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宴上一屋子的女眷還有丫鬟婆子在，
她是不可能用這么拙劣的謊話，因為就算她不在乎夏晴瑩的名聲，她也會在乎自己的名聲，
哪有世家夫人在公眾場合將自己的兒子騙到一個未嫁的貴女休息的屋子里的。
他母親定然是讓文昔雀往茗月暖閣來了，
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她沒有來，
而夏晴瑩卻來了。
夏晴瑩在里頭略顯驚慌失措地回道：“她？文姐姐嗎？我沒有看到她，
我在這是因為除夕夜一個人單獨過太冷寂了，在前頭觀景閣賞煙花時多喝了兩杯，
因不勝酒力，來此處休息的。”
凌昱珩眉頭未展，她也不知道文昔雀的蹤跡，真是不省心的女人，除夕夜都找不到人，他急著找人，別的也不想有所牽扯。
他警告了夏晴瑩道：“本侯什么都沒看到，也沒來過這里，你記住了�！�
話一說完，凌昱珩就察覺到不對了，并不是對這件事感到不對勁，而是他的身體有了不對勁。
不過就是個披頭散發(fā)睡覺的女人，他的身體怎么可能有這種反應(yīng)，他猛然想起剛進(jìn)門時聞到的那股異香，臉色一沉問道：“你點了熏香？”
夏晴瑩連忙回道：“沒有，我是偶然來了這里，又不熟悉，哪知道這暖閣有什么熏香。”
凌昱珩四下查看了一番，屋內(nèi)確實沒有燃香，但他肯定他進(jìn)門時聞到了異香，不然不會如此的。
他是無比確信的，他都娶了文昔雀，還得到了她，壓抑已久的欲望早已得到了釋放，他怎么可能輕易對別的女人起欲。
還是趕緊走，再待在這屋里，委實不像樣了。
他往外走，后頭的夏晴瑩咳嗽了一聲。
凌昱珩也是置之不理，他走到門口，門卻是從外頭推開了。
夏晴瑩的丫鬟夢嬋端著一碗醒酒湯和侯夫人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濂珠一道進(jìn)來了。
“天��！侯爺怎么在這里，我家小姐……”
夢嬋尖叫著，見了凌昱珩有大驚失色之感，更是慌得連手上的端著的湯都掉了，荷葉漆盤和瓷碗掉在地上，弄出來不小的動靜。
凌昱珩行動快過了思考，他一手掐著一個人，并長腿一掃，闔上了打開的房門。
事情可不能鬧大，事關(guān)名聲，傳出什么流言來，他也不好收場。
“誰敢亂叫亂說一句，本侯就掐死誰�！�
他煩躁得要死，文昔雀沒找到，還遇到了這么個事，那股突然起來的欲望也還沒消，他是真的殺人的心都有了。
被掐住脖子的兩人呼吸都有點困難，她們不敢作聲，被驚嚇住了，費(fèi)力地?fù)u著頭，向他表明覺不會輕舉妄動，生怕被他一個不小心就掐死了。
凌昱珩擔(dān)心不舒服的文昔雀的安危，以及他身體的這股反應(yīng)，別的來不及多想了，他壓低著聲音，再次警告說：“你們倆個記好了，本侯今晚沒來過茗月暖閣，若是本侯聽到有關(guān)今晚的任何風(fēng)言風(fēng)語，你們倆的死狀會比被掐死慘十倍百倍�！�
敲打過兩人后，凌昱珩半刻都沒多待，連正門都不走了，謹(jǐn)慎地選擇翻窗離開茗月暖閣。
他順著來路往回走，寒天里的冷風(fēng)一吹，欲望也消退了不少，他回頭看了一眼暖閣的方向，又因為實在擔(dān)心文昔雀的安危，暫時放下了茗月暖閣發(fā)生的一切。
凌昱珩走到一大理石小路的岔口時，云墨急匆匆地趕來，跟他遇個正著。
“她呢？”
他搶先問了話。
云墨立馬指著不遠(yuǎn)處的廂房說：“文夫人在那里，她身體不適，正發(fā)著燒，今晚除夕夜，外頭醫(yī)館都關(guān)了門了，一個大夫都請不到�！�
凌昱珩緊盯著云墨指著的那間房，他一邊焦急地看著廂房，一邊解下腰間的令牌交給云墨說：“讓張耘拿著本侯的令牌去太醫(yī)院請李太醫(yī)，不，請今晚當(dāng)值的太醫(yī)來，告訴他，要快�！�
夜已經(jīng)深了，又是除夕夜，李太醫(yī)不一定在太醫(yī)院當(dāng)值，先把現(xiàn)有的太醫(yī)請來才是要緊的。
事情交代好了，凌昱珩快步朝廂房而去，這一次，他推開門，看到了床上的身影，確認(rèn)是她本人，才松了一口氣。
他來到床邊，探了探她的額頭，果是發(fā)燒了，小聲呵斥著在屋內(nèi)照顧的云書：“廢物，讓你照顧她，你怎么照顧成這樣的？”
云書低著頭，跪下請罪道：“侯爺贖罪，想來是今日祭祖文夫人吹了冷風(fēng)受了寒，因而生了病，是婢子照顧不周，這就自去領(lǐng)罰�！�
凌昱珩用被子將文昔雀包緊，然后把她抱起來，對還跪在地上的云書說：“礙眼，你去給母親傳話，說守歲讓她們自己忙活，她不參與了�！�
吩咐完之后，他就抱著人，將她整個護(hù)在懷里，直接回了東院。
東院臥房內(nèi)，云硯遞過來濕帕子，凌昱珩將文昔雀額頭上的帕子換下來，她的燒還是沒有退下來，他是急了，直吼道：“太醫(yī)怎么還不來？”
這一個個的，怎么都這么沒用。
因這日子實在是很不方便，不是他急，他怒就能解決的。
凌昱珩寸步不離地照顧著，直到后半夜，太醫(yī)才急忙忙趕了過來。
太醫(yī)把了脈，喂了藥，文昔雀的燒才退下去一些，人卻依舊是沒醒。
凌昱珩板著一張臉，憂心地看著未醒的人兒，不由質(zhì)問太醫(yī)道：“她怎么還沒醒？”
太醫(yī)打量來了一眼他的神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想來是受了累睡著了，侯爺放心，夫人明日必然能醒�！�
“她僅僅是受了寒嗎？”
“脈象上看，確實如此�！�
凌昱珩眉頭皺得更緊了，文昔雀這個女人是怎么回事，她這幾年是怎么照顧的自己，他記得她以前沒這么弱的，又不止她一人吹了冷風(fēng)，怎么就病了她一個。
太醫(yī)既然如此說，想來是她這些年過得不好了。
“來人，備厚禮，送太醫(yī)回去�！�
不是太醫(yī)來的不及時，是他明知她會受苦，還故意不留在府里陪她。
凌昱珩很是后悔，她就是個倔脾氣的，他早就認(rèn)清了她，何必還跟她計較這么多，她若是出事了，他也好不了。
床上的文昔雀雙眸緊閉，嘴唇都泛著白，看起來脆弱極了，凌昱珩輕撫著她的臉，眼里滿是心疼。
這些年，她身體都變?nèi)趿耍沁^得不好嗎？
“傻女人，過得不好，你還推開我�！�
他輕聲低語著，像是在說給她聽，也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往后還是讓著她些吧，她已經(jīng)比以前弱太多了。
凌昱珩低頭，在她眉心留下一吻。
“好好休息，我守著你，再不會像今日這樣拋下你了�！�
**
翌日一清早，文昔雀醒了，燒退了，人也精神了，也能下床正常行動了。
她的病來得兇，好得快，凌昱珩不怎么放心，當(dāng)下就把張耘找了來，要他去請李太醫(yī)來，卻被文昔雀攔下了。
“大年初一就不要麻煩李太醫(yī)了，我都好了，云硯不也說昨晚的太醫(yī)說我沒什么大礙的，將軍也讓人李太醫(yī)過個好年�！�
文昔雀對每月都會親自去平息書肆給她父親看診的李太醫(yī)很是感激，實在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還麻煩人家跑一趟，大年初一是和家人親戚一起的，哪能讓李太醫(yī)這時候還來靖安侯府看病。
“你真的沒事了？”
凌昱珩不怎么相信。
“一點事都沒有，頭不暈了，也不發(fā)燒了�！�
她不同意，凌昱珩也不好強(qiáng)求了，只說：“你可別騙本侯，有哪里不舒服就要說，初四那天本侯再讓李太醫(yī)過來給你把脈�！�
他姑且信她的沒事一回，但也不全信。
凌昱珩擔(dān)心她，文昔雀也不是全部不領(lǐng)情的，他有時候確是真心待她好，“多謝你這么關(guān)心我�！�
眉心忽然被凌昱珩點了一下，他嘆氣道：“說謝還不如你主動對我笑一笑，一直不肯笑，我在你心里真就一點都不好嗎？”
沒有，文昔雀暗自否認(rèn)著，她其實知道他有對她好，對她寵愛的地方，也有很多令她感激的地方，可是那些好并不是平等的，是他高高在上，輕而易舉地地施舍，就像人養(yǎng)寵物一樣。
然而，她不是寵物，她有尊嚴(yán)，有傲氣，她不想用尊嚴(yán)和傲氣來換取他不痛不癢的寵愛。
“你很好，但我想要的不是好，是信任，是尊重，是平等的地位，是自由的身份�！�
凌昱珩不說話了，她終歸還是想離開他。
什么自由，在他身邊哪里就得不到自由了，她想去的地方，他還不是讓她去了。
他正沉默著，李管家來東院請他，說是有要事跟他商量。
凌昱珩看著李管家，有關(guān)茗月暖閣里發(fā)生的事情涌上心頭
，他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所謂的“要事”，該不會跟夏晴瑩有關(guān)吧。
第48章
母子爭執(zhí)
凌昱珩將心底的猜測壓住，
裝出一臉無所謂的模樣來見了侯夫人。
他不想將事情鬧大，讓文昔雀聽到什么不好的流言，她本就歪理一堆了，
他再要是讓她抓了把柄，
她又得鬧著要離開了，真是麻煩的女人。
凌昱珩跟侯夫人行了一禮，陰陽怪氣地說：“給母親請安，
這回的要事不會又是要見哪個不相識的‘遠(yuǎn)方表妹’了吧�！�
侯夫人管后宅之事，她來找他，基本也就那些事。
他算不上恭敬，
侯夫人面露幾分尷尬之色，和氣的語氣里是并不太給他面子的言辭：“珩兒說笑了，莫非珩兒還對哪個表妹說過要娶人家？這也沒什么，
依我兒如今的本事，全娶也不妨事，
咱們凌家也正等著多添幾口人，
我和你父親也想早點含飴弄孫�！�
比起說的那種情況，
侯夫人更擔(dān)心他不肯娶正兒八經(jīng)的夫人，
一心一意用在文昔雀身上，那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凌昱珩也不客氣，“母親不是有孫子了嗎，
二弟的孩子還不夠母親照顧？”
生什么生，
他連都媳婦都沒搞定，哪還有什么心思管孩子，
就如今這副情景，
那個女人愿不愿意給他生孩子都不一定。
靖安侯府又不是后繼無人，盯著他的后宅做什么。
他抗拒的樣子倒也在侯夫人的預(yù)料之中，
四年前她就見識過了，為了文昔雀，沒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孝”與“順”，他都一股腦地拋棄了，一點都不為靖安侯府，為大局著想。
侯府生他養(yǎng)他，是要他光宗耀祖，凡事以家族為重，身為人子，若不順，何談孝。
然而他如今翅膀硬了，還有了不聽話不順從的本事。
強(qiáng)硬的手段是不行了，侯夫人也只有懷柔之策能用，她換了語氣，對凌昱珩說：“你二弟本事不如你，卻也知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也不小了，妾也納了，早日娶妻生子方是正事，珩兒啊，你如今得皇上的看重，同樣也容易被他人記恨，莫要走在偏路上，毀了你的坦蕩正途�！�
又是“妾”，又是“偏”的，凌昱珩怎能不知其中的意思。
當(dāng)年他從世子成為庶民，何嘗不是“偏”，那時候眾人對他的嘲諷，他并未放在心上
，當(dāng)這些話落到文昔雀身上時，他就覺得不舒服了。
他不屑地回道：“不勞母親憂心，我自小就不在你們的正途上。”
靖安侯府前幾代人都已棄武從文，在學(xué)文上，他自小就“辜負(fù)”了他們的期待，更不要說后來離經(jīng)叛道，脫離侯府，自甘成了一介平民。
