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想，是時候給你準(zhǔn)備婚事了�！爆敻覃愄卣f。
阿爾弗雷德皺眉，“我不結(jié)婚。”
“我知道，冬天不是結(jié)婚的好時節(jié)……我們可以在來年春天給你舉行婚禮�！爆敻覃愄貜阶哉f道，“阿爾貝是最合適的人選……你和他會過得很幸福�！�
第47章
47
阿爾貝符合那些標(biāo)準(zhǔn)。瑪格麗特談起他的出身，語氣仿佛在點評一件上好的貨物。
“他在施普雷大學(xué)念——”
阿爾弗雷德打斷她：“我現(xiàn)在沒有結(jié)婚的念頭�！�
瑪格麗特挑眉：“那你告訴我，你什么時候才準(zhǔn)備結(jié)婚？”
“這是我的私人事務(wù)�！�
“你是王儲，王儲的婚事是國家事務(wù)�！�
瓊斯夫人帶著阿爾貝去了另一個小房間，瑪格麗特滿意地說，“你需要一位這樣的伴侶。優(yōu)秀的伴侶不僅能為你生育孩子，更可以給你提供精神上的幫助�！�
“那您干嘛不冊封瓊斯夫人為王后呢？”阿爾弗雷德嘲諷道。
“她很好，可惜她是平民。安格利亞不能由平民做王后�！�
“真是令人感動的‘幫助’啊。”
瑪格麗特表現(xiàn)出了難得的冷靜和大度，“隨便你怎么想，我們彼此深愛對方，她并不介意身份。況且我給了她豐厚的補(bǔ)償——我不像你，阿爾菲，你太偏執(zhí)了。其實我對阿爾貝也不是很滿意，畢竟他是薩克森人，那個瘋子的弟弟。一窩出來的種，總歸沾點各種各樣的小毛病。不過我實在沒辦法了，誰讓你喜歡薩克森人呢？我不得不選擇他�！�
“你的口氣好像在談?wù)搫游��！睕]必要再談下去了，“我很忙，下午——”
“你永遠(yuǎn)很忙，忙著為那些薩克森戰(zhàn)爭犯開脫罪行，是嗎？”
阿爾弗雷德轉(zhuǎn)身就走，瑪格麗特在他背后冷冷說道：“不管你有多忙，你和阿爾貝的婚事就算訂下了。我不會對你放任自流了�！�
安格利亞的女王所言非虛。沒過幾天，阿爾弗雷德便驚愕地發(fā)現(xiàn)，安格利亞的大小報刊都在頭版刊登了他訂婚的消息。新聞中倒是沒提阿爾貝的名字，只是模糊地暗示王儲殿下的婚約者是位外國人。小報繪聲繪色地編造了他與那位“出身高貴的美人”一見鐘情的故事，遣詞造句的夸張程度如同市面上最不入流的愛情。軍官們嘰嘰喳喳地議論，幾位相熟的將軍興沖沖地打電話詢問，阿爾弗雷德直截了當(dāng)?shù)乇硎�，“全是造謠�！�
“告訴我也沒什么問題吧？我們都希望你趕快結(jié)婚�！�
“我真的沒有結(jié)婚的計劃�！�
“這沒什么可害羞的，阿爾菲！”
“不，我根本不認(rèn)識報上說的那個人�！�
阿爾弗雷德煩不勝煩，可怕的是，瑪格麗特干脆將阿爾貝送到軍部來。年輕的親王局促地站在辦公室外，阿爾弗雷德讓震驚的秘書去給阿爾貝找個住處，賬單記得送去王宮，他反正一毛錢也不會支付。
“等秘書辦妥，您就可以去酒店了�！彼麑Π栘愓f。
阿爾貝就帶了一個箱子，“哦，真好。我希望能租個舒服的房間……說老實話，格蘭瑟姆宮的羽絨被質(zhì)量很差，爐火也燒得不旺�！�
阿爾弗雷德說，“您可以向酒店提出要求。”
阿爾貝似乎不介意他的冷淡，“聽說您有很多藏書。”
“我從來不讀書�！�
“太棒了，我也討厭念書。我能被施普雷大學(xué)錄取，完全是托了頭銜的福。我永遠(yuǎn)學(xué)不會幾何，那些字母搞得我頭疼。小時候，我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幾何和代數(shù)——大部分是君特幫我完成的。他很擅長算數(shù)�！�
他若無其事地說。
阿爾弗雷德聽到那個名字，下意識咬住嘴唇。隨即，他便恢復(fù)漠然，“我要看文件，請您去外面坐吧�！�
“您的屬下已經(jīng)把我的事傳得人盡皆知，”阿爾貝溫和地說，“我倒是不介意記者拍我的照片，但恐怕對您的名譽(yù)——”
窗外一派嘈雜，十幾個舉著相機(jī)的家伙擠擠挨挨地伸長脖子，興奮地等待著。秘書回來了，報告說前門全是人。阿爾弗雷德讓他安排一輛軍車，將阿爾貝從側(cè)門送走。隨后數(shù)日，阿爾貝沒來打擾他，直到禮拜六的清晨，他突然不請自來。
“瑪格麗特陛下讓我……”他穿著一件深色大衣，“抱歉�！�
阿爾弗雷德失眠一整晚，凌晨才勉強(qiáng)睡著。他撐起酸痛的眼皮，“我不會跟您結(jié)婚的�！�
阿爾貝松了口氣似的，“我也是�！�
他徑自拉了張折疊椅坐下，從大衣口袋里掏出精致的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里，“我相信您不愿意跟我結(jié)婚，至于我，我也有我的戀人。早知道您母親這樣強(qiáng)勢，我寧可選擇去追隨我的哥哥，到新大陸做個普通人。”
“米克讓我留下，他認(rèn)為我受不了普通人的生活�？丛谏系鄣姆萆��！卑栘惪嘈�，“他在那過得很開心，不是嗎？他想擺脫我……好吧，殿下，怎么說呢……我喜歡菲利普�！�
阿爾弗雷德的倦意一掃而空，“你？你們？”
菲利普提起過他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打算訂婚。“是的，我和他，我們兩個。”阿爾貝吐出一個淡淡的煙圈，“結(jié)果，瑪格麗特陛下不同意。在她眼中，菲利普是個不重要的孩子，你才是需要考慮的那個�！�
“你是王儲，王儲總是肩負(fù)國家的重責(zé)。我哥哥說，做王儲，壓力比當(dāng)國王大得多。他計劃讓我和呂西安的幺弟成婚，如此一來就能避免成為王儲后的一大堆麻煩——做王妃并不輕松，尤其我哥哥還是位糟糕透頂?shù)恼煞�。呂西安得了憂郁癥，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
“唉，呂西安終于回家啦，愿神保佑他�！卑栘愃妓髌�，“阿爾弗雷德殿下，原本我考慮過，要是你同意，我也不是不能結(jié)婚。”
阿爾弗雷德說，“不，就算沒有菲利普——”
阿爾貝點點頭，“我在這里沒多少選擇。薩克森我回不去了，故鄉(xiāng)已經(jīng)沒有我容身之所�，敻覃愄乇菹虏辉S我離開，我孤身在安格利亞，實在想不出太多辦法……但我喜歡菲利普，他也喜歡我。他很痛苦，我更痛苦。我決定了，即便死，也不能答應(yīng)瑪格麗特陛下的要求。謝天謝地，我們薩克森人并不懼怕死亡�！�
阿爾弗雷德捏了捏眉心，“我會想辦法�！�
菲利普是他最親密的兄弟，他絕不會讓他難過。一個晨霧彌漫的冬日，阿爾弗雷德前往格蘭瑟姆宮�？偫泶蟪伎死５聭�(yīng)邀與瑪格麗特共進(jìn)早餐，菲利普坐在一旁。三人見到阿爾弗雷德，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請給我一杯咖啡�！卑柛ダ椎聦κ虖恼f。
“殿下，”克利福德起身致意，“早上好。”
阿爾弗雷德看也沒看他一眼，侍從端來咖啡，他往里面倒了兩塊方糖。菲利普不安的視線來回掃視，阿爾弗雷德清清嗓子，“你的煎蛋看起來不錯�！�
“要來一點嗎？”
“謝謝，我的弟弟�！�
他拿過一個白色瓷碟，把碟子摜到桌上，哐的一聲響。這時，侍衛(wèi)長急匆匆地走進(jìn)來，手中抓著一份報紙和一個紙袋。阿爾弗雷德對那種紙袋再熟悉不過，里面裝的是電報。
瑪格麗特看了眼電報內(nèi)容，就將那頁紙遞給了克利福德。顯然，電報的內(nèi)容讓總理大臣深感意外，因為他半張著嘴，極為驚愕地將目光投向阿爾弗雷德。菲利普則展開了報紙。最后，他把報紙卷了起來，“哦，煎蛋？是的，再來幾根烤香腸，奶酪……”
“發(fā)生了什么事？”阿爾弗雷德內(nèi)心升起不詳?shù)念A(yù)感。
“一件小事�！爆敻覃愄仄财沧�，示意侍從，“去給阿爾菲弄份早餐�！�
“給我�！卑柛ダ椎鲁评丈斐鍪�。菲利普猶豫再三，在母親的默許下，走去來將報紙放在那杯咖啡旁邊。
一份薩克森報紙，《北薩克森匯報》。頭版是兩幅照片，新政府的官員發(fā)表了恢復(fù)經(jīng)濟(jì)的講話。沒什么特別之處，阿爾弗雷德瀏覽標(biāo)題，接著，他就在頭版右下方的角落看到一行小字：
“前陸軍元帥，君特·維爾茨伯格于上禮拜在家中逝世�！�
第48章
48
“維爾茨伯格元帥的猝然離世原本是一場混亂的災(zāi)難，而由于政府的不作為，災(zāi)難演變成了可怕的鬧劇�！�
《北薩克森匯報》的記者花了大半個版面，繪聲繪色地描寫了新政府官員的昏聵無能：“……元帥的侄子赫爾伯特站在院門外沖倫茨堡省副總督馮·哈格諾大喊：‘真棒！那些圓白菜是君特留下的唯一紀(jì)念……你們的手下剛剛把它們?nèi)珰Я�！’副總督臉漲得通紅，慌忙指揮士兵將圓白菜苗埋回土中……”
“赫爾伯特代表全家向政府表示，君特去世時留下遺言，要求將他的尸首‘丟進(jìn)海里’�！覀冋兆隽��！瓪鉀_沖地說，‘他回來一年多，無人在意，除了我們。現(xiàn)在他死了，你們都跑出來……好像多關(guān)心他似的！’他還指責(zé)軍官團(tuán)的冷酷無情，因為兩個多月前君特去施普雷，沒人肯見他�！嗷 諣柌刂甭实爻爸S，‘報上天天說瓦爾特·馮·切布要死了，他卻活得好好的。君特想去見見這位老上司，他居然假裝不認(rèn)識他……沒錯，軍官團(tuán)個個都一副高貴的嘴臉，看在老天的份上，一群國家的蠹蟲，若不是他們……’”
“阿爾菲。”菲利普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君特的事情——”
“我不相信�！卑柛ダ椎聛G掉報紙，“我餓了，我要吃點東西�！�
侍從送來一份全新的、熱氣騰騰的早餐。他專心致志地吃著炒蛋，一絲不茍地往面包上涂抹果醬和黃油。他將麥片倒進(jìn)牛奶，盯著麥片在牛奶中緩慢翻滾、膨脹。尸體在水中浸泡，過不了多久就會漲大……不。他要了一杯紅茶，“炒蛋太咸了�！�
菲利普輕聲說，“我會告訴廚師�！�
瑪格麗特展開報紙，很快，另外幾份報紙也送來了。每家報紙都刊登了君特的訃告：前薩克森帝國陸軍元帥……
“他死了�！彼f，“死了就死了�！�
阿爾弗雷德哐地扔下手中的餐刀，對侍從官說，“請給我再來份黑布丁�！�
克利福德說，“殿下——”
“我不想跟你說話�！卑柛ダ椎麻_始研究盤子里的烤蘑菇。蘑菇，他恨蘑菇。他選擇品嘗番茄，紅色的汁水，像粘稠的血液。腐敗的血液會招來老鼠，老鼠啃食尸體。小時候的恐怖故事，不聽話的孩子，腳趾被老鼠咬住，咯咯作響……
黑布丁送上來了。餐桌陷入沉默，唯有瑪格麗特翻動報紙發(fā)出簌簌的響聲。
“他沒在軍隊就職？”她突然發(fā)問。
克利福德回答，“據(jù)我們所知，他沒有擔(dān)任軍隊內(nèi)的任何職務(wù)�！�
“不受歡迎的家伙。”
“……”
“那么，他回他的家鄉(xiāng)了，嗯？”
“據(jù)說他和他的姐姐住在一起�！�
“住在海邊？”
“是的，一處人煙稀少的海灘附近。”
“鄉(xiāng)下人�！爆敻覃愄啬闷鹆硪环輬蠹�，“難怪那么沒教養(yǎng)�！�
阿爾弗雷德抓著餐叉，銀色的叉子上掛著一塊烤焦的蘑菇。蘑菇，濕漉漉的蘑菇。轟炸機(jī)俯沖，樹林燃起熊熊大火。下雨了，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氣味。一條人腿橫在樹干下，不遠(yuǎn)處是那個可憐人的腦袋。轟炸，泥土翻開，炮彈呼嘯而過。在森林邊緣行軍，日光慘白，寒風(fēng)凜冽。士兵排成一列。
“占領(lǐng)軍指揮部怎么說？”
“正在核實�！�
克利福德補(bǔ)充道，“實在令人震驚！不過薩克森政府同樣措手不及。君特他……”他看了一眼阿爾弗雷德，“君特在民間和軍隊士兵中有一定的影響力，新政府希望削弱他的影響。這是可以理解的。”
阿爾弗雷德推開盤子，一言不發(fā)地往外走。菲利普追上，“阿爾菲，阿爾菲！”
“為什么不告訴我？”阿爾弗雷德質(zhì)問，“為什么？”
“抱歉，我并不清楚君特——”
“我指的是阿爾貝親王的事。”
“阿爾貝……”
“你喜歡他？”
菲利普說，“你還好嗎？”
“我很好。在辦公室很難吃到像樣的早餐�！卑柛ダ椎挛樟宋盏艿艿氖郑澳愫退Y(jié)婚吧！去見他，他非常思念你�！�
“阿爾菲……”
阿爾弗雷德駕車離開格蘭瑟姆宮，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游蕩。兩個小時后，一個岔路口攔住了他。他吹了幾分鐘冷風(fēng)，就返回了辦公室。他給占領(lǐng)軍司令部打去電話。電報機(jī)噠噠響個不停，秘書走進(jìn)來，又出去。文件送上來了，他低頭。字母在跳動，他想吐。
報紙陸陸續(xù)續(xù)送來了，以及占領(lǐng)軍得到的情報，秘書匯總放在一個大牛皮紙袋中。阿爾弗雷德抽出一份報紙，他茫然地盯著頭版的標(biāo)題，連一個詞也讀不懂。軍部的一位年輕參謀查普曼充當(dāng)翻譯，他迅速瀏覽了那篇文章，然后指著第一個單詞：“原陸軍——”
“這句話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