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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鴻俊說:“然后彈什么曲子?”

    “不�!卑⑻⿹u頭道,“掄起來,直接用琴砸它們的頭�!�

    鴻俊:“……”

    阿泰誠懇地說:“這琴在我手中輕若鴻毛,但砸下去時重逾泰山,哪怕是龍,也能一下砸死�!�

    “不要說了……”鴻俊一手扶額,推開阿泰湊過來的頭。

    “美人弟弟�!卑⑻愡^來,看著鴻俊的雙眼,阿泰的雙目靛藍如海,配上他的笑容,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憂傷?”阿泰心疼地說,“眉頭為什么總是皺著?這么美好的生活,我彈奏一首曲子給你聽好不好?”

    莫日根終于聽不下去了,一手環(huán)過鴻俊肩膀,以手臂擋住阿泰:“你不要欺負他,他什么都不懂�!�

    鴻俊確實很心煩,哪怕交了幾個新朋友,心燈卻沒了,飛刀下落不明,捅出的簍子完全無法交代,本想到了驅(qū)魔司后開始收妖再想辦法慢慢尋找,沒想到未來一片迷霧。

    鴻俊說:“確實有點……麻煩。”

    “什么麻煩?”莫日根說,“說出來,大伙兒幫你?是不是妖怪?”

    “妖怪?!”裘永思頓時整個人坐直了,說,“真的假的?長安有妖怪?”

    阿泰說:“若能為你效勞,是我最大的榮幸�!�

    裘永思有點悚,說:“只要別挨太近,別的幫忙還是可以的。反正我也得練膽量……你說吧,什么妖怪?”

    “我再想想辦法吧�!兵櫩⌒纳袆�,說,“實在不行,我會說的�!�

    “也對�!蹦崭Φ溃翱刻炜康夭蝗缈孔约�,你能行�!闭f著拍拍鴻俊肩膀。

    雨漸漸地停了,阿泰又說:“美好時光不容虛度,不如我們來高歌一曲如何?”

    “大伙兒先動手打掃,收拾幾間房出來罷�!蹦崭慌南ドw,起身說,“畢竟今夜多半還得睡此處�!�

    “睡長安客棧�!卑⑻┱f,“走,我請客?”

    “我還是睡這兒吧�!兵櫩≌f道,“趙子龍睡客棧里,魚腥味太大,也怕萬一嚇著人�!�

    不知道為什么,他有點喜歡這地方了,一路漂泊過來,看見天井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樹時,多多少少便有點熟悉的感覺。莫日根不挑地方,便答應跟著鴻俊住,裘永思想來想去,也隨兩人,阿泰只好改變主意,決定留在這個破破爛爛的驅(qū)魔司里。

    傍晚,長安城紅霞漫天,連著下了三天的雨,關中正式入秋。

    封常清左手拄著杖,右手握著李隆基的圣旨,一步步從龍武軍駐地走出來。李景瓏人高馬大,右臂下卷著一捆鋪蓋,本欲讓家中仆役送回去,封常清卻堅持,令他從龍武軍大門處一路走回家。接受街上長安百姓的注目禮。

    李景瓏接到調(diào)職令后,收拾了鋪蓋要回家,簡直受盡了折辱,沿街百姓看見他,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敗家子又被龍武軍趕出來了。

    “嘿,調(diào)任大唐驅(qū)魔司�!狈獬G逦罩ブ迹蝗骋还盏刈咴谇�,不知是嘲諷李景瓏還是嘲諷自己,說:“當真是個好差事,右相親自統(tǒng)領,一夜間便連升兩品!”

    李景瓏沉聲道:“我不走了。”

    路邊百姓指指點點,令他如芒在背,封常清回身,用拐杖打他,怒道:“從平康里跑出來時,怎么就不怕游街丟人了?”

    李景瓏只想將鋪蓋狠狠摔在地上,走人了事,然則孝之一道,卻是為人之本,李景瓏父母早逝,封常清雖是表親,這些年里卻時時提攜著他,若在街上忤逆了兄長,這一輩子便再也無法抬頭做人,只得忍了。

    “游街,丟的是誰的臉?”封常清悲嘆道,“丟的是我這張老臉吶!”

    李景瓏跟在封常清身后,沉聲道:“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zhèn)螐驼l知?遲早有一天將真相大白。你既不信我,又何必今日召來在場之人,細細盤問?你早已心知肚明,我曾不曾撒謊!”

    封常清說道:“你倒是讓陛下看看?你所說的妖在何處?!倒是把那人找來,到朝廷上去分辯一番?!你倒是找給我看看?!”

    李景瓏氣得全身發(fā)抖,在巷子口沉聲道:“總有一天,你會看見。”

    封常清不語,兩人走過了小半個長安,封常清還特地帶他穿過西市,到得一條巷內(nèi),李景瓏一手抱著鋪蓋,轉(zhuǎn)身朝巷中走去。封常清直起身,問道:“去何處?”

    李景瓏不答,只快步走進巷中,不想再回封常清家住,終日也是吵架。封常清便拄著拐,踉踉蹌蹌地追了上來,李景瓏不吭聲,在巷內(nèi)一路往前走。

    小巷深處傳來清脆樂聲,更有人放聲歌唱,夕陽染紅了巷內(nèi)石磚路,將李景瓏身影拖在地上,秋風吹來,蕭瑟之意盡顯。

    “你要去何處?!”封常清追問道。

    李景瓏鐵青著臉,徑自往前,走到小巷盡頭,朝破敗的門一推,左邊那一扇頓時驚天動地的倒下去。

    “砰!”

