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陳立果說:“餓了么?我給你準(zhǔn)備了粥�!彼悬c心疼這小孩兒,年紀(jì)這么小就要撐起一個家,再看看嬌生慣養(yǎng)的沈又菱,和他簡直就是鮮明的對比。
伊淮喝著粥,對陳立果說了聲謝謝。
“這件事是因又菱而起,我會負(fù)責(zé)你生病期間的所有費用�!标惲⒐酪粱磽�(dān)心的問題是什么,所以先開口提了這件事,他道:“包括這個期間,你母親的生活費�!�
伊淮咬著唇,很想拒絕,但他知道自己并沒有拒絕的能力——他需要錢,太需要了。
陳立果道:“好好休息。”
他看著伊淮慢慢把粥和準(zhǔn)備的小菜吃完,才提著飯桶出了病房。
沈又菱還失魂落魄的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看到陳立果出來,急忙問道:“爸爸,他怎么樣了?”
陳立果道:“腿斷了,得養(yǎng)三個月�!�
沈又菱低低道:“我想進去看看他,又害怕……”
陳立果也沒安慰沈又菱,他道:“去看吧,看了早點回家�!�
沈又菱猶猶豫豫的進去了,不到十分鐘就又從里面走了出來,眼睛紅了一圈。
陳立果問她怎么了。
沈又菱說:“他、他說他不怪我……還說這不是我的錯……”
陳立果淡淡的嗯了聲,道:“回家�!�
回家之后,沈又菱就挨罰了。
許久不用的藤條抽在她的小腿上面,她一邊哭一邊認(rèn)錯。
陳立果說:“你哪里錯了?”
沈又菱哭的稀里嘩啦,她道:“我、我不該任性�!�
陳立果又是一下。
沈又菱抽抽噎噎,她道:“爸爸,爸爸,我錯了!”
陳立果說:“沈又菱,我告訴你,你錯的最嚴(yán)重的地方,是你沒有保護好自己,還牽連了別人。”
沈又菱一臉迷茫。
陳立果說:“你在家里任性,我可罵過你一次?”
沈又菱抽泣幾聲。
陳立果說:“若我以后不在了,護不住你了,你該怎么辦?”
沈又菱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揪著,拼命的搖頭,她說:“爸爸不會不在的,爸爸不會不在的�!�
陳立果伸手拍了拍沈又菱的腦袋,他說:“怎么就那么讓爸爸擔(dān)心�!�
沈又菱再也忍不住,轉(zhuǎn)身死死的抱住了陳立果,哇哇的哭了起來。
因為這頓打,沈又菱的腿腫了好幾天,不過雖然她腿腫著,還是天天往醫(yī)院跑,深怕少見一天伊淮。
陳立果給伊淮和他媽都請了護工,反正他有錢任性,而且這也是沈又菱弄出來的事情。
見沈又菱跑的那么勤快,陳立果還和她開玩笑,說:“伊淮和爸爸,又菱覺得哪個好?”
“當(dāng)然是爸爸了�!鄙蛴至饣卮鸬牡故呛芸�,她摟著陳立果的頸子撒嬌,“爸爸最好最好了,比伊淮還好十倍�!�
陳立果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騙子�!�
沈又菱笑的甜蜜,她知道她爹肯定是知道了她的小心思,可她爹居然沒有阻止她,還在幫伊淮,這簡直就是夢里才能見到的場景。
在伊淮病快好的時候,陳立果去找了他一趟。
伊淮似乎沒想到陳立果會來找他,表情略微有些驚訝。
陳立果在他面前坐定,問道:“感覺怎么樣?”
伊淮點頭:“好多了,可以出院了�!�
陳立果點點頭,他道:“那個護工我付了一年的工資,在你腿還沒有好的時候,可以照顧你和你媽媽�!�
伊淮抿著唇道了謝。
陳立果又道:“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跟著我做事。”
伊淮一聽,聽著陳立果的提議愣住了。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況�!标惲⒐�,語氣里沒有輕視更沒有敷衍,對待伊淮的態(tài)度不像對待孩子,而是像在同成年人對話,他說:“所以想詢問你的看法�!�
伊淮說:“跟著你做事?”
