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總的來說,陳立果這段時間是過的真的很好,在聽到沈又菱懷孕了的消息后,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沈又菱移民去了L國,那里氣候非常好,全年二十多度,除了雨天多一點之外,幾乎就沒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伊淮帶著沈煜城去L國看望懷孕的沈又菱,他也沒有給沈又菱提前打招呼。結(jié)果沈又菱在開門看到陳立果的時候,激動的一下子就撲進了陳立果的懷里。
“爸�。�!”沈又菱高興極了,抱著陳立果不肯撒手,一個勁的撒嬌。
陳立果皺眉:“都這么大了,怎么還這么不穩(wěn)重�!�
“我看到你太開心啦�!鄙蛴至庑Σ[瞇的,“你來這里怎么不提前和我說,我也好準備一下呀�!�
陳立果道:“有什么好準備的�!�
沈又菱說:“當然要準備了,你看我頭發(fā)都沒洗。”
陳立果拍拍她的腦袋,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沈又菱直接無視了站在陳立果身后的伊淮——事實上自從在知道伊淮和陳立果在一起了后,她就對伊淮沒什么好臉色,覺得是伊淮這個小妖精勾引了自己的父親,嗯,事實也的確如此。
伊淮也不介意,走在后面還順手帶上了門。
陳立果進來后觀察了一下沈又菱的住所,發(fā)現(xiàn)住的地方不比家里差,心中的擔憂也算略微放下。
沈又菱興奮的完全停不下來,和陳立果說了好多自己在這邊的見聞,她又問陳立果想不想一起過來住。
陳立果說:“爸爸老了,走不動了�!�
沈又菱嘟囔著說:“爸爸才沒老呢。”
陳立果笑笑不說話。
兩人看了沈又菱,雖然沈又菱極力邀請他們多住幾天,但他們二人都不想多待。于是上午來,下午走,之吃了一頓午飯。
在回去的飛機上,伊淮突然來了句:“要是先生能給我生個孩子該多好�!�
陳立果被他嚇了一跳,他說:“你在發(fā)什么瘋�!�
伊淮的語氣有些落寞,他道:“若是先生有了孩子,一定不會想著離開我了……”
陳立果耳根有點發(fā)紅,他咬牙切齒:“神經(jīng)病�!�
伊淮有苦惱道:“都這么久了,先生還沒懷上孩子,是我不夠努力么�!�
陳立果懶得理伊淮。
結(jié)果晚上的時候,伊淮果然更加努力,努力完了之后還用個東西把陳立果某個部位塞上,說的理由振振有詞:塞上了流不出來,就更容易懷孕了。
陳立果被他折騰的差點沒吐血,滿臉羞憤之色。
伊淮說:“先生加油呀,又菱比我們晚那么多結(jié)婚,都有孩子了�!�
陳立果腦子不太清醒,居然冒出來了一句:“生孩子還不是看男人的基因!”
伊淮委屈道:“對,都怪我,以后我會更努力的�!�
陳立果:“……”伊淮我給你說,你這樣的在晉江是要被舉報的你知道嗎?
伊淮笑的甜蜜蜜,他喜歡這樣的先生——只有在這時候,他的先生才是鮮活的,就好像他們兩個真的在談戀愛。
陳立果疲憊極了,被伊淮摟入懷中一動不動。
伊淮親吻著陳立果的發(fā)梢,說:“先生,我真舍不得你�!�
陳立果昏昏沉沉不知道伊淮在說什么,片刻之后就睡了過去。
又過了幾個月,沈又菱的產(chǎn)檢報告出來了,說她懷的居然是對雙胞胎——這消息出來后大家都特別高興。
陳立果從來沒做過爺爺,自然也感到十分的興奮。
伊淮態(tài)度倒沒什么變化,只是給沈又菱送了不少補品過去。
伊淮的確是個天才,有他坐鎮(zhèn)沈家,幾乎就沒有出過什么大亂子,底下的人安安分分。沈煜城的那些親戚一開始還想抗議,但被伊淮整治了幾次后終于老實了。
陳立果對此表示喜聞樂見。
伊淮還問陳立果這么處理他會不會生氣。
陳立果聞言心中冷笑,氣什么啊氣,要不是怕崩人設(shè),他早就把那群人灌了水泥沉進海里去了。
沈又菱的預(yù)產(chǎn)期是一月份,天氣最冷的時候。
當然,她所在的國家還好,只不過國內(nèi)又下了場大雪。
下雪那天伊淮給陳立果做了頓羊肉火鍋——清湯的,陳立果已經(jīng)為了自己部位好受點,戒了辣椒挺久了。
羊肉湯鮮美,里面的菜也新鮮,伊淮說是才摘下來的。
陳立果吃的有點開心,他覺得伊淮其實人不錯,除了選男人的眼光差了點外,一切都很完美。
伊淮說:“我想和先生過一輩子�!�
陳立果的手頓了頓,淡淡道:“一輩子?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
伊淮說:“我知道啊�!�
陳立果笑笑不說話。
伊淮說:“先生還是討厭我么?”