    倒下的門發(fā)出一聲巨響,現(xiàn)出院內(nèi)場面。

    院中音樂驀然停了,眾人保持拍手的動作,一起盯著李景瓏看。

    驅(qū)魔司院里——阿泰彈著巴爾巴特琴,鴻俊拿個豁口的小碗用筷子正在敲,裘永思拿著兩根竹管打石頭發(fā)出咚咚聲,莫日根一下一下地跟著節(jié)奏拉弓弦。

    眾人圍成一圈,中央放著個裝了半盆水的木盆。

    木盆里站著一只長有雙手雙腿的鯉魚,抬起一腿擱在盆沿上,雙手揮來揮去,正在跳舞。

    門一倒,四個男人一條魚,動作不約而同地停住,一臉迷茫地盯著李景瓏與其身后的封常清。

    李景瓏:“……”

    一切因緣生,萬般不由人。

    李景瓏仍未知這一生中,究竟有多少奇異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推動著他,仿佛過往二十年中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為了在今天,讓他鬼使神差地推開了面前的這扇門。

    匆匆一瞥,緣起緣滅,直到他與那俊美少年對視的瞬間,在他的眼里,世間萬物都已遠去,唯剩下那令他永世不能忘的容顏。

    人生若只如初見,當時只道是尋常。

    無數(shù)情感在他心中匯聚為驚濤駭浪,攜著天崩之力,一瞬間悍然沖垮了他理智的堤防,千言萬語,盡化為四個字:

    “還我清白——!”

    李景瓏一聲怒吼,拔劍,身形化作一道虛影,朝鴻俊疾射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鴻俊一見其拔劍動作,頓時倒退一步,后躍而起,身形停頓半空的一剎那,余下人才反應過來……

    “手下留情!”莫日根喊道。

    “朋友!不要大驚小怪!”阿泰喊道。

    裘永思喊道:“別怕!”

    然而李景瓏的目標卻并非鯉魚妖,而是仗劍直取鴻俊!電光石火間,三人驀然感覺到一股殺氣,暗道不妙,為保護鴻俊,阿泰抖扇、莫日根錯身格擋,裘永思驀然抽劍,三人同時出手欲攔住李景瓏,然而李景瓏已跨過前院,沖到鴻俊面前!

    “他是凡人!”鴻俊喊道:“別下重手!”

    鴻俊對他手中那把劍頗為忌憚,當夜正是掉以輕心才被覷機擊破五色神光,數(shù)日間早已在心中演練過無數(shù)遍,自然不會再在同樣的地方犯錯,當即左右手各持一飛刀,身在空中,兩手持刀朝那柄黑色長劍上一搭。

    飛刀搭上銹鐵長劍的一瞬間,神兵交擊,迸出一道靈力共鳴,李景瓏瞳孔猛然收縮,正要變招時,鴻俊卻以不到七寸的飛刀來了招四兩撥千斤,鎖住劍刃來了個旋身!

    那一下頓時擰著鐵劍來了個旋轉(zhuǎn),李景瓏虎口發(fā)熱,劍柄飛旋,脫手而出!

    莫日根、阿泰與裘永思同時喝了一聲彩,齊齊出手,鴻俊翻身摔在地上,還未看清場面,李景瓏便被三人同時按住肩膀,推得直飛出去。

    讓別下重手,大家終究收手不及,還是用了重手……李景瓏撞進了前廳,繼而一頭撞上窗門,嘩啦一聲撞出了天井,結(jié)結(jié)實實摔在天井地上,昏了過去。

    鴻俊皺著眉頭,手指被劍刃割傷,兩手上滿是血,余人忙上前檢視,莫日根皺眉道:“受傷沒有?這人與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鯉魚妖左看右看,眼睛瞄準了門外的封常清,封常清張著嘴,半晌未回過神來,不斷退后,鯉魚妖大喊一聲:“還有一個,別讓他跑了!”

    阿泰與裘永思馬上回頭,裘永思右手提劍沖上前去,封常清大喊道:“妖、妖……妖怪!”

    裘永思一腳踩在封常清胸口,劍指其咽喉,阿泰覷機貼地拋出兩截繩索,刷地朝著封常清飛去,將他的雙手雙腳牢牢捆縛住。

    一炷香時分后,鴻俊兩手纏上了繃帶,李景瓏與封常清兄弟二人被扔在正廳墻角,俱昏迷不醒。

    “他叫李景瓏,是個凡人守衛(wèi),那天我在長安城外追一只妖怪……”

    鴻俊原原本本,朝院內(nèi)三人交代了經(jīng)過,說到心燈時,在旁聽的鯉魚妖咳了聲,鴻俊知道興許不該多說,便頓了一頓,略去這一節(jié),交代完后,眾人聽得一臉詫異。

    “誤會一場�!蹦崭f道:“這人將你當做妖怪,下手這么重,幸好沒受重傷。”

