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一不小心用力過猛,‘霍太太’前面的‘霍’字被她弄沒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我要是霍太太,
這會兒撕了徐二的心都有了�!�
“你說徐二這不是拍馬屁拍到馬腿兒上了嗎?誰不知道霍太太跟霍總關(guān)系不好��?她這是專門燒冷灶嗎?嘻嘻……這不把灶燒塌了嘛!”
“等等!你們先別忙。我聽說的版本不是這樣的啊?”
“咦?還有新版本?快說快說![突然興奮.jpg]”
“聽說那天晚上,
霍總正在跟曲家那位……你們懂的,然后被霍太太捉了個正著�;籼簧鷼�,就質(zhì)問霍總,
霍總不耐煩,
說要跟她離婚�!�
“所以是霍總要離的?”
“我覺得這個版本比較合理。你們想啊,
就霍家那條件,霍太太怎么可能舍得離?換你們你們愿意?這可是下半輩子都躺在錢上了!干什么跟錢過不去�。俊�
“不只錢哦,還有權(quán)。你們不知道嗎?霍家從商的大本營在A市,從政的大本營在B市。人家家族大著呢!”
“要我說,
別管這件事到底是霍總提的還是霍太太提的,也別管是怎么回事,反正現(xiàn)在這位霍太太,的確不太適合當(dāng)霍太太�!�
“沒錯。她結(jié)婚三年了吧?就沒怎么出來走動過。誰家的太太是這樣的?[白眼][白眼]”
“但是……我怎么聽說是因為霍女士抓著不放?”
“我聽說是她自己不行欸�?偝龀�,然后把霍女士惹毛了……你懂的�!�
“別管怎么說,反正我是不愿意跟她處一塊兒的。也不知道徐二到底是怎么彎得下腰的,反正我不行。
“我家里雖然比不上霍家,但好歹也是我爸媽捧在手心里養(yǎng)大的,讓我去捧一月工資連一個包包都供不起的人?[再見][再見]”
“實話說了吧,聽說他們要離婚了,我還真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氣……”
“我一直聽說霍總跟曲家那位走得很近……雖然明知道他們這樣不太對,但是吧,曲家那位要真成了霍太太,至少我還能理解一點�!�
“哎喲,這就要開始賭下一位霍太太了嗎?我不投曲家的,他倆要能成早成了。我投一票蘇家的。嘿嘿,A市的那個蘇家,不是現(xiàn)在這個霍太太的蘇家�!�
“別笑死人了好嗎?現(xiàn)在這個蘇家算是哪個牌面上的蘇家�。縖白眼]”
“你們都不夠有創(chuàng)意,不如投一個徐家。徐二的那個徐。[壞笑][壞笑]”
“哎喲!你怎么這么損!不過我喜歡。[嬌羞]你說要真是徐二成了新霍太太……哈哈哈這個樂子可就大了!”
“別長他人志氣行不行?徐二要真能上,咱們這里的誰不行?”
“喲!阿昭這小嘴就是甜![害羞]就沖你這小嘴,下任霍太太我投你了!”
“見者有份,見者有份!哈哈哈……”
“先別忙,飯要一口口吃。首先,得先確定上一任霍太太真的‘卸任’了才行�!�
“對啊對啊,萬一霍太太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喝多了沖動了,然后對著霍總一哭二鬧三上吊……到時候這婚又離不成了怎么辦?”
“不能吧?當(dāng)時那么多人呢?霍太太不要臉,霍總還要臉呢!怎么可能說話不算話?”
“但是……這事兒發(fā)生三天了吧?你們可聽說他倆真去走程序了?”
這話一出,群聊的消息刷屏的速度忽然滯了滯。
屏幕前的周悅?cè)灰踩滩蛔∽绷松怼?br />
對��!都說他倆要離婚,程序呢?
不會最后又不離了吧?虛晃一槍?
