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晰一頓。
“裴晰,哥哥不用�!�
裴致看著她,剛才那副吊兒郎當?shù)谋砬樗查g消失不見,語氣甚至變得有些硬,帶著跟他平時性格不符的一種強勢。
“哥哥�!彼信嶂拢Z氣輕輕淺淺的,但裹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安慰。
她看著裴致的眼睛,握住他抓著自己的手腕輕聲開口:“我已經(jīng)長大了�!�
“那也不用�!迸嶂律詈袅丝跉�,松開抓住她衣角的手,別開目光,語氣放緩了些,“我已經(jīng)訂了飯,只是還沒送到。”
裴晰看著他,嘴唇動了動,羽毛似的長睫顫動了兩下,卻還是沒有張口。
十二歲的時候,她為了照顧生病的裴致,給他煮粥時不小心打翻了鍋。
胳膊上燙出了一大塊疤,幾乎有些血肉模糊。
雖然已經(jīng)愈合了很久,再加上這么多年裴若云給她找了很多有名的醫(yī)生修復,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片淺淺的痕跡,但是裴晰知道,裴致心里那道坎始終都沒有過。
他對她進廚房這件事已經(jīng)有了心理陰影,幾乎像是患上了PTSD。
她剛才的話帶著三分試探,事實證明,她一提到去廚房,裴致的反應依然很大。
裴晰深呼了一口氣,眸光微弱地閃了閃。
“今天出去買什么了?”
裴致又恢復到之前的那種懶懶散散的模樣,笑著問她。
裴晰舉了舉手上拎著的袋子,“買了習題冊。”
她拿出袋子里的書遞給裴致,“給你的�!�
裴致伸手接過,一邊眉毛揚了揚,笑了,“特意給我買的?”
“沒事的時候做一做,這個應該挺適合你的�!迸嵛D了一下,又說,“一個...學霸里又是一片歡天喜地,高呼學委萬歲。
裴晰關上手機,桌上忽然傳來一陣鈴聲。
是裴致的電話,她連忙拿起來,上面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
她按下通話鍵,“喂?”
手機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夾雜著電流還有一些鼓噪的雜音:“你好,外賣到了,麻煩出來取一下,保安不讓送進去。”
“哦,好的,我馬上過來�!迸嵛鷳�,那邊干脆利落地傳來“滴”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沒有耽誤時間,直接下樓穿鞋出門。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爭吵的聲音,遠遠看見門口崗亭的燈下,保安正指著一個人喋喋不休。
“你知不知道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跟你們這種人可不一樣!我要是讓你進去了,怎么跟業(yè)主交代,里面的一塊地磚都比你們這種人值錢,要是弄臟了弄壞了算誰的?”
“這里啊,壓根就不是你們這種窮人能進的地方!”
裴晰下意識皺了皺眉。
她記得小區(qū)里有個禿頂?shù)谋0惨幌驎醺卟鹊�,有好幾次都遇見他在門口刁難別人。
大概今天晚上又輪到他值班了。
她看了眼崗亭旁邊,那里停著一輛不算新的摩托車,車邊站著一個人,身量很高,看不清臉,就這么安靜地站在那里,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裴晰加快了腳步,小跑著朝大門口跑過去。
“我告訴你,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手腳不干凈的多了去了,我勸你啊趕緊...”
“你好,我來拿外賣�!迸嵛鷽]來得及平復呼吸,就皺著眉打斷了保安的話。
她瞥了眼崗亭門口,果然是那個禿頭。
那禿頭保安看見裴晰,知道她是業(yè)主,立馬換了副面孔,指著摩托車旁那人低喝道:“聽見沒有,人家要拿外賣,趕緊給人家!”
裴晰心里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去看摩托車旁的人,卻忽然愣在原地。
不知道是夜晚太黑還是燈光太暗,她差點懷疑自己出了幻覺。
“...江承?”裴晰訝然。
江承依舊穿著一身黑衣服,一只手里拎著保溫袋,一只手勾著黑色的頭盔,和她四目相對。
他頭發(fā)有點亂,鬢角有一點汗?jié)竦暮圹E,整個人虛虛地靠在那輛摩托車上,一副漠然的表情。
裴晰一時有些失語,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一天到底要打幾份工?怎么大晚上還在打工?