    莫日根正要上前去為他解開束縛,鯉魚妖卻拿著一卷東西,敲了敲鴻俊的膝蓋。

    “這是什么?”鴻俊莫名其妙道。

    鯉魚妖說:“他們掉在門外的�!�

    裘永思接過,展開后發(fā)現(xiàn)是封圣旨,念道:“門下,今圣天子在位,祥瑞現(xiàn)世,狄公承神皇命設大唐驅(qū)魔司尚在,今敕令龍武軍校尉李景瓏充當驅(qū)驅(qū)驅(qū)……驅(qū)魔司長長長、長史……”

    圍在圣旨前的眾人同時抬頭,瞥向廳內(nèi)昏迷不醒的李景瓏,又同時低頭,瞥向圣旨,裘永思拿著圣旨的手不住發(fā)抖,嘴角抽搐。

    第9章

    初來乍到

    所有人一下都懵了。

    “完啦!”鯉魚妖說,“里頭是你們的上司!驅(qū)魔司長史!”

    “怎么辦?”眾人面面相覷,鴻俊說:“我闖的禍,我去叫醒他,給他道歉吧�!�

    鴻俊硬著頭皮往前走,另三人看了眼,終究不好讓鴻俊一個人承擔責任,便跟著進去,鴻俊小心地拍了拍李景瓏的臉,小聲說:“喂,起床嘍。”

    鯉魚妖說:“這哪兒叫得醒?直接呼巴掌吧。”

    鴻俊抓狂道:“是上司!你倒是呼給我看��?!”

    鯉魚妖二話不說,上前去左右開弓當場甩了李景瓏兩耳光,“啪啪”清脆聲響,所有人險些被嚇尿,忙不迭道:“快住手!”

    李景瓏一個激靈,瞬間醒了,說時遲那時快,阿泰敏捷出手,結(jié)結(jié)實實一琴,拍在了李景瓏后腦勺上,一聲悶響,李景瓏又被拍暈過去。

    “趙子龍你別再搗亂了,求你了�!兵櫩】炜蕹鰜砹�。

    裘永思靈機一動,說:“不如我們將他抬到榻上去,先松了他的綁,稍后待他們自行醒轉(zhuǎn),大伙兒便裝得沒發(fā)生過這件事,無論他問什么,統(tǒng)一口徑,都說他們中暑暈倒罷了�!�

    “好主意!”眾人紛紛說道。

    于是阿泰便收回繩子,給封常清與李景瓏松綁,再把兩人抬到收拾出的榻上令他倆并肩而臥。

    “成了!”裘永思說,“兄弟們這就到前院里去,該做什么依舊做什么,待他們走出來,便都一臉欣喜,問一聲‘長史,您醒啦’?凡事抵死不認,他倆也無從查證,是不是這個道理?”

    于是大伙兒都道好好好,轉(zhuǎn)身出去,剛邁出一步,李景瓏在背后冷冷道:“我都聽見了�!�

    眾人:“…………”

    又一炷香時分過去,李景瓏頭上纏著繃帶,封常清倒是無事,坐在正廳中,余下四人跪坐在榻上,俱是滿臉尷尬笑容。

    “長史。”莫日根認真道,“今日的誤會,歸根到底,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沒問明白就突然動手,傷我們的小弟……”

    “我怎么知道!”李景瓏勃然怒吼道,“這廝害我丟了官職,還被長安百姓嘲笑,如今又有誰來為我洗清冤屈?”

    “��?為什么?”鴻俊躲在莫日根與裘永思身后,探頭問道。

    莫日根馬上把他撥拉回身后,把他擋著,阿泰說:“大家都是為了長安的和平,過來盡一分心力,這赤子之心,怎么能因為一場誤會就遷怒于他人呢?這位美少年兄弟天真無邪……”

    “夠了夠了!”李景瓏險些被氣得暈過去。

    “我彈首曲子給您聽,長史大人�!卑⑻┬Φ�,“愿歌聲化解您的戾氣,愿世間所有的……”

    “把你的琴收回去!”李景瓏怒吼道。

    眾人只得又不作聲了,阿泰這么東拉西扯一番,氣氛突然又變得詭異起來,李景瓏滿腔悲憤之情,盡化作烏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封常清突然說道:“這么說來,長安確實有妖怪。你你你……你又是什么妖?”

    封常清發(fā)抖的手指指向鯉魚妖,鯉魚妖回答道:“你瞎啊!鯉魚都不認識……”一句話未完,馬上被鴻俊用指頭堵住了嘴。

    “你出來�!崩罹碍囍赶蝤櫩�,說道,“別躲在他們后頭,我便問你三句話。過往之事,一筆勾銷�!�

    鴻俊便躬身從莫日根身后小步走了出來,到李景瓏面前盤膝而坐。

    “那夜你是不是在平康里外的小巷內(nèi)與我交手?”李景瓏問道。

    “是�!兵櫩〈鸬�。

    李景瓏望向封常清,封常清只不說話。

    “把我打昏后,你將我?guī)チ四膬海俊崩罹碍囉謫枴?br />
    鴻俊想了想,把那夜的情況扼要描述了一番,說:“但實話實說,不是我打昏你,是你……”

    李景瓏抬手,止住鴻俊話頭,再轉(zhuǎn)頭看封常清,封常清便默不作聲,點了點頭。

    “我有沒有對桑兒做什么?”李景瓏又問。

    “沒有。”鴻俊觀察李景瓏臉色,完全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

    這次李景瓏轉(zhuǎn)向封常清,又說:“外頭都說,我是……”

    封常清馬上道:“你們四個都出去。”

    四人于是告退,莫日根回手關上門,李景瓏氣不打一處來,續(xù)道:“……都說我是李家的敗家子。我散盡家財,只為完成狄公遺愿。我為大唐!為朝廷!蒙受這不白之冤!沒有一個人愿意相信我!如今妖怪就在你的面前!看到了沒有!”