陳立果從懷中掏出一份資料,放到了伊淮的面前。上面完整的記錄著伊淮這幾年來過著的生活,做過的事。陳立果看完之后,不得不承認(rèn)伊淮的確很有天賦。夠狠,夠聰明,又不至于太過無情。
伊淮越看眉頭皺的越緊,他道:“你調(diào)查我?”
陳立果淡淡道:“你覺得我可能會讓我的女兒同一個不知底細(xì)的人來往?”
伊淮手里捏著資料,不說話。
陳立果說:“如果你也喜歡又菱,答應(yīng)了也無妨。多一條路,并不是什么羞恥的事�!�
伊淮沒說話。
陳立果見狀有些失望,他以為伊淮自尊心作祟,會拒絕他的邀請。
哪知這小子下一刻就打破了陳立果對他的認(rèn)知,因為伊淮認(rèn)認(rèn)真真的說:“如果我不喜歡沈又菱,也能走上你的路么?”
陳立果啞然,他笑道:“當(dāng)然�!卑盐磥淼臄橙耍兂勺约菏窒碌牡昧Ω蓪�,陳立果并不覺得不可行。
伊淮是個顆好苗子,把他丟在荒涼之地,他都能長得枝繁葉茂,也不知把他種在肥沃的泥土里,會長成什么模樣。
在伊淮出院不久后,陳立果又單獨找他談了一次,當(dāng)然全部是背著沈又菱的,沈又菱若是知道陳立果找伊淮談話,也不知道會謊成什么樣子。
陳立果承諾負(fù)責(zé)伊淮直到大學(xué)的學(xué)費,還包括他母親的醫(yī)藥費,母子二人的生活費,這筆費用在伊淮工作之后再慢慢償還,陳立果也未刻意規(guī)定期限。
陳立果對伊淮的原話就是:“你可以現(xiàn)在就開始跟著我學(xué),也可以大學(xué)之后再來我旗下工作�!碑�(dāng)然,這其實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
陳立果本來以為伊淮會選擇后者,因為他學(xué)習(xí)成績其實很好,看得出是個認(rèn)真讀書的。哪知在聽了這話后,伊淮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陳立果有些疑惑,但到底是沒有追問到底為什么。
伊淮和陳立果談話的地點,是在飯桌上,他一開始有些緊張,但很快就融入其中,甚至能詢問到一些比較重要的細(xì)節(jié)。
在和陳立果說話時,伊淮的眼睛一刻也沒有從陳立果身上移開。他覺得眼前的男人,真是要命的好看。
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唐裝,說話的語氣有些漫不經(jīng)心,但卻能夠讓人專心傾聽,皮膚白皙,看得出生活養(yǎng)尊處優(yōu)。鮮紅的嘴唇微微動著,正在吐露語句,還有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伊淮的喉嚨輕輕的動了動。
“怎么了?”陳立果發(fā)現(xiàn)伊淮在走神。
“沒事�!币粱磫÷暤�,“有點緊張。”
陳立果笑了笑:“不必緊張�!彼焓秩×藴�,慢慢的往自己的碗里盛湯。
伊淮的目光又移到了陳立果的手上。
陳立果的手修長,白皙,食指之上帶著一枚風(fēng)格簡潔的白金戒指,伊淮看著那雙漂亮的過分的手,神色越發(fā)的恍惚。
陳立果感覺伊淮狀態(tài)有點不對頭,他抿了一口湯,道:“怎么了?”