她覷了眼江承,他臉上倒是沒什么表情,只是抬腳朝她走近,把手里的保溫袋遞給她。
“給,你的外賣。”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情緒。
剛才那禿頭保安看出兩人似乎認識,悄悄縮回崗亭里,關上了門。
裴晰伸手接過保溫袋,不知道為什么,對現(xiàn)在這個情景覺得有一些尷尬,下意識開口道:“不好意思�!�
江承收回手,清冷眉頭蹙了蹙,“你道什么歉?”
“剛才...”裴晰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對于十幾歲的少年來說,自尊是頭等大事,她見證了剛才那一幕,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道歉是下意識的,但脫口而出后,才意識到不應該這么說,無論是出于莫名的愧疚還是可憐。
輕輕揭過、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才是最好的。
“這種人我見多了�!苯泻鋈婚_口。
他臉上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惱怒,反而帶著一種習以為常的無味。
再惡劣的人他都見過,這社會,拜高踩低是常態(tài),爭論沒有任何意義。
謀生本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深刻地知道活著有多艱難。把活干完,把錢拿到手,才是最實在的,其他的他不在乎。
摩托車鑰匙套在修長手指上轉(zhuǎn)了兩圈,江承長腿一邁,跨坐到車上,對著裴晰說:“餐送到了,用餐愉快。”
然后,他戴上頭盔,發(fā)動車子,直接疾馳而去。
裴晰握緊手里的保溫袋,目光下意識追隨著他的背影,車子騎得很快,江承的背影逐漸遠去,很快消失在無邊夜色里。
第六章
你敢碰一下試試
半夜,城市一隅的燒烤店。
門口露天桌子邊還有零星幾個醉客正在喝酒,地上滿是垃圾和酒瓶,一片狼藉,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酒精和油膩的味道。
服務員正在收拾空桌上的酒瓶和竹簽,門口的炭火發(fā)出微弱的噼啪聲,一副快要打烊的樣子。
街邊忽然傳來一陣隆隆車響,一輛摩托車干脆利落地停在店門口,一身黑衣黑褲的少年雙腿支在地面上,抬手摘下頭盔。
從側(cè)面看,這個角度顯得他腿長得不像話。
正在收拾桌面的服務員小哥聞聲看了過來,一邊收拾一邊說道:“江承,剛才那是最后一單了,店里沒單了�!�
江承輕點了下頭,“知道了�!�
凌晨一點,店里確實該打烊了。
服務員小哥忽然想起什么,“對了,老板讓你回來之后去里面找他。”
“好。”
江承頷首,然后長腿一邁,伸手隨意地揉了兩把凌亂的頭發(fā),把手里的頭盔掛到車頭上,抬腳走進店里。
前臺正坐著一個男人,精瘦身材,臉龐黝黑,脖子上掛著一條很粗的金鏈子,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正在玩手機麻將小游戲。
“老板�!苯薪辛寺暋�
老板從麻將里抬起頭來,眼皮輕掀,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推了下吧臺臺面上的信封,“喏,你這個月的工資�!�
老板酷愛現(xiàn)金交易,因為他喜歡當面給人錢的感覺。
襯得他很財大氣粗。
江承拿過信封,打開,當面用手指扒拉了幾下。
老板余光瞥見他的動作,“嘖”了一聲,“少不了你的。上次你不是遲到了么,耽誤了好幾單,就把你那天工資扣了,合情合理吧。”
江承手指頓了一下,然后把信封合上,“嗯,知道了�!�
“行了,沒什么事就收拾收拾下班吧�!崩习孱^也不抬地揚了揚手,“下個月接著干,說好了啊,摩托車得你自己準備,油錢我可不報銷�!�
江承把信封揣進褲兜里,語氣沒什么情緒,“我知道�!�
當初找這個活,就是因為時間自由,可以和他平時上課的時間錯開,一晚上能送不少單,每單都有固定的配送費提成。
只是老板要求自己備車,所以他就找人借了輛摩托車。
“對了,你說你是哪個學校...”老板忽然間想起什么,抬頭一看,眼前哪還有人影。
下一秒,門外傳來摩托車發(fā)動的聲音,他“切”了一聲,又低頭專心打他的麻將。