陳立果挺想說我不討厭你,但是我也不能喜歡你,但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伊淮見狀,并不覺得失望,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就已經(jīng)是對他來說最好的事情了。
沈又菱孩子出生的時候,陳立果和伊淮都去了醫(yī)院,和沈又菱的丈夫一起等著。
幾個小時后,醫(yī)生說母子平安,是對龍鳳胎。
陳立果喜上眉梢,再也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
然而伊淮卻很是吃味,他嘟囔著,明明那么努力了,先生就是不肯懷上。
陳立果扭身瞪了他一眼,伊淮卻露出無辜的表情。
被護士推出來的沈又菱滿臉是汗,臉色慘白,但到底是身體素質(zhì)好,她生完后還和陳立果說了幾句,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孩很健康�!贬t(yī)生說,“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陳立果看著那兩張紅彤彤的小臉,心中竟是有些酸澀,他說:“嗯,好,長得和又菱……真像。”
伊淮站在陳立果身側(cè),握緊了他的手。
第二天沈又菱醒過來,叫陳立果給孩子取名字。
陳立果卻拒絕了,他說:“你們自己想吧,我不取。”
“爸�!鄙蛴至膺想再勸。
陳立果的態(tài)度卻很堅決,他說:“不取。”
沈又菱有些不開心,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父親這么固執(zhí)的不肯給孩子取名字。看他的樣子,也挺喜歡這兩個孫兒的啊。
陳立果摸了摸小孩的臉,和他想象中的一樣,軟的跟水豆腐似得。
陳立果看見沈又菱腦袋上的命運完成度慢慢的往前爬,過了九十,到了九十五,又到了九十八。
她看向孩子的眼神里,是初為人母的喜悅,就連站在她身側(cè)的陳立果,都能清楚的感覺到。
陳立果在沈又菱那邊住了三天,這才回國。
伊淮明顯感覺到陳立果的情緒很低落,他以為陳立果是想念沈又菱的,還問他想不想也移民過去,和沈又菱做個鄰居。
陳立果卻搖搖頭,淡淡道:“我不行了,太老了�!�
伊淮說:“先生明明還那么年輕,哪里老了�!�
陳立果說:“心老了�!�
伊淮聽著難受,抱著陳立果不肯撒手。
沈又菱婚姻幸福,移民國外,還生了一對龍鳳胎。怎么看也是人生贏家,于是命運完成度緩慢的達到一百,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陳立果以為他還會在這個世界待上好幾年,結(jié)果他接到了沈又菱的電話。
沈又菱在電話里說,兩個娃娃的周歲宴要到了,讓陳立果過來參加。
陳立果說:“好。”
沈又菱沉默了一會兒,問陳立果:“爸爸,你幸福么?”
陳立果笑了笑,他說:“幸福啊。”
沈又菱哽咽了一聲,她說:“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陳立果說:“嗯�!�
沈又菱說:“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边@幾年她一直在偷偷的叫人調(diào)查,害怕伊淮對陳立果做出什么過分的事。
但調(diào)查的人給她反饋的信息都是這兩人過的挺和諧的,幾乎連吵架都沒有,于是她也漸漸放下了心。
陳立果說:“你不要擔心我,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沈又菱重重的嗯了一聲。
兩人說了些其他的,這才掛斷了電話。
結(jié)果電話一斷,系統(tǒng)就說:“完成度滿了。”
陳立果一愣。
系統(tǒng)說:“準備走吧�!�
陳立果想了想,給伊淮去了條短信,叫他好好保重,自己并不怪他。
系統(tǒng)說:“有這個必要?”