周悅?cè)恢绷恕?br />
事實與這些看熱鬧的人猜測的相反——蘇允白并沒有打算后悔,她正在推動離婚程序。
首先是確定一份離婚協(xié)議。
周五下午,蘇允白在A市的一家私人菜館里,接待了自己的多年好友,同時也是她的律師,原易安。
原易安名叫易安,脾氣可一點都不好惹。她留著一頭短發(fā),穿著黑西裝,整個人的氣質(zhì)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劍,自帶鋒芒。
“三天前發(fā)生的事,你現(xiàn)在才告訴我?”原律師當(dāng)場就放下了筷子,嘆氣道,“幺兒,你怎么還是這么一副慢性子?”
蘇允白失笑:“我還慢性子�。课也皇窍胫惴凑惨獊鞟市了嗎?搬家總是很忙的,我又不是那么急,索性就按照你的安排來了�!�
“那能一樣嗎?我要是知道你等著我給你擬合同,早兩天我就飛過來了!”原律師語重心長道,“幺兒,離婚不比別的,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
“出離婚協(xié)議,最好是頭天說,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把離婚協(xié)議拍到對方臉上。突出一個迫不及待、不屑一顧。要的就是一副‘老娘終于要脫離苦海了’的姿態(tài),懂嗎?”
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浪費了多少施展空間��!”
蘇允白即便知道她是有意讓自己放松情緒,這會兒也忍不住笑。
笑過后,她又嘆道:“我沒想著爭口氣的。我要想爭氣,就不會離婚了。”
這話說得委實滅自己威風(fēng),聽得原律師心里忍不住直皺眉。
但她是個極體貼人的人,這會兒不僅沒提,反而道:“不離婚算什么爭氣?要這樣說,那我們律所上下那么多人,不都得喝西北風(fēng)?
“咦,說到這里,我這才剛到A市,落地就有生意了?好兆頭��!可見A市旺我!”
說完,她還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一副財迷的樣子。
蘇允白臉上的笑容不自覺更大了。
吃完飯后,等飯后甜點的時刻,原律師才提及正事:“跟我仔細說說?”
蘇允白正捧著一杯水喝著,聞言,一下子就笑了:“先別急,我先給世緣發(fā)個消息�!�
原律師微微瞇起眼睛,“等等,你們是不是背地里瞞了我什么事?”
蘇允白直樂,“看群聊�!�
【213號暴富列車】
幺兒:,我贏了,打錢!
我是兒寶我自豪:,過分了吧?幺兒都離婚了,這么大個消息在前頭,你還有心情吃飯?你不應(yīng)該當(dāng)時就食不下咽、痛罵渣男嗎?你竟然還能忍住不問?
我是兒寶我自豪:不愧是你原大律!鐵石心腸!黑心資本家!
原律師抬起頭來看蘇允白,“你們拿我打賭?”
蘇允白還在笑,“世緣一定要賭的。我們賭你能忍多久才問起我離婚的事。世緣說你肯定一聽說就得問,我賭你會等吃完飯再問�!�
原律師都無語了,“她不是到外地開會呢嗎?就這還有空跟你打賭?說,你們賭了多少錢?”
“不多,21塊錢,剛好夠買3杯酸梅湯。”
原律師怔了下,笑了,“A市的酸梅湯只要七塊錢啊?比B市便宜。B市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八塊錢一杯了。”
蘇允白嘆道:“咱們那會兒還只要四塊錢呢。”
別耽誤老娘發(fā)財:
[發(fā)送紅包]
巨款,夠買你開口了不?
我是兒寶我自豪:!十塊五?你也好意思?你哪怕給個十一塊呢!
別耽誤老娘發(fā)財:我剛問過幺兒了,酸梅湯市價七塊錢一杯。一半的錢已經(jīng)是巨款了。趕緊的,收了錢就要辦事!
我是兒寶我自豪:
[怒][怒]幺兒你叛變!