他坐過牢，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上戰(zhàn)場的第一年，他深入敵后，背后的友軍被敵人擊潰，他被敵人前后夾擊，圍困兩個月之久，糧草斷絕，若不是褚紹的援兵來了，他都差點要吃敵軍士兵了。
他從來就沒走在正途，又何懼走偏。
侯夫人說服不了他，也說不動他，便將早已準(zhǔn)備的那一樁事說了出來，“你自有你的道理，不在正途也有你自己的路，這些都不打緊，可你誤了人家的清白，豈有袖手不管之理？夏家怎么說也是凌家的親戚，珩兒不覺得自己欺人太甚了嗎？”
預(yù)感靈驗了，果真是為了夏晴瑩一事而來的，前頭說那么多的廢話，皆是有目的。
凌昱珩自是不肯承認(rèn)，“母親說笑了，既無實情也無證據(jù)，說什么誤了人家清白，以我看，空口白牙造謠之人才是侮人清白的罪魁。”
他警告過了，也囑咐過了，能做的他都做了，要是還傳出什么流言來，他一概不認(rèn)，敢逼急了他，別說清白，他連好名聲都不會給她們留。
侯夫人不肯善罷甘休，嚴(yán)肅地對他說道：“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有數(shù)，堂堂將軍，見了女子的身子，怎么能不負(fù)責(zé)，你讓她以后還怎么做人？你這種不管不問的態(tài)度，你是想逼死她嗎？”
東院必須有一個女主人，以此來壓制文昔雀，還得要盡早，侯夫人不愿意見到凌昱珩大婚未成，就弄出什么庶長子來，庶長子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庶長子是文昔雀的兒子，侯夫人就難受得緊。
侯夫人絕對不愿意見到文昔雀的兒子繼承了她兒子的一切，更不愿意看到以后的靖安侯府有文昔雀的一席之地。
那種妨礙靖安侯府壯大的女人，必須盡早趕走。
侯夫人以夏晴瑩的性命做要挾，凌昱珩冷笑著，毫不在意地說：“好啊，那就讓她去死。”
生與死這種東西也能威脅他？四年里，他不知見過了多少生死，和他一起挨餓吃鞍革、出生入死的軍營兄弟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亡了，他自己也有好幾次差點死了，他自己死都不怕了，還怕一個沒什么關(guān)系的女人的死？
侯夫人實在沒料到他的心能狠成這樣，她無法理解地問道：“你為什么就如此抗拒夏晴瑩？你總是要娶妻的，她又和文昔雀關(guān)系不錯，你要是實在看不上她，娘給你做主，讓她當(dāng)個平妻也行，何至于把人往死路上逼。”
凌昱珩面無表情，淡淡地回道：“想逼死她的不是我，是管不住嘴亂傳謠言的人，要不要娶妻我自有主張，不勞母親費(fèi)心�！�
“什么謠言？不是你自己掀開了她的床幔，看到了她的身子了嗎，誰都沒有誣賴你，珩兒，男子漢大丈夫，哪有敢做不敢當(dāng)之理？”
說不通道理，侯夫人開始用激將法了。
凌昱珩聞言一怒，他拍著桌子，厲聲道：“母親不要逼我說難聽的話，我敢做不敢當(dāng)？不是夏晴瑩自己不知檢點嗎，在別人家里做客，隨意找個地方就衣衫不整地睡覺，門外還沒有丫鬟看守，就這種女人，母親還推給我，難不成在母親眼里，這樣的女人才是什么‘好女人’？再有，是母親說文昔雀在茗月暖閣，我才無意闖入，本是一樁對侯府和對夏晴瑩都沒有半點好處的意外，母親不將事情揭過，非要在自己兒子面前談?wù)撌裁匆律啦徽呐耍@是一個世家夫人該有的氣度？”
本來守口如瓶，什么事都沒有，他也不是不愿意給夏晴瑩留體面的。
侯夫人被他的態(tài)度給氣到了，他看不起夏晴瑩事小，完全不把她這個做母親的放在眼里就事大了，侯夫人沒了好性情，也諷刺說：“你如此忤逆父母，誰還能有好氣度？你以為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文昔雀就是什么好女人了？夏晴瑩再如何，也不像文昔雀那般不知廉恥，勾的世家公子為了她連家都不要了，也不像她抓著你不放還吊著一個監(jiān)察史�！�
“說誰不知廉恥？”凌昱珩抬手掃掉了桌上的茶盞，當(dāng)著他的面欺負(fù)他的人，真當(dāng)他是死人啊，更不要說還提什么監(jiān)察史，這里頭有姓鐘的什么事，那個女人自己都說跟姓鐘的沒關(guān)了。
侯夫人指著他，氣得顫巍巍地說：“你為了這樣一個女人，當(dāng)著我的面摔東西？”
她都要氣不順了，誰家兒子有這么混賬，不要家，忤逆父母，說起來都怪文昔雀那個賤女人，把她的兒子弄成了這不仁不孝的模樣。
一旁的碧珠見勢不妙，趕緊出來，她扶著侯夫人順氣，又小心翼翼地對凌昱珩說：“大少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夫人言辭雖是嚴(yán)厲了些，卻都是為了大少爺好，大少爺若實在不愿意，夫人又怎么強(qiáng)逼自己的兒子？夫人她是再也忍受不了親生兒子離家出走了，大少爺不在的時候，夫人日日牽心，時時掛念著，這母子之間，哪有化不開的誤會的，大少爺好好跟夫人商量，夫人心疼大少爺，定會認(rèn)同大少爺?shù)��！?br />
碧珠一番說和，侯夫人和凌昱珩都冷靜了不少，凌昱珩重新坐了下來，緩和了語氣說：“方才無禮，母親莫要怪罪，只是文昔雀是我的人，母親罵她就是罵我，她不知廉恥就是我不知廉恥，世間母親罵兒子是常事，但兒子也是人，不會忍氣吞聲地老實被罵�！�
侯夫人剛好一點，又被他給氣到了，誰罵他了？是他非要把自己跟文昔雀綁在一起，哪個男人會把自己和自己的妾視作一體，榮辱與共的？
侯夫人無比清晰地認(rèn)識到了，文昔雀就是一個禍害，專門來禍害她兒子和她看重的靖安侯府。
凌昱珩的話，侯夫人沒接，冷著臉坐在上首，一言不發(fā)。
這時，外頭的濂珠匆匆跑了進(jìn)來，行了一禮說：“夫人不好了，夏姑娘暈倒在了東院。
”
東院二字，瞬間引起了侯夫人和凌昱珩的注意，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現(xiàn)在待在東院里的文昔雀。
“走，去看看�！�
侯夫人被碧珠扶著往外走，心里同時松了一口氣，看來，夏晴瑩還沒有成為一顆廢子，要知道除了夏晴瑩以外，她還沒有物色到合適的人選。
侯夫人可不愿意給足東院安寧的時間，讓什么不入流的庶長子來到世上。
第49章
不落下風(fēng)
東院，
在凌昱珩被侯夫人請走了之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遣退了所有下人的室內(nèi)，文昔雀看著笑意盈盈跟她見禮的夏晴瑩，
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
梅園之內(nèi)，她們是鬧掰了的，夏晴瑩竟然還和沒事人一樣，
來此拜會她。
夏晴瑩是不是誤會了，以為她是個沒脾氣的人？
文昔雀冷漠地說
：“將軍不在，你白來了一遭。”
夏晴瑩并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
毫不見外地尋了張離她最近的椅子坐下了，笑道：“文姐姐這話從何說起，我每次來東院都是來找文姐姐你的�！�
這話沒什么可信的，
因為凌昱珩基本上每日都往城外定遠(yuǎn)大營跑，要見他就得來東院，
而來這里最好最合適的借口，
就是來找她。
文昔雀摸著手腕處的金鐲，
對夏晴瑩已有了抗拒，
她知道她的痛處在哪里，而她也沒好脾氣軟到任人諷刺而無動于衷。
“你找我有什么用，成不了的事情依舊是成不了�！�
她了解凌昱珩，
他不是內(nèi)斂的人，
感情向來外放，他若對夏晴瑩有意，
早就有了行動了，
根本不用顧及她。
夏晴瑩在梅園急著跟她攤牌，不就是從凌昱珩那邊找不到機(jī)會，
