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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慢慢想吧。

    林晃一字不吭,悶頭作郁悶狀快步溜了。

    以前俞白說,秦之燁把邵明曜當(dāng)大哥、當(dāng)家長,林晃還不信。但這半個多月,他算是領(lǐng)教了一回。

    邵松柏腰閃后,嘴上不說,對孫子依賴了不少。每次林晃去邵家都會聽他“明曜”“明曜”地叫,大到治療方案,小到家里什么電器壞了、要換還是要修,一律喊邵明曜拿主意。

    邵明曜全面接管了療養(yǎng)中的爺,白天在群里管著秦之燁和俞白復(fù)習(xí),晚上還要管他。林晃翻看邵明曜自己的計劃表——備考、備文書、約校友電話,一條一條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可他每天任務(wù)都清,一列列齊刷刷的打鉤,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某天晚上邵明曜坐在小院里放空,林晃問他是不是太累了,他愣了一下才笑道:“沒啊。爺?shù)难旌昧�,這兩天沒了壓力,也沒什么事,我在想過得真舒服�!�

    林晃硬是被他沉默了好半天,建議他去寫本書,叫《沒什么事》。

    考前幾天,邵明曜晚上不僅陪他看作文,還給他系統(tǒng)地梳物理和化學(xué)的知識網(wǎng),他坐在燈泡下拿著畫好的思維導(dǎo)圖細細講著,林晃在一旁看他的側(cè)臉,忽然覺得邵明曜骨頭實在是太硬了。

    這副骨架不僅讓他人看著挺拔利落,還讓他即便拖著沉重的包袱在世上行走,卻依舊能走得筆直瀟灑,笑得明朗坦蕩。

    邵明曜正講著,一股蝴蝶味忽然湊近,林晃伸手摘下他鼻梁上的眼鏡,輕輕吻在了他眼睛上面。

    “林晃�!彼斫Y(jié)劇烈地動了兩下,低聲道:“你要考試了,別惹我�!�

    眼鏡鼻托勾在林晃指尖上,不平衡地輕輕搖著。林晃問,“邵明曜,我要是考不上英中怎么辦�!�

    邵明曜看著他,字字清晰地回答:“以你今天的程度,不可能考不上�!�

    真的假的。

    林晃把眼鏡架回他鼻梁上,收手時邵明曜用鼻尖在他手指上輕蹭了一下,又低聲哄他:“考不上,我還天天接你放學(xué)。”

    借讀考那天慌張而漫長。

    林晃和另外三個人在一間空蕩蕩的小教室里考,他頭一回體驗到一天考六科的滋味,午飯是監(jiān)考老師直接發(fā)的盒飯,在座位上連吃飯帶休息,休息好了接著考下一科。

    據(jù)說這是英中考試的常態(tài)。

    考完出來天都黑了,邵明曜在教室后門等他,問他怎么樣。

    沒什么感覺,只能說每一科都全力以赴了。

    他只記得午飯挺好吃,番茄炒蛋是甜口的。英中的梧桐也好看,才四月中,葉子就茂密光亮了,從窗外探進教室里,每當(dāng)有風(fēng)過,他卷面上的葉影就晃得他心癢癢。

    “邵明曜�!绷只巫咴谏勖麝咨磉�,低聲說,“我特別希望能考過�!�

    他從小到大很少有愿望,更別說這么強烈的。

    邵明曜領(lǐng)他去西門外的小燒烤攤吃宵夜,燒烤攤居然叫“高烤狀元”。

    還給他買了支冰淇淋,遞過來時云淡風(fēng)輕地說了句“會的”。

    考完后就徹底放松了,林晃連著兩天沒學(xué)習(xí),上課就趴著補覺,魏康鴻覺得他受了大刺激,還有人傳他消失的那一天是去英中找邵明曜尋仇了,他們背地里大打出手,他被打傷了云云。

    九中人本色不改,腦洞大得能把人嚇?biāo)馈?br />
    熬到周六,痊愈的邵松柏終于又親自下廚,張羅了一桌子菜,喊林晃去吃飯。

    林晃滿懷期待赴宴,在飯桌邊靜坐了一會兒,沉默地拾筷吃。

    香椿炒雞蛋白、芹菜炒胡蘿卜、蘿卜絲雞胸肉丸子湯、清蒸魚。

    菜素也就算了,油和鹽像是都沒怎么放——他來的時候清蒸魚剛起鍋,邵松柏?zé)崃艘诲伒椎臐L油,正要澆上去,直接被邵明曜攔了。

    爺?shù)娘埐幌懔恕?br />
    林晃以前一點都不挑食,姑家的飯簡單清淡,陳亦司的飯狗都不吃,他也活到了這么大�?涩F(xiàn)在嘴被爺養(yǎng)刁了,從奢入儉難,他嚼著寡淡的香椿葉,心里開始惦記著冰箱里沒吃完的英中燒烤。

    慢吞吞地咽下大半碗米飯,邵松柏問:“這么難吃嗎?你平時都吃三碗了�!�

    林晃扭頭看廚房,“爺,家里有沒有拌飯醬?”

