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無法討厭青年的味道,無法討厭與青年有關(guān)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對方根本不喜歡他。
他自然看得出來李映池對他有所求,可只要李映池愿意在他身邊,或許自己能夠有對方所需要的東西,反而是一件值得他慶幸的事。
長久的相伴,喜歡與不喜歡,難道還會覺得重要嗎?
至少他已經(jīng)知道李映池并不反感自己,往后他還有足夠多的時間,也有足夠的信心,若是傾盡所有能夠換來對方的依賴,那便足矣。
華銜青有時會覺得恍惚。
明明他渴求的是李映池長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可漸漸的,反而是他注視著青年的時間越來越久。
貪戀對方發(fā)絲垂落時微微翹起的發(fā)尾,總是被抿得發(fā)紅的柔嫩唇瓣,說話時吳儂軟語的輕柔語調(diào),好像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讓他發(fā)了癡。
華銜青從不做虧本的生意。
但他最近經(jīng)常會擔(dān)心,要是李映池膩了他以后,會不會得到得還不夠多。
并不是會回避自己感情的類型。
商人總是不吝嗇嘴上的讓利,偏偏在最初面對著李映池時,他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潛意識里明白,對著李映池說出的任何承諾,他都無法不去完成。
所以華銜青有時候會覺得恍惚。
甚至開始覺得自己從前的想法,只是他一見鐘情卻不敢承認(rèn)的借口。
老天在他談不上悲慘,也絕對說不上幸福,這樣枯燥乏味的一生里,埋了一個他一腳踩進去就再也沒辦法維持清醒的陷阱。
這些想法要是讓李映池知道,估計要拿著本子一點點記下來,最后因為太累了沉沉睡去。
直到睡醒都還沒能完全理解華銜青的意思。
李映池思考不了這么復(fù)雜。
他還不知道華銜青的心思呢,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做任務(wù),就等著華銜青跟自己表白,好完成自己的支線任務(wù)。
怎么也不知道任務(wù)里還有著什么坑人的文字游戲。
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向華府的大門,路至一半,喉間突然傳來了無法忍耐的癢意。
蹙著眉間,李映池半蹲下身咳了咳,在看見指縫間溢出的血色時,神情慌張地開始尋找自己的手帕。
他最近都好久沒咳出過血了。
平時只是輕輕地咳嗽兩下就會結(jié)束,怎么也沒想到今日會突然這樣。
也沒有吹到冷風(fēng),完全是病弱的設(shè)定在在影響著他的身體。
其實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只是沒有東西擦拭,他不想用自己的血把別人家的地上弄臟。
捂著嘴,李映池開始犯難。
“先生……?”
一聲遲疑的呼喚聲從背后傳來。
“是李映池,李先生嗎?”
這還是華亮如特地從他哥那里問來的名字。
其實也不算,他哥沒告訴他,但是他哥的車夫跟他說了。
第130章
病弱小先生(十六)
大病一場后,
華亮如像是換了一個人,突然就改了原本不學(xué)無術(shù)的性子。
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聯(lián)系了書院先生,要訂明年春的入院名額。
上次秋闈結(jié)束后書院正是熱季。
想要考取功名的有志之士,
早就在去年就已經(jīng)進了書院,開始對鄉(xiāng)試展開針對性學(xué)習(xí)。
他這已經(jīng)是晚來了快兩年的時間,
加上往日里單薄的基礎(chǔ),情況不容樂觀。
在別人眼里,
他就是一個前來書院找新鮮感的公子哥。
讀書可不比玩樂有趣。
書院負(fù)責(zé)人委婉地勸說他放棄這一次的秋闈。
華亮如自然知道對方的意思,
非但沒有因此退縮,