上不上學的,他也管不著,能給他干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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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把車停在“大魚網(wǎng)吧”門口的時候,祝遠正在游戲里廝殺得正酣。
江承走進去,把車鑰匙往祝遠面前一扔,祝遠這才從游戲里抬起頭來,摘下耳機呵呵笑了聲,“承哥,你回來了�!�
他長得黑,寸頭,眼睛小,這么一笑起來,有一種暴露智商的感覺,顯得特傻。
但誰也想不到,祝遠看著傻了吧唧的,人家是名副其實的富二代,確切點說,是暴發(fā)戶。
他從小和江承一起住在城中村,后來老家拆了遷,一下子發(fā)達了,變成了拆二代。
他不是那塊念書的料,他爹好說歹說讓他念完了義務教育,就給他開了家網(wǎng)吧,讓他有點事干,不至于游手好閑。
“車給你放門口了�!苯邢掳鸵粨P,“油也給你加滿了�!�
祝遠聞言皺了皺眉,他把鑰匙拿起來,又往江承面前一擱,“承哥,鑰匙你拿著,我用不著。”
又說:“我平時又不騎車,放著也是浪費,你放心用著就是�!�
江承猶豫兩下,點了點頭,鑰匙拿在手里掂了兩下,“行,謝了�!�
他眼下確實需要這車,也沒必要逞強。
“咱倆啥關系,你跟我還客氣�!弊_h擺擺手,又問他,“今天在這睡還是回家睡?要是在這的話我給你開個包廂。”
江承搖頭,“不在這睡,我回家洗個澡。”
跑了一晚上,出了一身汗,身上還有燒烤店的油煙味,總之不怎么好聞。
“成,你回吧。”祝遠點點頭,臉上帶上一絲期待的笑,搓手道,“承哥,你要有時間,下回過來幫我打一下這關唄,我總過不去�!�
江承游戲打得好,反應快,腦子又聰明,什么游戲玩一下就能上手,祝遠平時沒少讓他幫忙刷關上分。
這又不是什么大事,江承自然點頭應下:“明天下午有時間,過來幫你打。”
祝遠一下子喜形于色,笑得見牙不見眼,“好,謝謝承哥�!�
“我先走了�!苯邪衍囪匙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揣進兜里,“車先放在這,我走著回去�!�
江承家離網(wǎng)吧不算太遠,隔著兩條街。
從亮麗的街景拐進一條深巷,巷子很深很深,彼此交叉,四通八達,窄得只能過兩個人。
每條巷子旁都蓋著密密麻麻的平房或是兩三層的小樓,潮濕狹窄的環(huán)境里,人挨著人,全都灰頭土臉地擠在這里生活。
路燈年久失修,發(fā)著微弱的光,江承借著這點光走路,身旁不時路過一些夜深歸家的住戶,有醉醺醺的男人,也有打扮暴露的女人。
這里就像是一塊突兀的破布,不合時宜地鑲嵌在城市中間,像是華美衣袍上的一塊污漬。
江承路過一條巷口,一個穿著吊帶短裙的年輕女人站在路燈下,手里拿著一根點燃的煙,用帶著挑逗的語氣問他:“小帥哥,這么晚才回來?”
江承瞥她一眼,沒有理會,繼續(xù)往前走。
這樣的場景他從小到大見過太多,已經(jīng)習以為常到連厭惡的情緒都升不起來。
他快步往巷子里走,沒幾分鐘,在一個破舊的鐵門面前停下。
他掏出鑰匙開鎖,推門進去,鐵門嘎吱作響,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
里面是一個小院子,不算寬敞,幾根晾衣繩扯在半空中,掛著幾件衣服,全是灰黑白的配色,和周圍斑駁陳舊的墻色融為一體。
江承把衣服收進懷里,拿出鑰匙開門進屋。
屋里一片漆黑,沒有人,江承把燈打開,屋子里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些看著有些年頭的簡易家具,沒有一樣貴重的家電。
江承回屋里拿了換洗衣物,徑直去洗澡。
他洗澡很快,幾分鐘就搞定,擦著頭發(fā)出來的時候,忽然聽見臥室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進了老鼠。
江承擦著頭發(fā)的手一頓,抓著毛巾徑直走到臥室門口。
抽屜和床上一片凌亂,一個卷發(fā)女人正背對著他,伏著身子,頭埋在衣柜里,動作很急得翻找著什么,根本沒發(fā)現(xiàn)門口站了一個人。
江承凜然出聲,聲音冷得不像話:“你在干嘛?”
