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和妹妹接吻對唐納言來說,又是另一重攻不下的山頭。
這種充滿禁忌感的舉動,強烈地沖擊著他的禮教體系,哪怕他們已失控地吻過,唐納言仍消化不了這份犯罪感。
畢竟是他的妹妹啊,像自己的小女兒一樣養(yǎng)大,把著她的手寫字,帶在身邊教給她圣明道義,事無巨細地照應。
現(xiàn)在突然有一天轉(zhuǎn)變身份,他身上沉重的鐐銬還是解不下來,總困在固有的家庭角色里。
唐納言是極守禮的君子,心里總還記著,他只有教養(yǎng)妹妹的責任,絕不可以冒犯她,做一些些逾越規(guī)矩的事。
莊齊重新坐好了,她瞪著他:“你以為我又要發(fā)瘋�。磕峭碓诨瘖y間,不也是你先瘋起來,攔著我不讓走。”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碧萍{言輕輕瞥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莊齊看他一臉倦色,嗯了聲:“我吃好了,你快去休息吧�!�
唐納言打電話讓服務生來收拾。
反正已經(jīng)晚了,他也就多待了會兒,看著他們離開才走。
莊齊送他到門口,揮揮手:“,哥哥。”
“窗子我都關了,自己記得鎖好門�!碧萍{言說。
“知道了�!�
她走回沙發(fā)邊,摸到自己的手機,進來好幾條微信,全是靜宜發(fā)的。
「你到江城了嗎?見到你哥沒有?」
「小樣兒,還不理我,已經(jīng)水靈靈地do上了是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納言哥那么正,是不會就范的!」
莊齊笑著嘁了一下,給她回:「還敢想那些呀?我湊過去他都嚇得要死,生怕我挨到他�?傆幸惶欤麜晃遗鲂呐K病。」
等了一會兒,靜宜也沒再給她回,估計跟誰玩兒去了。
莊齊丟下手機,從包里拿出睡裙來,準備去洗澡。
在家時太匆忙,她著急地取了一條,也沒仔細看,現(xiàn)在才覺得不對勁。
這是維密的大秀款,黑色綢緞褶皺,胸腹之間用蕾絲做拼接,細長的吊帶,領口開得很低,裙擺雖然長,但左側(cè)的叉幾乎開到腰上,設計很精巧別致。
莊齊在家從來沒穿過,圖新鮮買來后就掛在那里,蓉姨給她清洗過一次,還納悶地問:“齊齊,你這條裙子破破爛爛的,怎么穿得出去啊?”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拿上它了。
莊齊拎著這條炸彈,搖搖頭,起身進了浴室洗澡。
吹干頭發(fā)護完膚,她站在鏡子前刷牙,睡前吃完東西后,莊齊都會仔細清潔。這是小時候疼痛的牙齒治療給她的教訓。
等她回到床上,靜宜直接打了視頻過來。
莊齊是躺下接的,枕頭上鋪著烏云般濃密的卷發(fā),纖白的手臂折在上面。不經(jīng)意間形成一幅對比強烈的美學構圖,黑者愈黑,而白者愈白,而唯一的女主人公美得濃艷又大膽。
“我天,你弄成這樣,納言哥的血壓受得了嗎?沒你這樣考驗干部的啊,太不地道了!”靜宜看了她一眼,立刻叫起來。
莊齊懶懶地應,“他都回自己那兒了,又不和我睡一起,怕什么?”
“不是吧?”葉靜宜好像怎么都驚訝,她說:“你千里迢迢去找他,他給你一個人扔房間了呀,我想過你哥能沉住這口氣,但他也太沉得住了�!�
莊齊無奈地聳聳肩:“所以說,誰能考驗得了他啊�!�
“納言哥有這樣的毅力,他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帶著你的破梗去休息,再見�!�
在生地方多少害怕,莊齊不敢黑咕隆咚的睡覺,她留了最遠的一盞燈。
可就這么一點亮,也讓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莊齊拿被子蒙著自己,沒多久就因為透不過氣醒來,可全掀開以后,又無法在有光的地方睡覺。
折騰到半夜,她實在受不了了,從床上坐起來,披頭散發(fā)地像個女鬼,手插進發(fā)間薅了一把。
只琢磨了一小會兒,莊齊就穿好拖鞋,拿上手機,到斜對面去敲門。
洗漱完以后,唐納言也睡不著,哪怕他已經(jīng)很困了,但腦子停不下來。
他走到露臺上去抽煙,反復考慮著將來,一段困難重重的將來。
主要是家里,唐伯平知道以后,免不了要大發(fā)一番雷霆,承受他的怒氣沒什么,只是不曉得,他會怎么處理這件事。
夜太靜了,綠油油的松柏在月色里矗立,墻角是已經(jīng)變得青黃的雜草。
唐納言想了很多種可能,想得腦袋發(fā)脹。
不過他相信,無論發(fā)生哪一種情形,只要莊齊和他站一邊,他都可以解決。想到這里,唐納言把唇邊的煙摘下,吐出白霧時,在風里輕輕地笑了下。
按小齊說得那么樣愛他,她一定會的。
人生不過是取舍,要了妹妹,別的東西丟也就丟了,他沒那么貪心。
忽然聽見門鈴響,唐納言扭過頭,總不會是莊齊吧?
