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后來阿婆買下這個小門臉，這才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
鋪子平時來往的顧客基本上都是學生，名字也很接地氣，鋪面門口的藍白底牌匾上印著紅字，就叫“校門口甜品鋪”。
沈阿婆年紀很大，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身體卻還很硬朗，只有背微微有些駝。
幾人到的時候，沈阿婆正彎著腰在案板上切芒果。
“阿婆�！鄙蛎钜鈴拇翱趩舅�。
沈阿婆抬起頭來，看到幾人，熱情地笑起來，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每一道都透著和藹，“妙妙同學來啦�！�
“阿婆好。”裴致笑著抬了抬手。
“阿婆好�！睍r琛緊隨其后，桃花眼里漾出一片笑意。
“阿婆�！迸嵛χ兴�，“好久沒來看您了，身體怎么樣？”
“好著呢！”沈阿婆放下刀，拍拍胸脯，聲音洪亮，指了指外面涼傘下的位置，“外面坐吧，今天天氣好�！�
裴晰點頭，趴在窗口笑道：“阿婆，我今天還要吃...”
“楊枝甘露，多加芒果嘛！”沈阿婆搶白道，“阿婆都記著吶！”
她又轉(zhuǎn)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裴致，笑得皺紋滿面，“我還知道，小晰哥哥是要糖水芋圓，對不對�。俊�
裴致眉眼彎彎，“阿婆記性真好�！�
沈阿婆一臉自豪，“阿婆雖然年紀大了，可沒有老糊涂哦！”
話音落下，旁邊忽然插進來一道聲音：“阿婆，那您記不記得我愛吃什么？”
眾人轉(zhuǎn)頭看向時琛，只見他懶懶倚靠在窗口邊，隨意地抱著胳膊，桃花眼里一片揶揄的笑意。
“這個同學嘛...”沈阿婆被他問住，目光求助地看向另外幾人，“這位同學倒是有些臉生�！�
往常幾人來吃甜品，通常時琛都是不在的，所以沈阿婆對他并沒有印象。
“阿婆偏心。”時琛開玩笑，眼里笑意更深。
裴致聞言，在一旁冷嘲熱諷道：“對于你這種見色忘友的小人來說，吃什么重要么？”
由于時琛每次不在都是為了陪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換得比發(fā)型還勤，所以裴致一向?qū)λ@種輕浮浪蕩的行為深惡痛絕，隔三岔五就要逮著機會譴責一下。
“你瞎說什...”時琛剛要反唇相譏，就被一道清澈的嗓音打斷，“阿婆，他喜歡紅豆芋泥冰，多加紅豆�！�
話音落下，眾人俱是一愣。
時琛臉上的表情一滯，偏頭看向沈妙意，桃花眼瞇了瞇。
“你們...這么看著我干什么？”迎著眾人目光，沈妙意眨眨眼。
裴晰問：“妙妙，你怎么知道的？”
“他來吃過啊�！鄙蛎钜獠缓靡馑嫉匦α讼拢坪跏潜淮蠹业难凵衽糜行┖π�，“我從小就跟著阿婆看鋪子嘛，記住顧客的喜好算是一種基本功�！�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學校里好多面熟的人平時愛點什么吃我都知道�！�
裴晰點頭，“哦哦，原來如此�！�
沈妙意笑了笑，指了下涼傘下面的桌子，
“你們先去外面的位子坐下吧，一會就被別人占了，我進屋里幫我阿婆。”
幾人點頭，走到桌子邊落座。
一坐下，裴致就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盯著對面的時琛，語氣閑閑地問道：“話說，你今天怎么有時間跟我們一起了，又分手了？”
那個“又”字還故意加了重音。
時琛語氣淡淡：“沒意思，就分了�！�
裴致“嘖”了一聲，看他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鄙夷，他轉(zhuǎn)頭看向右邊坐著的裴晰，耳提面命道：“看見沒有，這就是渣男，我告訴你，找男朋友可不能找這種人�！�
裴晰聞言笑了笑，對他們倆的互損習以為常。
時琛翻了個白眼，懶得跟裴致解釋。
他談戀愛可都是有原則的，從來不渣別人，只跟和他一路的人談。