陳立果深沉的說:“拔吊無情是要造報應(yīng)的�!�
系統(tǒng):“……”
他說完,看著頭頂上的藍天,慢慢的失去了知覺。
伊淮收到短信的第一時間,就往家里趕。然而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了。
當伊淮小心翼翼的推開陽臺的門,輕聲喚著先生,看到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他的先生坐在椅子上,還穿著自己給他挑的灰色毛衣,好像只是睡了過去。
伊淮道:“先生,別睡了�!�
手是冰的,臉也是冰的,除了沒有呼吸,沒有溫度之外,眼前的人同平日里沒有任何區(qū)別。
伊淮跪在了地上,他說:“先生,我錯了�!�
沒人說話,更沒有人罵他。
“先生。”伊淮說,“你就原諒小淮一次吧�!�
寒冬的風,有些大。吹的沒有關(guān)好的門,碰碰作響。
伊淮的眼睛紅的嚇人,他抱住了沈煜城已經(jīng)冰冷的臉頰,輕輕的吻了起來。
從額頭,到鼻子,到嘴角,到下巴。
伊淮說:“先生,你就那么恨我么�!�
他踉蹌著回了屋子,把人放到了床上,將暖氣開到了最大,好像只要這樣,他心愛的先生就會恢復(fù)往日的溫暖一樣。
“先生�!币粱吹牡难蹨I一點點的流著,他的臉色也隨著淚水逐漸灰白,就好像這眼淚流的不是液體,而是他的生命一樣。
“先生�!币粱凑f:“你再看小淮一眼吧。”
不會有人回答他了。
無論他做什么,已經(jīng)離開的人都不會回頭。
伊淮說:“你好狠心�!�
在短信里,沈煜城的態(tài)度是那么淡然,就好像伊淮對他做過的那些過分的事,在他的生命力都全然無足輕重。
他甚至還勸伊淮在他死后不要太過傷心。“我走后,你不要太難過,或許過些年,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有更喜歡的人了�!闭f的這么淡然,這么冷漠,伊淮把心放在了沈煜城身上,沈煜城把那顆心取下來,還給伊淮,還告訴他,這心還熱著,可以換個人給。
沈煜城哪里知道,沒了他,這顆心就碎了呢。
伊淮說不出話來,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的抱著他的先生。
“先生。”伊淮說,“你等我�!�
沈煜城的死訊來的突然極了。
沈又菱收到消息時,完全猝不及防。她當晚就哭了一場,然后匆匆忙忙的回了國找伊淮興師問罪。
然而在看到伊淮時,她心中壓抑著的怒火,卻發(fā)泄不出來了。
伊淮太瘦了。
不過是幾日的時間,他整個人就瘦脫了形,黑發(fā)之中,竟是出現(xiàn)了點點銀絲,嘴唇也沒了血色,遠遠看去簡直像一只行走的尸體。
想說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沈又菱說:“伊淮�!�
伊淮抬頭,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你、你沒事吧。”沈又菱本來想要尋求安慰,但看見伊淮這模樣,她才愕然發(fā)覺,自己的悲傷竟是比不上伊淮十分之一。
伊淮沒說話。
沈又菱道:“你、你不要太難過……”她聽說父親死于突發(fā)的惡疾,但到底是什么疾病,是什么死法,她都不甚清楚。
“走吧。”伊淮說,“別讓先生等久了�!�
沈又菱聽到他的聲音,心里竟是更難受了。
來參加沈煜城葬禮的人很多。雖然已經(jīng)不參與沈家事務(wù),但沈煜城到底是積威已深。
伊淮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靈堂之前,神色冷漠至極。
沈又菱應(yīng)付著賓客,強顏歡笑。
靈堂擺了七天,七天后,沈煜城下葬。
下葬的那天,伊淮卻失蹤了,沈又菱找遍了沈家都沒有找到。
她捧著沈煜城的骨灰盒,流著眼淚將它放到了墓中。
沈又菱說:“爸,伊淮太傷心了,你不要怪他�!�
冷冽的風吹的人頭疼,沈又菱跪在墓前,重重的磕頭,待她再次站起,身體重重的搖晃了幾下。
沈又菱的丈夫扶住了她,沈又菱這才穩(wěn)住身體,她哽咽著說:“我都沒有陪爸爸走。”
她丈夫親了親她的臉頰,安撫了她的情緒。
沈又菱本來以為伊淮是太難過才沒有出現(xiàn)在葬禮之上,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一天之后,伊淮就失蹤了。
他好像突然在這個世界上蒸發(fā),沈又菱報了警,又請了專業(yè)人士,卻全都一無所獲。
沈家一時間群龍無首,亂成一團。
沈又菱已經(jīng)出國,本就無心管這些事情,她現(xiàn)在只想找到伊淮,知道他過得好好的。
然而卻始終沒有關(guān)于伊淮的消息。
沈又菱的兩個孩子都很健康,她在國外開了間面包店,再加上之前沈煜城給她的留的東西,已經(jīng)足以讓她和子孫衣食無憂。
時光荏苒,一轉(zhuǎn)眼就過去了幾年。
某天晚上,沈又菱忽然問她的先生,她說:“如果我死了,你會怎么辦?”