反而親自寫了一封書信。
那封信里他的言辭誠懇,態(tài)度良好,但話里話外所帶著的篤定,皆是對后年的那場秋闈勢在必得。
在這之后,府內(nèi)的幾間書房變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
就連華亮如自己都不明白,
為什么他會突然對讀圣賢書一事有了這么大的執(zhí)念。
這幾日的生活一如往常,自用過早飯,華亮如就又去了書房。
來回把那幾本書翻來覆去地看,他卻始終也無法靜下心來,
腦海里總是浮現(xiàn)起一張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迤邐面孔。
只是在私塾外見了一面而已,這已經(jīng)是華亮如不知道是第幾次又想起那位先生了。
那位先生。
李映池。
華亮如在口中默念著。
再回神時已經(jīng)在紙上寫下了滿滿一面書頁。
他沉默地把那一頁撕了下來,
揉成紙團丟進了廢紙簍中。
把這一切歸為他太久沒看書,
如今突然一下看得久了,人都快出了問題。
放下手中的書籍,
華亮如步至庭院中散心。
心中思慮著自己的不對勁,視線漫無目的地游蕩在府中。
雖遠(yuǎn)在庭院的另一頭,
但在李映池衣角出現(xiàn)的那一刻,華亮如還是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他。
想要攀談的欲望在那一瞬間升至頂點。
快步走近時,
長靴碰撞地面發(fā)出了點聲音。
他想起李映池之前對他回避的態(tài)度,在幾米外躊躇了片刻。
不遠(yuǎn)處纖瘦的身影忽然半彎下身,手扶著一旁的欄桿,單薄的肩頭顫抖著。
“咳、咳咳……”
在咳嗽聲傳來那一刻,華亮如也顧不得去考慮些其他了。
他開始慶幸自己隨身帶了手帕。
半跪在一旁,等李映池呼吸彎起平緩下來,他才問,“先生,你沒事吧?”
攥緊手帕,李映池擦掉自己唇瓣處可能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血跡,抬頭就瞪了對方一眼,“誰要你假好心!”
要不是手里都是血,這個樣子也沒辦法示人,他才不會要華亮如的手帕。
用力拍開對方伸過來的手,李映池不情不愿道:“下次來的時候,手帕我會洗干凈還給你�!�
華亮如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人家不快,蜷著手心悶聲道:“不用。”
先生的手好小,軟軟的。
力氣也好小,打他一點都不痛,一個巴掌還沒他半個巴掌大。
脾氣倒是有點大,生氣的樣子也好好看。
難怪他見了一面就一直記著,這根本怪不了自己。
“不用?”李映池俏麗的眼睛瞪得渾圓,陰陽怪氣他,“你和你哥一樣,錢不是錢,手帕說丟就丟�!�
“還是故意埋汰我?”鼻音嬌嬌地哼了一聲,他也不給華亮如說話的機會,“那好,丟掉就丟掉,我出了門就給你丟到溝里。”
轉(zhuǎn)身就是要走。
今日無需去私塾,他便只是梳了個半披發(fā)。
濃密的墨發(fā)散落至腰間,彎住發(fā)絲的白玉發(fā)簪處綴了點流蘇,正隨著他離開的動作輕晃。
一件普普通通的墨藍(lán)長袍穿在他身上,在此時驟然顯得搖曳生姿了起來。
華亮如快步追上,問的話卻是跟那手帕毫無關(guān)系的問題,“你和我兄長,你們關(guān)系很好?”
這算什么問題。
李映池不想再理華亮如。
腳下步伐加快,只想趕緊離開這里,擺脫他的糾纏,“比和你的關(guān)系好一萬倍�!�
“你們是朋友?怎么才能跟你做朋友?”華亮如毫無被人厭煩的自覺,緊跟著人不放,“你今天是來我家玩的嗎?你明天會不會來?”
他們一前一后地穿過華府的大小院子,地上的枯葉都被他們帶起的風(fēng)吹得打旋。
華亮如就像一個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臟東西,無論李映池走得多快,說出的話有多兇,都沒能影響華亮如要堅持繼續(xù)跟著他的念頭。
被對方的無賴行為氣得說不出話,李映池冷著一張俏臉,手捧著書本猛往前走。
附近的路過的侍衛(wèi)瞧著這一幕,面面相覷,而后欲言又止,“這,要跟大公子匯報嗎?”