你情我愿地開始，和和氣氣地分手，過程里女孩有什么要求也都是盡量滿足，從不劈腿、冷暴力和pua，情緒價值物質(zhì)價值都拉滿。
就一條，無論誰先提分手，對方都必須同意。
但不管是誰甩的誰，解釋權(quán)他都給女孩，女孩想怎么說，他全都統(tǒng)一口徑。
不過，在裴致的世界觀里，這也是一種渣。
他雖然學習沒有裴致好，但從小在商人家庭長大，多少算個人精，裴致明里暗里防著他，生怕他對他寶貝妹妹打什么主意，他老早就看出來了。
時琛指尖輕點著桌面，眼里浮現(xiàn)出一絲揶揄的興味，“那你說，什么樣的男的才能配得上你家寶貝妹妹？”
裴致“嘖”了一聲，沒有一絲猶豫道：“那自然是像她哥我這樣的，面對那么多誘惑，永遠巋然不動，守身如玉。”
時琛挑了下眉，一臉的不置可否。
裴致在定力這方面，確實沒得說。
從小到大給他送過情書的女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倒是從來沒和其中任何人有過一腿。
時琛又問：“還得跟你一樣長得帥學習好對吧？”
“那是自然�！迸嶂曼c頭。
總而言之就是以他自己為標準，比他差的堅決不同意。
裴晰看這倆人聊得有來有往的，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叩了兩下桌子，“喂，你倆說你倆的，把我扯進來干嘛？”
“我...”裴致剛要開口，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
幾人立刻轉(zhuǎn)過身看去，只見幾個打扮流里流氣的混混正站在窗口前，為首的一個黃毛手里攥著一張粉色的紙幣，表情囂張，手指著人正在罵罵咧咧。
“老太婆，我說這是真幣這就是真幣，別他媽廢話，趕緊給我找錢！”
他身后那兩個混混立刻應和，“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你個老不死的懂個屁！”
“不要罵我阿婆！”沈妙意的聲音傳來，尾音發(fā)顫發(fā)抖，“我們這里不收假幣，請你們快點離開！”
那黃毛淫笑兩聲，語氣要多無恥有多無恥，“不欺負你阿婆，讓我們欺負欺負你也行啊，小肥妞�！�
“你們...”沈妙意垂在身側(cè)的手都有些發(fā)抖，眼睛立刻紅了一圈。
裴晰見狀面色一凜，瞬間站起身來，卻發(fā)現(xiàn)身邊有一個身影已經(jīng)快步走了過去。
時琛走過去，將沈妙意擋在身后，桃花眼里依然噙著笑意，卻帶著不達眼底的冷意，對著那三個混混道：“嘴巴放干凈點�！�
黃毛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時琛，呵呵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語氣輕蔑不屑，“喲，我還當是哪來的小白臉，原來是一中的書呆子啊�！�
他伸手點了點時琛的肩膀，“就你這小身板，還想玩英雄救美？”
黃毛手上的力越來越重，時琛后退一步，看著他輕笑一聲，“沒完了？”
“裝什么，你能拿我怎么...”黃毛話音還未落，一股重力襲來，狠狠打在了他的嘴角，他踉蹌一步，直接后仰著倒在了地上。
黃毛痛呼一聲，撐著地支起半個身子，“你他媽找死！”
他回頭看向另外兩個混混，咬牙切齒地喊出來：“給我打！”
那兩個混混瞬間沖了上去，看見這一幕，裴致把肩上的書包一把扔到裴晰懷里，“裴晰，拿著！”
“喂！”
裴晰還沒反應過來，裴致已經(jīng)沖進人堆里，幾個人已經(jīng)劈里啪啦打成了一團。
空氣中全是拳肉碰撞的聲音，沈妙意和裴晰想沖上去拉架，卻發(fā)現(xiàn)戰(zhàn)場激烈得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
“裴致！”
“時琛！”
路過的人紛紛停下來駐足圍觀，時琛和裴致二打三，倒是不落下風，只是還是被打得嘴角額角都破了皮。
眼看那個黃毛馬上就要把拳頭揮到裴致臉上，裴晰心一橫，直接把裴致的書包扔了出去，正中黃毛的腦袋。
