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裴致叫住一個路過服務(wù)員小哥,語氣商量:“那個,你們店能不能賒賬?我先把手表壓在這里,一會回家取了錢就過來給你�!�
小哥聞言皺了皺眉,語氣為難道:“我就是個打工的,這事得我們老板做主�!�
“你們老板呢?”裴致問。
小哥搖搖頭,“老板今天不在�!�
裴致:“......”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插進來一道清冷的嗓音:“怎么了?”
裴致一怔,抬頭去看,江承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回來了。
小哥指了指裴致,看著江承開口:“他倆沒錢買單。”
裴致臉紅了紅,在一旁反駁:“...是忘帶了!”
江承瞥他一眼,臉上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裴晰的臉,又快速地收回去,開口問道:“一共多少?”
“一百四十七。”小哥拿起桌上的印單看了眼。
江承點了點頭,“行,一會我去結(jié),讓他們走吧�!�
服務(wù)員小哥一怔,又看著裴致兩人身上的校服,猜幾人應(yīng)該是認(rèn)識的,于是點了點頭,沒說什么,就進屋去忙了。
桌邊只剩下兩兄妹和江承,裴致在江承說出買單的那一刻就瞪大了雙眼,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看著江承硬著頭皮道:“錢我明天會還你。”
江承表情不置可否,“隨你�!�
裴致看著他這副模樣就沒來由地生氣,但到底拿人手短,只是語氣有點硬地說了句:“放心,我不是愛占別人便宜的人�!�
“我都說了,隨你。”江承看著他,眉頭蹙了蹙,“你自己丟臉無所謂,別帶著別人。”
“你...”裴致又聽到他這種說教質(zhì)問的口吻,氣不打一處來,剛想回嘴,就被裴晰直接打斷,她站起身按住裴致的胳膊,對江承說道,“剛才謝謝你,我讓我哥哥周一把錢還你。”
話音一落,江承臉上微波不興的表情有些松動,仿佛是聽到什么不喜歡的字眼,語氣更加清冷:“不用,沒多少錢�!�
說完,他沒有理會兩人的反應(yīng),徑直走到摩托車旁,戴上頭盔,直接發(fā)動車子離開。
裴晰站在原地看著摩托車逐漸消失的背影,心頭忽然泛起一絲說不明的意味。
一百四十七塊錢,其實并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他一晚上的薪水應(yīng)該都沒有這么多。
“走吧。”裴致拿起裴晰的書包,拉著她離開,裴晰一邊走一邊仰頭對裴致說:“哥哥,你周一一定別忘了給他�!�
“我當(dāng)然知道�!迸嶂潞吡艘宦暎拔也挪粫匪饲�。”
裴晰看著裴致帶著惱意的側(cè)臉,心里浮起一絲疑惑。
她斟酌了一會,輕聲開口問道:“哥哥,你到底為什么討厭江承?”
裴致愣了一瞬,沉默幾秒后開口:“討厭他就討厭他,還需要理由么?”
裴晰聽出他話里的隱瞞,覷著他臉色問:“你看到他第一眼就討厭他?”
“就是覺得他目中無人。”裴致遲疑了幾秒,終于開口回答,似乎是想到那一幕心里就開始忿忿不平,“高二分完班開學(xué)第一天,上體育課,他從我身邊經(jīng)過,我問他要不要一起打球,他居然無視我,理都沒理我�!�
裴晰頭一次聽他說這件事,倒是有些新鮮,裴致從小交友大方人緣極好,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給他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冷遇。
她“哦”了一聲,表示理解,又問:
“就因為這?”
“就,因,為,這!”裴致加重了語氣,臉色更加氣憤。
他沒有說出來的是,天知道當(dāng)時他有多受傷么?對于一個熱情友好的籃球少年來說,他的自尊受到了多么大的傷害!
根本沒有人會懂!
“...可能是他沒聽見呢?”裴晰遲疑道。
“他又不聾!”
裴致大聲道,他一把攬過裴晰的肩膀,大手蓋住她頭頂,泄憤般把她頭發(fā)揉得一團亂,“我說裴晰,你怎么盡幫著他說話?你意思是我太小氣了?我跟你說,你不了解他,他那個人,根本就是目中無人的典范!”
“......我就是覺得,他人好像沒有那么差�!迸嵛遄弥_口,“...要不是因為他,咱倆今天差點就要吃霸王餐了�!�
“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你沒聽到他還羞辱我挖苦我么?興許他就是為了這個才幫忙的!”裴致越說越激動,“總之,你不許站在他那邊!”