那女人聞聲,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她很瘦,大概四十多歲,及肩的卷發(fā)有些干枯發(fā)黃,眉眼和江承十分相似,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看到江承,她眼里有些慌亂,扯了扯嘴角僵硬笑道:“沒干嘛�!�
江承倚在門邊,就這么看著她,語氣淡淡道:“屋里沒有錢,別找了�!�
江嫤聞言臉色一僵,朝他靠近一步,“你天天打工,怎么可能沒有錢呢?”
江承沒回答,只漠然問道:“你又去賭了?”
“關你什么事?!”江嫤忽然提高音量,臉色變得猙獰起來。
看著她被戳穿后的惱羞成怒,一切已經(jīng)不言而明,江承從上到下睨她一眼,“再說一遍,我沒錢�!�
“你騙鬼呢,你以為我傻?!”江嫤的聲音立刻尖銳起來,姣好的五官瞬間變得扭曲。
她伸手抓住江承的衣領,對著他咆哮:“你天天出去賺錢,不給你老娘花,你想給誰花?!”
江承低頭冷冷道:“江嫤,你別發(fā)瘋�!�
江嫤繼續(xù)大喊:“你記住,老娘是你娘,你孝敬老娘是天經(jīng)地義!”
說完,她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賺的錢給外面的小賤人花了,忘了你老娘了,是不是!”
江承聞言,冷著的臉終于有所松動,卻是嗤笑。
戀愛?多么可笑的字眼。
那不是他這種人該碰的東西。
江嫤又指著衣柜開口:“你以為我沒看到?你柜子里那個箱子裝的是什么好東西?給我看看!”
江承一把攥住她手腕,臉色瞬間變得霜寒一片,“你敢碰一下我的東西試試�!�
他力氣大得像是要把人的骨頭捏碎,江嫤吃痛,劇烈掙扎,江承一松勁,晃得她一個踉蹌。
江嫤瞥了眼江承的臉,眼神飄忽,帶著些懼意。
現(xiàn)在的江承人高馬大,身形幾乎能將她罩住,再也不是兒時那個任人擺布的小孩子。
江嫤冷哼一聲,長久以來的習慣壓倒了理智,他長得再唬人又怎么樣,再怎么樣她也是他親生的媽,天下就沒有兒子不念父母恩的道理。
于是她聲音又尖銳起來:“老娘怎么碰不得?我告訴你,你的就是我的!老娘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把你給養(yǎng)大,你就得給老娘報恩!”
江承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嗤笑了一聲,眼神諷刺,嗓音低得可怕:“所以啊,你把我?guī)У竭@個世上來,就是個錯誤。”
“被你生下來,被你養(yǎng)大?你嘴里的養(yǎng),和養(yǎng)一條狗什么區(qū)別?不,甚至不如一條狗。畢竟連狗餓了都有人給它喂飯,生病了都有人給它看病,更不會一個心情不好就把它打成半死�!�
江承看著她,每個字都帶著寒意,卻又平靜到像是在陳述別人的事情,“其實那時候你把我打死就好了,不是么?”
江嫤忽然覺得脊背有些犯寒。
她恨恨看著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畜生,沒人稀罕的死雜種�!�
江承聞言哂笑一聲。
這話他從小到大聽過太多遍,不知道到底是在罵他,還是在罵她自己。
門口傳來一聲重響,江嫤帶著怒氣拍門而去。
空氣回歸安靜,屋子里只留下她翻找的一地狼藉。
江承從地上撿起今天剛換下的衣服,摸了下口袋,果然,里面已經(jīng)空無一物。
他臉上沒有一絲意外,只是沉默著將屋子里的狼藉收拾了干凈。
目光觸到剛才江嫤提起的那個箱子,江承把它從衣柜里拿了出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又重新放進去,動作很輕,像是對待什么易碎的寶物。
做完這一切,他忽然感覺很累,直接仰面在床上橫躺了下來。
他掏出手機,劃開相冊,里面的照片寥寥無幾,他指尖輕點,點開最新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女孩的背影。
書店一角,她正垂頭看著書,陽光正好,打在她的發(fā)頂,每一根頭發(fā)都染上一層光圈,溫暖而明亮。
江承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兩秒,然后輕點屏幕,點擊刪除。
他失力般垂下手,緊緊閉上眼,窗外傳來各種聲音,狗吠,嬰兒的啼哭聲,男女互相辱罵的吵架聲,還有火車壓過軌道時發(fā)出的隆隆震響。
這嘈雜而混亂的一切,才是他真實的生活。
手臂蓋住眼睛,他的頭腦逐漸變沉,就這么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七章
誰配得上你家寶貝妹妹?
