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今天沒什么事,在教她寫作業(yè)?”林若賢后面這句話顯然是問顏筱。
顏筱按滅了手機(jī)屏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的作業(yè)寫完了嗎?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飯?”
“好啊!我想去吃上次你帶姐姐吃的那家餐廳,哥你去外面吃飯總是只帶姐姐不帶我�!�
林若賢直說道:“你每次寫作業(yè)都寫那么慢,做事效率這么低,我怎么帶你出去吃飯?”
顏彤拉長了嘴,卻不敢反駁哥哥的話,她繼續(xù)低頭寫作業(yè),iPad被她反手放在抽屜里。
這點(diǎn)動作當(dāng)然逃不過林若賢的眼睛,但他只是輕輕瞥了一眼,并未言語,也沒有離開。
顏筱知道林若賢在看向自己,她淺笑道:“我明早的飛機(jī),今晚就不出去了�!�
“姐姐,你明天要去滇南了嗎?”
顏筱搖搖頭:“我去北京�!�
“你要去北京?”林若賢的聲音顯得十分突兀。
“嗯�!�
“去北京做什么?”林若賢的語速很快,聲音更沉。
他的語氣有點(diǎn)像質(zhì)問,莫名的,顏筱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兩個人的身份本就尷尬,既不是親人,卻又偏是親人。
就在氣氛沉默的時候,顏彤說道:“姐姐,你去北京帶上我一起玩嘛�!�
“我去北京看一個畫展,不是去玩�!�
“那看完畫展不就可以玩了?”
“那你不上學(xué)了?”顏筱反問道。
顏彤這才歇了心思,趴在桌上寫作業(yè)。
林若賢聽到她們的對話,眼神幽沉,看著顏彤在向顏筱詢問題目,他最終沒有打擾她們,離開了書房。
傍晚,吃過飯后,顏斌朝在樓下客廳看報,林姣瑜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從二樓走廊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
林若賢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盡頭,顏筱敲了敲他的房門,過了好久都沒人應(yīng)。
他的房間是套房,顏筱擔(dān)心沒聽到,于是又重敲了一遍,也就在這時,房門開了。
顏筱敲了個空,重心往前移,踉蹌了一下。
一雙手及時握住她的腰,顏筱抬眸,慌亂地撇開他的手。
她清了清嗓子:“哥,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你不用再給我錢了。”
今早她一看賬戶余額,又多出了一筆錢,是林若賢打過來的。
他的房間很暗,里面兩扇門隔絕了大多數(shù)的光源,顏筱往后退了兩步,站在走廊燈光下。]Q?四o0
“你去北京幾天?”
顏筱見他仍質(zhì)問的是北京,她心有不耐,不想跟他談?wù)摫本5譄o法不答,全因是他用錢培養(yǎng)了她,他有恩于她。
“兩三天吧�!�
“一定要去嗎?”
顏筱低著頭沒回答。
她頭頂?shù)陌l(fā)烏黑亮麗,像一塊上好的烏木。
林若賢第一次見她時,首先看到的就是她的頭頂。這么多年了,她在他面前低著頭是常態(tài),以至于偶爾見她全貌,便覺得驚艷。
他也見過她笑,去學(xué)校接她的時候,她和她的同學(xué)笑得開懷,她只是在家里不笑。
她從小很少跟他接觸,很多時候她都待在自己房間里,只有一起吃飯時會維持基本的禮儀,喊他一聲哥哥。
林若賢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關(guān)照她的,父母再婚的時候他已趨近成年,對于他來說,只有事業(yè)才是唯一能左右他的東西。
但彼時的顏筱,只是個心思敏感的小女孩,顏斌朝對她要求嚴(yán)格,她在這個家里謹(jǐn)小慎微,尤其是在有了顏彤之后。
或許是生了憐憫之心,他想幫她,想告訴她,在這個家里,她可以肆意妄為一些,就像顏彤那樣。
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顏筱無法跟顏彤一樣。
再后來,她在他手里成長,她得他庇佑,他助她成人,她變得信賴他,依靠他。而他享受她的信賴和依靠,他覺得她極美,極好。
親手滋養(yǎng)一朵花,猶如再造一番事業(yè)。
“哥,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問那么多,我是個成年人了�!�
她平靜地說道。連傤追新錆聯(lián)鎴?溜〇??久忢壹?九
不消一會,林若賢笑道:“你以前可不敢這么跟我說話�!�*QQ浭薪像往常一樣摸了摸顏筱的頭頂。
“哥,你不要再給我打錢了。”
林若賢的動作一頓,沒想到她這么堅持�!拔蚁肽氵^得好�!�
“你之前給我的錢已經(jīng)能夠讓我過得很好了,爸也不想你給我錢。”
“顏筱�!�
他叫了她一聲,聲音沒有之前的溫和。
“我做事,不需要任何人過問�!�
顏筱知道自己的話讓他不高興,慢慢低下頭。
林若賢看了她一會,道:“你回房吧,早點(diǎn)休息,注意安全�!�
第58章
57.