    說著李景瓏一指廳內(nèi)鯉魚妖,鯉魚妖嘴巴一張一合,兩條腿半蹲著站在地上,瞪著眼睛,看李景瓏與封常清。

    鯉魚妖:“……”

    封常清:“你怎么還在!你也出去!”

    鯉魚妖便也被趕了出來,四人正在前廳等候,鴻俊不免心有惴惴,眾人開始議論,鯉魚妖便跑來說:“他倆在吵架呢!”

    鴻俊問:“吵啥?”

    “應當是為了逛青樓那事兒�!蹦崭f道。

    阿泰躡手躡腳過去,其余三人便也跟著去偷聽,只聽房內(nèi)唯有李景瓏氣憤之聲,封常清只是沉默。

    “……今日龍武軍中盡在嘲笑我!楊國忠更拿我身世做文章!無人替我分辯,我可曾說什么?!我忍了!世人如此折辱于我,我這一路走來早已看盡白眼,不過心中恥笑這群凡夫俗子,俱是愚鈍不堪之輩!你呢?!現(xiàn)下發(fā)現(xiàn)錯怪了我!是不是又要不了了之?!”

    “是我錯了。”封常清長嘆一聲,說道,“你欲如何?帶那孩子去楊相面前,澄清個是非黑白?”

    廳內(nèi)陷入了沉默。

    廳外三人一起看著鴻俊,鴻俊從兩人對話中,隱約猜出這人被害得很慘……感覺自己不是在闖禍,就是在去闖禍的路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罷了�!崩罹碍嚴淅涞�,“總有一天,你們都會看見�!�

    此刻暮鼓響起,李景瓏又冷漠地說:“你回去吧�!�

    封常清認真道:“大好男兒,何懼世間流言?景瓏,昨日是我錯怪了你,歸我的不是……”

    李景瓏卻推開門,門外四人馬上“唰”一聲分開,阿泰坐在梧桐樹下花圃前摸琴弦,裘永思背著手抬頭看褪色的紅漆柱子,莫日根動手扶起被撞破的窗子,鴻俊蹲在井邊用一根樹枝戳鯉魚妖的嘴巴玩。

    暮鼓咚咚聲不絕,李景瓏站在天井中,側(cè)身看封常清。

    封常清拄著杖走了出來,經(jīng)過諸人身邊時仍不時轉(zhuǎn)頭看。

    “楊相萬一過來,你這鯉魚可得藏好�!狈獬G宥诘�,“否則就要被送給陛下與貴妃玩賞了�!�

    “他不會來的�!崩罹碍嚴淠�,“哪怕是妖怪,我也不會送給他當玩物�!�

    鴻俊驚訝張嘴,與鯉魚妖面面相覷,鯉魚妖不住打量李景瓏,暮鼓聲中,封常清離去。

    “都進來罷�!崩罹碍囘@才說道,語氣中威嚴盡顯。

    數(shù)人進了正廳中,李景瓏先是親自打來水,讓他們逐一洗手,又翻檢廳內(nèi)抽屜,找到不少散香。

    “誰有火折子�!崩罹碍囌Z氣平靜,朝眾人道。

    阿泰一抖手指,指上紅寶石戒指冒出一縷煙霧,火苗燃了起來。

    李景瓏眼中帶著些許詫異,阿泰微微一笑,眉毛一揚,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

    李景瓏卻什么也沒說,將一把香在火苗上點燃了,分給四人,自己擎三炷,走到壁畫前,朝狄仁杰畫像拜了三拜。

    “狄公,今日驅(qū)魔司復啟,愿你在天之靈,庇佑我等,庇佑大唐�!�

    李景瓏先拜完后,示意眾人過來拜,并將香插進香爐里,末了,他抬頭端詳壁畫上斑駁人像,許久后轉(zhuǎn)身離開正廳,扔下一句話:

    “散了罷�!�

    暮鼓聲仍遠遠傳來,眾人只得各自惴惴散去。

    莫日根蹲在院里,余下三人開始閑聊,時不時望向東廂,不知鴻俊究竟哪兒惹了李景瓏,猜測是帶他去了青樓,敗壞了名聲�?渗櫩〔⒉恢狼鄻鞘鞘裁�,迄今仍一頭霧水。

    大伙兒總結(jié)出李景瓏見面也不問緣由就動手,脾性沖動。

    但最重要的一點還不在于誰得罪了誰,抑或李景瓏脾性如何,而是……大家都很郁悶,郁悶就在于李景瓏是個凡人。

    按理說前來報到的驅(qū)魔師,或多或少都會些收妖的法術,且身負異能,可是李景瓏居然是個凡人!

