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入夜，姜綰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喬連成的呼吸很均勻，也不知道睡沒睡，姜綰實在忍不住道：

    “你明天回去吧�！�

    喬連成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不，我請了三天假。”

    姜綰有點(diǎn)炸毛：“喬連成你能不能有點(diǎn)骨氣�！�

    喬連成蹙眉沒吭聲，但是黑暗中卻傳來了他微微有些粗重的呼吸。

    姜綰繼續(xù)道：“不說離婚不離婚，你還有一營士兵等著呢！再說，平安也還在啊，你三天蹲在我這里，平安怎么辦？”

    喬連成沉默。

    姜綰煩躁地道：“不管您們是不是親父子，你也不能丟下他不管�！�

    喬連成沉默了好一會，悶悶地道：“嗯，你說的對！”

    姜綰見他妥協(xié)，微微松了口氣。

    心說可算將這個瘟神給送走了。

    想到自己的獨(dú)身生活即將開啟，心情大好，很快睡了過去。

    次日早上，姜綰睜開眼，陽光明媚。

    轉(zhuǎn)頭，見喬連成不見了。

    她的心情更好，哼著歌梳洗一番去找屠夫。

    可還沒出院子門呢，便瞧見喬連成走了過來。

    姜綰立馬僵硬在原地，就感覺頭頂炸響了一道雷。

    “你，你咋回來了！”

    喬連成嗯了一聲，晃了晃手里的飯盒：“我給你打了早餐�！�

    姜綰看了看他手里那個熟悉的飯盒，更加震撼：

    “你，你不會回去部隊打的飯吧！”

    喬連成很自然地回答：“嗯，就當(dāng)做早上晨練了，也就是十幾里路而已。”

    說話間，他端著飯盒從姜綰身邊經(jīng)過。

    或許是因為晨練跑得熱血沸騰的緣故，姜綰明顯感覺一團(tuán)熱氣從身邊過去了。

    連帶著還有獨(dú)屬于喬連成那略帶一絲草木氣息地的荷爾蒙味道直沖她的感官。

    姜綰急忙轉(zhuǎn)開頭，閉住呼吸。

    第152章

    這樣的喬連成讓人心疼

    她不得不承認(rèn)，對于這個年齡的她來說，這股味道太撩人了。

    會讓她也忍不住悸動的。

    就在她郁悶地拔腿要走時，喬連成忽然轉(zhuǎn)回來抓住她的手臂扯了進(jìn)去。

    “哎，你干嘛，我還要去拿肉的！”

    喬連成聲音淡漠地傳來：“你吃就好，我去給你拿肉�！�

    “你知道在哪里拿肉嗎？”姜綰氣鼓鼓地問。

    “知道，不就是屠夫那里，整個鎮(zhèn)子就一個屠夫，我剛才去認(rèn)過門了，你吃飯，我去拿！”

    然后不等姜綰反駁，喬連成開門又走了。

    姜綰郁悶地看了看飯盒，打開，里面是二米面的包子和菜湯。

    這是典型部隊食堂的飯菜。

    她的確是有些餓了，沒客氣，拿起來便吃了。

    吃了飯，喬連成已經(jīng)回來。

    “給你拿回來了，這個要怎么處理，我不太會，你教我！”

    姜綰更加詫異，她站在屋子門口凝眉看著他，仿佛壓根不認(rèn)識一般。

    喬連成見沒聲音，轉(zhuǎn)頭看向她：“怎么了？這個要怎么處理��！”

    姜綰道：“你是不是在部隊惹事了？”

    喬連成搖頭：“沒有�。　�

    姜綰又問：“那你為啥要學(xué)習(xí)這個，以前你問都不問的！”

    喬連成垂頭看了看面前那個黑乎乎一臉猙獰的豬頭，吶吶地開口：

    “以前我以為你又要弄什么貓膩�！�

    “現(xiàn)在我知道你是為了賺錢，為了這個家，我應(yīng)該支持你！”

    姜綰有點(diǎn)方，似乎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在改變。

    她看著試圖拔毛，卻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喬連成，實在受不了地沖過來一把推開了他。

    喬連成這會蹲在地上，被她一推一個趔趄，急忙穩(wěn)住了身體。

    轉(zhuǎn)頭，就見姜綰兇巴巴地吼：“你有病啊，誰要你的好心！”