黃毛哎呦一聲，趁著這空檔，裴致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狠揍了好幾拳。
戰(zhàn)況正進行得白熱化，路邊忽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剎車聲，有人從車上下來，對著打成一團的所有人大喝一聲：“警察！都住手！參與打架的所有人，都跟我回派出所！”
第八章
她已經(jīng)快半年沒有回來了
裴晰怎么也沒想到，上次在籃球場打架時沒能進來的派出所，終究是讓他們幾個闖了進來。
裴致和時琛眉梢嘴角都掛了彩，校服上臟污一片，頭發(fā)凌亂地貼在額頭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那幾個混混是派出所�？�，警察叔叔們都知道他們是什么德行，再加上沈妙意和阿婆作證，是幾人尋釁滋事使用假幣在先，所以警察也沒有為難裴晰幾人，只是給監(jiān)護人打了電話，讓監(jiān)護人來派出所簽字，把人帶回去。
時琛他爸來得很快，一張臉黑得像是鍋底，簽了字之后就直接把時琛帶走了。
沈妙意和阿婆再三確認幾人沒有什么事之后，回去鋪子里整理打架留下的狼藉。
整個派出所的大廳里就只剩下了裴晰和裴致。
一個國字臉的警察好心拿來藥水，讓裴晰簡單給裴致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口，還打趣道：“小伙子長這么帥，可不能破了相了�！�
裴晰覺得警察叔叔言之有理，趕緊拿藥給他消毒，裴致一向不能忍痛，疼得麻花一樣扭來扭去。
他動來動去，裴晰上不好藥，手不小心按在傷口上，更疼得他呲牙咧嘴。
裴晰實在忍不了，輕喝一聲：“裴致，別動。”
“...哦。”
裴致本來就因為牽連了裴晰心虛，聽她聲音變沉，瞬間一動也不敢動，忍著疼上好了藥。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外面早已漆黑一片，裴晰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快九點了。
她捂了捂肚子，折騰了這一大遭，只覺得五臟六腑全是空的，附到裴致耳邊輕聲道：“好餓�！�
裴致眼里歉意更深，聲音放得很低：“再忍一下，一會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國字臉民警打了個哈欠，窩在座位里看著兩人，皺眉看了看手表，問道：“小同學，你們倆的監(jiān)護人呢，怎么還沒來？”
裴致聞言，臉色忽然一頓。
他靠在座椅后背上，臉上的溫柔瞬間斂了起來，偏過頭去，嘴唇繃成一條直線。
裴晰看了眼他緊繃的下頜，收回目光看著國字臉民警，柔聲道：“警察叔叔，再等等吧�！�
國字臉民警點頭，剛要開口說話，大廳門口傳來推門的聲音。
幾人一怔，朝門口看過去，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男人走了進來，戴著眼鏡，發(fā)型一絲不茍，手里提著黑色公文包，一副社會精英的派頭。
皮鞋踏在瓷磚上發(fā)出噠噠聲，青年男人進屋里，看了眼坐著的倆兄妹，然后徑直走到國字臉民警面前，公事公辦地伸出手：“您好，我是兩個孩子的監(jiān)護人裴若云女士的代理律師，我姓言�！�
---
“裴總很擔心你們，裴總交代，務必回家之后給她回個電話。”
派出所門口，言默看著兩兄妹，低沉機械的嗓音沒有多少情緒，仿佛只是個傳話的機器。
裴致一條胳膊搭在裴晰肩膀上，沉默著，沒有說話，嘴唇抿得很緊。
那是一種抗拒和防御的姿態(tài)。
裴晰默默捏了捏他掌心，對言默開口：“好，我回去就給她打。您可以先告訴媽媽一下，讓她不用擔心。”
“嗯�！毖阅c了點頭，他看著裴晰道，“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裴致拉過裴晰的手腕，直接轉(zhuǎn)過身，“我們自己回去�！�
剛抬腳，身后傳來言默的聲音：“裴總交代了，天太晚了不安全，讓我親自送你們...”