    “他的劍很厲害�!兵櫩≌f,“能破我五色神光。”

    “再厲害的劍,也只不過是法寶而已�!卑⑻┱f,“身上沒半點本事,怎么行呢?唉……”

    鴻俊不想說李景瓏吸走了心燈一事,且心燈在不在他身上還未查證,想來想去,眾人都頗沮喪。莫日根本以為統(tǒng)御驅(qū)魔司的應是個高手,阿泰則見李景瓏十分無趣,裘永思想著驅(qū)魔司長史,好歹也得有點守護下屬的本事。

    但見李景瓏這身手,除了武功高點兒,手中有把神兵外,便全無長處,不免興趣寥寥。

    說到一半,李景瓏從東廂出來,對余人視若無睹去前院取鋪蓋,數(shù)人便不再說,明顯不服這長史。

    “那……咱們未來要做什么?”鴻俊又問。

    “等他吩咐吧�!卑⑻┬χf,“他讓做什么就做什么,回去了�!�

    阿泰走了,裘永思道:“我可不想跟著他去捉妖,還得花力氣保護他,本來就怕死。”

    裘永思也走了,莫日根聳肩,正要問鴻俊住哪間房時,鴻俊卻告訴他,自己去看看李景瓏,于是輕手輕腳地過去。

    月上中天,滿地秋涼,鴻俊站在東廂房外張望,見李景瓏把鋪蓋抱進去,高大身影在燈下鋪床。

    “長史,要幫忙嗎?”鴻俊問。

    “別沒話找話說�!滨庺~妖在一旁道,“誠心幫忙你倒是進去啊。”

    鴻�。骸澳憬o我閉嘴!”

    第10章

    萬象更新

    李景瓏不答,燈下人影動作頓了一頓,鴻俊便推門進去。

    “出去�!崩罹碍囌f,“誰教你擅闖上司房門?”

    鴻俊撓撓頭,只得推到房外朝里看,鯉魚妖站在鴻俊腳邊,把腦袋擱在門檻上朝里頭瞥。

    李景瓏鋪好床,直起身,轉(zhuǎn)身一瞥鴻俊。

    “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兵櫩≌f,“要緊嗎?”

    李景瓏深吸一口氣,鴻俊以為他又要發(fā)火,忙退后一步。

    “你多大了?”李景瓏注視鴻俊,反而問道。

    鴻俊報了年齡,李景瓏沉聲道:“把你的妖管好,若溜出去嚇著了人,你就回家去罷,下不為例�!�

    鯉魚妖討了個沒趣,徑自跑了,鴻俊說:“別趕我走,我會小心的,我已經(jīng)有家不能回了�!�

    李景瓏一怔,鴻俊好生無趣,轉(zhuǎn)身穿過回廊,前去西廂。

    房內(nèi)滿是灰塵,鴻俊也無鋪蓋,只得將就一晚上,找塊木板先湊合,見板上鋪了件羊皮獵襖,料想是莫日根給自己先蓋的,便枕著臟衣服,躺下睡了。

    翌日清晨,李景瓏站在天井中,身邊跟著十來個挑夫,挑著大包小包、大擔小擔,說:“放在天井里�!庇谑怯纸o算錢,鴻俊十分訝異,上前看,只見里頭是鋪蓋棉絮等物,還有一應生活用品,鍋碗瓢盆,文房四寶……顯然是李景瓏采買回來的。

    “哇!”鴻俊說,“給我們用的嗎?”

    “公攤�!崩罹碍嚸鏌o表情道,“俸祿里扣�!崩^而大步到了西廂,抬腳就踹門,把阿泰與裘永思的房門踹開,怒喝道:“給我滾出來!大半夜不睡覺,去逛什么窯子?!”

    兩人昨夜偷偷摸摸出去逛了一圈,剛睡下不到兩個時辰,忙連滾帶爬出來,狼狽不堪。李景瓏便讓眾人把東西抱回房去,勒令盡快集合,著手打掃修繕驅(qū)魔司。

    李景瓏終日不停干活,四個家伙一條魚便時不時偷懶,在天井里游手好閑,唱歌彈琴作樂,無所事事,油漆匠、粉刷匠們刷完房與柱,還得停下來等李景瓏把房間收拾完。終于在三天后,李景瓏的活兒干完了,整個驅(qū)魔司煥然一新。

    前廳內(nèi)供一尊鍍金不動明王像,四處雪墻朱柱,門窗重漆,天井中青苔片片,正廳內(nèi)置一矮榻,茶具倒扣矮案上。院中鳳尾竹處處,秋日下沙沙作響,后院前廳鋪出鵝卵石小路,池塘內(nèi)幾尾紅色游魚。一旁豎了塊木牌,上書“趙子龍”三字,乃是鯉魚妖的居所。

    回廊下風鈴輕輕搖曳,發(fā)出清脆聲音。天井內(nèi)一棵七十余年的高大梧桐樹沐浴著陽光,琉璃瓦光華流轉(zhuǎn)。東廂里是李景瓏臥室,外加書房、兵器室、藥房等地。書房內(nèi)堆疊著十余架書,及狄仁杰仍在時的案情記載。

    鴻俊光著腳在院廊下跑來跑去,地板擦拭得纖塵不染。每人房中,都換上了落地的橫拉木門,方便采光。各房間還自行擺設了一番——莫日根房中矮案前鋪著虎皮,掛了一把西市上買來的大弓。阿泰房內(nèi)則鋪著頗有異域風情的毛毯,一應物事,俱是白玉與琉璃,極盡奢華。裘永思房內(nèi)掛有《游春圖》,茶皿花瓶等物俱是千峰翠色,越窯名瓷。