夜空
“北京這天是真干燥啊�!�
齊秉文從背包里拿出一板糖遞給顏筱:“喏,吃顆糖潤潤喉。”
顏筱瞥了一眼,繼續(xù)看手機(jī)地圖,等了差不多有十來分鐘,網(wǎng)約車離他們越來越近了,她拿著手機(jī)轉(zhuǎn)了兩個方向,確定車是從左邊過來的,就拖著行李箱面朝左邊。
齊秉文自討沒趣,就把這塊糖放進(jìn)保溫杯里,讓它融化,自己喝了。就趁這功夫,顏筱已經(jīng)把行李放進(jìn)后備箱里了。
她看到齊秉文還慢吞吞地捯飭那保溫杯,擰著眉頭,催促他快點(diǎn)。
“急什么�!饼R秉文不緊不慢地把行李放進(jìn)去。
齊秉文是第一次來北京,除了看展之外,還想多玩幾天,就問司機(jī)北京有哪些好玩的。
這個網(wǎng)約司機(jī)是本地人,操著一口老京腔跟齊秉文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
他的腔調(diào)就像嘴里含了顆棗,語速顯得很快,囫圇不清,兒字尾音就像在轉(zhuǎn)圈圈,說了一大段顏筱一個字也沒聽懂。
從機(jī)場到酒店有好一段路,窗外的建筑如影穿過,她安靜地望著窗外。只是突然,下腹隱隱有些抽搐,顏筱不自覺地弓著腰,眉頭緊緊皺著,額角隱約有冒冷汗的跡象。
齊秉文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忙問道:“怎么了?是不是胃痛?”
顏筱皺著眉點(diǎn)點(diǎn)頭。
“剛在飛機(jī)上叫你吃點(diǎn)東西你不吃,誰讓你不吃早餐的�!�
齊秉文說著就去翻包,從包里拿出一個牛角包,撕開包裝遞給她,又把保溫杯里的糖水往她杯子里倒了一半。
顏筱咬了一口牛角包,覺得喉嚨干得不行,猛灌了幾口溫水才覺得舒服不少,又就著這口糖水吃完了胃藥。
齊秉文看著她吃藥,也憂心道:“你這光靠吃藥不行啊,平時得吃早餐,三餐正常才能好。”
顏筱一小口一小口吃著牛角包,依舊望向窗外,一言不發(fā)。
“你在英國沒人照顧你,自己經(jīng)常吃外賣……”齊秉文說到這里,想了想英國那地方,確實(shí)沒什么能吃的,說不定外賣也難吃。
“你得按時吃飯啊,實(shí)在不行,你要么以后來我家吃飯�!�
“你做飯也不怎么樣�!鳖侒憷洳欢⊙a(bǔ)了一句。
齊秉文嘴角一撇,嚷道:“那也比你好�!�
“你這牛角包從哪里買的?這么難吃�!�
“飛機(jī)上拿的,你睡著沒吃,我就拿了你的那份�!�
“……”
“這么看著我干嘛?得虧我順走了這個牛角包,不然你現(xiàn)在還疼�!�
顏筱戴上耳機(jī),閉著眼道:“我睡一會,到了叫我。”
話是這么說,但她淺眠,潛意識里知道快到目的地了。
到了酒店大門,齊秉文還在跟司機(jī)聊天,他把手機(jī)地圖拿給人家看,規(guī)劃明天的出游路線。
顏筱自己下了車,準(zhǔn)備拿行李。
她的行李箱被齊秉文的包壓在下面了,她首先拿出了他的包,很輕,放在地上。
相比男人,女人的行李就重得多了,更不用說她為了去看展還帶了一件禮她力氣大,搬了這么多年的行李,這點(diǎn)重量她早就習(xí)慣了。
她握緊手柄,雙手一用力,準(zhǔn)備拖出行李箱。只是她忽略了停車的地方不是平地,而是有點(diǎn)坡度。
拖行李箱的時候一時沒有站穩(wěn),她又非常用力,慣性作用導(dǎo)致行李箱急速滾動,滾輪和箱體都重重地砸到了后面的車,發(fā)出刺耳的剮蹭聲,就像粉筆在剛擦完的黑板上寫字。
顏筱一驚,定睛去看,果然留下了幾道明顯的刮痕。
這輛車看起來很新,像是剛從店里提的,色彩鮮艷明亮,是一輛跑車。
下一秒,這輛車就像變形金剛似的,掀開了頂變成了敞篷車。
車主人從駕駛位下來,人還沒走到顏筱面前,聲音就已經(jīng)傳到了她的耳朵里:“姑娘,你搬行李至于使出牛大的勁兒么?”