他摁滅了煙,快步走到門邊,打開。
一個白膚紅唇的小姑娘站在面前,身上的衣裙輕薄性感,柔軟的黑紗裹著一具雪白身體,嬌艷地盛放出一個笑。
沒等唐納言回神,皺著眉說出一句胡鬧,莊齊先鉆了進來。
她在走廊里待了會兒,手腳都打哆嗦,一來就鉆到了被子里。
唐納言關上門,扶著冰涼的金屬把手,做了三個深呼吸。
他垂頭合目,在心里默念幾聲——溫良恭儉讓,溫良恭儉讓。
莊齊捂了一會兒,才軟綿綿地叫他:“哥,我一個人睡不著�!�
唐納言沒理,小姑娘有點太恣意妄為,他要她靜一靜。
他進了浴室清理自己,摁出一團綿密的泡沫,反復搓洗夾了煙的手指。刷完牙后,又捧著涼水往臉上撲。
唐納言看了眼鏡子的自己,面上雖然紋絲不動,但成串的水滴從下巴流下,滴滴答答地掉在臺面上,像綿延不絕的欲望。
他飛快地擦干,把毛巾重重擲下去,不知是生了誰的氣。
見哥哥出來,莊齊擁著被子又討好地叫他:“哥,怎么那么久啊?”
唐納言身上一套淺灰睡衣,他就站在床沿冷冷看著她。他答非所問:“為什么會睡不著?哪里吵到你了嗎?”
“燈,是那些燈,每一盞燈都很亮�!鼻f齊詳詳細細地跟他抱怨,“你知道的,我有一點光都睡不著,但這是外面呀,哪里敢把燈全都關掉。你就讓我在這兒睡吧,好不好?”
他聽完這些理由,眉頭越皺越深。
小時候她就難伺候,越大名堂還越多了。
怎么,女孩子最難養(yǎng)的年紀,難道是在十八九歲么?
唐納言嘆聲氣,他在床沿坐下,“好,你睡。我把燈都關了,就坐在這兒守著你,這樣總不會怕�!�
“那我多過意不去,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我還讓你熬夜�!鼻f齊不肯。
他扶了扶額,“那你說怎么辦?”
莊齊天真地眨眼:“你也一起呀,這張床這么大,難道睡不下?”
這才是她的目的,就像小時候非要擠到他床上來睡一樣,什么借口都使過。
唐納言平靜的呼吸之下,又在心里默默念出一句——溫良恭儉讓。
第21章
哎,別看
chapter
21
一室亮光里,
莊齊還在期待地等著他的反應。
但下一秒,唐納言就輕吐出兩個字:“不好。”
“為什么!”莊齊失望地扭了扭身體,她說:“你不說要和我在一起的嗎?這也不行�!�
唐納言張了張嘴:“我是......”
莊齊哼了下,
急得都不顧長幼了,她說:“你是什么?你是老古板,
一點不會變通,
都談戀愛了,
還總覺得自己是哥哥,
我不理你了�!�
“我......”
唐納言看著妹妹躺下去,氣鼓鼓地把頭悶在被子里,
他伸手去拉她:“起來,
你小心透不過氣�!�
“那你也過來睡覺�!鼻f齊露出半邊小臉,順勢握住哥哥的手,
喃喃地說。
總要有這一天的。
唐納言在心里這么對自己說,總要走出這一步的。
他低頭,看見自己的掌心一層薄汗,
像是他內(nèi)心濕漉漉的隱忍。
唐納言握起手掌,
點頭:“好,你過去一點,我陪你睡。”
講實在的,
他也找不出足以平服自己、平服妹妹的理由,
如果非要拒絕的話。
莊齊避讓過去,
她兩只手攥住被子一角,
眼睛亮晶晶的。
唐納言嘆氣,慢條斯理地掀開一點,
拘謹?shù)靥蛇M去,一絲一毫都不敢亂動。
像小時候不慎撕爛了字帖,
背著父親,小心仔細地用膠水拼上。時隔二十年,他終于又體會到了這種心情。
躺好后,他伸出一只手到床頭:“我關燈了?”