伊淮垂頭:“沒事。”
陳立果只當(dāng)他還是個孩子,到底是有些放不開,他道:“慢慢習(xí)慣便好�!�
陳立果當(dāng)伊淮是個孩子,事實上伊淮比沈又菱還大一歲,已經(jīng)十六了。生活的磨礪又讓他格外的早熟。
吃完飯后,陳立果驅(qū)車把伊淮送回了家。
他看著伊淮進了家門,才轉(zhuǎn)身回去。
當(dāng)天晚上,伊淮就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不該夢到的人——沈煜城。這個男人,在夢境中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然后薄唇輕啟,叫著他的名字:“伊淮,伊淮�!�
伊淮燥熱難安,他說:“沈煜城�!�
沈煜城走過來,坐到他的身邊,然后用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緩緩?fù)嗜チ怂约旱囊挛铩R粱纯吹搅怂尊男靥牛揲L的雙腿,還有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明晰的部位。
“我好熱�!鄙蜢铣强鄲赖娜鰦桑澳銕蛶臀��!�
伊淮咽了咽口水。
沈煜城慢慢把頭伸過來,吻主了伊淮的唇,然后道:“占有我�!�
一夢醒來,褲子里一片潮濕,伊淮聽著屋里風(fēng)扇嘎吱嘎吱的旋轉(zhuǎn)著,用手臂遮住了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為什么,會對一個男人,產(chǎn)生這種念頭……
陳立果完全不知道伊淮的糾結(jié),還在和他家系統(tǒng)過著養(yǎng)老一般的日子。
沈煜城在沈家積威已久,平時他的手下見著他就要低頭,連他的臉都不敢看一眼——更別說以下犯上了。
哦,那個以下犯上的阿宏已經(jīng)被灌水泥沉進海底了。
陳立果深深的感到了系統(tǒng)的陰險,他坐在自家酒吧喝酒的時候,連倒酒的小妹兒手都在抖,抖的陳立果看了都心痛。
但是如果陳立果叫她下去,她絕對會哭著認(rèn)錯——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陳立果:“系統(tǒng),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系統(tǒng)說:“陳立果你這不是過的挺好么?”
陳立果說:“……沒有性生活的我不如一條咸魚�!�
系統(tǒng)立馬改口:“陳咸魚你這不是過的挺好么�!�
陳立果:“……”他要把這個系統(tǒng)炸了。
但也許是陳立果的怨念太深,也許是今天酒吧人流量太大,在他喝著悶酒的時候,居然真的有人來找他搭訕了。
搭訕的還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笑瞇瞇的問陳立果是不是一個人。
陳立果還未說話,一直在旁邊偷窺的酒吧負(fù)責(zé)人帶著幾個人就沖了出來。
“實在是不好意思�!泵髅骼錃忾_的這么足,酒吧負(fù)責(zé)人額頭上全是冷汗,他說,“請您不要打擾這位先生�!�
陳立果:“……”他的手下也善解人意的過頭了……
系統(tǒng):“嘻嘻嘻嘻�!�
陳立果頭疼欲裂。
被阻攔的那個男人皺眉:“你們這是什么意思,你情我愿的事情還輪得著你們廢話?”
那酒吧負(fù)責(zé)人偷偷的看了眼陳立果,發(fā)現(xiàn)他面無表情的正看著這邊,也不敢再廢話,手一揮,身后的幾個大漢就上千捂住了這人的嘴,硬生生的把他從酒吧里拖了出去。
陳立果:“……”大兄弟,你這種做事方法,是會被老板開除的。
把那人拖出去后,隔了一會兒負(fù)責(zé)人才過來,對著陳立果道歉道:“實在是對不起啊,老板……”
陳立果淡淡的嗯了聲。
負(fù)責(zé)人強笑道:“老板您繼續(xù)玩兒,我就不打擾您了。”
陳立果這次連嗯了都沒嗯,一個眼神都沒給負(fù)責(zé)人。
負(fù)責(zé)人出去后,差點哭出來,他說:“老板生氣了!”