這聲音張揚(yáng)紈绔,但很有厚度。
顏筱抬眼一看,面前的男人穿著暗紫鐳射蝴蝶襯衫和一條深色底花褲子,一副寶詩龍墨鏡卡在胸前襯衫上。他的打扮張揚(yáng)但不俗氣,反而有種貴重感。
此時齊秉文下了車,趕緊上前拿住她的行李箱,擋在她面前。
“抱歉,我刮到了你的車,能報保險嗎?我把錢賠給你�!鳖侒闫沉艘谎圻@車,雖然她對車沒什么研究,但也知道這是一輛頂級的阿斯頓馬丁,掛的還是京A牌。
若是賠了這車險,她估計就沒剩多少錢了。
齊秉文自然也注意到這場事故,北京這地方,不好惹的人多了。他和氣笑道:“真不好意思兄弟,您看這流程怎么走方便,我們都配合�!�
穿花蝴蝶襯衫的男人看了一眼這一男一女,衣著普通,但都是有質(zhì)有量的水平,像是來旅游的。
放在平常也就算了,只是這輛車他最近剛得手,今天才拉出來遛彎兒,就來上這么一遭,任誰都不舒服。
見他一直皺眉,顏筱便知道這事不好輕松過去,她上前一步,道:“實(shí)在抱歉,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這樣好溝通�!�
男人蹙眉,顯然忍著脾氣,但沒給顏筱留聯(lián)系方式,丟下了兩個字:“算了�!�
轉(zhuǎn)身回到車上,阿斯頓馬丁帶著恢弘的排氣聲浪,揚(yáng)長而去,囂張肆意,卷起了顏筱和齊秉文的衣角。
這個插曲多多少少影響了顏筱的心情,再加上胃不舒服,她在酒店待了一天,直到第二天趙玉蓮大師的私人畫展,她才打起精神來準(zhǔn)備。
齊秉文等了她大半天,眼見她終于出門了,剛想說她,話到嘴邊像是石化了,定定愣住。
她穿了一件水光綢緞的墨綠色長裙,胸前領(lǐng)口極低,她應(yīng)該貼了胸貼,所以只是露了一截白亮肩頸和胸脯,大露背設(shè)計原是一個亮點(diǎn),但顏筱的頭發(fā)長,又是被精心打理過的,后背被遮擋,隨著她行走的動作而若隱若現(xiàn),墨綠和她膚色相輔相成,襯得更亮眼。
像極了畫家的繆斯。
“走吧,你叫車了嗎?”顏筱拿著四方絲絨底藍(lán)鉆手托包,暗光里也在熠熠閃爍。
“你這……”齊秉文出聲。
顏筱回頭,他身上是一件白色T恤,但版型很正,料子厚實(shí)硬挺,看上去有幾分正式,再加上下面的休閑西裝褲。
齊秉文這一身不算出彩,但比起平時的他來說已經(jīng)是打扮隆重了。
“你還挺隆重的�!彼肓撕镁�,憋出了一句這樣的話。
“你有西裝外套嗎?”
“嗯?”齊秉文沒從她的問話里反應(yīng)過來,但馬上回道:“有。”
“那就穿上,這種私人展一般都是帶有晚宴性質(zhì)的。”
“我知道,穿那外套我嫌熱�!�
“先拿著,到那兒就不熱了�!�
齊秉文笑了一聲:“行,那我就跟著顏大小姐見世面了�!�
國貿(mào)大酒店雄踞在北京中央商務(wù)區(qū),人在大門前屏息仰望卻不可目測,它傲然矗立在京城之巔,俯瞰整座皇城的繁華熙攘,高不可攀。
顏筱拿出請柬,遞給會場門口的工作人員,隨后跟齊秉文一起進(jìn)去。
吊頂?shù)妮x煌燈珠垂垂微晃,溢彩奪目的亮光掃向會場擺放的藝術(shù)品,以及衣香鬢影的貴賓來客身上,裊娜娉婷,風(fēng)度翩翩。來往的賓客舉止優(yōu)雅,侍者托著金黃香檳,由他們?nèi)》拧?br />
齊秉文拿了一杯香檳,偏身朝顏筱低語:“你說我今天是不是能遇到我的繆斯?”
