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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緣關系沒有讓她有落地生根的感覺。

    但是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因現世果。

    面前這個男人,明明是非黑白里的邊緣人物,是險惡叢生的黑暗地帶,偏偏讓她生出安全感來。

    “你奶奶已經被轉院到市里的醫(yī)院了,現在情況好很多,我叫人安排了專門的護工,單獨的病房,你過年想過去看,我們就開車過去�!�

    霍霆啄吻她的眉心。

    田馨額頭的淤青也消了不少,現在已經不太明顯。

    她又皺著眉頭問,“那兩個壞人呢?”

    霍霆的眼神晦暗莫名,“壞人當然惡人磨�!�

    田馨聽得懵懵懂懂。

    男人在此刻將手指懟進她的指縫里,跟她扣得很緊,“你不是要帶我去看你的學校嗎?”

    十指連心,田馨只覺得心跳漸快,悸動像水晶塔一樣,映得她的瞳孔里都有碎光。

    田馨上大學之前就讀的高中是小縣城最好的高中,寒假放假,里面進不去。

    他們只能圍著學�;野椎膰鷫D圈,田馨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跟霍霆講著一些青春期的趣事。

    她怕自己乏善可陳,平凡無趣的人生激不起面前這個驚世駭俗,每天都像拍槍戰(zhàn)大片,激蕩澎湃的男人的興趣。

    于是在他的面前手舞足蹈地表演。

    沒想到霍霆聽得很認真。

    田馨還有些不自信了,停下腳步,有些撒嬌晃晃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裝的,其實你覺得無聊透了。”

    也許霍霆隨便從他前三十年顛沛的人生里擰出來一件,都比她更驚天動地。

    霍霆停下腳步,湊到她的脖頸上,像叼住她的命脈一樣,吮舔她的肌膚,仰頭低低地笑了一聲,“小九,我不覺得無聊,也許你來過我的人生也不會覺得比你的好。”

    田馨一愣。

    夜色黑了下來,掛滿枝頭的彩燈亮了,黃紅藍綠,斑駁灑落光影,浮生世界,熠亮生輝。

    “你就在這里等等我�!�

    霍霆突然松開了她的手,往前走,又迅速拐過街角。

    田馨根本來不及作反應,索性就聽他的話在原地等待,她的旁邊是個小食攤,攤主是賣糕點的,各種款式都有。

    她在冷風中稍微感覺到有些凍了,就看到霍霆從不遠處走過來。

    男人大衣敞懷,光影層層疊疊的,映得他的五官格外好看。

    他的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紅彤彤的果實,透明色的糯米紙。

    舉在她面前晃了晃,“小九,喜歡嗎?”

    第八十五章

    爆炸

    男人立在萬家燈火里,他明明看起來跟這個世俗格格不入,渾身上下都不染一點煙火氣,手里卻捏著凡夫俗子最容易品嘗到的零嘴。

    糖衣微微融化,在空氣中彌漫了一絲甜香。

    田馨接過竹簽,上面還有男人手心的余溫。

    她咬碎了最上面的一顆山楂,甜酸味在口腔里榨開,田馨喃喃,“竟然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霍霆輕笑,將粘在她嘴角的糯米紙碎片擇開,“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

    田馨依偎在他的懷里,抿著自己手邊的糖葫蘆串,只覺得心里炸開無數的柔情與暖意。

    十四歲之前,小縣城還有她的歡聲笑語。

    十四歲之后,田馨的記憶里只有破碎的家庭,毫不掩飾的偏愛,直到今天,因為牽著霍霆的手故地重游,整個縣城都籠上了新鮮的溫情回憶。

    她天真燦爛地笑,裹在他的大衣里,握著糖葫蘆雙手合十,“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得許個愿,真希望年年勝今朝�!�

    長長的街道燈火通明,男人垂眸望著女孩,風流溫柔,模糊又纏綿的模樣,“小九的話,我記在心里�!�

    手里的零嘴兒又添了幾分甜意。

    李志偉在黑色奔馳車的車門處等候,他剛剛抽了個空去街邊的小賣部買了包煙,過來的時候隱約看到一個黑影竄過。

    心中升起疑竇。

    但還不容細想,就聽見田馨掛著暖洋洋的笑意過來跟他打招呼,“李哥,我們要回去了�!�

    田馨拉開車門打算坐到車后座去。

    霍霆敏銳的直覺和聽覺在此刻隱隱聽到了幾聲秒表倒計時的聲音。

    李志偉似乎也有察覺了,他的動作沒有霍霆迅速。

    男人幾乎是本能一樣將田馨蠻橫拽出來,掩護在自己的身下。

    他的下頜緊繃,聲音在喉頭滾動,“小九!低頭!趴下!”