許世緣這話剛說完,對面原易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蘇允白看得分明,這是一個微信電話,來自許世緣。
原律師起身,煞有其事道:“為了保證客觀,我先從利益不相關(guān)的第三人身上了解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請?zhí)K女士在這里稍等片刻�!�
說完,她果然起身去接電話了。
蘇允白坐在原地,看著不遠處原律師越繃越緊的神色,心里奇異地放松下來。
自她外婆過世后,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受庇護的感覺。
蘇允白幾乎有些眼眶發(fā)熱。
她,許世緣,原易安,三人是大學(xué)四年的舍友。213宿舍原本應(yīng)該有四個人的,第四個人跟她們關(guān)系不佳,第二學(xué)年就搬走了,從此213宿舍就剩下她們?nèi)齻人。
許世緣和原易安都是法學(xué)院的,蘇允白是物理學(xué)院的。她們這個宿舍是難得的組合宿舍,彼此關(guān)系還能處得這么好,實在不多見。
許世緣畢業(yè)后回老家A市工作,后來蘇允白也來了這里。而今年,原易安所在的律所要到A市開分所,她是代表她們律所來的A市,會長期駐扎在此。
時隔八年,她們213宿舍的三個人,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在A市重逢了。
蘇允白想起當(dāng)年上大學(xué)時的往事,嘴角忍不住揚起笑。
她這邊歲月靜好,那頭的原律師卻已經(jīng)是強壓著火氣了。
原律師掛斷電話,走回蘇允白對面坐下。
她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說出口的話卻帶著狼性:“幺兒,咱們來‘好好地’談?wù)勲x婚協(xié)議的事……”
第18章
離婚進行時
原律師很快進入狀態(tài):“你們的婚前協(xié)議呢?”
蘇允白搖了搖頭,
“我們沒有簽?zāi)莻�!�
原律師的眉頭高高挑起,眼里剛露出點興味的光,就聽到蘇允白接下來的話:“但霍家有家族信托基金�!�
原律師挑起的眉頭又放下,
“英屬維京群島信托?”
蘇允白點點頭。
“呵,有錢人。”原律師癟癟嘴,
“不過沒關(guān)系,規(guī)則歸規(guī)則,
規(guī)則之外,
還講個人手段呢。否則還要我們這些律師干什么?是不是?”
蘇允白卻只淡淡地笑了下,
“易安,
我沒打算爭那些的�!�
霍家不是剛起家的家族,
大風(fēng)大浪見得多了,哪能在這種離婚分家產(chǎn)的事上吃了虧?
別的都不提,
只霍氏旗下的法律團隊就聲名赫赫,乃是業(yè)界虎鯨一樣的存在,
打個離婚官司而已,簡直就是毛毛雨。
原律師瞇起眼睛,
看了蘇允白好半晌。
她問道:“幺兒,
你是覺得不能爭,還是不想爭?”
誠然,大集團有大集團不可比擬的優(yōu)勢,
可也正是因為他們家大業(yè)大,
十足強者的姿態(tài),
有些事反倒因此束手束腳。
這就是蘇允白的機會了。
信息網(wǎng)絡(luò)時代,資訊流傳得快,霍氏又是上市公司,當(dāng)家總裁個人的婚姻生活,
某種程度上跟股價直接掛鉤。
倘若爆出個婚姻丑聞……只要好好布置,用點營銷手段,不愁霍家不妥協(xié)。
蘇允白沉默半晌,道:“我不想爭。”她自嘲一笑,“就當(dāng)我是假清高好了,但一開始我跟他在一起時,真不知道他這么有錢�!�
她只以為他是譚老師的親戚,是個剛創(chuàng)業(yè)的科技新銳,并不知道他背后靠著霍家,真正的富甲一方。
她從未想過圖他的錢�;榍皼]有,婚后也沒有。
離個婚而已,倘若因此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她怕自己午夜夢回,再不能心安理得。
原律師心里嘆氣一聲,倒也沒堅持。
她一直就知道幺兒有點癡性,但她以為這么些年職場婚姻歷練下來,幺兒至少該學(xué)會現(xiàn)實一些了,沒想到還是這么個脾氣。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沒有被改變,并不是一件壞事,不是嗎?
原律師沉吟半晌,道:“那你告訴我,這個離婚協(xié)議,你具體是個什么打算?”
*
周六上午九點四十五分,蓮山。
蘇允白站在別墅大門口,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別的,而是——自己究竟是該用鑰匙開門,還是該按門鈴。
想了片刻,她自嘲一笑,用鑰匙開了大門。
自黃粱美夢會館那日過后,蘇允白再沒有回過蓮山。算起來,這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
蓮山還是老樣子。規(guī)整的庭院,高而素雅的別墅主體建筑區(qū),以及空而寂靜的氛圍。
跟在蘇允白身后的原律師嘖嘖兩聲,“幺兒,你知道我看這個地方,有什么感受嗎?”