顏筱繃著嘴角,不讓隨意的表情外露,但還是呵呵一笑:“你的繆斯都能排到英國去了�!�
“她們可不是好招惹的,你最好別在這兒來場什么風(fēng)流韻事,給自己惹一堆麻煩�!�
“你別光說我啊,你自己也注意點(diǎn)。”
顏筱扯了扯嘴角,她要注意什么,以為她跟他一樣啊。
過了外層的雕塑藝術(shù)品,趙玉蓮的作品被展示在這塊區(qū)域,她的作品分為兩個極致的風(fēng)格,水墨豪放派和簪花流水小記,例如這幅荷花,兼具西方古典主義的莊嚴(yán),又有著中式審美的古色古香,淡雅素凈,獲得了很高的藝術(shù)評價。
齊秉文在另一幅中國水墨畫前面欣賞,他和顏筱的審美不同,更喜歡恣意瀟灑的風(fēng)格,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藝術(shù)腦洞。
“你好�!�
齊秉文轉(zhuǎn)頭,見一個齊耳短發(fā)的女孩笑意盈盈地望著他,手里的香檳向上舉了舉。
顏筱越往里走,她覺得越安靜,思緒也跟著這些畫作走,直到她看到了一幅夜空。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睛里隱約有些波動。
夜空是藝術(shù)家最愛描摹的對象之一,宇宙奧妙和銀河浪漫是他們天馬行空的驅(qū)動力,好像可以在上面進(jìn)行無限的爛漫旖旎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
這幅畫讓她靜佇不前,她對這里太熟悉了,以至于讓她有些恍惚。
這是達(dá)克蘭港的夜空。
底下的景物和視野與她記憶里幾乎別無二致。
但這不像是趙玉蓮的手筆,因?yàn)檫@幅畫太生澀了,像是一個門外新手臨摹的,有形而無神,只能是一幅差強(qiáng)人意的作品。
不過這個展除了趙玉蓮的作品和藏品,還有一些新生代畫家的作品。
只是這樣一幅畫作放在這里,顯然很突兀。
顏筱緩緩后退幾步,攏了攏意識,卻不見身旁的齊秉文,她一回頭看到他在跟一個女生聊天。
齊秉文也有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顏筱那個方向。
顏筱沒什么意外的表情,齊秉文自身長得好,性格更好,他身邊的女生本就多。
她只是用手指了指前方,示意她要往里面走,然后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意思是有事電話聯(lián)系。
齊秉文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她走遠(yuǎn),那卷墨綠色的衣角帶走一身風(fēng)韻。
那個短發(fā)女生朝他招了招手,對他沒那么殷勤了,只是維持禮貌,問道:“你認(rèn)識那位女士?她是你什么人呀?”
齊秉文回頭,對她照常一笑:“她呀,是我朋友。”
女孩兒有些不信,他眼睛是低垂的,看不見他的情緒。
“也是我的貴人。”他道。
前面是一個走廊,兩側(cè)墻鋪著暗金紋花色底的墻紙,低調(diào)奢華,最里側(cè)的空間是專門放珍貴藏品的。
顏筱一邊走著,一邊四處觀賞。這條直筒走廊看不見前面完整的展示廳,只能看見前方一幅掛在墻上的畫作。
而正好這幅畫作前站著一個人。
這個男人的背影寬闊,筆挺的西服支起整個肩膀的厚度,穩(wěn)重強(qiáng)大,富有力量。他微仰著頭,注視這幅畫,烏發(fā)微微碰到頸后,站姿松弛,身段極其矜貴。】???叁
顏筱認(rèn)出這是東鶴,他的氣質(zhì)出眾,哪怕是一個背影都能格外耀眼。
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慢慢往前走,離他越來越近,揚(yáng)起一抹微笑。
“東鶴哥�!�,而后緩緩轉(zhuǎn)身,他低頭看著眼前的女人。
第59章
58.
有緣
顏筱嘴角的笑容逐漸僵硬,面部表情像是冬日里洗過晾曬好的衣服,緊繃嚴(yán)實(shí)。
走廊人來人往,可卻闃無人聲,過往的賓客如同一幀幀模糊的剪影,唯一清晰真實(shí)的就是站在她面前的少年。
或許不該說是少年了,他面容深邃,劍眉星目,濃墨的五官就像趙玉蓮著名豪放派的水墨系作品,西服剪裁得體,身段愈加挺拔,深黑里襯、領(lǐng)帶、皮鞋,是畫作里的高寒山水,鐘鼎山林。
與記憶里清冷桀驁的少年有所不同,他多了一層深重的閱歷,在氣質(zhì)里歷久彌堅。
顏筱的呼吸過于淺薄了,她似乎不敢放重,兩旁的手腕在微微顫抖。綆哆?紋錆聯(lián)鎴??群??一三澪澪參
她覺得兩人不會再相見了,即使在這次她來北京之前,她也未想過能遇到他。
北京這么大,相遇的幾率能有多高?
