,你就去外間睡去�!�
李謙的厚皮臉,一點也不以為意,笑著賠著不是,認錯認得極其認真。
姜憲沒有辦法,只好重新掀著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繭,羞煩道著:“吹燈,睡覺�!�
李謙吹了燈。
在黑暗中微微嘆氣。
他的保寧,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姜憲也有點不高興。
早知道這樣,他們就不應該這么早成親的。
她也不想做壞人。
可她出閣的時候大伯母曾經(jīng)反復交待過她,說年紀太小生育子女,不僅生育的時候會很危險,而且生出來的孩子也不會很健康,甚至以后子嗣也會很困難。
她前世也曾聽到過這樣的說法。
說女孩二十歲以后生出來的孩子比較聰明,容易養(yǎng)活。
她離二十歲還有六年,也不知道李謙等不等得到那個時候。
姜憲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她被百結(jié)喚醒的時候,李謙已經(jīng)收拾好了,坐在內(nèi)室臨窗的炕上用早膳,馬上就要啟程去太原了。
姜憲的心情頓時變得低落起來,想起身送送李謙,卻被李謙按到了被子里,還哄了她半天,說了些“我很快就會過來看你了”的話,讓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才變得好起來,金宵派了人過來催李謙啟程。
李謙這才想起昨天答應金宵的話。
他只好草草地交待了姜憲幾句,親了親姜憲的額頭,帶著隨從離開了李家位于云龍山的別院。
姜憲怏怏地到了中午才起來。
因為李謙走了,沒有需要避嫌的人,李冬至和何瞳娘練了字就過來找姜憲玩。
姜憲看著綿軟的像小白兔似的何瞳娘,頓時來了興致。
她梳洗打扮了一番和李冬至、何瞳娘去了何夫人那里。
何夫人今天難得沒有在念經(jīng)。
姜憲避開李冬至和何瞳娘,說起了金城。
何夫人一聽,立刻就愿意了,只怕金家不答應,拉著姜憲的手就進了內(nèi)室,低聲地問她:“這件事可靠嗎?可別我們這邊答應了,金家卻根本沒這意思!”
“那邊的事自有將軍,我們只管我們這邊的事�!苯獞棝]有這樣的經(jīng)驗,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何夫人,就拉了李謙出來做擋箭牌,“你先探探舅太太意思,到時候我們也好見機行事�!�
何夫人大手一揮,道:“不用問她,我覺得阿瞳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親事了。這件事我替她做主了。你只管去探了金家的意思�!�
姜憲應諾下來,派了人去太原。
沒幾日,金家就派了人來說媒。
何大舅太太喜得,嘴都合不擾了。金家說什么都答應,恨不得立刻就把女兒嫁過去,生米做成熟飯,金家沒辦法反悔才好,就是何夫人,也覺得何大舅太太過于殷勤了,可勸了幾次都沒有用,只好什么也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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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含酸###
消息傳到高妙容耳朵里,她驚訝的半晌都沒合攏嘴,不禁向香芷證實:“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謙大爺保媒,把表小姐話柄給了金家的二爺?”
“是真的!”香芷不無羨慕地道,“您可是沒瞧見舅太太那張臉,都快笑成一朵花了。還說了,他們家五千兩銀子嫁女兒呢!大家都說金何兩家聯(lián)姻,算得上是金玉良緣了�!闭f到這里,她不由擔心地望了高妙容一眼,低聲道,“小姐,您也要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高家既拿不出豐富的陪嫁,也沒有顯赫的聲望。
李家麟大爺是多好的人�。�
對他們小姐上心不說,還是李家的長孫,以后可以自立門戶單獨搬出去住,還沒有公婆管著,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想嫁給麟大爺,要不是李大人挑三撿四的,麟大爺早就成了親,哪里還有他們家小姐什么事!
偏偏他們家小姐不珍惜。
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想的?