“什么感受?”
“深宮大院,一入宮門深似海……”原律師道,“幸虧當(dāng)初譚老師把你罵醒了。否則……你當(dāng)時要是真辭職了,這種地方,你是要自己憋屈死嗎?”
蘇允白失笑,“我還以為你會說金屋藏嬌什么的呢?世緣就是這么說的。她來了一次以后,就再也不愿意來了�!�
“要我我也不愿意來,一點人氣都沒有,屋子再大、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夜深人靜時,搞不好都會害怕吧?”
蘇允白笑了笑。
一開始的確是害怕的。所以她曾經(jīng)很想留劉阿姨住在別墅的主樓,反正也有保姆房不是嗎?
但霍啟年不習(xí)慣。他有很多講究,其中之一就是不喜歡自己的私人領(lǐng)地有太多陌生人。
他不喜歡,但他不會主動跟她說。是她自己觀察得久了,慢慢就懂了。
后來劉阿姨就只白天來,朝九晚六。天一黑,別墅主樓便只有她一個人。
從主臥往外看,能看見被路燈照亮的盤山道。假如有車來,車的遠光就會在盤山道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光,一直照出老遠。她看不清盤山道的全貌,卻偶爾能順著這些遠光燈,猜測車在盤山道的位置。
她就很沉迷于這個“游戲”:追蹤著車的遠光燈看,看著它由遠及近,盼望著接下來的這一遠光燈,會不會就來自于他的車。
后來她就不怎么看盤山道了,只看別墅四周高高的圍欄周圍的樹。它們在夜色中站成灰撲撲的一團,襯得夜色更加寂靜,似乎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她就習(xí)慣性放著音樂,將聲音開得很大,蓋過沙沙的風(fēng)聲,營造出一團熱鬧,然后就著熱鬧的音樂看著這一團團的影子。
看得久了,看得習(xí)慣了,慢慢的她就不怕了。
慢慢的,她就很習(xí)慣在噪雜的樂聲中,安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蘇允白一邊漫無邊際地想著這些事,一邊帶著原易安穿過庭院,走到主樓前。
第一道密碼鎖是綠色狀態(tài)。這意味著,門沒鎖,屋里有人。
蘇允白頓了下腳步,上前開了房門。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客廳一側(cè)的落地窗都打開了,光線肆無忌憚地往屋內(nèi)傾灑,將整個一樓都照得亮堂堂的,也將屋子內(nèi)的景象明晃晃地映入蘇允白眼中。
落地窗內(nèi)的位置,原本是放著兩張舒適的懶人沙發(fā)的。此刻,這兩張沙發(fā)都被移到了角落里,換成了一張長長的桌子——蘇允白很快就認出來了,這原本是放在廚房內(nèi)的餐桌。
這張長長的餐桌上,坐著幾個身穿黑西裝的男男女女,他們面前都擺放著一臺電腦,正在劈里啪啦地敲著鍵盤。
坐在這張長餐桌靠前方的,是霍啟年的助理之一,劉助理。
一看到劉助理,蘇允白就知道了,這些人想必是來處理離婚協(xié)議的——霍啟年習(xí)慣了把跟霍太太有關(guān)的事,都交予劉助理。
劉助理的位置再往前,長餐桌的另一側(cè),坐著霍啟年。
聽到開門的動靜,在場這么多人坐姿都沒動一下,只有霍啟年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回來了?”他道。
霍啟年帶著一副防藍光的金絲鏡框眼鏡。室內(nèi)光線明亮,冷金屬的鏡框和鍍膜在他眉眼上泛著清冽的光澤,以至于蘇允白一時之間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聽見他略微低沉的聲音,不帶諷刺,沒有意味深長,只是很溫和的樣子。
像是熟人之間打招呼,又像是一個丈夫跟妻子話家常。
蘇允白一時甚至有點恍惚。似乎霍啟年不是要跟她談離婚事宜,而只是單純在等她回家似的。
這時候,坐在蘇允白身側(cè)的劉助理抬起頭來,不動聲色地看了蘇允白一眼,又很快低頭。
蘇允白迅速回過神來。
她覺得,自己再沒有比現(xiàn)在更清醒的時候了。
蘇允白介紹道:“這是我的律師,姓原�!�
原易安迅速進入角色,“霍總您好。請問我需要跟誰對接?”