伴隨著夏日的余熱,榆市的學生們迎來了開學的日子。
開學第一天,板凳還沒坐熱乎,一中高二高三為期兩天的開學考就緊鑼密鼓地拉開了序幕。
一中每次考試都是原創(chuàng)試卷,試題難度一向一騎絕塵。
以至于考完開學考之后,從高二到高三上下一片哀嚎之聲。
“裴晰,我覺得我這次肯定考炸了,我數(shù)學后面那兩道大題都只寫了第一問,前面好難,根本寫不完�!�
沈妙意坐在裴晰前桌,轉(zhuǎn)過身來愁眉苦臉地看著她。
“而且剛才英語我有好幾道都不確定,詞匯太難了,最后一篇我根本沒讀懂�!�
“沒關系,只是開學考而已�!迸嵛幌蚍鹣�,她握了握沈妙意的手。
沈妙意臉上表情舒展了一些,輕輕點頭,問她:“對了,你最后那道題選的是什么啊,我沒看懂,蒙了一個D�!�
“我也選了D,不過那道題我其實也不是很確定,有一個單詞我也不認識�!�
裴晰轉(zhuǎn)頭看向她旁邊一個戴著眼鏡的文弱男孩,伸手戳了下他的胳膊,“李一洺,最后一道題你選的什么,你還記得么?”
李一洺是學委,成績和裴晰不分上下,性格老實,平時話比較少,人也很好說話,基本上對所有同學有求必應。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裴晰,眼鏡下的目光又很快躲閃到一旁,不敢直視她似的,“我...我也選的D�!�
“太好了,我同桌也選D,那我們應該選對了。”裴晰對沈妙意笑著說。
“嗯,應該是對的...”李一洺低著頭,耳尖悄悄紅了。
過了一會,看到裴晰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子和沈妙意在聊天,李一洺悄悄抬起頭,目光小心翼翼地描摹著眼前少女的側(cè)臉。
光潔的皮膚,挺翹的鼻尖,長如鴉羽的睫毛,每一處都完美地無可挑剔。
高二一班是按照成績分配座位,似乎是幸運之神的眷顧一般,他和裴晰的名次居然挨在了一起,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她的同桌。
李一洺默默祈禱,希望這次開學考還能延續(xù)這種幸運。
裴晰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一旁和沈妙意東拉西扯,已經(jīng)從考試聊到了最近在聽的歌,是一首二十年前的老歌,“妙妙,我跟你說,這歌特別適合你,你唱的話肯定好聽�!�
“嗯...我回去試一試�!鄙蛎钜恻c頭,表情怯怯的,在裴晰耳邊壓低聲音道。
沈妙意有一個賬號,有幾萬粉絲,偶爾會發(fā)一些翻唱別人歌曲的視頻,在網(wǎng)上算是小有名氣,只是沒有露臉。
所以除了裴晰,誰也不知道這件事。
“肯定特別好聽,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當?shù)谝粋聽眾了�!迸嵛嗔巳嗌蛎钜庑浀哪�,一臉期待。
“我晚上回去就錄一下。“沈妙意有些不好意思,她握住裴晰的手,“對了,明天周末,一會放學之后去我阿婆鋪子里吃甜品吧,我阿婆念叨你好久了,都想你了。”
“當然好啊�!迸嵛樕暇`開一個甜笑,“一會我叫上我哥和時琛哥�!�
“嗯嗯�!�
沈妙意阿婆的甜品攤開在一中門口不遠處,店面不大,開了許多年。
據(jù)說一中許多老師上學的那個時候就在吃阿婆的甜品,只是那時候還是一個小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