    唯有鴻俊房內(nèi)一張靠墻地榻,四壁空空蕩蕩,李景瓏便揀了三幅字畫扔給鴻俊,讓他自己掛去。

    一幅張旭草書,一幅張僧繇的《百鳥圖》,一幅李思訓的《金碧山水圖》。鴻俊也不識貨,連印章也不知是誰的,便隨手掛了,端詳那《百鳥圖》,便想起曜金宮的日子,不禁心生親切感。

    驅(qū)魔司已被徹底翻新,長安城內(nèi)官府,若說此地最雅,亦不為過。這巷內(nèi)府址本是大唐從神都洛陽遷來長安后,狄仁杰弟子駱錦通所購下的宇文愷生前別院,采光采水本就極佳,如今在李景瓏手中一翻修,頓時成了眾人的新家。

    “好了�!崩罹碍嚥亮税押�,在正廳內(nèi)開一個茶團。

    眾人再看他的目光已似有不同,起初莫日根、阿泰與裘永思是不服他的。沒想到李景瓏竟雷打不動,任憑你們?nèi)绾�,只做自己的。最后還親自挨間收拾房間。

    “我來罷�!濒糜浪冀舆^,李景瓏也由得他,銅壺沸水,秋來天闊,數(shù)人坐在正廳內(nèi),開始喝茶。

    “先前是想著�!崩罹碍囈琅f是那冷漠面容,沉聲道,“驅(qū)魔司初復,各位可借著修葺司中房屋的機會,通力合作,互相間認識一番,彼此熟絡熟絡……”

    鴻俊轉(zhuǎn)頭左看右看,見莫日根、裘永思與阿泰三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鴻�。骸�?”

    “……不過看來各位都是人中龍鳳,更已成莫逆之交�!崩罹碍嚨m(xù)道,“景瓏區(qū)區(qū)一介凡人,看樣子來日還得拖了各位的后腿,當真抱歉�!�

    李景瓏這么一說,眾人都十分尷尬。

    除了鴻俊之外,余下三人都瞧不起他這個凡夫俗子,李景瓏也知道,部下們瞧不起自己這個上司,但他到哪兒都被瞧不起,早就習慣了。

    “現(xiàn)在,將手中信交來�!崩罹碍囌f,“今日便登記了,明天我也好給楊相一個交代�!�

    “長史,是你給我們送的信?”莫日根說。

    李景瓏搖頭道:“不是,我也正想問,是誰給你們送的這封信?”

    那就奇怪了,李景瓏沒必要騙他們,眾人議論了一番,一定是有人為了光復大唐驅(qū)魔司,才選擇在此刻,召集被選定的四人來到長安此地。

    但若這么說,李景瓏因緣際會前來,又如何解釋呢?只能說是命中注定的巧合?

    鴻俊率先將信交給李景瓏。

    “孔鴻俊。”李景瓏說,“家住何方,父母何人?”

    鯉魚妖從廳外探頭進來,鴻俊便按先前教的交代了,告知李景瓏,自己養(yǎng)父是太行山上的修道之人,來長安是想歷練一番。至于趙子龍,乃是多年前無意碰上,收養(yǎng)的鯉魚,絕不存在是妖族派來的內(nèi)奸之事。

    李景瓏也不多問,只是聽著,鴻俊總覺得自己的謊話有許多難以自圓其說的漏洞,但李景瓏卻全無保留地相信了他。

    接著是莫日根,莫日根出身室韋,同樣告訴李景瓏,自己也是為了歷練而來。鴻俊聽莫日根似乎隱藏了許多事,但李景瓏也沒有問,只提筆登記了莫日根的名字。

    阿泰則是吐火羅的貴族,為學習大唐文化而來。裘永思家住杭州,只簡單交代家世是讀書人,受祖父之命,來驅(qū)魔司鍛煉膽量。

    后面交代的,一個比一個簡單,三言兩語便輕飄飄帶了過去。李景瓏登記后,裘永思泡完茶,分給眾人,連鯉魚妖一起,人手一碗捧著。

    “以后把腳擦干了再進來,別踩得滿地水。”李景瓏朝鯉魚妖吩咐道。

    “看來再沒有新人來報到了�!崩罹碍囌f。

    眾人便靜靜看著李景瓏,猜測他打算說什么。李景瓏喝了口茶,不看面前四人,沉吟道:“我不知道是誰召你們前來,但我相信,狄公雖然身死,卻依舊照拂著我大唐。今天能與各位聚在此地,乃是冥冥之中的緣分�!�

    說著李景瓏抬起頭,望向四人背后,正廳東墻上那狄仁杰的壁畫,眼中帶著復雜神色,四人便紛紛回頭,望向狄仁杰之像。

    “你是說,狄公藏了四封信,在他死了那么多年后,寄了出去?”莫日根說,“并召集我們前來,光復大唐驅(qū)魔司?”