    “小崽子�!鄙鬯砂匮劬α⑵饋恚拔依项^子都吃得,你有什么吃不得?”

    林晃只好放棄,扭過身子看著碗里的菜。

    “爺�!彼罋獬脸恋卣f,“您發(fā)現(xiàn)沒�!�

    邵松柏問,“發(fā)現(xiàn)什么?”

    林晃看一眼趴得遠遠的北灰,“北灰都不饞了�!�

    邵松柏筷子一放,“晃晃,你是不是從小到大沒挨過明曜那樣的揍?”

    林晃后背一緊,正要改口,就見邵明曜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起身在他肩上捏了一把,“爺不用急,我替你揍�!�

    他薅起林晃就往屋里走,邵松柏不管,還在后頭說,“皮帶在我柜子里,好久沒用了。”

    “我有,新的�!鄙勖麝渍Z氣淡然,“好幾條呢�!�

    林晃不知道自己是驚呆了還是真被嚇住了,被這爺孫倆唬得頭皮發(fā)麻,被邵明曜一路拽進臥室,門“嘭”地一關(guān),又被推到床上。

    他膝蓋窩在床沿上硌了一下,手撐在后頭,支起上半身,“干什么�!�

    邵明曜眉眼冷淡,“收拾你�!�

    邵明曜俯身下來,卻是張嘴就咬脖子。

    林晃慌張別開頭看向窗外——窗外是圍墻,從院里看不進屋,但從屋里卻能看見墻上投著的老杏樹影。

    邵明曜咬得兇,沿著脖子咬到鎖骨,上下牙頂著鎖骨邊細細磨,又癢又痛,沒一會兒林晃就受不了了。

    他面紅耳熱地去推邵明曜,才剛把人推開,氣還沒喘勻,手機就震動,從褲兜里掉出來,屏幕上是個本地的陌生號。

    “我接電話�!彼鹕硗崎_邵明曜,拿著手機到窗邊去。

    邵明曜哼了聲,“騷擾電話,你就裝吧�!�

    林晃裝沒聽見,知道是騷擾電話,他也打算和對方聊上兩分鐘,聊到心如止水為止。

    林晃接了電話就一聲沒吭,一直聽著對方說。邵明曜料到了會這樣,站在他身后撇了下嘴,帶著些被勾起卻又不被滿足的怨氣,但又只能慣著、由著。

    過一會兒,林晃才說了句“好的謝謝”,掛了電話。

    他走回來站在邵明曜面前,邵明曜挑眉睨著他,“是答應(yīng)辦卡了,還是答應(yīng)辦貸了?”

    林晃揣起手機,目光落在地面上,“都答應(yīng)了,學(xué)長�!�

    邵明曜一愣。

    窗外圍墻上樹影搖曳得兇。

    屋里卻安靜。

    林晃抬眸,看著他的眼睛。

    “英中的電話�!�

    “說我通過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55】

    明蛋背上呆蛋的書包,手上空空。

    包也沒滿。

    你的東西怎么就這點啊,它問。

    呆蛋無所謂地說:要那么多干嘛。

    明蛋問:要不要再轉(zhuǎn)一圈蛋舍?

    用不著。呆蛋打了個哈欠。

    換個地方吃飯睡覺而已。

    哪那么多破講究。

    走了。呆蛋說。

    還是回頭看了一眼蛋舍大門。

    感慨道:這里的飯真難吃啊。

    第57章

    |“反正沒人管我,也沒人管得了你�!�

    林晃轉(zhuǎn)學(xué)的事只告訴了包樂天。

    包樂天在電話里嘶嘶地吸著氣,像是心里憋了一萬字,最終只匯成一句“這到底是為什么��!”