高妙容的臉色就有點難看。
她知道香芷是怎么想的。
可讓她就這樣嫁了李麟,一輩子依付李家過日子,她不甘心。
她曾經(jīng)發(fā)過誓,她要嫁個好人家,絕不再過那種寄人籬下、漂泊不定的日子了。
想到這些,她換了件衣服,去了何大舅太太住的地方。
何大舅太太少了何夫人在耳邊叨念,興致更高興了,恨不得把家底都搬空了給何瞳娘準備嫁妝。
高妙容去的時候,何大舅太太正在和貼身的嬤嬤清點這些年來何大舅太太為女兒準備的嫁妝。
她看著,心里止不地發(fā)酸,臉上還不能顯露半分,笑盈盈地和何大舅太太開著玩笑:“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看你說的�!焙未缶颂朔晗彩戮袼�,此時看誰都多了幾分親切。她忙將高妙容迎了進來,隨手將茶幾上紫檀木裝著的一支金丹凰步搖拿給高妙容看:“怎么樣?不掉底子吧!足足有九兩,這眼睛上的兩顆紅寶石啊,當初可花了我六十兩銀子,雖說不大,成色卻頂好。比得上一架拔步床了�!闭f到這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喊了貼身的嬤嬤,吩咐她,“你記得跟老爺說��!拔步訂得打四張,加上之前我給阿瞳準備的兩張,正好六張�?蓜e心疼銀子,金家可是大戶人家,新姑爺僅兄弟就有六個,以后阿瞳能不能站得住腳啊,這陪嫁可是第一關(guān)啊……”她說著,想到高妙容還在這里,忙朝著高妙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高妙容示意她不介意。
何大舅太太也就真當她不介意,繼續(xù)吩咐起那嬤嬤來:“還有陪嫁的布匹,全去江南采買,那邊的布比京城款式多,好看,還便宜,特別是那些香油、梳子什么的,也要寫在清單上,記得從那邊買回來……”
高妙容不由在心里暗暗撇嘴。
真不愧是商賈之家。
嫁個女兒還要貪圖便宜。
她沒能忍住,笑道:“表妹這么大的事,您不回太原嗎?”
太原肯定比云龍山行事方便。
何大舅太太卻不以為然地笑道:“先訂親。一時半會還不會成親——金家的大爺?shù)幕槭逻沒有定下來呢!不然我哪有功夫慢慢地給何瞳置辦嫁妝啊!”然后又感慨,“我沒有想到阿瞳會嫁得這么好,原來的嫁妝就有些不夠用,這臨時抱佛腳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么紕漏”她說完,深思了片刻,道,“不行,阿瞳的嫁妝,我得讓郡主幫著看看。她有經(jīng)驗!”
她能有什么經(jīng)驗?
請個客都得身邊的丫鬟幫著訂菜單……
譏諷的話差一點就說出了口。
高妙容不由咬了咬唇�?勺罱K她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笑道:“舅太太辛苦了!新姑爺是次子,家里只怕準備的沒那么充裕,舅太太多擔當點也是應該的�!�
暗中諷刺何瞳娘嫁了庶女,何大舅太太嫁女兒還得倒貼。
何大舅太太倒平時挺精明的,此時高興過了頭,不僅沒有出高妙容的諷刺,反而誠心地道:“新姑爺?shù)某錾黹T第我向來是不挑的,我高興是因為新姑爺和將軍共過事,將軍瞧上了眼,這才能我們家阿瞳做的媒。這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只有新姑爺人品好,其他的倒是其次。你要是不信,看看何家,祖上不知道出了多少能人,可到了我們老爺這一輩,卻最終還是敗落了。雖和平常的人家相比不凍著餓著,可和老太爺在時,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要討何家一口飯吃的盛景可就差多了�?梢娺@家業(yè)興不興旺,家里出生好的能幫襯的地方多,能少走些轉(zhuǎn)彎,可也不全靠家勢好,還得看個人有沒有這本事。不然金山也能吃空的�!�
高妙容微笑著點頭,心里想著李麟。
可不正是應了何大舅太太的說話。
她要是嫁了李麟,這輩子別想出人頭地了,永遠都會被李謙壓一頭。
高妙容有些坐不下去了。
她和何大舅太太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了。
何大舅太太這里正忙著,也沒有留她,讓貼身的丫鬟送了她出門,自己轉(zhuǎn)身去了姜憲那里。
姜憲正伏案寫著什么。
何大舅太太的腳步一滯,悄聲對百結(jié)道:“那我等會再來!”
她只識得幾個簡單的字,對讀過書的人頗為敬畏。
百結(jié)笑道:“沒事,沒事。我們家郡主就是閑了寫幾個字罷了。”
姜憲聽著暗中咧了咧嘴,放下了手中的筆,請了何大舅太太進來,喊了丫鬟倒了水拿了香胰子給她凈手,并問何大舅太太:“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何大舅太太嘿嘿笑著說明了來意:“……幫我看看阿瞳的嫁妝單子!”