“說吧,這可不是小事啊�!�
華亮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總之是有點鬼迷心竅,明知青年對自己避之不及,還是忍不住貼上去。
華亮如自覺和李映池一見如故,沒想到人家對自己一見如仇敵。
他一路上都看著李映池的后腦勺出神,不敢攔著人也不敢去拉他的手,怕再惹了人生氣。
眼看再不說話人就要走出大門了,他急匆匆地問道,“先生,你為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說話?還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先生的不愉快?”
但凡換一個人在這,華亮如都說不出如此低聲下氣的話。
可面對著李映池,他好像天生就懂得要先低頭。
清盈盈的眸子半瞇著翹起,李映池站定,語氣有些不可思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清楚?”
“哦,還是說你覺得你根本沒做錯?也對,你華家二公子哪里瞧得上我這么一個人。”
情緒變得越發(fā)激動,李映池看著華亮如神情茫然的模樣就來氣。
不等華亮如再繼續(xù)狡辯,他估摸了下距離,坦然道:“我想扇你一個巴掌�!�
大放厥詞說要打人的小先生話剛說出口,就忍不住輕咳了兩聲,華亮如從未遇到過如此令他語塞的情況。
但是身形單薄得像是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的小先生看著實在是太生氣了。
他這么生氣,又這么柔弱,想打人之前還要先跟他說一聲,這么有禮貌的小先生,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答應(yīng)他。
一個巴掌而已。
之前打他手的時候他就感受過,小先生的手軟軟涼涼的,打他一個巴掌能有多痛?
尷尬的沉默蔓延在二人之間。
被風(fēng)吹了一下后,李映池思緒清醒多了。
原本激動的情緒逐漸平復(fù)了下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多么的離譜。
就在李映池以為華亮如會對他發(fā)脾氣的時候,華亮如突然彎著腰湊了過來。
突然的湊近嚇得李映池腳步不穩(wěn)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手足無措,“你、你干嘛��?”
“你不是想扇我嗎?”華亮如抬著眼看他,又低了低頭,確保這個高度已經(jīng)足夠?qū)Ψ桨l(fā)揮,“剛剛打不到嗎?現(xiàn)在呢?”
真的有點辮太了。
如果說一開始李映池想打他,是因為之前的事情與華亮如的態(tài)度實在令他生氣,那現(xiàn)在他這一巴掌扇過去,純粹是因為華亮如的行為過于辮太了。
“啪!”
略微火辣的刺痛感從臉側(cè)傳來。
華亮如看著身前人略為不安的表情,輕笑了一下,“不痛,一點都不痛�!�
那樣子,不像是挨了打,到像是喝高了。
要不是怕被青年當(dāng)成什么奇怪的人,華亮如可能還要再夸上一句。
“打得好,力氣真不錯�!�
其實已經(jīng)被劃為怪人了。
“瘋子!誰管你痛不痛�。 �
李映池咬著唇,臉上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浮起的紅意,憤憤道:“厚臉皮!”
“先生剛剛說的話又是什么意思。”被打了一巴掌后華亮如倒覺得他們之間親近了不少,也不怕惹人生氣了,反正一個巴掌就能解決的事都不算事。
又追著問:“我見先生第一眼就覺得歡喜,哪里會瞧不上,簡直是瞧上了�!�
“油嘴滑舌,說過一次的話還敢拿來說第二遍�!�
華亮如這次真的被小先生說懵了。
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難道他還和誰說過這樣的話,然后讓小先生聽見了。
但別開玩笑了。
他這輩子根本沒對誰說過好話,又怎么可能對著小先生以外的人說過這樣的話?