旁邊的馬仔一臉茫然的問老板為什么生氣。
負(fù)責(zé)人咬牙切齒道:“還不是那個不長眼的……”他說著朝陳立果坐著的地方望了一眼,然后心中居然對剛才那個被趕出去的客戶生起了幾分同情。
雖然陳立果專門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可依舊引人注目,他光是坐在那里就讓人止不住的想要探尋。雖然大部分人會因為他冷淡的氣質(zhì)望而卻步,可卻也有喜歡挑戰(zhàn)的人愿意前去碰碰運氣。
負(fù)責(zé)人能做的,就是在這些去碰運氣的人去之前,把他們給攔下來。
負(fù)責(zé)人看著周圍蠢蠢欲動的人們,心中在泣血,他很想對自家老板說,老板,求你去包間吧,不然我還得攔下多少人啊。
好在陳立果的心情似乎因為剛才的事情受到影響,在下一個人過來之前,就站起來往外走了。
負(fù)責(zé)人心中一松又莫名的有點失望……
陳立果出了酒吧,沒急著上車,而是在外面點了根煙。
他上身穿著黑色的襯衫,下身是一條卡其褲,雖然穿著簡單,但卻分外吸引人的眼球。
往酒吧里走的男男女女,只要注意到了陳立果,都不免往他在的地方多瞅幾眼。
陳立果抽完一根煙,熄滅丟了垃圾桶,正準(zhǔn)備去開車,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只手。他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外國人。
這外國人一頭亞麻色的短發(fā),闊眉深目,長得非常英俊,他笑道:“你好�!�
陳立果面無表情,沒有回話。
“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喝杯酒?”這人的中文說的有些別扭,臉上的笑容倒是十分燦爛。
陳立果懶懶道:“沒空。”
那人恬不知恥道:“我叫安格斯,那請問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呢?”
陳立果道:“永遠(yuǎn)沒有�!彼f完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自稱安格斯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陳立果冷冷的看過去:“放手�!�
他本以為安格斯會繼續(xù)拉著,結(jié)果他這話一出,安格斯就一臉無辜的放了手,他道:“別那么兇嘛。”
陳立果瞅了他一眼,什么話也沒說,拿出車鑰匙開了車門。
哪知他正準(zhǔn)備往里面坐,那個安格斯居然直接朝他撲了過來,陳立果大驚,一腳踹過去。
安格斯顯然也練過,他躲開了陳立果的一腳,臉上還是笑嘻嘻的——直到陳立果掏出了槍。
安格斯當(dāng)場就傻了:“你們C國不是禁槍嗎?”
陳立果用槍在他腦袋上頂了一下,冷笑道:“C國還禁止殺人呢,你說我會不會一槍崩了你�!�
安格斯啞然,這才知道自己是踢了鐵板,他以為的柔弱玫瑰花,原來是朵霸王花。
陳立果重重的用槍托砸了一下安格斯的頭,看著他踉蹌坐在地上,他道:“上一個敢這么對我的人,墳頭草已經(jīng)五米了�!�
安格斯:“……”
陳立果說:“你膽子很大�!薄蚁矚g。
安格斯尷尬的笑:“誤會,都是誤會�!�
陳立果冷漠的說:“滾�!�
安格斯趕緊起身,連滾帶爬的走了。
陳立果看著他的背影,留下了一滴哀傷的淚水:“這人太弱了,不行�!�
系統(tǒng)說:“你會發(fā)現(xiàn)全世界都太弱了�!�
陳立果:“……”這辣雞系統(tǒng)用心何其險惡,何其歹毒啊啊啊啊啊。
系統(tǒng)繼續(xù)說:“寶貝,在這個世界,你是最強的,嘻嘻嘻嘻嘻。”
陳立果:“……”干你爸爸。
他氣呼呼的上了車,心中滿是委屈,眼淚含著淚水,一路絕塵回家。
到家之后,趕緊進浴室里哭了一場。
陳立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哇哇大哭:“我不要嘛,我不要嘛,人家不要這樣嘛�!�
系統(tǒng)冷漠的好像剛才的陳立果,他說:“呵,我給的,你都得要。”
陳立果:“……”這辣雞系統(tǒng)最近又在看什么奇怪的劇,怎么說話風(fēng)格越來越奇怪了。
這一天,陳立果受到了嚴(yán)重的打擊。
這種打擊使得他好幾天都沒什么精神,甚至在聽手下匯報工作的時候,都差點沒睡著。
手下看著自家手撐著下巴,半瞇著眼睛的老大,又開始渾身冒汗,腦子里瘋狂的轉(zhuǎn)——回憶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事。
然后被嚇的把雞毛蒜皮的錯誤全都給陳立果匯報了。
陳立果聽完就揮手叫他出去。
手下抖著膽子說:“沈老大,您要注意身體啊。”
陳立果沒精神說:“嗯,最近天氣太熱�!�
手下道:“對對對,就是太熱了。”
陳立果不太喜歡吹空調(diào),他一吹空調(diào)就不舒服,要不是最近事情有點多,他早就帶著沈又菱出國避暑去了。
“下去吧�!标惲⒐�,“商場租金的事情,給雨航那邊回個時間,面談�!�
“好的�!笔窒聭�(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出來,關(guān)上門后長舒一口氣。
站在外面守門的人見了,小聲道:“怎么出這么多汗?”