裴晰舉手搖頭,大眼睛巴巴地對著他眨,“我沒有站在他那邊。”
裴致繼續(xù)強調(diào):“我才是你哥哥!”
裴晰:“好好好�!�
裴致冷哼一聲:“敷衍!”
裴晰一臉無辜:“怎么可能?”
裴致:“呵!”
裴晰正色:“裴致,差不多得了�!�
“...哦�!迸嶂滤查g收斂。
裴晰看著他委屈的表情,笑了笑,抬手挽上他的手臂。
路燈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拉長,兩個影子融在一起,就這么一路走回了家。
第十章
那個學(xué)霸不會是江承吧?
周一,清晨。
精致的公主房里,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床邊鋪灑的帷幔上。
裴晰緊緊握著被子的一角,眉心緊蹙,緊閉的眼睫不安地抖動著。
血,好多血。
男孩很瘦弱,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女人撕扯拉拽,頭上不知道哪里被打壞了,流得滿臉都是血。
似乎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一聲都沒有吭,幽黑的眼睛里滿是冷漠和倔強。
平房里燈光昏暗,空氣中散發(fā)著酒臭味和殘渣剩飯散發(fā)出的餿味,還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聲。
“早知道你是個沒人稀罕的廢物,我就不應(yīng)該把你生下來!”
女人的表情扭曲,姣好的五官完全變了型,像一個瘋子一樣拼命抽打著地上的男孩。
她醉得雙眼通紅,全身的力氣仿佛集中在手里的鐵尺上,每一下都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仿佛地上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用來泄憤的死物。
男孩身上的衣服被打爛,露出一道道深紅的血痕,女人卻仿佛還是不痛快,每打一下都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給你取這個名字?”
“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所有的苦,我都要讓你承受一遍!”
“你就不配舒舒服服地長大!”
“廢物!”
.....
裴晰抓著床單的手越來越緊,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夢里的氣味都這么逼真。
她的鼻腔里仿佛全都是血腥氣,刺激得她呼吸困難,直欲作嘔。
夢境像鬼壓床一樣,她想要用力睜開眼睛,卻好像一點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被迫待在那個令人窒息的平房里。
越過殷紅的血色,她看到男孩幽黑的眼睛正朝她看過來。
裴晰呼吸加重,忽然感覺心臟急劇地收縮了一下。
一陣劇烈的拍門聲傳來,她全身的神經(jīng)抽搐了一下,猛地睜開雙眼。
“裴晰,裴晰,起床上學(xué)了!”
“裴晰!別睡了!”
“裴晰!”
一道熟悉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過來,裴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裴晰,你昨天晚上熬夜看了?睡得那么沉?!”裴致的拍門聲一下比一下重,大有快要把門拍倒的架勢。
裴晰略微緩過神來,抬起袖子抹了把頭上的薄汗,趕緊下床去開門。
“裴晰,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周一...”門一打開,裴致看到她的臉色,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
抬起手輕輕將指背貼在她額頭上,臉上染上一抹擔(dān)憂,遲疑道:“...你又做噩夢了?”
裴晰點點頭。
是噩夢,還是特別身臨其境的那種。
裴晰不明白,自己無緣無故為什么會做這樣一個夢,夢里那個女人歇斯底里如魔鬼的樣子,真的讓人脊背犯寒。
她腦中又回想起那個男孩幽黑的瞳仁。
那樣的神色,她好像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難道是學(xué)習(xí)壓力太大了?怎么最近總做噩夢呢?”裴致喃喃出聲,打斷她的回想,“用不用給你請個假?”
裴晰搖搖頭,“不用,做了個噩夢而已
,很正常。”
裴致點點頭,裴晰歷來不是那種嬌氣的性子,他摸了摸她頭發(fā),輕聲道:“快點洗漱,下來吃早飯,不然要遲到了。”
裴晰點頭,抿出一個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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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老師的辦事效率極高,一個周末,開學(xué)考的試卷就全部批完,連成績都公示了出來。
裴致看著發(fā)到手里的成績單,擰了擰眉,直接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里。
身后傳來一道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我說裴致,果然沒出意外,你還是千年老二�!�
裴致轉(zhuǎn)身,時琛正晃著椅子,舉著手里的成績單,一邊看他一邊閑閑地笑,那模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學(xué)著他語氣風(fēng)涼道:“正數(shù)第二也比咱們時少爺?shù)牡箶?shù)第二強啊�!�
時琛睨他一眼,臉上笑意絲毫未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直接將玩世不恭四個大字貫徹到底。
裴致懶得看他,他總覺得他跟時琛三觀不和,不能被時琛那副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樣亂了道心。
他低頭從桌子里抽出一本習(xí)題冊,狠狠拍在桌子上。
他就不信了,他要把題狠狠做到爛,做到死!