    也就一瞬間的事。

    劇烈的爆炸聲沖擊著田馨的耳膜,讓她幾乎失聰,整個世界在此刻被一鍵靜音,搖晃動蕩。

    汽車的碎片上包裹著火星到處飛濺,濃煙滾滾,長街上的人們四散奔逃。

    手里的糖葫蘆摔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她被霍霆牢牢摁在身下...

    田馨揚起小臉,還沒有在這樣突發(fā)的情況下緩過神來,有碎片刮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淡的血痕。

    “阿霆...”

    她也幾乎本能地輕喚男人的名字。

    沒有回應。

    不知道是她聽不到,還是男人沒出聲。

    從街口,巷口,以及周圍一些商家的店鋪里陸續(xù)沖出來好幾十個手拿著棍棒,身著黑色西裝的魁梧兇悍的馬仔。

    他們氣勢洶洶,目標明確,就是沖著爆炸的車輛過來的。

    霍霆將女孩禁錮在胸懷中,整個背部有燒灼的刺痛感,他一刻不停,將自己身上大衣脫下來,將田馨從頭包裹,刻意將臉部捂得嚴嚴實實。

    他回身對著耳朵被碎片削下一半,正潺潺流著血,從地上爬起來的李志偉命令,“帶她走!”

    李志偉捂著出血的右耳,顧不了那么多到了霍霆身邊,“老大,那你呢?”

    他望著自家老大,白襯衣染血,整個后背幾近焦黑。

    霍霆此刻比他暴怒時還要兇悍凌冽幾萬倍,他仿佛變了一個人,撕下了剛剛凝在在眉宇間的癡心暖意,猙獰而狂暴望著朝他們沖過來的那群馬仔。

    生死攸關,前路未知。

    男人暴戾的面容下卻又透著幾抹沉著冷靜,“還看不出來嗎?這是蔣謹禾的人�!�

    “這孫子竟然搞暗算!真他娘的不是東西!”

    李志偉怒罵一聲,將剛剛恢復點聽力的田馨壓著往后撤退。

    霍霆抹掉了他下巴被碎片劃出的長長傷口的血跡。

    陰鷙兇殘地冷笑,“兵不厭詐,是個對手。”

    田馨透過大衣的縫隙望著在濃煙滾滾中緩慢站立的霍霆,他對于四面八聚攏的危險提防警惕,冷冷睨著。

    與此同時,從田馨后撤的那條路上,沖出來幾輛黑色的面包車,車門拉開,霍霆的血腥打手們一個個手里也拿著狼牙棍從車里下來。

    在長街上,迅速對峙成兩股飛揚跋扈,劍拔弩張的勢力。

    李志偉將田馨推上其中一輛面包車。

    田馨驚惶失措,拽著李志偉的衣角不松手,“李哥,阿霆...有危險...”

    她太過弱小,這樣的幫派火拼,她只能瑟縮在大衣里,眼淚包緊在眼眶,不敢輕易落下,梨花帶雨地抖,整個人呼吸都變得不順暢。

    李志偉眼里也是股發(fā)狠勁兒,耳朵血肉模糊,血跡順著脖頸往下滴,人卻跟沒有痛覺一樣。

    “田小姐,你把衣服裹緊�!�

    他知道以前霍霆沒什么在意的事,現在遇到危險竟然想的是田馨決不能暴露。

    她要是一露臉,霍霆就有了軟肋。

    他將車門用力拉上之前,憤憤出聲,“田小姐,老大不會有危險,他的命不是那么容易要的,要是南北兩省有人敢不容他,一定會死在他之前!”