“這些我也不懂�!崩罴乙院蠖嗟氖悄腥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才不想去學這些東西,索性把這些事都推給了情客,反正她是要把情客留在身邊做管事嬤嬤的,“你給她看看。她懂得比我多。她差點就成了宮里的女官,太皇太后看她做事認真仔細,點頭名把她拔到了我屋里服侍,不比通常的宮女丫鬟�!�
“那是,那是!”何大舅太太再看情客,眼神就高了不止一點,頗帶幾分敬重地去找情客了。
姜憲推脫了何大舅太太,喝了杯茶歇了一會,又開始伏案疾書。
印采不禁悄聲問百結(jié):“郡主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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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忘記###
百結(jié)抿了嘴笑,小聲道:“郡主說要寫一本詞話,把那個百曉生鄙得一無是處。”
印采瞠目結(jié)舌。
百結(jié)拉了拉了印采的,笑道:“走了!別在這里耽擱了郡主。”
“哦!”印采迷迷糊糊地走了。
姜憲這才發(fā)現(xiàn)要寫一本詞話不容易,先是那些場景后是那些對話,百曉生徐徐道來,寫得委婉好看,她卻干巴巴的,像吵架。而且等那陣興頭過了,她的氣也消了很多,加之何大舅太太照著一日三餐地往她這里跑,她的注意力漸漸被何瞳娘出嫁的事吸引過去,寫本詞話的事也就暫時放下了。
倒是李謙,來看她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幾頁她寫的東西,哈哈大笑起來。
晚上兩人說體己話的時候他問姜憲:“你準備怎么寫?讓那個書生中了狀元之后,還是娶了恩師的女兒,結(jié)果回鄉(xiāng)顯擺的時候又想享那齊人之福,娶了富家千金,最后被恩師的女兒發(fā)現(xiàn),要和書生和離,吵鬧間又被富家千金發(fā)現(xiàn),也要和離……”
他想著這些情況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姜憲被他笑著面色緋紅,氣吭吭地不理他。
他就摟了姜憲做小伏低地哄著她:“別氣,我不是笑你要寫詞話本,是覺得你和別人想得不一樣,特別有趣……兩個都不要那書生了,那書生豈不是一個人,沒有了著落,你也太狠了一點吧……”
山間的夜風徐徐地吹進來,涼爽宜人,半點也沒有夏季的燥熱,李謙也只是老老實實把她抱坐在他的膝頭,她卻全身像炙熱,酥酥麻麻地沒有力氣,讓她倍覺不安 。
她不由從李謙的懷里翻身下來,靠坐在了旁邊的大迎枕上。
這個距離讓她覺得安全,可心里又像被挖空了似的,若有所失。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只好絮絮叨叨地和李謙說話:“哼,這還算狠嗎?我還打算讓恩師的女兒和富家千金聯(lián)手,把這個書生靠到大理寺去,告他二娶……”
李謙覺得她這模樣兒特別的有趣,就靠了過去,低聲笑著對她道:“大理寺若是受了這案子,恐怕只會判一家和離吧?兩家都和離,那是不可能的!”
姜憲呆了呆,道:“那我就寫個皇太后,由皇太后做主,把那書生永不錄用�!�
李謙再次哈哈大笑,摸了摸她像新剝的雞蛋般臉,低聲在她耳邊道:“你該不會是在想,要是李謙敢這么對我,我就把他給弄得人才兩空,永不錄用吧!”
“誰,誰說的?”姜憲心虛地反駁,不愿意承認。
前世,她就想就李謙永不錄用。
只是她這么想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能力這么做了。
李謙低聲地笑。
他的笑聲在胸膛里振動,低沉的仿佛遠古的聲音,帶著讓人無法表達的誘惑,讓姜憲不僅面紅耳赤,而且心跳如擂鼓,不知所措。
“傻兒!”李謙再次把她抱在自己的膝頭坐下,有一下沒一下,親昵地啄著她的已經(jīng)通紅的耳朵,“我說你怎么寫起詞話來,原來是在告誡我啊!”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姜憲的耳珠白嫩圓潤,粉粉嫩嫩,像個小團子。
老輩人說,長著這的耳珠,是有福之人。
李謙混混沌沌地想著,把那耳珠含在了嘴里。
又來了。
姜憲全身無力,使勁的掙扎著。
李謙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就放開她,而是把她的耳朵咬得她直喊痛的時候才松開。
姜憲摸著紅彤彤的耳朵,狠狠地瞪著李謙。
一又妙目,像白水銀里含著黑水丸,清麗致極。
怎么有人會長得這樣的漂亮!