比告訴自己,自己從前失憶過一次,然后在自己失憶以前就這樣跟小先生說過同樣的話還要荒謬。
動手打了華亮如之后,李映池感覺自己好受多了。
至少現(xiàn)在,他能心平氣和地走完最后這段被華亮如死纏爛打的路。
“往事暫且不提,那最近呢,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是做什么事如此忙碌,李映池倒要看看,華亮如要扯些什么謊來掩蓋他這么長一段時間沒來和自己解釋的事實。
撓了撓后腦勺,華亮如也清楚自己往日在鎮(zhèn)子上的名聲,不太好意思道:“最近,在家中讀書�!�
“總覺得和誰約定好了,說一定要考取功名,以后賺大宅子……哎,說出來還怪不好意思的�!�
眉尖蹙起,李映池驀地回頭打量了華亮如兩眼,“沒想到你這么有志向�!�
華亮如嘴邊的笑還沒揚起來呢,就看李映池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冷冰冰地丟下一句。
“這么會為了別人努力,和別人約去吧,約一輩子�!�
-
太陽曬到了頭頂,正午過幾刻的時候,便是私塾內(nèi)短暫休息的時刻。
這里沒有午休的說法。
所以休息的時間長度,大概只足夠?qū)W生們在吃完飯后再回到課堂內(nèi)小小的休息片刻。
作為私塾內(nèi)說課的先生,休息時間的待遇同理。
學(xué)生們要上課,李映池便也無法休息。
但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春困秋乏,上午幾乎是沒有停歇地講了快一個半時辰,到了中午,李映池便無法抑制地感到了困乏。
困意一陣陣上涌,李映池實在沒了辦法,便走到后院水池旁準(zhǔn)備讓自己清醒一下。
陽光明媚的秋日氣溫暖融,院子里的水池旁種了幾顆桂花樹,正是花季,水面上不知何時落上了不少嫩黃色香氣四溢的花瓣。
褚文清前段時間還同他說過桂花樹的不好。
說這花瓣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風(fēng)一吹,雨一打,整顆樹一夜之間就能禿了,徒留他的院子里面糟亂一地。
但始終沒有將桂花樹換掉,原是褚學(xué)者喜愛這桂花的香氣,后是李映池覺得可愛。
各有各的理,也不知道褚文清是聽了哪個,又或是兩者都有。
也可能是他自己其實也喜歡桂花,只是嫌棄打掃麻煩,又或是覺得說自己愛花不太符合形象,總是否認(rèn)。
伸手掬了一捧清水,水面在太陽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一片,還點綴著幾點嫩黃飽滿的小花瓣。
李映池將其輕潑在自己的臉上。
走至門邊的人忍不住駐足。
只是隨意地覆上層凌凌清水,不施粉黛,青年清麗精致的五官就像是染了墨色,點了朱唇的美人畫。
濃墨重彩,卻因為那欲墜不墜的水珠,別有一種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冰涼的水溫令李映池忍不住閉著眼屏起了氣,等到那涼意緩了過去,他才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揉了揉被水模糊掉的眼睫,李映池將臉頰邊暈濕的發(fā)絲捋至耳后,朝著剛剛傳來動靜的方向看去。
不聽話的墨色發(fā)絲總是會不合時宜地跑出幾縷。
才剛挽起,不過回頭的片刻功夫,又落在了青年線條流暢的臉側(cè)。
搖搖晃晃地?fù)崦^挺翹精致的鼻尖,在那張白紙上劃出了墨色的痕跡。
像是抬眼對視的那一刻便有微風(fēng)刮起,落在來人的眼里,心里,是一場驟然掀起,毫無預(yù)兆的狂風(fēng)驟雨。
華銜青與他對視,“先生。”手上提著兩個食盒向李映池示意。
他今日是特意來給李映池送午飯的。
之前李映池同他說過,私塾內(nèi)中午有提供不錯的飯食,但華銜青卻始終覺得不夠營養(yǎng)。
起初是叫府中的侍衛(wèi)來送,后來因為憂心李映池有沒有好好吃完飯,他便決定親自來給李映池送飯。
稱作送飯,實則督促人吃飯。
今日便是第一天。
他甚至沒有提前告訴李映池,他會在今天來。
“你今日不忙嗎?”李映池有些驚訝,他擦凈了手上的水,想要去接過男人手中的飯盒。
“再忙的事情都會在來見你之前結(jié)束�!�
華銜青避開了他的手,“餓了嗎?今日后廚做的全是你喜歡吃的�!�
沒有去私塾內(nèi)公共的飯?zhí)�,他們選擇了更私密一些的地點,
私塾旁就是一條清澈的溪流,前人在這種上了一排楊柳,隨著微風(fēng)搖晃著柳枝下放了供人在此欣賞風(fēng)景的石桌。
飯盒被放在石桌上,華銜青空出手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給李映池擦臉。
“不要因此著涼,秋日的水足夠凍得人生病,我不在的時候你總是這般不小心,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李映池抿著唇乖乖點頭,“下次不會了,今天是因為太困了�!�
華銜青捧著他的臉,仔仔細(xì)細(xì)地擦掉那些未干的水意,并不對李映池的工作做何點評。
雖是心疼李映池會因此勞累,但那畢竟是青年喜歡做的事,何故要阻止對方在自己愛的事業(yè)上努力。
于是換一個方向,華銜青會保證李映池在生活中的足夠舒心與自由。
“秋日總是會多覺得困些,今天我都差點睡了過去�!�
“真的啊?”李映池覺得新奇,沒想到華銜青這樣好似完全不需要休息的人,也會和他一樣。
整日在商行商鋪之間連軸轉(zhuǎn),幾天幾夜都沒有休息,卻依舊能夠保持著最為清醒思路的華家長公子,李映池還以為華銜青永遠(yuǎn)不會覺得累。
華銜青柔和了眉眼,“騙你是小狗�!�
聽他說這話,李映池面上也有了些笑意,自然知道該如何討人歡心,指尖觸碰上華銜青眼尾,“太辛苦了�!�
纖細(xì)的指尖被華銜青握在手里,輕輕捏了一下,“忙過這段時間就好,算不得什么辛苦�!�
他們相談甚歡,各自相貌又皆是一頂一的相配,在這幅秋日景下,顯得頗為詩情畫意。
但在前來找人的褚文清眼里,這幅郎情妾意的畫面便過于刺眼了。
第131章
病弱小先生(十七)
沒有刻意放輕腳步,
李映池回頭見是褚文清,無措地站起了身。
因為褚文清此時的表情實在是嚴(yán)肅得有些過分了。
“我不記得私塾里可以隨便帶外人進來�!�
李映池自然知道他是在說誰,慌忙解釋道:“不是外人,
這位是我的朋友,他是……”
褚文清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
他不是外人,
那難道自己是外人了?
即使有些不太滿意朋友這個稱呼,但聽見小先生為自己說話,
華銜青挑了挑眉,
迎上了褚文清的視線。
打斷了李映池的介紹,
褚文清皺著眉,“我自然認(rèn)識他�!�
“華亮如的哥哥,不是嗎?”
這話說得刻意。
鎮(zhèn)子上能有幾個不認(rèn)識華府大公子的?
可褚文清偏偏要用華亮如來說出他的身份。
尤其是在華銜青知道對方認(rèn)識自己,是因為他偶爾會去拜訪褚文清父親一事時。
那么褚文清在這個時候刻意要提起華亮如,意圖明顯。
眼眸幽深,
華銜青面上神情淡淡。
很自然地夾了一筷子菜放進青年碗里,他言道:“最近我正想同褚老爺子談?wù)勱P(guān)于私塾發(fā)展的事,之前他就問過我,不過擴招和新建都要花上不少精力……但我還是同意了,
畢竟鎮(zhèn)上要是多考出幾個如你一般優(yōu)秀的人,對鎮(zhèn)上的幫助很大。”
“現(xiàn)在褚弟要是這樣說,
那可就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了�!�
私塾對于褚老爺子算得上是這一輩子的心血。
褚文清扯了扯嘴角,
皮笑肉不笑,“是嗎?原是我看差了眼,
大公子還真是會為鎮(zhèn)子著想�!�
沒仔細(xì)聽他們說話,后面二人好像又談了點什么關(guān)于私塾的事,
也不清楚了。
河邊的風(fēng)一陣一陣的,飯菜再不吃就會被吹涼。
李映池抿著唇坐下,
專心地捏著筷子,小口小口地吃飯。
他想,褚文清說話就是討厭。
別以為他沒聽出來,褚文清心里肯定在念叨他呢。
說他在華亮如身上跌跟頭,現(xiàn)在又想在華銜青身上跌跟頭了。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華亮如是個壞東西,那華銜青能是什么好東西。
難道就非得在這倆兄弟身上摔個稀巴爛才高興。
可李映池哪里管他們是好是壞。
這些都是任務(wù)所迫啊。
自己又不是笨蛋,難道會吃一塹吃一塹吃一塹嗎?