    李志偉又給田馨丟了一部手機,“田小姐,你聯系一個人,叫備注叫阿山,他會保護你。”

    載著田馨的黑色面包車在長街上飛馳。

    她捏著手上的手機不停地扭頭從車后窗往外看,混戰(zhàn)之中,她根本看不清楚誰是誰,霍霆在哪個位置。

    但很明顯因為事發(fā)突然,霍霆這邊的人數遠不及對方。

    他的世界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險象重生,荊棘滿布。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田馨顫抖著手,用著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去撥號,備注里有個叫阿山的,她抖著聲撥號,“喂...李哥...李哥...叫我聯系你...”

    莫利山也在私人別墅山莊里,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桌邊正傳來稚嫩的童音,“爸爸,這道數學題我不會做,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放寒假了,在寄宿學校就讀的小學生都被送回了父母身邊。

    聽到李志偉的手機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莫利山神情頓了一下,他摸了摸身邊剪著妹妹頭的小女孩的后腦勺說,“小雯,等爸爸打完這個電話�!�

    第八十六章

    萬一你死了呢

    田馨被送回私人山莊的時候,是莫利山給她拉開的車門。

    她在電話里話都抖不利落,身上裹著的男人的大衣是她此刻唯一的歸屬感,但是上面已經殘破,特別是后背已經被火舌燎得千瘡百孔。

    田馨回到上午跟霍霆還留有溫存痕跡的房間,她坐在床尾,腦子一遍又一遍地閃過汽車爆炸時的畫面,不斷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

    莫利山沒進門,他壓了壓鴨舌帽,就靠在房間的門口,手里牽著小雯,她腮幫鼓鼓的,包著一顆糖果。

    小雯往里面探頭探腦了一會兒,仰頭對著莫利山出聲,“爸爸,那個姐姐怎么一直在哭?”

    莫利山聳聳肩,他說,他也不知道,但總會哭累的,一會兒就消停了。

    小雯聞言掙開莫利山的手,跑到田馨的面前從自己的口袋里摸出幾枚彩色糖紙包著的糖果,“姐姐,霍叔叔今天上午走的時候特意給我的,你嘗嘗,可甜了�!�

    “霍叔叔?”

    田馨猜想到了是霍霆,想起他上午帶她出去小縣城逛之前,確實讓她在車上等了會兒。

    又想起霍霆在街上給她買的糖葫蘆串,入口也是香甜可口。

    小雯見田馨沒接,又開始掉眼淚,她覺得自己的舉動是不是不妥當,急忙又退到了莫利山的身邊,“爸爸,姐姐為什么哭更兇了?”

    “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之前見過田馨一面,還在霍霆的授意下幫她做掉過騷擾她的一個變態(tài),那樣的小嘍啰,他根本不屑動手,但是霍霆發(fā)話了,莫利山從不反駁質疑。

    他是霍霆手底下最聽話最利的殺人刀。

    小雯拽拽莫利山,“爸爸,你不安慰一下姐姐嗎?”

    莫利山話少,也不會安慰人。

    但自己的女兒說話了,他還是象征性地在門口對田馨說了一句,“在道上,在幫派里,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你是他的女人,光哭有什么用�!�

    田馨聽得郁結,她十九年的經歷里那樣的場面只在電影里見過。

    甚至她的力氣小到,想留在現場都能被李志偉強拖著拽走,場面混亂得她只能被裹挾著塞進車里,大腦被爆炸沖擊得直接宕機。

    她哽咽著回,“那你呢,你的老大現在毫無消息,你就沒有一點辦法嗎?”

    莫利山情緒淡淡,摸了摸小雯的腦袋,“當然有�!�

    田馨立刻從床尾站起身來,“是什么?”

    莫利山伸手緊捂住了小雯的耳朵,也不讓她抬頭看自己的唇形。

    他滿不在乎,“誰動他,就把誰殺光�!�

    田馨聽得背脊發(fā)涼。

    霍霆的手下沒一個是正常人,取人性命說得跟打游戲一樣。

    田馨茶不思飯不想地在房間里待了三天,每天晚上噩夢連連。

    此間一點霍霆的消息也沒有,所以她時不時就會去看看莫利山有什么動靜。

    除了不讓田馨出私人山莊,莫利山平靜得好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fā)生過,每天都很有耐心地在私人山莊的大廳里給他叫小雯的女兒補習作業(yè)。

    莫利山對所有事都是淡淡的,唯獨他的女兒他捧成寶貝,走哪里都帶著。

    小雯笑,那張冰塊臉才會融化,跟著笑。

    小雯不高興,莫利山也愁眉苦臉。

    “爸爸,你算錯了,這道題的答案根本不是這樣的。”

    小雯有些懊惱地指著數學題的答案,用橡皮擦將錯誤答案不耐煩地擦掉,此前已經擦過三遍了。

    莫利山也惱,掀開鴨舌帽又蓋上,“你爸爸我也沒有讀過幾天書,確實不會算,你要不然問問你的同學?”