看他到底能不能超過江承!
剛拿起筆想要打開,身邊又傳來時琛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起身站到了他桌子旁邊,“你這書不是學(xué)校發(fā)的吧?連裝備都買上了?”
“裴晰給我買的,說是一個學(xué)霸眾的聲音不算小,清晰地傳入裴致耳朵里,聽得裴致眼角一抽。
江承臉上倒是沒什么表情,雙手插在兜里,一副閑閑的模樣。
但裴致就是莫名覺得他在得意。
回想起剛才他抱著裴晰的那一幕,裴致更是覺得怒火中燒,渾身控制不住地想打人。
他深呼一口氣,逼退沖動的情緒。
裴致上前一步,逼視著江承,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開口說道:“告訴你,下一次,我肯定會超過你。”
江承聞言輕挑眉,“哦”了一聲。
他直接轉(zhuǎn)身離開,用背影傳來一道聲音,“拭目以待�!�
第12章
沒事啊,哥哥在呢
轉(zhuǎn)眼到了周六。
裴晰寫了大半天作業(yè),寫完作業(yè)一下樓,就聞到廚房傳來一陣飯香。
李媽正站在灶臺邊熱火朝天地?fù)]著鏟子,島臺上還放著她剛做好的糖醋里脊和排骨湯。
李媽今年五十多歲,做保姆二十多年,精通各種菜系,干活麻利干凈,是裴若云前不久花高價從別人那里挖來的。
裴晰走到島臺邊,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糖醋里脊。
李媽一邊盛菜一邊笑嘻嘻道:“下來了?正好,快洗手吃飯。”
“太香了。”裴晰嘴里嚼著東西,腮幫子鼓鼓的,像一個小倉鼠,對著李媽比了個大拇指,“您這手藝真是絕了,糖醋里脊簡直就是我的最愛�!�
“知道你愛吃,特意給你做的。”李媽盛好了菜,把鍋拿到水池邊,一邊洗鍋一邊說話,“快叫你哥哥下來吃飯。”
裴晰一邊把菜端到餐桌上一邊回頭道:“他忙著呢,說吃飯不用叫他,他一會自己下來吃。”
裴致和江承的賭約一立——或者說是他單方面的立誓,這段時間的裴致就像上了發(fā)條一樣,連打球的頻率都降低了,還特意在網(wǎng)上報了個名師速效提升班。
每天回家之后就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悶頭學(xué)習(xí)。
這會正上課呢。
裴晰對此深感佩服。
李媽一聽,連夸裴老板有福氣,“你們爸媽是積了什么德哦,一雙兒女又懂事又漂亮,我家那混小子要是有這么聽話我就燒高香了!”
裴晰端菜的手一頓,反常地沒有應(yīng)聲。
李媽渾然未覺,感慨完之后兀自在廚房忙活起來,開始收拾廚具。
這份活她很滿意,工作輕松,雇主還出手大方,平時只需要面對兩個孩子,連大人的面都見不到。
當(dāng)時決定來裴家的時候,是裴若云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視頻面試的她,李媽連裴若云的真人都沒見過。
只記得視頻里她很好看,但不是那種俗氣的好看,一雙眼睛狹長有神,氣場凌厲,說話果斷。
一看就是個很有能耐的人。
這家的大兒子長得跟她很像,眼睛偏長,微微上挑,大多時候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但不笑的時候又帶點冷感和凌厲。
至于女兒,眼睛是那種偏圓的杏眼,不笑的時候也很甜,琥珀色的瞳仁讓人聯(lián)想到撒嬌的小貓。
總之和裴若云并不十分像。
都說兒子肖母,女兒肖父,李媽想,裴晰應(yīng)該是跟父親長得像。
就是這父親從來都沒出現(xiàn)過。
李媽猜測,這夫妻倆應(yīng)該是離了。
裴若云那樣有能耐的女強人,連兩個孩子跟的都是自己的姓,估計男人受不了。
但這都是別人的家事,她倒是從來沒有多嘴問過。
李媽干活麻利,不一會兒做飯的廚具全都刷洗干凈,又擦了灶臺和油煙機。
走到餐廳,眼看裴晰也快吃完了飯,正小口小口喝著排骨湯。
“一會我得把家里大掃除一下,這又一個月了�!崩顙屢贿叢林忠贿呎f,“小晰,你那屋有沒有什么不能碰的,提前跟我說�!�
裴晰搖搖頭,“沒什么特別重要的,您放心打掃就是了�!�
又說:“對了,我哥哥那屋您先不用管了�!�
“哦,好�!�
李媽點點頭,剛一邁步,又折身回來,“二樓書房呢?還不用打掃么?”