    “我才不是為了這個家，我是為了我自己�！�

    “再說，我們離婚了，別總是想當(dāng)然地以我丈夫的身份自居。”

    “現(xiàn)在，你立刻馬上離開這里，我家不歡迎你！”

    她有些惱火，有些暴躁。

    他憑什么，憑什么自以為是的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還占據(jù)了道德的至高點(diǎn)來傷害她。

    又憑什么在那樣傷了她以后，想當(dāng)然的以為只要對她好一些，便可以得到她的諒解了。

    他休想得到她的諒解，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不管他做了什么！

    喬連成有點(diǎn)懵，不懂為啥好好的就發(fā)脾氣。

    他站在院子門口蹙著眉沒吭聲，任憑姜綰如何罵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等姜綰吼累了，他默默地彎腰繼續(xù)琢磨如何收拾豬頭。

    她記得姜綰用火燒來著，于是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點(diǎn)了火，把豬頭架在鍋臺上烤。

    那二十來斤的豬頭在他的手下翻轉(zhuǎn)自如，就如一只小鵪鶉般地聽話。

    姜綰有點(diǎn)傻！

    不是，剛才她說得那么兇，那么難聽，他都沒聽到嗎？

    她走到了喬連成的面前氣呼呼地問：

    “喬連成，你的自尊心呢，我剛才那么兇你，你怎么都不生氣！”

    喬連成抬眸淡漠地瞟了她一眼：“以前我那么鄙視你，那么冷漠地待你，你不也沒走！”

    “再說，之前是我錯怪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你罵我也是應(yīng)該的。”

    說完低頭繼續(xù)和手里的豬頭奮戰(zhàn)。

    姜綰佩服了，她看著很認(rèn)真烤豬頭的男人忽然明白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郁悶地咬了咬唇，好吧，既然他要特別來送人頭，那就抓他做勞工好了。

    就不信他能堅持多久了。

    “錯了，要用火燒毛，不是要你用火烤，那樣肉都燒焦了也沒用�！�

    “把豬頭塞進(jìn)去用火燒毛啊！”

    盡管是指點(diǎn)，語氣還是兇巴巴的。

    喬連成很聽話，急忙對動作做出了調(diào)整。

    看著他越來越熟練的動作，姜綰忍不住地好奇起來：

    “喬連成，你好像會做飯吧，你不是說以前在家里什么都做過。難道沒烤過豬頭嗎？”

    喬連成淡漠地嗯了一聲。

    頓了頓解釋道：“家里窮，吃不起肉�！�

    姜綰詫異：“以前你家都沒吃過肉？”

    喬連成又頓了頓，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家吃過，我沒吃過�！�

    “小時候家里窮，我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爸爸上工要干體力活的，家里有點(diǎn)肉也輪不到我�！�

    “我在家也就是用菜湯就著吃點(diǎn)窩頭和糊糊�！�

    姜綰震驚了，沒想到以前的喬連成那么苦！

    有心不搭理他，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你第一次吃肉是什么感覺？”

    喬連成想了想：“我吐了！”

    姜綰有點(diǎn)意外：“為什么？因為吃不慣嗎？”

    據(jù)說總也不吃肉的人，第一次吃肉會感覺不舒服，有股很特別的騷氣。

    但是經(jīng)常吃肉的人吃不出來。

    喬連成抿了抿唇，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線條剛硬了一些，聲音也干巴巴地道：

    “我第一次吃肉是在戰(zhàn)場上，我剛從新兵連下來，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路遇敵人�！�

    “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殺人，因為心里恐慌，敵人被我戳了七八刀，身上的肉都翻翻著�！�

    “那時候心里是慌亂也是怕的。腦子一亂，就‘只有殺了對方自己才能活下去’這么一個念頭。”

    “等清醒時，看到對方死去的凄慘模樣又有些不舒服。”“尤其有一刀刺中了腹部，因為傷口有些大，腸子都翻出來了�！�

    “那天我才知道，原來人的腸子是粉紅色的，和屎不是一個顏色！”

    “當(dāng)天回去，為了慶祝我們的勝利，連長自己掏腰包從老鄉(xiāng)家里買了一個肘子和一些豬大腸，然后燉了一鍋肉。”

    “我吃下去的時候，那個敵人死去時翻滾的傷口和那粉紅的腸子在我面前浮現(xiàn)，然后我就忍不住吐了！”