霍啟年似乎頓了下,看向一旁的劉助理。
劉助理將一份文件推了過去,放在霍啟年左手邊。
霍啟年按住這份文件,看向蘇允白。
劉助理適時起身,“老板,我們先到旁邊去忙了。”
餐桌上坐著的男男女女們沒抬頭,卻像是接收到了信號似的,安靜無聲地起身,撤離到一樓的書房里。
人一走,整個空間一下子就空了下來。于是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神情十分猶豫不安的劉阿姨就顯得有點顯眼了。
蘇允白早注意到她了,招呼道:“劉阿姨,能麻煩你帶原律師四處逛逛嗎?”
原易安眉梢微微一揚,也沒拒絕,很快跟著劉阿姨往花園去了。
偌大一個客廳,很快只剩下蘇允白和霍啟年兩人。
霍啟年往面前的位置上看了眼,“坐。”
等蘇允白坐下后,他雙手交疊放在桌上,道:“關(guān)于離婚,你有什么想法?”
蘇允白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這是我跟我律師擬好的,霍總看看是不是合適�!�
霍啟年眉梢微微挑起,倒也沒拒絕。
蘇允白擬好的協(xié)議不長,霍啟年很快就翻完了。
他放下這份文件,往椅背后靠了靠,似笑非笑地看著蘇允白。
那股蘇允白熟悉的嘲諷感也回來了:“蘇老師,我以為你應(yīng)該知道,跟我賭氣是沒用的,我不接受威脅?”
蘇允白道:“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給了霍總這樣的錯覺,以為我是在和你賭氣?
“霍總,請你相信,我這樣的升斗小民,實在沒必要提完離婚、請完律師又?jǐn)M完離婚協(xié)議后,還只是為了意氣之爭……我沒有那么大的排場。”
霍啟年點點面前的離婚協(xié)議,“可是蘇老師,你給的離婚協(xié)議,讓我十分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在嚴(yán)肅地考慮離婚這件事�!�
蘇允白想了想,“是因為我沒有要求霍總給贍養(yǎng)費和賠償費,以至于讓霍總難堪了嗎?不至于吧?霍總還有這種‘你不讓我花錢就是看不起我’的性格?”
霍啟年靜靜看著她。
蘇允白輕輕吸了口氣,結(jié)束了這種無意義的機鋒,嘆道:“算了�;艨偅阌X得哪里不合適,直說就是了�!�
她頓了頓,又強調(diào)道,“請務(wù)必直說,我怕我人不夠機靈,沒辦法理解霍總的未盡之言�!�
霍啟年瞇了瞇眼睛看她,“所以,你是真的覺得,這三年來你用過的服飾、你自己名下的領(lǐng)航科技的股份、你在A大花苑的房子和C城的房子、你的車子……
“你是真的覺得這些就足夠了?”
“是�!碧K允白道,“我名下的領(lǐng)航科技的股份,我在A大花苑的房子和C城的房子……這都是我自己的勞動所得或者是我該得的。
“至于這三年來我用過的服飾……雖然這些很大一部分都不是我自己買的,但想必霍總不會這么小氣?”
“你若是喜歡,可以都帶走,包括那些你從來沒有用過的。”霍啟年道。
“不必了。我用過的我?guī)ё撸瑳]有用過的,我還不至于這么貪心�!�
霍啟年卻還是有點不放心的樣子,“蘇老師,你應(yīng)該知道,離婚是一錘子買賣吧?”
蘇允白實在有點煩了,“霍總,我雖然不是學(xué)法律的,但我本科兩位舍友都是法學(xué)院的,所以該知道的事,我很清楚。更何況……”
她面露諷刺,“白紙黑字,難道霍總還怕我反悔不成?霍氏名下的法務(wù)部不是擺設(shè)吧?”