“嗯,我好困了,快關吧�!鼻f齊打了個哈欠。
房間陷入一片令人混沌的黑暗里。
唐納言緊抿著唇,手搭在小腹上,抻直了一雙長腿,渾身無處不緊繃。
被子里多了個小姑娘,雖然隔著一小段距離,但體溫明顯上升了,她身上被熏出的溫熱體香,源源不斷鉆入他的鼻腔,一股很稚嫩的清甜。
唐納言閉上眼,任由思緒天馬行空地游走,只要能不想這些。
跑神間,莊齊忽然叫了他一聲,她靠過來,“你是送李叔叔來的嗎?”
唐納言嗯了聲:“他到江城上任,我來宣布他的任命�!�
她奇怪:“這應該是組織口的事情吧,難道也歸你管?”
“真是長進了,你也知道具體分工。”他輕笑了下。
莊齊又悄悄近了一點:“我也在院兒里長大好不好,別總當我是孩子�!�
唐納言說:“本來是該這樣的,但這一次情況比較特殊,也就急事急辦了。”
他說完,腰上就摸上來一只不安分的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拱動在他臂上。
唐納言深吸了口氣:“睡覺還是這么不老實,手往哪兒放?”
莊齊得寸進尺:“我想抱著你睡,等我睡著了,你就把我弄回去,可以嗎?”
“總問我可不可以,你真的有聽我說話嗎?我說不可以,還不是一樣我行我素�!碧萍{言仍規(guī)矩枕著手,一下都沒有碰到身側(cè)的女孩,語帶責怪。
又挨罵了,莊齊小聲委屈地說:“對不起嘛,我現(xiàn)在就睡回去�!�
她轉(zhuǎn)了個身,正準備從唐納言身邊爬走。
但很快,唐納言就伸手抱住了她,“算了,你喜歡的話,就這么睡�!�
“嗯�!鼻f齊又靈活地扭過去,兩只手緊緊抱著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里。
她閉緊眼,用力地嗅了一下,是她很熟悉的,溫柔雅潔的氣味。
想要什么的話,還是得靠自己又爭又搶啊,莊齊太同意靜宜的觀點了。
黑夜會將人的每一份感官都無限放大。
唐納言被她嗅得渾身發(fā)燥,用力吞了下喉結(jié),心里升起一道濃烈的溫柔。
要不古人怎么說,百年修得共枕眠呢。
夜這么深,月色這么柔,懷里抱著心愛的女孩子,在細碎的談話聲里入睡,還有比這更纏綿的事嗎?
他拿下巴微微摩挲她的發(fā)頂,輕聲地發(fā)問:“自己坐車去的機場嗎?那個點應該很堵,你從小就沒單獨坐過飛機,過安檢的時候怕不怕?”
莊齊說:“來的時候不怕,但到了江城以后有一點緊張,擔心找不到你�!�
“就不會給我打個電話?”唐納言的手搭在她后背上,怪她不聽話。
她說:“我怕你罵我,你一開口肯定就會說......”
“胡鬧!”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蹦出兩個字。
莊齊笑得直抖,她把頭仰起來看著唐納言,“你也知道自己什么樣兒,對吧?”
唐納言拍了拍她:“好了,我以后盡量少教訓你,端正自己的位置�!�
“那我也不叫你哥哥了,好不好?免得你總把自己套住�!鼻f齊說。
唐納言冷哼了聲:“你就說,你想沒大沒小多久了?”
“很久了,我喜歡你很久了�!鼻f齊又往他頸窩里鉆。
雖然這兩年刻意疏遠,但小時候親近哥哥的姿勢印刻在腦海里,重新做起來太容易。
“唐納言?”莊齊輕聲叫他的名字,像啁啾蟲語。
唐納言似笑非笑的,“你好,莊齊小朋友�!�
莊齊不滿意:“干什么加個小朋友?”
他笑:“成天膩在人身上的,不是小朋友嗎?”