    林晃懷疑這靈魂一問是沖著邵明曜,于是只答了兩個字。

    “節(jié)哀�!�

    周一才辦手續(xù),他趁周六去教室收拾東西。書本卷子塞了滿滿一個拉桿箱,書桌堂角落里還找到一袋遺漏的、邵明曜留給他的堅果,以及兩塊秦之燁給的巧克力。

    下午陽光刺眼,邵明曜背對著窗坐在他的桌子上,大把陽光照著脊背,光亮而挺拔,側(cè)臉背光浸在幽暗中,輪廓顯出幾分柔和。

    他和邵明曜一人一顆地把堅果分吃完了,邵明曜嫌巧克力齁甜,于是他把兩塊一股腦都拆了,剛含進嘴里,邵明曜又反悔,傾下身子吻他。

    很煩人,坐在桌子上吻下來,他就不得不仰著頭,親得久了脖子酸,稍一晃邵明曜就不滿,又用手掌兜住他的頭,弄亂了他的頭發(fā)。

    搶走他的巧克力,還要嫌棄一句“果然齁甜”。

    林晃想罵,還沒開口,邵明曜又說,“去了英中,秦之燁不能天天給你塞巧克力了,我給你買更好吃的�!�

    于是林晃把話咽了,為了這點蠅頭小利。

    他為自己的人窮志短感到羞愧,微微臊著扭向窗外,目光落在高三一班窗戶角落貼著的那枚手繪杏畫上。

    林晃把那張畫也揭走了。

    離開時在校門口遇見正在碼人要去打架的方威,于是方威成了第二個知道他要轉(zhuǎn)學(xué)的人。方威當(dāng)場精神崩潰,又一個一個打電話通知不用來了,說突遭重創(chuàng),今天打不了了。

    林晃被他情真意切的悲痛震住,琢磨一會兒,禮貌地問道:“胃出血止住了么?”

    方威聞言眼睛一直,呆了好半天,“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倒也是。

    方威沮喪地問,“老大,你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林晃退遠兩步,保持一個不被擁抱的安全距離,認真思考后道:“別再打架了,你不是這塊料。”

    他就沒見方威打贏過。

    還一次比一次傷得重。

    方威如遭雷劈,靜止在當(dāng)下。林晃都走遠了,無意中回頭一瞥,他還保持著一個姿勢。

    方威嘴不嚴,沒過倆小時,秦之燁直接在群里撥了群視頻。

    林晃正坐在高烤狀元吃飯,沒戴耳機,就把聲音調(diào)小,手機靠在紙巾盒上,接起來悶頭繼續(xù)吃。

    俞白和秦之燁的腦袋一起擠在屏幕里,秦之燁眉心沉著,隔著屏幕都透出股低氣壓來。

    “小高二,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dāng)朋友?要轉(zhuǎn)走這么大的事,我竟然是從方威嘴里聽到的,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倆?”

    林晃心說,瞞著你們的何止這一樁事。

    他瞟一眼坐在對面的邵明曜,悶下頭繼續(xù)吃,三串烤包菜攏在一起,咬著簽子一口全擼下來,閉嘴安靜咀嚼。

    秦之燁透過屏幕怒視他,“還有,為什么和明曜掰了也不說,我倆干著急,問也不敢問�!�

    林晃又瞟一眼邵明曜,繼續(xù)吃。

    “午飯晚飯約不動你,周末發(fā)消息也不回�!鼻刂疅钤秸f越怒,把自己氣樂了,“要不你直接說吧,得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被你當(dāng)成朋友?”

    林晃聞言終于放下烤串,擦了下嘴,“你倆不就是么�!�

    他看一眼屏幕,“我就你倆和陳亦司這么三個朋友�!�

    秦之燁一下子熄火了,憋半天又強行問道:“轉(zhuǎn)學(xué)的事,你總告訴陳亦司了吧?”

    林晃搖頭,“他不在乎。”

    就算說了,陳亦司也只會回一句“哈哈真牛逼”,最多再加一句“借讀費別找我,我沒錢”。

    下次見面問起的話再知會一聲吧。

    “抱歉。”林晃對著屏幕上的秦之燁說,“我不習(xí)慣說自己的事,以后盡量改吧。但估計改不過來,別對我抱什么期待。”

    視頻里安靜了,林晃琢磨著秦之燁的臉色,又垂下眼說,“去英中了也還是朋友,周末多約吧。”

    平時分不到巧克力了,周末總能一口氣多拿點吧。

    秦之燁板著臉瞪他半天,把手機往俞白那邊一掰,“你來�!�

    “我來什么。”俞白不耐煩地把手機推回去,“你非要打上門,自己又啞火�!�

    秦之燁沒法子,只好干瞪眼瞅著林晃吃,吃完包菜吃香菇,吃完香菇吃青椒,轉(zhuǎn)移話題問:“你怎么改吃素了?”