“她知道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嗎？”裴致忽地轉(zhuǎn)身，語氣中帶著嘲弄的笑意，“小時候沒怎么擔心過，長大了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縱使言默性格冷靜，也還是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弄得一怔。
裴晰倒沒什么意外的表情，仿佛習以為常。
她不著痕跡地輕嘆了口氣，而后對言默微微一笑，“謝謝你，言律師，我跟我哥哥一起回去就好，不麻煩你了。”
“好，注意安全。”言默頷首道。
裴晰又問：“對了，您知道我媽媽什么時候能回來嗎，她已經(jīng)快半年沒有回來了�！�
裴若云志在打造自己的箱包品牌，近兩年接了許多外貿(mào)訂單，一直在歐洲市場和東南亞工廠兩邊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過榆市。
言默看著裴晰期待的眼睛，一向伶俐的口齒忽然有些滯澀，斟酌了一會，才開口道：“裴總很忙，目前應該還沒有時間能夠...”
話還沒說完，裴晰身子一晃，裴致冷著臉拽著她手腕轉(zhuǎn)身就走。
裴晰拗不過裴致的力氣，轉(zhuǎn)身朝言默投來一個略帶歉意的目光。
言默擺擺手，表示不必在意。
他定定看著兩人一高一矮的背影，看著兩人逐漸走遠，這才掏出手機，撥出一個手機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一個沉靜利落的女人的嗓音傳來：“喂，言律師�！�
“裴總�！毖阅�，“這邊的事情已經(jīng)處理好了。”
裴若云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后又問：“他們倆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警察說了，只是些皮外傷�！毖阅�，“您放心，受傷的只有您的大兒子，您的女兒完好無損�！�
電話那邊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他們狀態(tài)怎么樣？”
言默沉默兩秒，斟酌措辭道：“您的大兒子，看起來似乎很生氣。”
裴若云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輕聲“嗯”了一下，又問道
：“我女兒呢？”
言默如實回答：“您女兒情緒狀況還不錯，只是她剛才問我，您什么時候能回榆市�！�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過了兩秒，那邊傳來一聲呼氣的聲音，“好，我知道了�！�
裴若云聲音依舊沉靜，沉靜到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
“辛苦你了言律師，幸虧你正好在榆市出差，幫了我一個大忙。加班費我稍后會轉(zhuǎn)給你�！�
“好的。”言默無聲地勾了勾唇，“謝謝裴總�！�
第九章
討厭他就討厭他，還需要理由么？
天色已晚，兩人餓得饑腸轆轆，裴致帶著裴晰就近找了一家燒烤店。
一靠近門口，碳烤的肉香瞬間撲面而來，店門口一排燒烤爐，幾個烤串師傅忙得熱火朝天，爐子上油煙滾滾。
服務員小哥引著兩人坐在了露天的位置，現(xiàn)在的天氣，在外面吹著微涼的夜風吃燒烤，倒是舒服。
剛坐下，小哥遞過來一張菜單和一支筆，“想吃什么自己寫，寫完給我就行�！�
兩人都餓得不行，裴致大刀闊斧地勾選起菜單，羊肉牛肉五花肉，所有招牌各來一遍。
裴晰不怎么挑食，任由他寫。
快速勾選完菜單，裴致喊了一聲服務員，剛才那個服務員小哥去忙別的客人了，店里太忙，一時沒有人應聲。
裴致起身，準備把菜單送過去，剛要抬腳，就聽到身邊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
裴晰抬頭看過去，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停在了路邊，一個人跨站在車身上，雙腿支在地上，帶著頭盔，只露出一雙眼睛。
看著這輛熟悉的摩托車，裴晰腦中瞬間警鈴大作。
與此同時，裴致也被剎車的動靜吸引過來，他皺了皺眉，莫名覺得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下一秒，坐在車上的人就摘下了頭盔，朝著兩人坐著的方向望了過來。
看清他的臉后，裴晰扶額搖頭，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她看到裴致拿著菜單的手明顯僵了一下，臉色瞬間不爽起來。
不遠處，江承也沒有想到能在這看到兄妹倆，目光愣了一下。