    “我也不能總打擾他們,他們會說我笨的�!�

    小雯嘟囔道。

    田馨又做噩夢了,冷汗?jié)i漣,在房間里她待不住,她急迫想知道霍霆到底怎么樣了,距離那場爆炸已經四天了。

    持械混戰(zhàn)的最后是個什么結局呢?

    她像被踩住了喉管,悶得不行,裹著件單薄的衣服出來透氣,逛到大廳的時候聽到小雯的抱怨。

    田馨湊到旁邊一看,很基礎的小學數學題,田馨蹲下身來,對著小雯說,“這么列算式當然不對,我來教你算�!�

    她怎么也是個高材生,京財大二金融系的年級第一。

    三下五除二,答案就給對上了。

    小雯肉嘟嘟的臉上都是驚訝,“姐姐,你比我爸爸聰明多了,這些題他根本就講不明白,搞得我怎么也寫不對�!�

    莫利山在一旁沒說話,田馨當然不能在小雯面前跟著貶低她爸爸,這是素質問題,她打圓場,“大概是他都忘了�!�

    “才不是呢,他沒有讀過書,霍叔叔說在我出生的第二年,他就去監(jiān)獄了,在里面待了七年,姐姐,牢里不學習嗎?”小雯一口稚嫩的童音補刀。

    田馨聽得啞口無言,這群男人教小孩都這么直接嗎?

    這次之后,小雯的寒假作業(yè)都是田馨幫著看,莫利山都守在旁邊,寡言少語。

    直到田馨發(fā)現莫利山有天早晨開始在大廳外面臺階上磨鐵絲。

    很細很細的鐵絲,在磨刀石上一遍一遍地上下摩擦,然后沖水,再磨,機械性的重復動作,田馨有時候都看得枯燥。

    但莫利山相當有耐心。

    小雯牽著田馨的手,表情里有些復雜,“姐姐,爸爸要回廠里擰鐵絲了,我好舍不得啊,他每次這樣都很久不會回來看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大年三十那天回來跟我一起過新年?”

    田馨卻聽得心潮澎湃,她隱隱猜得到,他有行動了。

    這代表霍霆那邊或多或少都有消息了。

    田馨這兩天跟小雯相處的不錯,她掐了掐肉肉的臉蛋,“他一定能回來,也許霍叔叔也會回來。”

    “真的嗎?”小雯眼睛亮亮的。

    在次日清晨,田馨在窗戶邊看到莫利山壓低了鴨舌帽帶著白手套,手里提著一個塑料的工具箱打算外出。

    她好多晚沒睡,蹲得就是現在。

    田馨隨便套了件外套下樓,走到莫利山身后,“你得帶上我�!�

    莫利山正在將工具箱放在后備箱里,他拒絕得很果斷,“不可能。”

    “我給你的女兒補習了這么多天,就提這個要求�!�

    “我可以給你補課費�!蹦阶灶欁缘貙⒑髠湎潢P上。

    田馨有些急,“你帶上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他的,你要是答應以后我都會給小雯補習,我成績很好,京財的學生,你的女兒現在也很信任我不是嗎?”

    莫利山拉車門的手頓了一下,“萬一你死了呢?”

    她心一橫,“生死由命�!�

    第八十七章

    被親了一口

    纏斗在小縣城里持續(xù)了兩三天。

    蔣謹禾制造爆炸先手在前,調派在南省三分之二的黑惡黨羽暴力碾壓在后。

    霍霆的記憶里敗北的時候不多,屈指可數的除了這次就一次。

    是前兩年他在南省往北省京市發(fā)展的時候,因為擴張勢力重心的偏移,他被一些早就虎視眈眈的其他幫派咬尾撕咬,合伙設局想要吞并他在南省還未處理好的賭場,地產,甚至港口。