    林晃隨意道:“不是我點的�!�

    鏡頭一轉(zhuǎn),邵明曜低頭看著手機,漫不經(jīng)心道:“我點的,吃不完,他幫我打掃了。”

    “我操!”秦之燁差點閃了舌頭,“你倆怎么在一起?”

    邵明曜懶散地掀了下眼皮,“我倆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秦之燁:“不是掰了嗎?”

    邵明曜淡然反問,“誰跟你說掰了?”

    俞白說:“見面聊吧,你倆在哪兒?”

    “別來。”邵明曜說,“沒空,我們要單獨慶祝一下�!�

    “?”

    “?”

    邵明曜結(jié)了賬,帶林晃把英中西門外一條街走了一遍。

    英中小吃街名不虛傳,大周六的還是一攤接一攤,林晃燒烤沒吃飽,又占邵明曜的小便宜,吃了加料加到包不住的手抓餅,喝了旁邊攤位的酸奶。

    街角有家如實書鋪,里面有片自習(xí)區(qū),周六晚上還滿座。邵明曜進去買奶茶,林晃在自習(xí)區(qū)和購書區(qū)的邊界站著,一個戴眼鏡的高個子男生從他身邊路過,低聲道:“借過�!�

    他閃過身,聽見一聲清脆的卡片落地聲,彎腰撿起來,“你的學(xué)生卡�!�

    男生一手拿著瓶咖啡飲料,另一手端著五杯奶茶的托盤,抱歉地笑道:“能幫我揣兜里么,沒手了。”

    林晃點頭。

    他無意中一瞥,瞥到“高二·數(shù)理A班”字眼。

    “謝了�!蹦猩θ莺挽悖澳阆轮苋雽W(xué)?”

    林晃一愣。

    “被胡主任抓壯丁登記借讀生資料了,四個人就過了你一個,厲害了�!蹦猩Φ溃骸拔医写饔�,有機會再聊啊�!�

    他扔下一句就走,回到一張桌前,奶茶被另外五個人一搶而空。

    全員拿錯,又一杯一杯傳著換給正確的人。

    不知為什么,林晃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看了好一會兒。

    他一忽間想到,平時周末跟俞白秦之燁他們一起在咖啡店學(xué)習(xí)的自己,是不是也在這么一幅畫里。

    好奇怪,他忽然間就成了有朋友的人。

    邵明曜拿著奶茶過來,自己喝了一口就遞給林晃,“看什么呢?”

    “沒�!绷只谓舆^來,出去后問道:“數(shù)理A班是什么班?”

    邵明曜說,“這屆高二的試點班,一群搞數(shù)學(xué)和物理競賽的。你們這屆嚴格分班了,數(shù)理A之外是全科A,然后才是順著總分排名的一班二班,以此類推�!�

    林晃沒聽說過什么競賽,但覺得這個詞和那群鶴氣質(zhì)很合適。

    邵明曜忽然說,“其實你要是早點開始,也挺適合走競賽的�!�

    林晃瞥他一眼,“哄得太做作了�!�

    邵明曜卻道:“沒人說過你腦子好使嗎,理科思維強,背東西也快,就數(shù)學(xué)物理這兩科,半年能補成你這樣的,在英中也抓不出來幾個�!�

    “……”

    夸得和真的似的,邵明曜為了激勵他學(xué)習(xí),真是什么話都能說得出口。

    林晃被他夸得臊得慌,咬著吸管使勁吮,一口直接吮到杯底,發(fā)出呼嚕嚕的噪聲。

    邵明曜瞟他一眼,哼了聲。

    明知道這一聲哼是他下的套,但林晃還是問,“哼什么�!�

    果然,邵明曜開口,帶著嘲諷和挑釁,“肺活量這么大,親的時候裝什么?”

    林晃反唇相譏,“讓著你,照顧你自尊心才演演,別太當(dāng)真了。”

    邵明曜挑眉,“別讓,把你那點能耐都亮出來讓我看看。”

    “真的么�!绷只文笾占埍�,垂眸低聲道:“但我最強的其實不是肺活量�!�

    他停頓一會兒,轉(zhuǎn)頭看向邵明曜,“是核心�!�

    邵明曜腳步猛地一頓。

    林晃平靜地看著他,“你知道,核心力量強,都能干什么嗎?”