李謙想著,情不自禁地湊過去,在她的眼皮上吻了吻。
“你,你,你……”姜憲都氣得說不出話來。
李謙卻是一笑,道:“不許再頑皮了,快睡覺�!比缓髱陀帽”还怂�,老老實實地躺在了她身邊。
到底是誰招得誰?
姜憲腮梆子鼓鼓的,像個張牙舞瓜的貓兒,卻被束縛了手腳。
李謙呵呵地笑,用手擋住了她的眼睛,低聲道:“不能這樣看我!你再這樣看我,小心我又想親你。”
被他像蠶繭似的裹在被子里,注意她不是李謙的對手。
姜憲忙閉上了眼睛 。
又惹得李謙的一陣笑。
他把她抱在懷里,擺了個她平時很喜歡的姿態(tài),在她耳邊悄聲地說著“睡吧”:“我抱著你呢!”
誰要你抱著!
這么大的熱的天,又不是火爐子,冬天還以取暖。
姜憲在心里嘀咕著,卻莫名期妙地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李謙已不在床上。
服侍她梳洗的百結(jié)告訴她:“將軍去騎馬了!”
姜憲“哦”了一聲,神色有些萎靡地由著百結(jié)給她梳頭凈面,心里有些郁悶。
她每次和李謙見面,都會說一大堆廢話,做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而且她還樂在其中,把應該做的事全都忘了。
實際上就有三天前,她接到了曹宣的信,說她拜托他做的事,他已經(jīng)做了,這兩天朝廷的邸報上應該會有消息出來。
她很想把這件事告訴李謙,讓他別管那個什么莊大人了,他要玩,讓他一個玩去好了,還是去四川的事更要緊。
再就是劉冬月,她覺得沒有誰比劉冬月讓更她順手的了,如果李謙那邊不忙,她想讓劉冬月還在她身邊服侍,照著李謙這動靜,她還得賣些產(chǎn)業(yè)才行。
可這些她看見李謙就忘了。
姜憲怏怏地坐在廡廊的竹椅子上等著李謙回來。
清晨的露珠滾落玉蘭花皎潔的花瓣上,讓這個早上都變得美好起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李謙穿著身寶藍色的勁裝微笑穿過院子里里的甬道朝她走了過來。
晨光中,他的面孔比玉蘭花的花瓣還要白皙,眼睛比天邊的星子還要明亮璀璨子,望著她的目光卻溫煦而又暄和。
姜憲想,誰說金宵是第一美男子,明明李謙比他更英俊……
她不由含笑地站了起來。
李謙卻地先摸了摸她的手,感覺和平常沒有什么兩樣,這才笑道:“山里的早上風涼,出來的時候要披件衣衫才是�!�
姜憲笑盈盈地點頭,任李謙牽著她的手,領(lǐng)著她進了廳堂。
李謙由丫鬟服侍著更衣。
她就歪在旁邊的羅漢床上看著。
李謙被她看得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跟我說!”
姜憲心中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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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又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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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心意###
姜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問李謙:“莊家還和你們糾纏不休嗎?”
李謙身邊的事并沒有要瞞著姜憲的意思,冰河、謝元希都喜歡親近姜憲,姜憲知道他這日子在干什么事并不稀奇。他就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淡淡地道:“莊家是文官,我們家是武官,他還沒那個能力把我們怎樣!”
頗有些絕不罷休的味道。
姜憲這次沒能躲過李謙的舉動,皺了皺鼻子,道:“可有個蒼蠅總在你耳朵邊嗡嗡,也挺煩人的!”
李謙笑道:“沒事,這蒼蠅我遲早要拍死的�!�
姜憲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李謙在姜憲的事上非常的敏感,見狀遲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不是有什么主意,而是早就做了。
姜憲嘿嘿了兩聲,道:“原本不想管的,可丁留一直沉默不語,我就有點煩他。那莊家不是一直仗著小舅子溫鵬是大理寺少卿嗎?他一直想去都察院弄個僉都御史做做,從都察院轉(zhuǎn)內(nèi)閣。我就寫了封信給曹宣,讓他去找汪幾道或是熊正佩,想辦法給那個溫鵬挪個地方�!�
姜憲神色微冷,繼續(xù)道:“前幾天曹宣給我來信,說云南布政使死在了任上,云南布政使的位置空了出來。我覺得,既然這個溫鵬這么能干,在大理少卿的位置上都這么空閑,不如舉薦溫鵬外任云南布政使好了�!�
讓那個溫鵬也在那云南布政使的任上磋磨幾年。
李謙訝然。
已知道姜憲要說什么了。
姜憲看了李謙一眼,有片刻的猶豫。
她這樣,李謙會不會覺和她很冷酷無情。
可這念頭也只在她的腦子里盤旋了片刻,她就有了決定。
她既然要和李謙白頭偕老,有些事就不能避著李謙,不然她豈不是時不時地要在李謙的面前做戲。
這不是她要的生活。
李謙若是討厭她的這些性子,不如從現(xiàn)在起就討厭。
總比情深時再討厭,甚至是因此而分道揚鑣要好的多。
想到有一天她會和李謙分手,她心里就刺刺的痛。
但這并不能阻止她失去理智,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去討李謙的歡心。
這種歡心是虛情假意。
她不要!