手下道:“最近頭兒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真的是嚇的要死,還以為他要掏槍崩了我呢�!�
“嗯�!绷硪蝗说�,“那天聽說頭兒在酒吧里遇到了不長眼的……之后幾天心情都不大好�!�
“哎喲�!笔窒乱荒樑P槽,“這真是,小鬼遭殃�!�
于是,沈煜城討厭同性戀的傳聞,在道上傳的愈演愈烈。
第74章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三
在原來的世界軌跡里,沈煜城揍了伊淮一頓這件事,在他看來或許無足輕重。畢竟以沈煜城的脾氣,沒有殺掉伊淮,就已經(jīng)是看在沈又菱的面子上開恩了。
然而沈煜城卻沒有想到,伊淮因為這一頓打,徹底的改變了人生。具體的情況,陳立果從沈又菱的角度只能模糊知道一二,伊淮被打后,他的母親非常焦急,想要來醫(yī)院看望他,奈何慌亂之中出門,竟是直接出了車禍,搶救無效死亡。
至此,這筆賬被算到了沈煜城的頭上。
伊淮腿斷了后,陳立果派人每天都去接他上學(xué)放學(xué),一開始伊淮還有些不習(xí)慣,但陳立果道:“以后你是要跟著我做大事的,這些小恩小惠,到時候可以慢慢還給我�!�
伊淮聽后,便也不再抗拒。
沈又菱并不知道陳立果和伊淮二人間的交易,她只知道因為自己的緣故伊淮斷了腿。她也不好意思在伊淮斷腿期間繼續(xù)去纏著他。
倒是陳立果對她說了句:“我們家小公主什么時候臉皮這么薄了?”
沈又菱嘟著嘴哼道:“討厭爸爸。”
陳立果摸摸她的頭:“膽子大一點,想要什么就去追�!�
其實從資料看來,伊淮這個人的人品還算不錯,走上那條路,純屬生活所迫。陳立果不打算再要孩子,可又舍不得嬌生慣養(yǎng)的沈又菱受苦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于是便想著將沈又菱喜歡的人培養(yǎng)出來,自己走后也不用再擔(dān)心沈又菱下半輩子的生活。
沈又菱不知陳立果的心思,她道:“他會不會討厭我��?”
陳立果說:“你做錯了事,不好好道歉,那肯定是會被討厭的�!�
沈又菱說:“那我該怎么辦?”
陳立果說:“那你就對他更好些吧�!�
沈又菱似懂非懂。
暑假一過,沈又菱和伊淮便升上了初三。
陳立果詢問他們兩人高中想讀什么學(xué)校。
伊淮的回答是A中,本市最好的一所高中,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封閉式管理,每周才能回一次家。
沈又菱更是干脆,說伊淮讀哪一所,她就讀哪一所。
陳立果哪里舍得自家的小公主去讀封閉式學(xué)校,不過他也沒打算告訴沈又菱他不同意,等考試成績出來了,一切都好說。
這一年陳立果過的風(fēng)平浪靜,沈家?guī)缀鯖]有出現(xiàn)什么大的波折。
不過在陳立果和伊淮達(dá)成協(xié)議后,他每個月都會抽出一天的時間和伊淮見個面,問問他的想法。
伊淮說他不想讀大學(xué)的想法時,陳立果十分驚訝,他道:“為什么?”