裴晰端著湯碗的手一頓,在湯的熱氣里斂了斂眉目,然后點了點頭。
“那里不用打掃,媽媽從來不讓任何外人進去的。”
李媽目光疑惑地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多說什么。
畢竟每個雇主家都有點隱私,人家不讓她進,她肯定不能進。
“那我去打掃了�!彼贿呣D(zhuǎn)身一邊對裴晰說,“吃完飯把碗放桌子上就行哈,一會李媽收�!�
裴晰點頭,“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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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致上完課做完練習(xí)時,肚子已經(jīng)咕嚕嚕叫個不停。
他看了眼窗外,天已經(jīng)暗成了深藍(lán)色。
開門下樓,房子里很安靜,外面沒有人,李媽已經(jīng)回去了。
晚飯被李媽放進了冰箱里,裴致拿出來用微波爐打了一下,然后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地吃完。
吃完上樓,發(fā)現(xiàn)裴晰房間開著門,但并沒有亮著燈,屋里很暗。
裴致打開墻上的開關(guān),卻發(fā)現(xiàn)床是空的,被子鋪得整齊,裴晰的手機還躺在上面。
“裴晰?”
他走出去,在走廊輕喊了一聲,屋里很安靜,沒有人應(yīng)。
裴致皺了皺眉,又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裴晰?你在家嗎?”
又等了一會,還沒得到回應(yīng),裴致眉心深蹙,心里沒來由有些慌。
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走廊盡頭的書房正虛掩著門,張開淺淺的一條縫。
他緩了下呼吸,快步走了過去,打開門看到屋里景象的一瞬間,心跳立刻回歸正常。
裴晰正趴在飄窗上,臉枕著手臂,睡得正酣。
窗外月光打在她臉上,映照得她的側(cè)臉格外恬靜溫柔。
裴致走近,發(fā)現(xiàn)她胳膊底下正壓著一本相冊。
厚厚的一本,米白色的外殼已經(jīng)泛黃,邊緣被摩挲得有些斑駁。
相冊被打開,映入眼簾的一張照片是在游樂場的旋轉(zhuǎn)木馬前拍的,上面是一家四口。
男人斯文,女人明艷,兩個孩子只到大人的腰部,一男一女,都長得十分漂亮可愛。
那是冬天,大家都穿著厚厚的棉衣,是十年前的老土樣式。
明艷女人頸間還圍著一條圍巾,灰色格子,和身上的紅色束腰羽絨服很不搭,更像是男人的款式。
兩個孩子站在中間牽著手,兩個大人站在兩邊,又分別一人牽著一個孩子的手,一家四口緊緊地牽在一起,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裴致半跪在飄窗邊,手指下意識輕撫著照片,眼眶忽然有些泛熱。
旁邊,裴晰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面前的裴致,她緩了幾秒,帶著點猶疑地輕聲開口:“...哥哥?”
裴致回過神來,狠狠閉了一下眼睛,逼退眼里的熱意,輕聲問道:“把你吵醒了?”
“沒有,是我手被壓麻了�!�
裴晰搖搖頭,坐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腕。
裴致見狀,起身坐到她身邊,大手捏著她手腕幫她按摩,“想睡覺的話回屋里睡,在這里睡不舒服�!�
裴晰微不可見的“嗯”了一聲,然后拿起旁邊的相冊,遞到裴致眼前,指著那張照片道:“對了哥哥,你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什么?”
裴致視線掃描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
“你看這。”
裴晰指了指照片右下角的角落。
那里有一個小男孩。
他和照片上的他們差不多大小,正蹲在柵欄邊上,手里拿著一大把花花綠綠的卡通氣球。
男孩的臉被虛化,變成模糊不清的一團,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還十分破舊。
他似乎是很冷,蹲在地上,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
“你還記得他么?”裴晰問,“我沒想到這張照片居然把他拍進來了�!�
裴致抿了抿唇,有點猶豫道:“那個賣氣球的?”
他記得那天天很冷,裴晰和他去男孩那買氣球,那男孩和他們一般大,被凍得很可憐,手上一片紅腫,滿是凍瘡。
裴晰點頭,“對,就是他�!�
她將照片舉得近了點。
時間隔了很久,她也早就忘記了這個有著一面之緣的人長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