她的先生摸著沈又菱的頭,道:“要是孩子們都大了,我就陪著你去�!�
沈又菱說:“可是我舍不得,你好好的活著吧,我舍不得你陪我去�!�
她的先生聞言卻笑了,他道:“傻姑娘,這有什么舍不得,一個人悲傷的活著,還不如陪你去了呢�!�
其實沈又菱的丈夫和伊淮的某些思維有些相似,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提醒沈又菱伊淮和沈煜城的關(guān)系有問題。
沈又菱的神情忽的有些恍惚。
她說:“我好像……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事。”
“什么事?”先生問著。
沈又菱呆滯了幾秒,表情里出現(xiàn)了一種名為驚恐的情緒,她說:“你記不記得,當時爸爸下葬的時候,我捧著的骨灰盒?”
先生說:“記得�!�
沈又菱說:“那骨灰盒好重——”
先生一愣隨即明白了沈又菱的一起,他說:“這不可能!”
沈又菱強笑道:“對、對,或許是我想多了……”
然而這事情到底成了沈又菱的一個心結(jié)。
先生見沈又菱日日茶不思飯不想,艱難道:“不然,你回去看看你爸爸�!�
沈又菱說:“我……”
先生說:“再確認一下這件事�!�
沈又菱第一次感到這么害怕,就連沈煜城走的時候,她都沒有這么害怕過,她說:“如果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我該怎么辦啊�!�
先生沒有回答沈又菱,但是在心中卻小小的說了聲:如果是真的,就由他們?nèi)グ伞?br />
下了決定后,沈又菱飛速的回國,直奔沈煜城的墓碑。
她到了那里,對于到底是否要打開墓碑,已經(jīng)心存猶疑。
倒是她的丈夫幫她下定了決定,他說:“你爸爸不會怪你的�!�
沈又菱神色恍惚,終是同意了。
墓碑被打開,骨灰盒露了出來。
先生一眼就看出這骨灰盒和普通的骨灰格不太一樣——特別的大。他心中大概有了定論,但卻沒有告訴沈又菱。
稱早就準備好了,先生把骨灰盒放上去,稱了稱——十斤,兩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沈又菱站在旁邊看著這個數(shù)字,露出一個絕望的笑容,她說:“怎么會這樣——伊淮你怎么做的出來,你怎么做的出來��!”
骨灰盒有三斤重,沈又菱之前便問過火葬場的人員,他們說一般火葬結(jié)束后,只會取出三斤左右的骨灰。
十斤,十斤?那么剩下三斤,又是誰的呢。
沈又菱軟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手死死抓著骨灰盒,口齒不清道:“伊淮,伊淮,你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
這不是一場葬禮,這是兩場。
只是可惜其中一人,從頭到尾,無名無姓。他只求和愛人融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先生見沈又菱被刺激的不輕,他低低道:“或許只是意外,里面不一定有伊淮……”
“你信么?”沈又菱表情卻冷的嚇人,她滿臉淚痕,說:“你能猜出伊淮在想什么,所以,你告訴我,你信這里面不是伊淮?”