    黑惡勢力的火拼剛開始都是不見硝煙的戰(zhàn)場。

    一場看起來其樂融融的接風宴。

    早些年地位高退居幕后的老江湖從香港回來,往宴會廳上位一坐,外頭就烏泱泱來了上百輛車,匯成車海,望不到盡頭。

    路口都被堵得嚴嚴實實。

    老江湖輩分大,資歷夠,條子哪怕來了也睜只眼閉只眼。

    幾個名號響當當的黑老大都帶著自己的兄弟們手里提著各種各樣的賀禮,名貴字畫,古董花瓶,純金的佛,玉做的如意和煙斗,成百上千件擺在門口。

    這是為霍霆設的局。

    到了中場,酒足飯飽之后,一聲子彈上膛的輕響拉開在南省近三十年來最大的一場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幫派圍毆火拼。

    混子們動刀動棍,連發(fā)的子彈亂竄,廳里血肉橫飛,哀嚎肉搏聲此起彼伏。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宴會廳外附近有片人工湖里飄起來百來具各種裝束,難辨面孔的尸體在水面。

    驚得南省省公安廳立刻調派警力打撈,嚴防死守消息走漏,避免引起社會的輿論和恐慌。

    霍霆手下折了不少的兄弟掩護他往北省轉移。

    這起大案,被南省的勢力生拉硬拽地都歸在了撤退及時的霍霆頭上。

    他在接風宴上被制衡,自顧不暇,損失了不少在南省的場子和地盤。

    這算一次敗北。

    沒有人是常勝將軍,霍霆當然也沒有咬碎牙齒和血吞,在北省一站穩(wěn)腳跟,就帶著自己的勢力冷不丁地就殺了個回馬槍,跟打游擊戰(zhàn)一樣。

    一個個地拿回來,一次次地血拼肉搏。

    此刻,他被生擒,雙手雙腳被呈“大”字,用鐵鏈拴在在一張布滿迷離燈光的大床上,上半身赤裸著,打量著四周。

    床頭柜上擺著一個不知道用什么骨頭做成的骷髏頭。

    他微微一動身,后背傳來灼痛,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門被推開,一個個子不高,也就170的皮膚白皙的,輪廓周正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手里也拿著一個骷髏頭。

    “醒了?”

    蔣謹禾翹著二郎腿坐在大床的正對面,身型跟霍霆的硬漢身材相比,瘦小很多,但是眼神極有銳氣。

    霍霆望著天花板上閃爍的燈光,晃了晃手腕上的鐵鏈,“蔣老板,這是什么意思?”

    喊打喊殺的場面他輕車熟路,黑幫里那些殘酷變態(tài)的手段他也毫不畏懼。

    只是生擒頭目綁在大床上,在這樣的氛圍燈下,這唱的哪出。

    蔣謹禾走到床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霍霆的身材,看著他裸露的上半身壁壘分明的肌理走向,和勃勃有力的胸肌腹肌。

    “霍老板好槍法,遠遠地只開了一槍,就正中我手下眉心。”

    他捧著骷髏頭,比了手槍的手勢抵在了霍霆的眉心。

    霍霆臉上何止一絲懼色都沒有,那雙銳利鷹眸盯著蔣謹禾泛著幽幽冷光,嘴里掛著抹輕佻的笑容。

    “蔣老板可要小心,真有槍子兒進了我的腦袋,你在南省的那幾個大型貨倉也會在聽到我的死訊之后被引爆,現在也就死了幾個馬仔,之后的損失不可估量。”

    霍霆早留有后手。

    蔣謹禾的神色有了些變化,面前的男人的確不容小覷。

    蔣將手收了回來,“霍老板說話真是嚴重了,都說和氣生財,整天炸來炸去的多沒意思。”

    說完,他伸手在霍霆的胸肌上摸了一把。

    任憑霍霆有多波瀾不驚,也因這個動作微微蹙眉。

    蔣謹禾將手里的窟窿頭打開,這竟然是個裝軍刀的盒子。

    他瞥了一眼霍霆,手起刀落,將尖刀直接扎進了霍霆的肩膀,旋轉著擰了一下,又拔出來。

    飆出鮮血淌在床單上。

    霍霆因為疼痛而擰緊了濃眉,雙手被束,鐵鏈被他晃得發(fā)出幾聲沉吟,脖頸上的青筋噴張顯現。

    他卻只獰笑著望向蔣謹禾,“蔣老板就只給我上這點手段?”