他看到裴致臉上的傷，瞬間皺了皺眉，目光立刻移到他對面裴晰身上，來回掃量了兩遍。
然后他長腿一邁，兩步走到裴致面前，一把拿過他手里的菜單。
裴致手一空，目光不悅道：“你拿我菜單干嘛？”
“你不是找服務員么？”江承反問。
裴致一怔，這才意識到江承是在這打工的。
“那你幫我拿過去，記得少放辣�！迸嶂马谎邸�
江承聽到，卻沒什么反應，抬腳剛要走，身子一動，卻又重新轉(zhuǎn)頭看向他，像是忍不住一樣冷冷開口：“你每天都沒事干，只會帶著你妹妹打架是么？”
他語氣帶著諷意，又冷得像是冬水，不像是完全的嘲諷，更像是一種帶著怒氣的質(zhì)問。
裴致聽著很不爽，他憑什么質(zhì)問他？
但到底有些心虛，所以對峙的語氣還是弱了些：“我干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
江承不言，一時沒有說話。
是，他干什么確實不關(guān)他的事。
他冷冷瞥了眼裴致，直接轉(zhuǎn)身朝屋里走去。
裴致坐回座位，一臉不爽地小聲吐槽：“神經(jīng)，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而且我又不是故意打架，我每次出手都是有正當理由的好么！”
裴晰沒出聲，只是默默看著江承的背影。
他腿很長，幾步走進屋里，店門大敞著，她看到他把菜單遞給一個人，然后又拿起幾個看起來沉甸甸的袋子，腳步匆匆地走了出來。
耳畔再次傳來摩托車的聲音，他再次疾馳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裴晰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難言的情緒。
這樣為生活辛苦奔波的江承，和夢里那個穿著西裝的矜貴男人，實在無法重合起來。
裴致忽然在旁邊喃喃道：“一中不是給他發(fā)獎學金了么，他怎么大半夜還出來打工？”
裴晰一怔，伸出兩根手指來，長睫對著他眨了眨，“一中的獎學金一個學期也就兩千吧，哥哥，你有的鞋都不止這個數(shù)�！�
“我...”裴致一時語塞，有些說不出話來。
裴晰說的確實是事實，他雖然不算太奢侈，但衣服鞋子也都沒有便宜的，幾千塊的衣服鞋子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更別提還有上萬的。
雖然他不算鋪張浪費，買了就都會穿，但只要看到好看的喜歡的，就幾乎不會看價錢。
想著裴晰剛才那句話，裴致心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俊眉蹙了蹙，還沒來得及細想，鼻尖忽然竄入一陣香味。
服務員端著餐盤走了過來，放在桌子上，對他們說道：“十串牛肉，十串羊肉，還有兩串烤面包，其他的還在烤著，您先慢用�！�
兩人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裴致把心里那點異樣拋諸腦后，二話不說拿起串就開始吃。
裴晰也餓得緊了，兩人誰都不說話，只顧著悶頭進食。
這家味道很是不錯，肉很新鮮，帶著炭火香味，還很嫩，烤的火候也是恰到好處。
兩人點的東西陸陸續(xù)續(xù)上完，吃到最后，已經(jīng)不剩什么了。
裴晰先吃完，拿了一瓶冰鎮(zhèn)的橘子汽水，用吸管小口地啜著。
裴致負責掃尾，吃到最后一串烤玉米時，突然想到什么，手忽然一頓，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他覷了眼裴晰，語氣嚴肅：“裴晰，我問你一件事�！�
裴晰被他突如其來的認真弄得一愣，“什么事？”
裴致手里的玉米在嘴邊轉(zhuǎn)了好幾圈，張了張嘴，又閉上，就這么反復好幾次，就在裴晰差點不耐煩的時候，他終于開口：“那個...你帶錢了么？”
裴晰扶著吸管的手頓住，緩了兩秒之后，有些不可思議地開口：“........你別告訴我，你忘帶錢了。”
“我錢放書包里了�！迸嶂驴嘀樧チ俗ヮ^發(fā)，“書包...”
裴晰腦海里浮現(xiàn)出她精準地將書包投擲到黃毛腦袋上的那一幕。
書包還在阿婆的甜品鋪里。
“......”她掏了掏兜，摸出一沓零錢，數(shù)了數(shù)，“我身上就五十塊錢�！�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眼桌上的簽子，這些東西，肯定遠遠不止五十塊錢。
裴晰啜了口汽水平復心情，看著裴致喃喃道：“哥哥，咱們剛從派出所出來，你又要帶我進去么？”
“怎...怎么可能！”裴致沉吟片刻，“實在不行你先坐在這等我，我回家取錢�！�
說完，裴致看了眼周圍的環(huán)境，有好幾個光著上身喝得醉醺醺的大漢，這個想法一下被他否定。
這一去一回得半個多小時，他不能把裴晰自己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