被激了一下,莊齊更加反叛起來,抱他抱得更緊:“哼,這算什么。我還要在你身上過日子呢�!�
唐納言仍拍著她的背,一只手摁了摁鼻梁,很無奈的。
看這情形,女朋友會比小妹妹更無法無天,還不能管她。
沉默了一會兒,莊齊伸手摸上他的臉,再滑到嘴唇。
他的唇形很好看,薄薄兩片,鼻子又很挺,是典型的寡情相。
但哥哥這么溫柔,一點也不像是薄情的人,所以這一套也不能盡信。
沒多久,她還要再往下探索的時候,手腕被捉住了。
“別鬧了,好好睡覺。”唐納言固定住她的手臂,她再想作亂也不能夠了。
莊齊極輕地哦了聲,“睡就睡�!�
就只是這樣,她也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半年前等待過暑假的莊齊,和現(xiàn)在躺在唐納言懷里的,已經(jīng)是兩種境遇。
閉上眼沒多久,莊齊就漸漸地睡過去。
聽著懷里的呼吸變勻稱,唐納言緊抱著她的手才松了,睡著了總不會再亂動。
他抽出一條手臂,把妹妹的臉放在枕頭上。
窗簾沒拉緊,一點瑩白的月光投進來,照在妹妹雪色的肩膀上,如明珠生暈。
唐納言忍了忍,猶豫再三,最后也只是吻了下她的發(fā)梢。
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拉好了窗簾,從柜子里另拿了一床被子,到沙發(fā)上去睡。
抱著這么副香軟的身體,對唐納言來說也是折磨,他完全睡不著。
他自個兒六根清凈地躺著,蠻好。
這一覺睡得沉,莊齊醒來時,房間里仍閉著窗簾,分不清晝夜。
她嚶嚀一聲,伸手往旁邊摸,什么都沒有。
再拿起床頭的手機一看,都已經(jīng)十點了。
那正常,按唐納言的作息早就醒了,他有晨跑的習慣。
莊齊給他發(fā)微信:「小朋友醒了哦,你在哪兒?」
這個時間點,唐納言剛繞著草坪跑完兩圈,正和李志杰散步說話。
他低頭去看內(nèi)容,溫和的眉眼染上幾分笑。
T:「先起來洗漱,等會兒帶你去吃飯�!�
李志杰望了他一眼:“納言,你是今天就回京?”
“對�!碧萍{言收起手機,他說:“任務完成了,也得回去交差嘛�!�
李志杰說:“這一趟辛苦你了,等我回總部的時候,單獨請你吃飯,務必賞光啊。”
唐納言點頭:“沒問題,那我去收拾東西,先走一步了�!�
得到了明確的回復,莊齊安心了,她把手機丟在一邊。
洗漱是不肯起來洗漱的,她賴床得很。
因此,唐納言進去時,房間里還是老樣子,一絲絲光也沒有,被子里拱起一道人形,睡得昏天黑地。
他擰開床頭的燈,這份亮光讓莊齊的眼皮跳動了下。
她在淺眠狀態(tài)里“唔”了一聲,抬手擋住臉。
唐納言捏了下她:“不是說醒了嗎?你就這么醒的?”
“你總不來,我就又睡著了呀�!鼻f齊揉了揉眼睛。
唐納言說:“時間不早了,起來換衣服。”
莊齊湊上來說:“換不了,衣服在我房間,在那個包里。”
“早給你拿過來了,放在浴室里,自己過去�!�
“謝謝�!�
在哥哥這里,她總能得到無微不至的關照。他的好處太多太多,這只是她愛上唐納言的因由當中,不怎么起眼的一個。
莊齊在里面捯飭,磨蹭掉半個鐘,唐納言拉開了窗簾,坐在沙發(fā)上等著。
女孩子梳妝是不能催的,這一點妹妹早就告誡過,他也拿出了十足的耐心,翻著一本內(nèi)部期刊等她。
莊齊洗好了,走出來:“我們?nèi)ツ膬撼詵|西啊,好餓�!�
“帶你去江邊轉(zhuǎn)一圈,也算沒白來�!碧萍{言起身說。
她穿上風衣外套,“好呀,聽說有家牛排不錯,我去看看有多不錯�!�
唐納言路過她身邊,莊齊親熱地挽了上來,“你還沒說好不好呢?”
“好好好,我還能說不好嗎,請問?”他瞪她一下。
這么說好像自己很不講理。
莊齊挨在他懷里:“哎,這位老同志,有意見你就說出來,大家有商有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