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昨夜子時(shí)，長公主的侍女來了，說緲妃娘娘沒能參加宴會(huì)，長公主特地準(zhǔn)備了一份點(diǎn)心，請娘娘和腹中龍?zhí)フ凑聪矚狻?br />
我的宮人都記著，長公主送來的東西不能呈給我，便把那份點(diǎn)心放在了伙房，要等第二天請示我如何處理。
卻沒想到，火兒因誤了晚飯，肚子餓，跑到伙房尋吃的。
點(diǎn)心就被她吃了。
沒過多久，她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還沒等到送醫(yī)，就沒了氣息。
「定是長公主忌恨娘娘不去參加她的生辰宴……」陸小玖咬牙切齒，「竟然下此毒手，要您一尸兩命！」
我擦掉眼淚，「她忌恨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此事按下不提吧，皇上肯定護(hù)著她。」
陸小玖嘆氣：「唉，長公主留在宮中，真是亂了套！誰能管管她？」
「不急。我們管不了她……」我微微一笑，「總有人管得了�！�
四月中旬，邊境急報(bào)：我朝守軍和東越在邊境打起來了。
陣亡將士的數(shù)字一天天增加，大臣們急了，他們大多有兒子在邊境從軍，誰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馬革裹尸。
他們開始給劉嘉祈施壓，要求長公主返回東越，以平息戰(zhàn)事。
劉嘉祈剛開始還跟大臣們硬剛，后來請命的隊(duì)伍排到了皇宮外，奏折雪片一般飛往正陽宮。
劉思淼走到哪里，哪里都對她側(cè)目。她在這里徹底待不下去了。
終于，四月末，劉思淼起駕返回東越。
劉嘉祈一直送她到百里之外，據(jù)說淚濕衣襟。
我在明光宮里，對著佛像念了一整天的經(jīng)。
那些戰(zhàn)死邊境的將士，他們的命要算到我頭上。
因?yàn)椋?dāng)初是我授意鄧明澄挑起的戰(zhàn)事。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cuò)，會(huì)種下什么果。我只知道，為了生存，為了更好地生存，我手上的人命越來越多。
「娘娘！娘娘！」陸小玖跑進(jìn)來，「五公主駙馬捎來的信�！�
我展開信箋，看著看著，手開始控制不住地抖。
整個(gè)人一下子跪在地上。
陸小玖連忙攙住我，「娘娘怎么了？別嚇唬奴才��！」
信里說，我弟弟張予耀，陣亡了。
大娘請求我把張予耀送進(jìn)禁軍，我把他送到了邊境歷練。本以為就是走走過場，偏偏碰到了本朝與東越的戰(zhàn)事，他中箭而亡。
我和我的家人不親。但血脈就是血脈，我做不到無動(dòng)于衷。
這教我以后，如何面對我的家人？
我的手上，又多了一條人命，我親弟弟的命。
我閉門多日，萎靡不振。
直到有個(gè)稀客造訪。
順貴妃楊清也。
「皇上在正陽宮閉門不見人，你在明光宮隱身不見人，前朝后宮都要亂套了。」
她的聲音柔柔的軟軟的，和她的人一樣。
難以想象這樣的人兒是怎么在小島上獨(dú)自捱了八年歲月。
近來我聽宮女說她郁郁寡歡，可在我面前，她舉止大方、笑容得體，整個(gè)人有種歷盡千帆的通透。
在皇上和我都倒下的時(shí)刻，她站出來，勸醒了我。
楊清也走后，我吩咐宮女給我更衣梳妝。
我要去正陽宮，面對劉嘉祈。
19
我拎著裙擺走上正陽殿高高的玉階。太監(jiān)推開沉重殿門，陽光倏然瀉入陰暗幽清的殿室，蛟紗華縵無風(fēng)自動(dòng)，龍腦熏香的煙姿輕盈繚繞。
半掩的綈素屏風(fēng)之后，是一張雕龍鏤鳳的闊榻，榻上一個(gè)明黃身影斜倚欹案，端著酒杯，懶懶地頹著。
我盈盈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緲妃，平身�！孤曇魷\淺淡淡，帶著一絲涼薄，是他一貫的口吻。
我繞過屏風(fēng)，走到他近前。
他低垂著頭，眼睫黑沉，又膚白如玉，如同名貴又脆弱的瓷器，一碰就碎。
就是這副漂亮的皮囊，騙過了多少人的眼睛。就算再混賬，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他抬眼，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我感覺涼涼的。
「緲妃，你看上去氣色不好，是龍?zhí)ゲ环�(wěn)嗎？」
「龍?zhí)タ到。埢噬戏判�。」我摸著肚子笑了笑，忽又�(jǐn)咳バθ�，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