    姜綰聽到這里來了興致，她可是寫的，對這些事尤其是當(dāng)事人的心理狀況尤為感興趣。

    這會也顧不上生氣了，干脆蹲在身邊追問：

    “后來呢，你是怎么克服這種心理的，我看你現(xiàn)在吃肉好像也不在意了！”

    喬連成手下的動作沒停，繼續(xù)說道：“第二天，我接著吃。不太習(xí)慣，沒吃出什么味道來，但是不吐了！”

    “就是腸子有點(diǎn)臭，還咬不動！”

    頓了頓看向姜綰平淡地道：“主要是沒你做的好吃！”

    姜綰想了想，忍不住地采訪：“既然你第一次都吐了，為啥第二天又吃！”

    一般人，起碼好久都不會碰肉的。

    喬連成終于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很認(rèn)真地說：

    “我是農(nóng)村苦孩子出身的，我只知道，越是不適應(yīng)的，就越是要適應(yīng)�！�

    “做人，得拼，拼著拼著就過去了！”

    拼著拼著就過去了！

    這是很簡單也很樸實的話，卻深深觸動了姜綰的心。

    她有些后悔追問喬連成這些事了。

    真是的，不聽還好一些，聽完莫名有些心酸，有些心疼是怎么回事。

    第153章

    江雪誘惑平安給她準(zhǔn)備作案工具

    肉燉好，還不到中午，因為今天有喬連成幫忙，姜綰效率高很多。

    她卻沒有感激的意思，臨走還冷著臉道：

    “你一會回去部隊吧，屋子里的水泥別抹了，我最近打算換地方了。你抹了也是浪費(fèi)！”

    喬連成微愣，不等多說什么，姜綰已經(jīng)拖著車出門了。

    臨走依然帶走了那個裝蛋的盒子。

    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炕，喬連成想不通她為啥那么在乎那個盒子。

    不就是孵蛋，至于防賊一般的防著他？

    喬連成在她離開后也離開了小院，昨晚他想通了，的確如姜綰說的，不能不管平安。

    之前他以為孩子小，在大院里不會有危險，便任其生長了。

    現(xiàn)在看來，孩子懂事了，這會也是給他建立三觀的關(guān)鍵時刻，得盯著點(diǎn)。

    因此，針對平安他已經(jīng)有了想法，只是還有些叫不準(zhǔn)，打算回去和江城聊聊。

    軍營一營營長的辦公室里。

    “你說什么，你要讓平安去上學(xué)？他才多大��！”江城聽到喬連成的話，震驚地喊。

    “雖然是五歲，可眼看著就六歲了。我打算讓他先去學(xué)前班！”

    “這些天來，姜綰給他輔導(dǎo)了功課，現(xiàn)在他識字了，也會算術(shù)了，關(guān)鍵是還學(xué)會了一些英文的簡單對話�！�

    這次輪到江城震撼了：“不是吧，你說是姜綰教的？她不是不識字！”

    喬連成輕嘆：“我也被她給騙了，她不但識字，還會寫�！�

    他本來打算獻(xiàn)寶一樣讓江城看看自己媳婦寫的，可好看了！

    就是，想到里面的反派、惡毒的女人都是叫江雪，他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江城還沒有從震驚里脫離出來，喬連成繼續(xù)道：

    “先上個學(xué)前班應(yīng)該沒問題吧！”

    “要是功課跟不上，就讓姜綰再給輔導(dǎo)輔導(dǎo)。再說，他年紀(jì)小，學(xué)前班多上一年也沒關(guān)系啊�！�

    “總比在大院里到處瘋的好�！�

    江城想想也有道理，當(dāng)然，也明白主要還是因為之前平安跟著江雪，有點(diǎn)被妹子給帶歪了。

    他拍了拍喬連成的肩膀道：“行，聽你的�！�

    “不過說好了，平安的學(xué)費(fèi)我出一半�！�

    喬連成搖頭：“上學(xué)花不了幾個錢，你要是想表示一些心意，攢著錢給他上大學(xué)的！”

    “學(xué)前班和小學(xué)中學(xué)這么點(diǎn)，就別和我爭了�！�

    “再說，現(xiàn)在實行義務(wù)教育了，義務(wù)教育不用學(xué)費(fèi)了，那就更加花費(fèi)不了多少。”

    江城沒再爭搶這個機(jī)會，也知道要培養(yǎng)一個孩子將來需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喬連成和江城商量對平安的安排時，平安抽空逮個機(jī)會去找江雪。