霍啟年想了想,“我將A市中心一間旺鋪劃給你�!彼庥兴福疤K老師,你這樣‘無欲無求’,總讓人覺得我霍家過分小氣,也總讓人覺得有點不安�!�
蘇允白哂笑,也沒拒絕,“行。但也請霍總放心,我會嚴(yán)格遵守合同約定,不會對外說任何有關(guān)霍家的事的�!�
“還有一件事,”霍啟年又道,“倘若我想將正式的手續(xù)定在一個月之后,不知道蘇老師能不能給個方便?”
一個月后?
蘇允白皺起眉。
第19章
也曾“舉案齊眉”
以霍啟年或者霍家的本事,
究竟是為了什么,他需要將離婚手續(xù)放在一個月后?
蘇允白很快就想明白了:“新科要上市了?”
霍啟年沒否認,“雖然影響不會很大,
但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給外界傳遞任何不好的訊息。
“作為補償,
我可以將蓮山的這套房子一并劃給你。”
“不必了,就當(dāng)是那間旺鋪的附加價值好了�!碧K允白道,
“另外,
你這邊如何我不管,
但離婚這件事,
霍董和譚老師那邊,
我會親自跟他們說。
“你對時間有要求嗎?”
霍啟年沉默半晌,“下周一之后吧。”
家里的老爺子和姨媽都很喜歡蘇老師,
要是知道他離婚了……
還好,下周一后,
他人就不在國內(nèi)了。
兩人將條款稍微增補,很快就簽好了協(xié)議。
蘇允白道:“這個周末,
我會將我的東西搬走�!�
說著,
他看向霍啟年。
霍啟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順勢道:“公司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霍啟年拿出手機撥了個號。
一樓書房里,那群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走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劉助理。
霍啟年自覺順利了了一件事,
心情正不錯,
很愿意體貼人,便道:“需要我留個人幫你打理嗎?”
他沒指這個人是誰,但在場的人都心頭雪亮。
沒見劉助理雖然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可神色已經(jīng)繃緊了嗎?
劉助理一貫是不愿意跟在她身邊的。
蘇允白忽然有點壞心地想,
也不知道這會兒她要是真開口留下她了,她會不會表面若無其事,背地里氣得抓狂,然后下一次再不軟不硬地刺回來。
蘇允白也只是這么一想而已,很快道:“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霍啟年也不堅持,帶著人離開了。
他走后,原律師拿著蘇允白新簽好的協(xié)議也走了。
這時候,劉阿姨才一臉憂慮地從廚房那頭走出來,“太太,你們……你們是不是……”
蘇允白也不瞞她,“我們決定離婚了。劉阿姨,霍董那邊你先別急著說,下周我會親自跟他說的。”
劉阿姨這幾年來跟蘇允白關(guān)系一直不錯,這會兒是真有點傷心了,“好好的,怎么就離了呢?”
蘇允白不愿意多提這件事,只道:“我今明兩天會將東西都搬走,可能有點急,不如你帶人幫我規(guī)整規(guī)整?”
蘇允白做出決定之前十分慎重,可一旦下了決定,她的執(zhí)行力是一等一的。
霍啟年的車也許都沒開出蓮山小區(qū)的大門,她已經(jīng)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原本蘇允白覺得,搬家這件事,瑣碎但直接。可等到真的開始收拾了,她才漸漸發(fā)覺,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人為何總在夜深人靜時才心潮起伏?不是因為白天不適合思考,而是有些情緒和回憶,只在深夜無人打擾時才找上門來。于是那些被理智和現(xiàn)實強壓著的東西,慢慢就浮上了水面。
收拾規(guī)整舊物,正如夜深人靜時的獨處,明明也不是刻意為之,可有一些情緒還是如漲起的潮水一般,漸漸將人淹沒。
一開始是劉阿姨刻意地絮叨,明里暗里幫霍啟年說好話。
蘇允白知道劉阿姨還沒接受她要跟霍啟年離婚的事實,依然打著勸和的念頭,便隨她去,也不反駁。
漸漸的,劉阿姨自己是真嘮叨起來了。
她幫蘇允白收拾衣柜,見蘇允白好些衣服都不打算帶走,覺得十分可惜。
劉阿姨道:“姑太太是個霸王脾氣,總也不肯讓人。太太還記得嗎?那年您跟先生去給霍董慶生,您穿了一條裙子,可漂亮可漂亮了,結(jié)果姑太太發(fā)了好大的脾氣……”
蘇允白當(dāng)然記得這件事。
那是她結(jié)婚第一年發(fā)生的事。
她家里家境尋常,雖然不愁吃穿,但也并不富裕。自小的成長經(jīng)歷到底影響了她的消費觀。即便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入職,經(jīng)濟狀況良好,甚至已經(jīng)是A市響當(dāng)當(dāng)?shù)幕籼�,她也沒覺得自己需要一身行頭幾十萬。
所以那一次去給她公公慶生,她穿的是一件輕奢品牌的裙子。價格雖然不那么嚇人,但也并不便宜。
她自認是十分得體的。結(jié)果霍曼英當(dāng)場就給了她一個難堪。
時至今日,蘇允白還記得霍曼英當(dāng)時的話:“這種垃圾品牌,只有小網(wǎng)紅小明星才捧,你是霍太太!我已經(jīng)不敢要求你給霍家多少助益了,但你至少別那么丟人行不行?!簡直要笑掉人大牙!”