    “這怎么可能!”眾人一副“你當我傻啊”的表情,打量面前的李景瓏。

    “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兵櫩∫荒樏H坏�。

    “最不合常理的,應當是長手長腳,腳上還有腿毛的魚罷�!崩罹碍囖D(zhuǎn)頭,面不改色地朝鯉魚妖一瞥。

    鯉魚妖:“……”

    “也是。”鴻俊倒是接受事實很快,點頭說,“這么比起來,死后寄信這件事,勉強還是能理解的�!�

    眾人紛紛扶額,互相看看,既然李景瓏這么說了,大伙兒也不去刨根究底了,你是上司,你開心就好。

    “明日本官會去為你們訂做腰牌與官服�!崩罹碍嚨�,“提請俸祿,去留隨你們。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考慮。但一旦名字被報上去了,便是朝廷命官,無論胡漢,一視同仁。”

    鴻俊本來就身負使命,尋思著何時去找陳家人與自己的飛刀,聞言便點了點頭,忽見李景瓏盯著自己看,似乎在等他表態(tài),眉毛一揚。

    “我會留下來。”鴻俊頗有點心事重重,點了點頭。

    莫日根答道:“留。”

    阿泰:“留。”

    裘永思說:“留,可是在驅(qū)魔司里,要做什么呢?長史,你總得給我們派點活兒吧�!�

    “會有活兒的�!崩罹碍囌f,“楊相說了,但凡六軍與大理寺辦不了的案子,辦案過程中‘也許’涉及妖魔鬼怪的,都將轉(zhuǎn)到驅(qū)魔司來,本想著未有案子前,你們可先在長安城中四處逛逛,不過既然這么說了,你們都不會失望,下午就開始干活�!闭f畢便喝完茶起身。

    鴻俊馬上說:“長史,大伙兒……能幫我個忙嗎?”

    “不行�!�

    李景瓏答道。

    眾人:“……”

    “我知道你想找那夜的妖怪�!崩罹碍囌f,“但如今我未知你們能耐,更未共事過,現(xiàn)在貿(mào)然出動,毫無配合,麻煩只會越惹越多,留待一段時日后再行解決�!�

    鴻俊心煩意亂,卻知李景瓏所言有理,只得點了點頭。

    李景瓏起身離席,大伙兒解散,今天的事兒就算完了,他走出廳堂,進到東廂時,忽然如釋重負,靠在柱子旁喘氣,顯然心有余悸。念及這群身具神通的驅(qū)魔師,居然還是被自己收拾住了,忍不住又握拳一揮,嘴角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

    剛一抬頭,忽又見鴻俊站在面前,滿臉疑惑地看他。

    “長史,你剛剛在做什么?”鴻俊試探問道。

    李景瓏馬上咳了一聲,嚴肅道:“又怎么?”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鴻俊看著李景瓏說,“我想找……”

    “我說了,不行!”李景瓏不悅道。

    “不找妖怪。”鴻俊馬上道,“你對長安熟,只要告訴我陳子昂家住哪兒,我自個兒去。”

    驅(qū)魔師同僚們對長安城不熟,陳子昂家住哪,問也沒用,挨家挨戶去找,長安六十萬戶,根本不可能找到,眼下李景瓏來了,簡直是自己的救星。

    “我問你一個問題。”李景瓏打量鴻俊,突然說道,“你是修道的人,有沒有什么法術,能讓人忘掉一些事?”

    “法術?”鴻俊被突然這么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思來想去,答道,“法術沒有,但是有一種花……”

    鴻俊昔年喜歡在太行山上撒野,曜金宮后殿內(nèi),奇花異卉也甚多,依稀記得似乎移植了一種產(chǎn)自西域的植物。

    第11章

    兵分兩路

    午后,李景瓏帶著鴻俊,穿過天井出來。

    莫日根躺在天井里曬太陽,嘴里叼著根草桿,蹺著二郎腿瞇起眼。裘永思坐著看書,阿泰則玩著手里那把琴。

    “都起來,干活了。”李景瓏說,“到西市去,找一種叫離魂花粉的藥劑。”

    “啥?”眾人圍了過來。

    “離魂花是西域出產(chǎn)奇花,授粉時析出的花粉,聞過之后能讓人打噴嚏,并忘記當前發(fā)生之事�!崩罹碍嚱忉尩�,“來日驅(qū)魔司萬一執(zhí)行任務,百姓大驚小怪,便可用以收拾善后。”

    裘永思、莫日根與阿泰三人打量李景瓏,滿臉懷疑神色。

    “萬一沒有呢?”阿泰問道。

    “八成不會有吧。”裘永思說。

    “沒有,就找到有為止�!崩罹碍囌f,“這是命令,不容討價還價,現(xiàn)在就去�!�

    “長史,你從哪兒聽來的?”莫日根眉頭微微一皺,似乎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鴻俊在李景瓏身后弱弱地舉了下手,眾人瞬間一臉無奈,李景瓏剛一回頭看,鴻俊馬上把手放下了。

    午后長安秋高氣爽,鴻俊與李景瓏走在街頭,心頭翻來覆去,自己似乎給另外三名同僚找了個麻煩。眼看另三人不情不愿地一同出門去,萬一找半天都找不到這種奇花,回來只不知道會不會罵自己沒事找事兒。

    “長史,他們?nèi)f一找不到怎么辦?”

    “長史……其實我也不確定,離魂花是否真的有用。”

    “長史,你怎么不說話了?”

    李景瓏:“……”

    “咦?長史,這是什么?”