    “江雪阿姨，這是我?guī)完惏⒁谈苫�，她給我的雞蛋，給你吃！”

    平安眨巴著眼睛，捧著一個雞蛋給了江雪。

    江雪這會平靜了很多，在看到平安的時候，不知道恍惚地想到了什么，沒有馬上給出反應(yīng)。

    平安不解，卻還是捧著雞蛋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好一會，江雪回神，一雙算計的眸子在平安的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

    “平安，雞蛋阿姨就不吃了，你拿去吃吧！”

    平安搖頭將手里的雞蛋放在了江雪的掌心：

    “我怕冷了，一直將雞蛋放在身上的，我昨晚就想要給你送來了。”

    “可我回家的晚了，過來時看到江城叔叔在，就沒敢過來�！�

    “不過你放心，這一整晚我都抱在懷里暖著的，沒冷！”

    說完，又將雞蛋朝著江雪手心里塞了塞，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強(qiáng)硬地轉(zhuǎn)開頭不看。

    雞蛋耶，他也好想吃啊！

    可是不行，這是給江雪阿姨養(yǎng)病的。

    江雪低頭看了看那個雞蛋，原本就沒啥感動，如今一聽說這是小崽子抱在懷里一個晚上的，就更加不想吃了。

    甚至拿著蛋的手都微微抖了抖，仿佛捧著的不是什么雞蛋，而是一個細(xì)菌，病毒。

    可，平安給的她也不好丟掉，只能放在了一邊。

    “阿姨早上吃飯了，等下吃，謝謝平安�！�

    平安聞言微紅了小臉，心里甜滋滋的。

    他和往常一樣就呆在江雪家里，也沒和她怎么多交流，哪怕只是留在這里發(fā)呆都是好的。

    江雪今天卻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想著什么，眼神也會在平安的身上短暫地停留。

    秀芬見平安在，拿著衣服去樓下洗了。

    江雪又盯著看了一會，似乎打定了主意，對平安說道：

    “平安，六天后是我的生日，阿姨就要走了，臨走想要和你們一起吃個飯，你和你爸爸一起過來，行嗎？”

    平安微愣，聽說江雪要走，他有些不舍。

    “江雪阿姨，你要去哪里，什么時候回來！”

    說完頓了頓補(bǔ)充道：“你不在，平安會想你的！”

    江雪溫柔地笑了：“無妨，阿姨會盡快養(yǎng)好病回來的，你也看到阿姨的雙腿了，回去養(yǎng)病是最好的。”

    平安歪著頭看了看她的腿，點(diǎn)頭：

    “好，我可以來，可我不知道爸爸會不會來！”

    江雪笑道：“無妨，他不來，你就帶著你后媽來�！�

    平安皺眉：“那個女人，她不是和爸爸離婚了！”

    江雪苦笑：“沒離成，那個女人的手段太高了，你爸不是對手�！�

    “不過沒關(guān)系，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早晚你爸爸會看到她真面目的�！�

    說著她伸出柔弱無骨的手，撫摸著平安的發(fā)絲，輕聲細(xì)語又帶著絲絲憐憫地說道：

    “可惜要為難我們平安了，我不在，那個女人還不知道要怎么欺負(fù)你呢！”

    平安聞言也是目露哀傷，卻說了一句江雪做夢都沒想到的話。

    他說：“左右我也不是爸爸親生的，將來和那個女人過日子的是爸爸，只要爸爸喜歡就好了！”

    江雪詫異，她沒想到平安居然什么都知道。

    平安今年五歲了，他父母去世的時候二歲半。

    在這近三年的時間里，他都是跟著喬連成的，她沒有來之前，是大院里的各家軍嫂幫著照看孩子。

    一直到她來了，才將照顧的責(zé)任攬了過來。

    是因為要靠近喬連成，也是為了償還平安爸爸對她哥哥的救命之恩！

    大家都說三歲以內(nèi)的孩子不記事，她便也以為這孩子記不住呢。

    想不到，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第154章

    喬連成拖家?guī)Э谕侗枷眿D

    見平安黯然，江雪甩了甩心底浮出的一絲心疼，聲音平靜地說道：

    “既然這樣，我生日那天就讓她也來吧，你別和你爸爸說，他不愿意你們和我接觸�！�

    “你只要那一天想法子帶她過來就是，我想讓大家都聚集過來，就下午吧，大家一起吃個飯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