可現(xiàn)在她不知該如何定義這場重逢。
過往的記憶紛至沓來,她不想回憶起來,可偏偏怎么擋也擋不住,擋不住那個少年的熱烈,擋不住那曇花一現(xiàn)的喜歡,擋不住最后她拋棄了他的結(jié)局。
她睫毛晃動了幾下,她似有些受不住他不動如山地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顏筱還是從前的顏筱,她還是會做出從前的舉動。
她緩慢向后退,腳后跟不穩(wěn),像踩不到實(shí)處,但速度慢,足以支撐她。
顏筱轉(zhuǎn)身,朝走廊方向往回走。
墨綠裙擺在明亮光照下劃出一道水光粼粼的漣漪,琥珀色大理石地磚想攀住這方如綠湖的華美沼澤,但那卷裙角只是如微風(fēng)撫掃過。綆多好玟請蠊細(xì)??群4??1溜??柶o零?
俞西亭低垂眼皮,默然地看這方墨綠轉(zhuǎn)瞬即逝,他不急不緩,慢條斯理地朝那段裙擺走去。
顏筱的步伐比來時要快一些,但因?yàn)檫@個高端莊重的環(huán)境,她只能在正常速度范圍內(nèi)加快步伐,否則會顯得有些兀然,引人注目。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磚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平穩(wěn)中透出慌亂,她的眼角瞥到了后面的一截影子,恰恰碰到她的裙擺,跟著她的裙擺而動。
他腿長,每走一步就夠得上顏筱的兩步。他一直和她保持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游刃有余地跟著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顏筱心跳如鼓,那鼓槌就要沖破她那層細(xì)薄的肌膚,五指緊緊抓著手托包。
她的視線都在身后,卻沒注意迎面走來的幾個正在聊天的男人。
其中一個男人拿著香檳談笑風(fēng)生,高腳杯里的鎏金液體被晃動得搖出流光溢彩。
下一瞬,只見他突然把酒杯往旁邊一移,胯部往后一伸,差點(diǎn)就撞上了心不在焉的顏筱。
顏筱一轉(zhuǎn)頭就看見那男人的酒杯近在咫尺,險些站不穩(wěn),還是那男人虛虛扶了她一把。
“姑娘,你走路一直低著頭作甚?地上有金�。俊�
這聲音有些熟悉,顏筱一看竟是昨天她刮到的那輛阿斯頓馬丁的車主。
那男人微愣,他也認(rèn)出了顏筱。只是昨天她素面朝天,衣著簡單,并不惹眼,今兒個打扮上了竟也是個清麗美人。
他倒有些驚訝于在這里見到她。
于是他笑道:“我說妹妹,這是你一貫的作風(fēng)��?昨兒刮了我的車,今日也要撞倒我的酒?”
顏筱還沒應(yīng)答,就聽到他旁邊的同伴調(diào)侃道:“玉璋,這就是昨兒把你那輛大馬丁刮花的主兒�。俊�
“原來是位漂亮姑娘,你早講呀,還累得昨晚上兄弟們替你義憤填膺的。”
“就是,我倒覺得那兩道口子挺別致,那么多馬丁,就你那輛與眾不同。玉璋,這是藝術(shù)你懂吧?”
“可不嘛,姑娘您貴姓?哪家的呀?”
賀玉璋無奈地?fù)u搖頭,這幫人昨晚可不是這么說的,遇到漂亮姑娘全都顛倒黑白了。
接著他們看到后面走來的俞西亭,玉璋第一個打招呼:“西亭�!�
其余人也一個個喚著“西亭”。
每一聲都落在顏筱的心臟,砰砰亂跳,心有余悸,她的眼神不由得更緊張,迫不及待想離開,但賀玉璋那幾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不好意思,我……”她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小。
她未說完,有一人便訝異道:“你是外地的呀?那你今天是跟著誰來的?你一個人?”
顏筱的聲音微弱,但音色極其好認(rèn),有點(diǎn)黏黏糯糯,帶了點(diǎn)粵韻腔調(diào)。
所以她一出聲別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