先生語塞。
“我就該知道�!鄙蛴至庹f,“除了他死了,他怎么會不來參加爸爸的葬禮�!�
先生心中微微嘆氣,他對伊淮感到佩服——他見過太多因為痛失愛侶傷心欲絕的人,但真的能狠下心離開這個世界的,卻都寥寥無幾。
悲傷只是一時的,幾年后,十幾年后,你聽到這個人的名字還會流淚,可模樣,卻已淡忘了。
沈又菱說:“我要為伊淮再辦一場葬禮�!�
先生點頭同意了。
沈又菱擦干凈了臉上的淚水,死死的抱著懷中的骨灰盒,她說:“爸,你遇到伊淮了么?他那么急著去追你,一定能追上吧�!�
墓碑重新?lián)Q了一塊,上面多了一個名字,刻在沈煜城三個字旁邊。
伊淮的葬禮很簡單,參加的人幾乎沒幾個。
還是沈又菱抱著那個十斤重的骨灰盒走在前面,她的兩眼放空,靈魂好像已經(jīng)從肉體里脫離出來。
念悼詞,下葬。
墓碑被水泥封上,沈又菱用毛巾擦干凈了墓碑上的泥漬,輕輕的說:“你們好好的,我以后還來看你們�!�
她說:“你從小就羨慕爸爸疼我,這下好了,你現(xiàn)在是爸爸最親近的人�!彼f著,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伊淮年輕的面容——他離開這個世界時,才不過二十六歲,生命才進行了一小半,還有大把的未來在等著他。
但沒有了沈煜城,這些未來就沒有意義了。
伊淮選擇了離開,選擇了沈煜城永遠在一起,沒人能把他們分開。
沈又菱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找不到伊淮了。
她舉辦完了葬禮后,又去查了一些當年的事情。這次查的方向和之前完全不同,所以很快有了眉目。
拿到資料的那一刻,沈又菱的猜測已經(jīng)完完全全被證實了。
沈又菱哭的不像樣子,她說:“為什么會這樣——”她的生活本來平靜無比,卻掀起了這樣的波浪。
她的先生摟著她輕聲安慰:“不要哭了,這對他們來說,或許是好事啊�!�
沈又菱說:“怎么會是好事。”若說沈煜城的死亡是天災(zāi),那伊淮的離去就是人禍,生老病死無法控制,但伊淮,卻選擇的是自殺。就算是沈煜城知道了,恐怕也不見得會高興吧。
沈又菱的先生道:“因為他怕你爸爸等不及他吧。”
沈又菱沒說話。
先生繼續(xù)道:“我倒是可以理解。”
沈又菱神色疲憊無比,她說:“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糟糕的夢�!�
先生親親她的嘴唇,他說:“寶貝,你還有我呢�!�
生活還在繼續(xù),沈又菱的孩子們上了小學(xué),上了初中,上了高中。
那些糟糕的記憶,被流水一般的時間沖刷的模糊不清。
然而每年的冬日,她都要回國一趟,去祭奠她的父親,去祭奠她的青梅竹馬。
墓碑很干凈,看得出經(jīng)常有人打掃,沈又菱在上面放了一束菊花。
先生站在沈又菱的旁邊安靜的等著。
沈又菱看著墓碑上兩人合拍的頭像,忽然有點恍惚的說:“我都有點記不清楚他們的樣子了�!�
先生摸摸她的肩膀。
“爸爸是很好看的�!鄙蛴至庹f,“我記得伊淮也很好看�!�
先生輕嘆。
“但是為什么,就是回憶不起來了呢。”明明照片就貼在墓碑上面,明明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沈又菱卻必須非常非常用力,才能記起關(guān)于他們的事情。
后來又過了幾年。
正在做飯的沈又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說:“一月份了,我是不是忘記什么事了?”
先生在看報紙,說:“什么事?”
沈又菱盯著手里的鍋,想了好久都沒有想起來,她說:“好像是……得回國�!�
“回國做什么?”先生說,“國內(nèi)你又沒有認識的人�!�
沈又菱說:“對哦�!�
她心中的遲疑逐漸淡去,飯菜的香味讓她感到眩暈,她說:“好像是我記錯了�!�
先生說:“你啊,就是喜歡瞎操心�!�
沈又菱笑了笑,卻發(fā)現(xiàn)自己莫名其妙的在掉眼淚,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道:“年紀大了多愁善感,怎么,你嫌棄我了?”