    蔣謹禾望著面前這個陰沉的不怕痛的男人。

    他也笑,“霍老板,你這樣可真男人�!�

    蔣謹禾一邊說一邊坐在床邊,用床單將手里軍刀上的血跡擦干凈。

    他的眼里對他有些貪婪的神色。

    硬漢底色的男人,身上傷痕累累,氣質依舊鋒利如鷹。

    周旋了好幾日,蔣謹禾是手段用盡才將人生擒。

    這樣的人,女人癡迷,男的自然也崇拜。

    毫無前兆的,他湊到霍霆的嘴巴上親了一口。

    “蔣謹禾!你他媽惡不惡心!”

    霍霆猝不及防,立馬偏過臉去,眼眸里瞬間翻涌著洶涌的殺意。

    他啐出一口唾沫,眉心擰出“川”字紋。

    “霍老板,你都落到我手里了,我不能殺,還不能玩?”

    李志偉的調查資料里,從來沒有說過蔣謹禾有這方面的癖好。

    霍霆此刻嫌惡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嘴蒼蠅,他盯著蔣謹禾冷酷異常,積蓄著狂風暴雨,“玩我?你褲襠里那二兩肉就該拿去喂狗!”

    蔣謹禾沒有生氣,他還在笑。

    笑得讓霍霆都覺得猥瑣,伸手猛拽了一下手上的鐵鏈,手臂肌肉鼓起。

    蔣謹禾絲毫不在意,坐在旁邊一顆又一顆地解開自己衣服的扣子,“霍老板放心,我手上調教的男孩都說跟我一起很有意思�!�

    ...

    田馨坐在莫利山的副駕上,她的情緒很是緊張,惴惴不安,因為不知道一會兒會遇到什么。

    是不是在營救男人的過程中真的會面臨生死攸關的大事。

    田馨緊張得手心都在出汗,在副駕駛上左右打量車里的擺設,嘟囔著,“我是不是該拿點什么趁手的武器?”

    莫利山沒應聲,只是專心地開著車。

    田馨以為她會被帶去黑幫混子們盤踞的地盤或者空曠地帶,要不就是倉庫或者隱秘的場地。

    但是開車開了好幾個小時,卻沒有想到莫利山停車的地方是一家臨市的夜總會。

    停在夜總會門口的時候,田馨猶豫著要不要下車,“我們不是應該去救人嗎?”

    莫利山自顧自下車,“他們就在里面�!�

    田馨急忙緊跟在莫利山的身后,“在哪個房間呢?我們要偷偷潛伏進去嗎?要不要我去幫你吸引注意力,然后你去探聽情況�!�

    她緊張得心臟噗通噗通地跳。

    莫利山卻繞到了夜總會后廚的位置,他左右觀察了一下,找到了懸掛在外面用于給整個夜總會供電的電路電線。

    他一絲不茍,從工具箱里拿出鐵鉗,“不用進去,只要擰斷電線就好�!�

    第八十八章

    玩物

    田馨身上還只套了一件單薄的外衣,她站在寒風里看著莫利山壓低了鴨舌帽,攀爬在電線桿和墻壁之間用鐵鉗擰斷電線。

    她仰著頭脖子都有些酸了,“你的任務只是這個?”

    “是的�!蹦交氐靡话逡谎�。

    “你不是說要把他們殺光嗎?”

    田馨明顯不信,沒有刀光劍影,沒有鋌而走險。

    他們只是在冷風中擰電線...

    莫利山低頭看了田馨一眼,“這是蔣謹禾在南北省交界處唯一的地盤,這家夜總會是他跟當地的官員一起投資的,現在里面少說也有百十號他的人�!�

    “咔——”電線剪斷了。

    他跳到地面上來,慢條斯理地收著鐵鉗,“直接進去會被亂刀砍死�!�

    田馨聽得后退一步,小臉煞白。

    接著耳邊響起了夜總會里面響起的尖叫聲,再然后從后廚出來一個帶著耳麥的安保。

    他對著耳麥說,“好的老板,我馬上去檢查電路�!�

    莫利山的動作比他還快,那根極細的鐵絲就藏在他的袖子里,他從后面將鐵絲套在了安保的脖頸上,

    手上的力氣極大,就不到一分鐘,田馨就看到安保被勒得臉部憋成青紫色,手腳用力地蹬踹著地面,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