“我想早點到你身邊來工作。”伊淮的回答很坦誠,他道,“讀完大學(xué),似乎有點太久了�!�
陳立果笑道:“你可以一邊讀,一邊到我身邊來工作,并不影響�!�
伊淮還有些猶豫。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需要為我打打殺殺的人了。”陳立果道,“我需要的是更聰明的,更適合管理他人的人才�!�
伊淮終是同意了陳立果的看法。
沈又菱平日里雖然任性,但在大事情上還是分得很清楚。她初三一年都學(xué)的非常認(rèn)真,連帶著去粘著伊淮的時間都少了。
于是陳立果更加愛他的小公主了。
初三考完之后,陳立果本來打算帶著這兩個孩子出去玩一趟,哪知伊淮家里突發(fā)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他的母親走了。死因居然還是車禍。
陳立果知道這個消息時,正在和人談事情,他聽著電話里的敘述,表情瞬間凝重起來,對著對面的人道:“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點事,今天就到這里吧。”
那人也識趣,笑道:“好,改日再談。”
接著陳立果直接去了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陳立果在太平間里,找到了癱在地上哭泣的伊淮。
似乎只有這個時候,伊淮才會暴露作為一個孩子的柔軟和脆弱,他叫著:“媽媽,媽媽,你醒醒啊……你再看我一眼啊,媽媽……”
陳立果走過去,將他攬入懷里,拍著他的肩膀安撫:“乖,沒事了。”
伊淮抓著陳立果,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淚水將陳立果的肩膀浸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事了,乖�!标惲⒐溃半y受就哭吧,叔叔在這兒。”
伊淮崩潰般的大哭,他生命中唯一的親人,竟是以這般突兀的方式離開了他。
撞了伊淮母親的司機是酒后駕駛,情節(jié)非常惡劣,已經(jīng)被警方逮捕。但就算判了重型,伊淮的母親也回不來了。
太平間的空氣很冷,陳立果也不知道伊淮哭了多久,反正最后他全身都有點僵了,伊淮的聲音才弱了下去。
陳立果見他眼睛緩緩閉起,似乎是因為耗盡體力睡過去了。
心中微微一嘆,陳立果把伊淮抱了出去。他出去之后才知道,他和伊淮已經(jīng)在里面待了十多個小時。
“通知小姐。”陳立果捏了捏眼角,“叫她快點趕過來�!�
“是�!睂傧聭�(yīng)道。
沈又菱趕過來時,伊淮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的床上陷入沉睡。
陳立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著滿頭大汗的沈又菱,遞出一張紙巾。
沈又菱隨便擦了幾下,便急切道:“爸爸,伊淮怎么樣了?”
“沒事。”陳立果說,“你在這里陪陪他吧�!�
“好�!鄙蛴至恻c頭,她的面上有點惶然,“為什么會突然發(fā)生這種事?”
“又菱�!标惲⒐f,“你冷靜一點,意外這種事情,是誰都料不到的�!�
沈又菱抱住了陳立果的手。
“就像我。”陳立果摸摸她的頭,“若是哪一天護不住你了,你也要堅強一點,知道么?”他們這一行,都是刀口子上舔血,一個不慎就是掉到懸崖之下。
沈又菱搖頭道:“爸爸不會出事的,別這么說��!”
陳立果道:“嗯,伊淮好像醒了,你進去看看吧�!�
沈又菱點頭稱好。
這個暑假,雖然兩人的中考成績都不錯,但卻注定了過得異�?鄲�。
葬禮是陳立果一手操辦的,伊淮短短十幾天就瘦脫了形,捧著他媽媽的骨灰罐,走在最前面。
下葬之后,陳立果沒有打擾他,而是給了他一些和母親獨處的時間。
葬禮結(jié)束之后,陳立果便問了伊淮一個問題,他道:“伊淮,你想不想做我的義子?”