當(dāng)時的霍曼英,疾聲厲色,十分嚇人。
她這人雖然看上去溫溫和和的,但她自己也知道,她很有幾分不合時宜的自尊和傲氣。
所以即便她當(dāng)時難堪得面色通紅,但她還是沒服軟,甚至還想跟霍曼英辯一辯品牌溢價這種事。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不歡而散。
劉阿姨道:“太太不是個愿意道人長短的人,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跟先生說,是先生自己發(fā)覺的……
“從此先生就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每季都讓人按時送了衣服來,樣樣兒都有……”
蘇允白不由得沉默了下。
這一段,不是劉阿姨特地替霍啟年臉上貼金,而是確有其事。
別墅二樓的大半,都是她的衣帽間。她不必自己去看冊子,不必親自關(guān)心流行時尚,只要往自己的衣帽間一走,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有。
她也是個正當(dāng)年的女孩子,自然是愛美的,這樣琳瑯滿目的華服美飾,怎么可能不喜歡?
可戀愛中的女孩子,也容易患得患失。她當(dāng)時一邊喜歡,一邊也忍不住暗暗多心,想著他是不是真的覺得她在外面給他丟了人,給霍家蒙了羞……
她心里難堪過一場,就把這些當(dāng)成了課題,自己背地里琢磨。
那一段時間,每天下班回來等他回家的那段時間,她都在惡補這些“豪門必備”生活技能。出于一種微妙的心理,她一邊看不起這些東西,一邊又不愿意讓人知道她在學(xué)這些東西……
其實還是自卑。
現(xiàn)在想想,她這樣的心理,他估計也覺得為難吧?
蘇允白背地里學(xué)這些東西,到底還是讓霍啟年知道了。
霍啟年當(dāng)著她的面沒說什么,但轉(zhuǎn)過神來,她很快就有了專門的老師。教禮儀,教妝容,教穿搭……都是她下班后的私人課程。
她過了最開始那種別扭的小心思后,涌上心頭的便是甜蜜了。
她是真的覺得被用心對待了,所以總想付出更多。于是拼了命去學(xué),去培養(yǎng)自己的審美,去關(guān)心他的生活起居……
她知道培養(yǎng)審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急于求成,慢慢地浸潤自己,做出改變。
先是收拾家里的花園,慢慢地改變擺在室內(nèi)的花,接著是廚房的餐具,掛在墻壁上的畫,搭配客廳裝修風(fēng)格的窗簾……
她將自己學(xué)到的東西,體現(xiàn)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上。
終于有一天,霍啟年臨出門前,選了她替他定好的穿搭。
她忐忑了一整天,想從他這里得到點反饋。他卻一無所知,從來不提一句。
但他從此以后,一直穿的都是她親自替他選的衣服了。
后來有一次,徐瑾之來找她吃飯,跟她吐槽她的相親對象:“神經(jīng)病一樣,西裝選的是正得不得了的版型,還是貴氣款的。也不打量自己撐不撐得住……
“還跟我說這是A市最新的流行款,連你們家霍啟年都穿……
“切,當(dāng)他自己是霍啟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