    整個人呈瀕死狀態(tài)。

    田馨捂著嘴盡量讓自己不要發(fā)出聲音,但是此刻這一幕還是多多少少沖擊著她的視網膜。

    讓她不停地后退,又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

    等到安保不再掙扎的時候,被莫利山冷漠地丟到門口的墻壁邊上,他摘下他的耳麥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又將保鏢的外套脫下來給自己穿好。

    在此期間,他的臉上一點破綻都沒有,像個麻木的機器。

    莫利山提著工具箱,輕抬帽檐,從后門走進后廚。

    田馨動蕩著心情跟了上去,此刻夜總會的后廚混亂成一片。

    “來電了嗎?”

    “還沒有。”

    “剛剛不是有人過去看了嗎?黑燈瞎火的,炒個菜都看不到!”

    “誰點個火啊...”

    莫利山極其的沉著冷靜,田馨發(fā)現他的身影在黑燈瞎火里不見了好幾分鐘,她心慌不已,原地轉圈,接著有衣服就塞到了田馨的手上。

    “找個地方穿上�!�

    田馨心驚肉跳地隨便推開了一扇門,還好里面是個廁所,手里的衣服是這里女服務生的,她套得手忙腳亂,摸瞎操作。

    等她推開門出來的時候,夜總會已經點起了蠟燭,用上了備用電源。

    金碧輝煌的大廳里面坐著十好幾人,有些臉帶刀疤,有些一副地皮流氓像,有些手里拿著手臂粗的鋼管,他們圍坐一團抽煙的抽煙,嗑瓜子的嗑瓜子...

    田馨舉目四望,莫利山不見了...

    “平白無故的怎么會停電,誒,服務員,給我們倒點茶行不行?嘴巴干死了!”

    田馨還在到處找人,莫利山的那頂鴨舌帽在整個大廳里根本尋不到。

    “叫你呢!你到處亂看什么?”

    田馨被一個面露兇相的男子推了一把,“你聽不到我說話嗎?”

    “好,馬上,我...馬上去給你們倒茶�!�

    田馨在這方面還是輕車熟路,她在至真園兼職過半年,走到吧臺里沖泡了一壺茶水到了那群人面前,她一杯一杯地倒,凌亂的碎發(fā)垂下來。

    有個人嬉笑著扒了扒她的碎發(fā),“喲,這服務員還挺好看的,昨天怎么沒見到過?”

    田馨不著痕跡地躲閃了過去。

    “二毛,你別惹事了,蔣老大還在上面,要是下來看到了你又得挨踢�!�

    “我咋了嘛,他自己不喜歡女人,不許自己的小弟喜歡��!”

    那個叫二毛的十分不服氣。

    “閉嘴吧二毛!小心你一口牙,我去問問老大事兒辦完了嘛�!�

    說著其中帶刀疤的那個人就站起身來往樓上走。

    “你明明就想去看看男的怎么搞男的,小心長針眼啊,蔣老大會挖你眼睛哦�!�

    其中一個聲音壓低了些,“這個和之前蔣老大養(yǎng)的男寵們不一樣,這個人說出來嚇死你們,他姓霍�!�

    “霍?霍咋啦?姓霍的這么多?”

    “北省能叫得出來名的,姓霍的只有那一個�!�

    十幾號人都啞了聲。

    “霍...霍霆?那個近年來南北兩省最龐大的幫派組織頭目?”

    田馨手里的茶壺在這個時候應聲落地...

    ...

    李志偉跟莫利山才接上頭,他迅速地將手里的膠帶扯開,一腳踹開旁邊幾具沒有生氣的尸體,“其他人來了嗎?”

    莫利山有條不紊地收鐵絲,“來了,田馨也來了�!�

    李志偉一愣,“阿山,你怎么想的?”

    “她非要跟來,說生死由命,還說...很擔心他�!�

    李志偉又是一愣,從莫利山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手槍,他陰沉著臉,牙齒都快咬碎,“我先去救老大,你得看著田馨,場子里一個人也別放過。”

    說完,他就摸到了三號房,房間門被落了鎖,門口也沒有保鏢。

    李志偉還有些納悶,伸手擰了擰門把手,竟然能打開。

    一看整個人都頓住了,幾近石化狀態(tài)。

    蔣謹禾裸著上半身,躺在霍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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