轉(zhuǎn)而來從她入手，很可惜算盤打錯了，她不會幫著跟靖安侯府有關(guān)的人來算計他的。
夏晴瑩聞言繞緊了手里的帕子，面色卻無異常，她抬眸看了一眼文昔雀道：“你未免太自信了，真以為珩表哥心里只你一人呢？”
沒有，文昔雀暗自回道，四年前，她會堅定地回答說他心里唯有她一人，可如今，她已沒有了那種底氣。
他心性早已改變，空缺的歲月里，他多少愛恨情仇她不得而知，空懸的將軍夫人之位也印證著他不再滿心滿眼都是她了，不過，有一點她還是能肯定，那便是將軍夫人之位不會是她夏晴瑩的。
“文姐姐不語，是不屑回答嗎？”夏晴瑩眉眼彎彎，掩蓋住里頭的精明和算計，繼續(xù)說：“又不是正頭夫人，你何必故作清高，我叫你一聲姐姐，不是敬你才華家世，只是看在你年紀(jì)大罷了，你還真以為自己能和我相比？別忙著皺眉，我還有更讓你不高興的事情沒說，昨晚發(fā)生的事情，我想珩表哥一定沒有告訴，那可是讓你再無法自信的事情�！�
“我沒興趣聽。”
文昔雀沒有順著她來，她沒有必要聽她挑釁的言語，七出之一的“善妒”是用來規(guī)束正室的，她妒與不妒有什么影響呢，她就是大鬧一場，這世間也只有休妻，沒有休妾，她不過是凌昱珩的籠中雀，她的處境好壞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夏晴瑩顯然是不打算適可而止，“是沒興趣聽，還是不敢聽？除夕夜，珩表哥是和我在一處的�！�
文昔雀昨夜病了，沉沉地睡了過去，對昨夜之事一無所知，她今日一早，睜眼就見了他，既有他意，他沒必要守在她身邊，所以夏晴瑩的話不能盡信。
她反唇相譏道：“那有如何，他對你可有三書六聘，可有海誓山盟？想來是什么都沒有的，因而你才用這等似是而非的話在我面前顯擺，夏姑娘笑話我是妾室，你自己呢，連個名分都是沒有的，無媒茍合這種事情，我確實不敢聽。”
不用武力和權(quán)勢壓她，光論口舌之爭，文昔雀不認(rèn)為自己會輸。
“你……你敢侮辱我？”夏晴瑩坐不住了，被人指著鼻子說無媒茍合，她豈能容忍，她走上前去，揚(yáng)手就要打人。
當(dāng)夏晴瑩的手落下來時，文昔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雖是秀才之女，書肆里的粗活重活一半是她來做的，再怎么著，也不會比夏晴瑩一個世家貴女弱。
她淡淡地看著夏晴瑩說：“不管是靖安侯府，還是這東院，夏姑娘都是客人，還請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失禮無狀之事�！�
侯夫人都打不著她，她又怎會被夏晴瑩欺負(fù)。
文昔卸掉了力氣，將夏晴瑩的手甩開，她沒用什么力氣，夏晴瑩卻是一個轉(zhuǎn)身，向后摔倒，額頭磕在椅子上，閉眼暈了過去。
事情發(fā)生得猝不及防，文昔雀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和暈倒在地上的人，她很確定自己并沒有用力，然而夏晴瑩的額頭上已經(jīng)青了一塊。
“云硯，換杯茶來。”
不管怎么樣，還是要喚人進(jìn)來處理夏晴瑩的傷勢，且不能驚動其他人，包括夏晴瑩的丫鬟。
沒想到她明明只叫了云硯來，夢嬋居然也跟著進(jìn)來了，一見夏晴瑩暈倒在地上，夢嬋當(dāng)即就大喊大叫了起來，一下子就驚動了很多人。
“文夫人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將人推成這個樣子？我家小姐對文夫人視作自己的親姐姐，文夫人為什么要下這么重的手？”
夢嬋將夏晴瑩扶到椅子上，也不檢查人醒不醒，指著文昔雀就是一通責(z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