沈煜城的義子身份,若是放在道上,那恐怕是無數(shù)人都趨之若鶩的。
可是最后伊淮拒絕了陳立果的提議,他說:“沈爺,我就想跟著你做事。”但是并不想做你的孩子。
陳立果見狀,也沒有強求。只是將伊淮接回了沈宅,伊淮和他母親住的地方,不過是一間出租屋,既然他母親都不在了讓伊淮一個人住在那里,未免也太過凄涼。
況且陳立果一直想把伊淮養(yǎng)在身邊照看——他也怕這個孩子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長歪了。
接著沈又菱和伊淮都填了關(guān)于高中的志愿。
沈又菱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和伊淮去讀了全封閉的A中,陳立果考慮到伊淮才失去母親,所以并未強行要求沈又菱,倒也讓她的目的得逞了。
但是陳立果擺明態(tài)度,說沈又菱必須每周回一次家,不準(zhǔn)逃課,一旦他發(fā)現(xiàn)她逃課,那這學(xué)校不上也罷。
沈又菱雖然不情愿被管的這么嚴(yán),可也看出陳立果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是在開玩笑,只能不開心的應(yīng)下。
反觀伊淮,卻是全程一臉面無表情——這孩子自從母親去世后,臉上的表情就少的嚇人。
“伊淮�!标惲⒐麑χ�,“你在學(xué)校里多看著點又菱,她被我寵的太好,我怕我不在她身邊,她會惹出什么事�!�
伊淮說好。
此時暑假還剩十幾天,陳立果問他們打算怎么過。
沈又菱說她想出國去玩。
伊淮卻道:“我想在沈先生身邊學(xué)些東西�!�
于是就這么定下,陳立果安排了人帶著沈又菱去V國旅行,走的前一天沈又菱還在叫伊淮一起去。
伊淮道:“去吧,好好玩兒,別想著我了�!�
沈又菱見自己勸不動,只能道:“好吧,伊淮,我給你帶禮物回來�!�
“嗯�!币粱袋c點頭,“去吧�!�
陳立果也沒有浪費時間,開始帶著伊淮接觸最基礎(chǔ)的東西,比如槍、格斗技、和一些必須的生存訓(xùn)練。
伊淮學(xué)的認(rèn)真,像是要通過學(xué)習(xí)來忘掉那些糟糕的記憶。他經(jīng)常是五點不到就起床,晚上十二點才睡。
陳立果也沒有勸他,只是吩咐家里的廚師做些補湯防止伊淮身體上的營養(yǎng)跟不上。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的,伊淮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陳立果教他的那些東西,他只要學(xué)了,很快就融會貫通,射擊成績也進步飛速,陳立果都不由的為他拍手叫好。
一日訓(xùn)練結(jié)束,陳立果問他,伊淮,若是沒有遇到我,你長大了會去做什么。
伊淮有些茫然,他看著陳立果,想了想后,露出一個略微有些羞澀的笑容,他道:“我啊……我大概會去做一個畫家吧�!�
十分讓人驚訝的回答,眼前的伊淮怎么看也和畫家掛不上鉤。
“不過現(xiàn)在也挺好的�!币粱绰牟林鴺�,動作溫柔極了,他說:“遇到沈先生,真是一件挺好的事�!�
陳立果心中慰藉,晚上回去就和系統(tǒng)說:“原來養(yǎng)孩子這么開心啊。”
系統(tǒng)說:“你又不是沒養(yǎng)過�!�
陳立果無奈:“陳系那吃了激素似得速度,我都沒嘗到味兒就長那么大了。”陳系短短一年就長成了成年人,他完全沒有感覺到什么青春期的叛逆之類經(jīng)歷。
一提到陳系,系統(tǒng)就回憶起了自己被馬賽克掩蓋的那噩夢般的一個月,不由的再次心生感嘆——還好這個世界他機智了不少。
沈又菱出國回來,給陳立果和伊淮都帶了不少禮物。
陳立果笑道:“玩兒的開心么?”
“開心啊�!鄙蛴至庾谏嘲l(fā)上搖腿,“伊淮呢?”