    邵明曜的腳像長死在了地上,等他走出去好幾步才追過來,沒再開腔。

    林晃看著英中校門,心情突然揚了起來,甚至學(xué)著邵明曜平時的語氣“嘖”了一聲。

    說贏了啊。

    贏了也沒用,贏得了邵明曜,贏得了借讀考,贏不了英中看門大爺。

    大爺不認借讀考試成績,只認學(xué)生卡。

    最后竟然還是翻墻進的未來學(xué)校。

    英中的行政樓活像個植物園,這所學(xué)校好像真的在以自己的歷屆學(xué)子為傲——走廊上貼的不是什么校規(guī)校訓(xùn),也沒有校領(lǐng)導(dǎo),反而展覽著歷屆學(xué)生入學(xué)和畢業(yè)的合照,最醒目的是一屆又一屆的狀元、活動之星、進步之星等等。

    邵明曜陪他走了幾個操場、食堂,把被梧桐圍起來的曲徑小路全都繞一遍,甚至還又摸了一遍學(xué)校里所有的監(jiān)控死角——據(jù)說這里也是有愛挑事的混子生的,英中有附屬初中,直升上來的規(guī)則要比統(tǒng)招寬松很多。

    大多數(shù)死角林晃之前都摸過了,但邵明曜帶他發(fā)現(xiàn)了個新的——英中的停車庫和小食堂挨著,但中間有一條縫,也就一人身子的寬窄,又黑又深,就算站在縫口往里看,也只有一片黑咕隆咚。

    邵明曜帶他參觀的一路都沒吭聲,這會兒終于開口道:“進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林晃已經(jīng)困了,打了個哈欠說,“回吧�!�

    但邵明曜拉著他的手,不容置疑似地,他便無所謂地跟著進去了。

    結(jié)果一走到里頭就被掐住了腰。

    “核心強?”邵明曜低聲問。

    林晃頭皮一炸,怎么還在這兒等著他。

    邵明曜沒多說話,就掐著他,把他抵在墻上。

    林晃屬于薄長的身形,裹在寬大校服下的身體卻透露著一股子力量感。他腰太細了,之前親的時候邵明曜掐過幾次,掐著的時候能感到那一層薄薄的皮膚下繃緊有力的肌層,讓人為他的柔脆心驚,卻又按捺不住想要使勁掐住他、摁住他的沖動。

    他一直忍著、壓抑著,想著林晃嘴硬但懵懂,還想著他學(xué)習(xí)累、要考試,誰知道反了天了,林晃反而變本加厲地在他眼前顯擺炫耀、勾勾搭搭。

    他很喜歡小蝴蝶。

    但有時也會咬牙切齒地恨,尤其是那只蝴蝶總是神游般地在人眼皮、鼻尖上蜻蜓點水地一落,弄得人刺癢無比,隨即翩然離開。

    撩完就走,毛病得改。

    “邵明曜,你怎么報復(fù)心這么重?”林晃垂眸說,“疼了�!�

    又是這么輕飄飄的一句。

    邵明曜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遲早失控,會真發(fā)狠地掐著林晃,看這個從小到大都習(xí)慣把力量偽裝在脆弱之下的人真正地顫抖和恐懼。

    他低下頭咬在林晃脖子和肩膀交界的地方,像猛獸對待獵物那樣,一咬斃命。

    林晃伸長了頸子讓他咬,跟隨他的節(jié)奏微微氣喘,好像是乖了。

    他咬夠才撒開他,沉聲警告道:“你以后少拿話惹我�!�

    林晃平復(fù)了一會兒,平靜地反問:“惹了你又怎樣,反正沒人管我,也沒人管得了你�!闭f著繃了一下腹,堅實有彈性的肌肉在那層薄薄的皮膚下拱著他的掌心。

    邵明曜呼吸停滯,林晃接著又說:“你就是喜歡看、喜歡捏,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你自己的沖動和道德打架,每次犯規(guī)一下,還要從我身上找借口,還要不要臉了。”

    邵明曜沉默下去,黑暗中看不見彼此,只能聽著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邵明曜的呼吸聲漸漸地聽不見了,他隱沒在漫長的沉默和屏息中,像在醞釀著什么。

    林晃逞了口舌之快,卻又漸漸地汗毛倒豎,天性般地感到危險。

    話趕話,兩個人都放肆地撩著對方往懸崖邊走,不知不覺間自己也跟過去了,逞了一時快意,可意識到危險時,已經(jīng)一起踩在墜落的邊緣。

    年少談戀愛太煎熬,多走一分是失控難收,停步于此卻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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