先生說:“我的小公主,我哪里敢嫌棄你�!�
沈又菱聽到小公主三個字,眼淚落的更兇了,她隱約記得,似乎還有誰叫過她小公主——是誰呢?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第83章圣子的騎士和魔王(一
陳立果在刺耳的吵雜聲中醒來。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面前然著熊熊火光,再仔細一看,竟是發(fā)現(xiàn)熊熊火光之中綁著一個人,那人已經(jīng)被烈火燒成了馬賽克——雖然打著馬賽克,但陳立果卻的肌膚上卻感同身受的生出一種燒灼的疼痛感。
看到此景的陳立果倒吸一口涼氣,深深的感到了系統(tǒng)的憤怒,他道:“統(tǒng)、統(tǒng)兒,你就不能來個溫柔點的場景讓我適應(yīng)一下么�!�
系統(tǒng)冷冷的說:“你不就喜歡粗暴的嗎?”
陳立果:“……”自己裝的逼,跪著也要裝完。
系統(tǒng)絲毫不管柔弱的陳立果接受不了這么刺激的畫面,他冷漠的說:“準備接受記憶�!�
陳立果兩眼含淚:“輕點,人家怕疼�!�
系統(tǒng):“……”
系統(tǒng)沒說話,陳立果閉上眼睛,知道了這個世界大概的情況。
這個世界是西方背景,有劍士魔法師,等等西幻中常見的職業(yè)。而陳立果此時扮演的人,卻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法師之一——教會中的圣子。
雖然不像教皇那般擁有統(tǒng)領(lǐng)教會的權(quán)力,圣子卻是教民們的精神領(lǐng)袖。他和教皇的實力到底誰強誰弱至今未知,但是誰都知道,圣子可以輕易的凈化讓高級牧師束手無策的九級惡魔。
而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女,是一個可憐的修女。
她是個孤兒,被教會養(yǎng)大,因為修習魔法的天賦驚人,所以在教會中擔任修女一職。但奈何魔族入侵大陸,她便被派上了前線。
在前線上,她愛上了一個同她一起戰(zhàn)斗的騎士,可惜天不遂人愿,那騎士竟是死在了戰(zhàn)爭中。修女悲痛欲絕,想要殉情而去。但是就在她失去希望之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種可以將人復(fù)活的魔法——至此,大陸開啟了死靈時代。
死靈時代又稱為湮滅歲月,是籠罩在全大陸人民頭上幾百年的黑暗時光。在這段時間里,無數(shù)的亡靈法師誕生,而修女就是亡靈法師里始祖。
當然,最后修女的結(jié)局并不美好,她在發(fā)現(xiàn)無法復(fù)活戀人后,徹底發(fā)了瘋,丟下了一堆爛攤子自殺了。
陳立果被腦海里的畫面驚的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最后記憶讀取結(jié)束的時候,他深深的說了句:“統(tǒng)統(tǒng),你是故意的吧�!�
系統(tǒng)面無表情:“什么故意的�!�
陳立果說:“明明知道我怕鬼�!�
系統(tǒng)說:“哪里有鬼?”
陳立果說:“亡靈不是鬼嗎?!”
系統(tǒng)冷靜的反駁:“亡靈是僵尸,是尸體,不是鬼�!�
陳立果:“……”可以,這邏輯滿分。
陳立果正和系統(tǒng)吵架,面前的火刑也要結(jié)束了。哦,忘了說,這個時代是不允許同性戀的,眼前這個被燒死的可憐男人就是因為喜歡同性被人發(fā)現(xiàn)后舉報了,這才被架在十字架上活活燒死。
陳立果在知道這一幕是個什么情況后,眼淚差點沒掉下來,他委屈的說:“你就不能給我找個溫柔點的世界么?”
系統(tǒng)說:“世界是隨機的�!�
陳立果:“……”我信你才怪。
系統(tǒng)說:“反正你小心點,這個世界今天發(fā)現(xiàn)你和男人在一起,明天就給架起來烤了�!�
陳立果:“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
系統(tǒng):“……”我還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呢!
陳立果和系統(tǒng)關(guān)于自由平等和諧的討論才進行了一半,火刑就結(jié)束了。
站在陳立果身側(cè)的人輕聲道:“大人,回去么?”