陳立果說:“好像在樓上�!�
“伊淮,伊淮!”在樓下叫著伊淮的名字,沈又菱隔了一會兒看伊淮走了下來。
她歪著頭看著伊淮:“哎?伊淮怎么好像長高了啊�!�
“是么?”陳立果天天看著他,倒是沒有覺得。
“對啊�!鄙蛴至馀艿揭粱吹纳磉�,伸手在自己腦袋上比了比,“真高了!而且壯了!”這才十幾天的時間,怎么變化那么大呀。
伊淮笑了笑:“吃的比較多�!�
沈又菱說:“你怎么長的那么快,不會能超過爸爸吧�!�
伊淮靦腆的笑著,不說話。
事實證明,沈又菱的擔(dān)心很有必要。
因為一到高中,伊淮就開始瘋長。初三的時候,他只比沈又菱高那么一兩厘米,結(jié)果高一結(jié)束的時候,他居然已經(jīng)和陳立果差不多高了。
陳立果目瞪口:“這孩子也吃了激素啊�!�
系統(tǒng):“不好么?”
陳立果說:“他怎么長的那么快?”沈煜城身高一米八一,現(xiàn)在伊淮站在他面前,已經(jīng)可以毫無障礙的平視他。
系統(tǒng)說我哪兒知道。
陳立果抖了抖,感覺自己是死在沙灘上的前浪。
高一整整一年,沈又菱和伊淮都每周準(zhǔn)時回家。
沈又菱有點不習(xí)慣封閉式的學(xué)校,不過在開學(xué)前一個月抱怨了一下,后面倒也習(xí)慣了。伊淮還是一副沉默的模樣,他的身體發(fā)育的十分迅速,喉結(jié)胡須變音,男孩子青春期的表現(xiàn)一一在他的身上體現(xiàn)。
但是讓陳立果萬萬沒想到的是,高一一過,這兩個孩子居然發(fā)生了嚴(yán)重的矛盾。
其實說是矛盾,倒不如說是沈又菱單方面的問題——她又找了個男朋友。
陳立果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用又字,因為沈又菱雖然一直喜歡伊淮,但伊淮從未給過她回應(yīng),態(tài)度從來都是十分的冷淡,顯然是顧忌沈又菱的身份,才沒有直接拒絕她。
可即便如此,陳立果還是以為這兩個小孩兒是會在一起的,所以當(dāng)老師給他打電話,說沈又菱早戀的時候,他還覺得沒什么——直到他知道早戀的對象不是伊淮。
陳立果在看到沈又菱的早戀對象時,腦袋都要炸了,他看著照片上那個頂著一頭五顏六色彩毛的小混混時,第一個反應(yīng)是:閨女啊,你的審美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差了。
陳立果有點頭疼。
遞照片來的小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建議:“沈老大,這人好像是冬子管的那一片,不然……警告一下?”
陳立果沒說話,手撐著下巴,片刻后才道:“派幾個人去�!�
小弟說:“好好�!�
陳立果說:“當(dāng)著他的面,把沈又菱的包給我搶了�!�
小弟傻眼:“��?”
陳立果說:“別把小姐傷到了�!�
小弟:“好、好的老大�!彼以為老大會派人把這人揍一頓呢,誰知道老大要教訓(xùn)的人居然變成了小姐。
陳立果冷著臉把照片撕了扔到垃圾桶里。
于是這一周的周末,沈又菱是腫著眼睛回家的。
陳立果趕緊去慰問他家小公主,說怎么了怎么了,寶貝兒你怎么哭啦。
沈又菱咬牙切齒的說自己沒事。
陳立果說:“又菱,有什么不高興的事情一定要和爸爸說呀�!弊尠职指吲d高興。
沈又菱說:“哼,我最討厭騙我的人了�!彼粨尳俚臅r候,她那個所謂的男朋友連個屁都不敢放,還沒她膽子大!
陳立果道:“誰騙你啦?”
沈又菱當(dāng)然不敢直接說,隨便找了個借口含糊過去了。
陳立果也沒有繼續(xù)追問,給沈又菱留了面子。
高二之后,沈又菱和伊淮回家都是一起,陳立果還問他們兩人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但二人堅持說沒有問題,只是時間對不上。
陳立果也沒辦法,只能由著他們兩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