姜憲的神色就更冷了幾分:“曹宣覺得我這主意不錯。想著熊正佩和他有些交情,就去找了熊正佩。熊正佩正和汪幾道斗得歡,不想得罪我們節(jié)外生枝,就做了個順水人情,舉薦了溫鵬。我算著日子,過幾天吏部應該就有消息了。你就別理莊家了。沒了溫鵬,他們不過地過是落水的狗,你犯不著和他們計較。而且我也和曹宣說了,讓他給熊正佩傳個話,說莊大人在這里做得好好的,山西的事瑣碎又復雜,若是山西的布政使換人,還少不了莊大人,應該讓他在這里多留幾年才好�!�
也就是說,打了莊家的臉之后,還不能讓莊家跑了,得讓莊家在那些知情人眼皮子底下呆著,****夜夜為這件事忿怒怨仇。
李謙笑著搖頭,忍不住上前用手捂了姜憲冷冰冰緊繃著的小臉,在她的頭頂親了一下,低聲道:“傻兒!干得好!”
姜憲愕然地抬頭,望著李謙。
李謙的烏黑眼眸如星晨大海,溫柔而又深邃地包裹著她。
她心頭一顫。
他不覺得她沒有人性嗎?
李謙仿佛知道她在顧忌什么似的,笑著又親了親她的鼻尖,溫聲道:“我雖然是我們這一房的長子長孫,要支應門戶,照顧弟妹,可有個小小的人卻時時把我放在心上,舍不得我有一點點的委屈,我也會覺得溫暖可心的。”
姜憲頓時面色通紅,好像所有的愛戀都攤在了李謙的眼前,她心虛地磕巴道:“誰,誰舍不得你受一點點的委屈了,是莊家冒犯了我,我要是放過了他們,別人還以為我是個軟柿子,好捏呢!”
李謙是個有事說事的人,可這樣扭扭捏捏的姜憲在他的眼里卻可愛無比!
“真的嗎?”他捧了她的臉,和她額頭抵著額頭,聲音低沉醇厚,卻又帶著幾分輕快的笑意,“那莊夫人打進來的時候,你怎么沒有想到去揭她的底?莊夫人上下折騰的時候你怎么沒有去動溫鵬?偏偏在我和莊大人對上的時候坐不住了?”
姜憲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保寧,我的好姑娘!”李謙的聲音又低了幾分,猶如在她的耳邊輕嘆,“你要一直這么護著我才行!要不管什么時候,出了什么事,都這么護著我才行!”說完,李謙緊緊地把她抱在了懷里。
姜憲耳朵里只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咚咚咚的,好像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似的,讓她心底發(fā)慌,又讓她歡喜。
她緊緊地箍住了李謙的腰,把自己埋在了他的懷里。
溫鵬調(diào)任的消息比姜憲想的還要早幾天傳到莊家人的耳朵里。
莊大人當時就跳了起來:“什么?任云南布政使?那還能回京城嗎?”
給他報信的是莊家的大管事,幫莊家去給溫鵬送中秋節(jié)禮挪位。
他聞言臉皺成了一團,低聲道:“我聽溫家的人說,好像是有人在整溫大舅老爺。而且溫家老安人還說了,要在溫大舅老爺去任上之前,和王翰林家把婚事定下來�!�
莊大人心中一沉。
溫家一直想和王家結(jié)親,可王家大小姐年紀尚幼,溫家怕王家的大小姐活不過十二歲,這件事就一直拖著。如今卻顧不得這些要和王家先把親事定下來,可見溫鵬知道自己去了云南之后就難回來了。
那他怎么辦?
特別是這段時間李家咄咄逼人,他要是再不反擊,別人恐怕會以為他無以為力怕了李家……
這念頭在莊大人的腦子里閃過,卻讓他的表情猝然一僵。
難道這是李家做得怪!
莊大人想著,自嘲地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