陳立果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站了起來。
仆人在馬車旁跪下,以身軀當作為臺階讓陳立果踏在其上進入了馬車。
陳立果坐在馬車之中,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料味,他半閉著眼睛,直到馬車再次停下才睜開。
“大人�!蓖饷嬗腥说�,“到了�!�
陳立果掀開車簾,看到了眼前的高大建筑——皇城中的教堂在這個世界都是有名的景觀,高大巍峨,很難想象剛步入鐵器時代的民眾們是怎么修筑起來的。
陳立果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一干仆從。
穿過了巨大的教堂,陳立果回了自己的住所,他的住所并不奢華,但所有使用的東西,無一不是精品。即便是沐浴用的水也都是常人很難討要到的圣水。
陳立果現(xiàn)在的身體名喚米迦勒——正好和圣經(jīng)中的大天使長同名,雖然這個世界并沒有圣經(jīng)。
陳立果道:“備水,我要沐浴�!�
下人們低頭稱是,退了出去。
這些人走后,陳立果趕緊去找了鏡子,命運之女的命運中,這個米迦勒只路露過幾次面,還都是遠遠的看不清楚面容,所以陳立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長什么樣。
這個時代已經(jīng)有非常清晰的水銀鏡了,陳立果在鏡中看到自己面容的時候,就覺得自己一定是個主角。
米迦勒太漂亮了,他有一雙蔚藍的眼睛,好像深淵里的海水,清澈卻看不見底,能輕易的將人溺斃。那長長的睫毛和頭發(fā)一樣是淡淡的金色,垂眸時,便能落下一片小小的陰影。還有挺直的鼻梁和仿佛涂抹了胭脂的嘴唇——不過即便面容精致到了極點,可他身上那冷漠的氣息,卻絕不會讓人錯認米迦勒的性別。他微微挑起下巴,投下一個冷漠的眼神,就好像能讓人感到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孽。
陳立果對著自己的臉流了一地的口水。
系統(tǒng)讓他流了一會兒,才“善解人意”的提醒陳立果:“這個世界,圣子終生不婚�!�
陳立果感到自己腦門兒上劈下了一道響雷,劈的他神志不清:“你說啥?”
系統(tǒng)說:“終生不婚——為了保持身體和靈魂的潔凈。”
陳立果立刻說:“結(jié)了婚我也可以很潔凈啊。”
系統(tǒng)很溫柔很溫柔的同陳立果科普:“一旦破戒,圣子就會失去上神的喜愛,無法使用光明系的魔法�!�
陳立果:“……”
系統(tǒng):“兒子加油哦,嘻!嘻!嘻!”
陳立果冷靜了一會兒,才道:“所以你告訴我的意思是,一有性生活就得死?”圣子失去了光明之力,那等于褻瀆神靈,然后他就可以像剛才那個被烤成馬賽克的哥們兒一樣去下一個世界了。
系統(tǒng)說:“我是個很重視宿主人權(quán)的系統(tǒng)�!�
陳立果:“……”
系統(tǒng)說:“但是你明白的,人權(quán)的前提是,宿主要是個人�!�
陳立果:“我不是人我是什么……”
系統(tǒng)溫柔的回答陳立果:“你是辣雞啊�!�
陳立果:“……”講道理,為什么辣雞居然不是違禁詞,難道系統(tǒng)那邊的判定辣雞真的是一種雞?
陳立果失魂落魄,感到生活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意義。
他又往鏡子里看了一眼,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撩開自己耳邊的金發(fā),愕然道:“為什么我耳朵上會有個耳釘??這不是上個世界伊淮送我的么?”
系統(tǒng)一時間也愣住了。
陳立果說:“這是啥情況?”那耳釘很別致,陳立果絕不會弄錯。
“可能是出了個BUG。”系統(tǒng)說的也有點遲疑,其實上個世界的數(shù)據(jù)有點不對勁,但奈何他也找不出不對的地方,況且從總部那邊反饋回來的信息也說是正常的。
陳立果伸捏了捏耳釘,然后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個魔法物品。
系統(tǒng)道:“之前不是說了你可以帶走某個世界的某樣不影響其他世界的物品么,我看這東西就挺好的……”
一說到這茬,陳立果就想起了某個他想要帶走,但是最終系統(tǒng)沒有同意的某樣玉制物品,眼淚幾乎瞬間盈滿了眼眶,他哽咽著說:“我不要耳釘,那么細能干啥�。 �
系統(tǒng):“……”
陳立果說:“嗚嗚嗚,粗的不給我,非給我個這么細的,你根本不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