    其時大唐喧鬧繁華,街上人多熱鬧,鴻俊怕跟丟了,便伸手扯著李景瓏衣袖。那一下,李景瓏頗不自在,抬手要揮,卻十分尷尬。

    “孔鴻俊�!崩罹碍囌f,“大街上,不要拉拉扯扯!”

    鴻俊四五歲時在曜金宮里,天天拉著重明的袖子,像個跟屁蟲一般跟來跟去,便也習慣扯著人,現(xiàn)在被李景瓏罵了只得松手。

    李景瓏帶著他七拐八繞,進了小巷,穿出穿進,最后來到一戶人家門口。敲了敲門,內(nèi)里有一婦人之聲問是誰,李景瓏便報了名姓,邁過門檻,抬腳進去。

    是時只見那婦人抱著個嬰兒迎出來,止住腳步,打量訪客。

    鴻俊問:“陳子昂在家嗎?”

    “陳子昂死了很多年了�!崩罹碍嚦櫩∫а狼旋X道,“別亂說話。”

    鴻俊一驚,見這院內(nèi)破敗,主人顯然十分窮困,便問:“他的孫子或重孫子在么?您是他的哪位?”

    那婦人想了想道:“進來說吧。”

    昏暗廳堂中,婦人懷中嬰兒嗷嗷待哺,看那大小不足半歲,鴻俊見小孩子可愛,十分喜歡,便伸出手指讓他握著玩,聽李景瓏與那婦人隨口閑談,慢慢地方得知,原來這名大詩人竟是在五十一年前,受權(quán)臣武三思迫害,冤死獄中。幸而留了個獨生子。

    而又過了好些年頭,陳家人丁不旺,一代接一代地,到得數(shù)年前,陳家獨苗數(shù)年科舉落第,娶了個媳婦即這喚段氏的婦人,為考取功名,十數(shù)載寒窗苦讀,不意偶染風寒,久病后不治歸西,留下遺孀與一襁褓中的嬰兒。

    “埋在城外呢,兩位既然和亡夫生前相識�!倍问险f,“趕明兒帶你們?nèi)タ纯�?�?br />
    鴻俊一顆心已沉到了冰冷的谷底,來前青雄提到過,交還心燈后,可與陳家人結(jié)交,并查明當年真相……但這嬰兒,就算繼承了心燈,也不可能一夜長大�。�

    “問完了?”李景瓏道,“問完就回去吧�!�

    鴻俊左思右想,終究沒轍,但陳家還有人,總是好的,便數(shù)了些珍珠出來,交予段氏,說:“你們好好過日子,有啥事兒,就到金城坊驅(qū)魔司找我�!�

    段氏一見珍珠光彩,慌忙推讓,經(jīng)鴻俊再三堅持后只得收了。李景瓏倒是十分詫異,只不住打量鴻俊。

    “您認識亡夫?”段氏感激道。

    “不認識�!兵櫩±蠈嵉馈�

    兩人表情都極為怪異,李景瓏又不知他奇奇怪怪的想做什么,只得出言為這下屬解圍道:“我這位小兄弟,平生最愛讀詩,尤其景仰當年陳拾遺風采。”

    “啊——”段氏明白了,點了點頭,料想這少年是為了陳子昂而來,讀詩猶若神交,便將陳家的祖上當作了故友。

    鴻俊嘆了口氣,眉頭深鎖,在廳堂內(nèi)走來走去,兩人都不知他究竟為何事而煩惱,走到李景瓏背后時,李景瓏喝過水,便道:“這就走吧�!�

    鴻俊站在李景瓏身后,見李景瓏、嬰兒、婦人正好排成一條直線,突然靈機一動,心道若能將李景瓏體內(nèi)的心燈震出……

    “諸身百骸真靈現(xiàn)!”

    話音落,鴻俊祭起五色神光,朝李景瓏背上輕飄飄一印——

    剎那五色神光侵入李景瓏全身經(jīng)脈,“嗡”一聲端坐椅上的李景瓏全身散發(fā)光芒,形象變得偉岸不可直視。

    段氏嚇了一跳,抱著嬰兒大喊道:“李李李……李長史,你發(fā)光了!哎呀有人嗎?!李長史發(fā)光啦——!”

    李景瓏與段氏尚未回過神,鴻俊已以五色神光飛速搜查李景瓏體內(nèi)。

    心脈處空空如也,感覺不到心燈。

    剎那間,李景瓏只覺胸膛一陣氣血翻涌,三魂七魄險些一起被震出體外,緊接著剛喝下去的一口水不受控制地飆出來,噴了段氏與那嬰兒一頭,嬰兒頓時號啕大哭。

    一個時辰后,驅(qū)魔司府。

    “你到底做什么!”天井中,李景瓏朝鴻俊發(fā)出了咆哮,“扣你半個月的俸祿!”

    鴻俊忙道沒關系,扣一個月的吧,消消氣消消氣。

    “我哪兒招你惹你了?”李景瓏氣得發(fā)抖,道,“非要拿我來尋消遣?”

    鴻俊忙解釋道:“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說了就怕你不信!”

    李景瓏轉(zhuǎn)身要走,鴻俊去拉他衣袖,李景瓏又怒道:“罰你站在這兒面壁!站到晚上開飯!”

    “你又闖啥禍啦�!滨庺~妖幸災樂禍地從池子里爬出來,說,“可算有人收拾你啦。”

    鴻俊朝鯉魚妖齜了下牙,表達了心里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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