褚文清才是。
吃完午飯后華銜青就先一步離開了。
他還有事需要回去處理,而李映池待會也要去上課,他繼續(xù)留在這反而不妥。
“我會盡快處理完手頭上的事�!迸R走前,他問,“之前你說過感興趣的廟會,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廟會在幾天之后。
臨近年關(guān),他這幾日需要處理的事情,但只需要他少睡一兩天就可以提前完成。
-
褚文清端著李映池用過的碗筷往后廚走。
走得很快,李映池在后面小跑著追他,“你慢點呀�!�
褚文清回頭等他,視線落在青年日漸白皙圓潤的臉頰肉,一口氣堵在胸口:“我平時難道虧待了你的飯食?”
“沒有呀。”李映池?zé)o辜回望。
后廚現(xiàn)在沒什么人,學(xué)生們的碗筷會在下午開課后由后廚的人統(tǒng)一清洗。
褚文清動作熟練給他唯一的下屬洗碗,表情嚴(yán)肅得像是在談判,“那你為什么還要讓華銜青給你送飯?明明我安排了后廚每天單獨做你喜歡吃的�!�
洗碗的動作有點用力,李映池聽見了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聲。
他囁喏道:“我也是這樣跟華銜青說的呀,但是他說擔(dān)心我沒有好好吃飯。”
系統(tǒng)在內(nèi)心作證。
它宿主所言句句屬實,都是華銜青非要過來倒貼。
今天才見了面,就迫不及待要約著下次。
要不是任務(wù)掐著字眼限制宿主,恐怕早在第一面就要直接完成了。
“用得著他來擔(dān)心?自作多情�!瘪椅那鍤獾眯α�,“下次我會叫守門的看著點,別什么東西都放進來�!�
又叮囑他,“你下次也不許再帶外人進來�!�
李映池反駁:“可是華銜青是我的朋友,而且你也認(rèn)識他,他也是你的朋友,怎么算外人呢?”
“認(rèn)識了就是朋友?是朋友就不是外人?”
褚文清手中的碗被他搓得锃亮,“那我不僅認(rèn)識你,我還和你每天待在私塾里,你是不是要算我的內(nèi)人。”
這點話還是聽得懂的。
李映池抿著唇,罵人也是乖乖的,“你不許占我便宜。”
褚文清覺得他可愛,要不是手上還濕著水,估計是想上手捏他兩下的。
“你好好地待在私塾里,少跟華家的人接觸,知道嗎?他叫你去那個廟會,你也不要去�!�
李映池問他為什么。
具體原因有點幼稚,褚文清不愿意說,那樣太掉面子。
就告訴李映池:“我父親說最近有些想念,想要看看你,還有些事情想要同你商量。過段時間去見他,要是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人讓你出了差錯,我要怎么和他交差。”
“恩師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哦。”
李映池應(yīng)他。
也不說到底答應(yīng)了還是沒答應(yīng),學(xué)著別人耍小聰明。
系統(tǒng)見縫插針地夸他:“宿主變厲害了�!�
李映池?fù)u頭,不認(rèn)同它的形容詞:“是我變壞了�!�
這當(dāng)然不能答應(yīng)的呀,他還要做任務(wù)呢,再說和華銜青去個廟會能出什么差錯。
卻見褚文清幾下洗完了碗筷,“但是,要是你實在想要去逛廟會的話。”
“可以叫我陪你。”
以后要是換了個地方生活,估計很多東西都和這邊不一樣了。
在離開之前,讓李映池多感受一下也沒什么不好的。
不過等養(yǎng)好了身體,只要李映池想回來,自己隨時可以帶他回來。
這算什么?回娘家?
咳。
是不是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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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會的事情李映池都無需思考便趕緊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