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你主動挑釁本侯的!便給本侯好好受著!”
大紅床帳遮住了裴玄霜的眼,她什么都看不見了,連自己的心都看不見……
直至夜深人靜,謝潯才結(jié)束了這場酷刑。
裴玄霜筋疲力盡,幾乎氣竭,迷茫昏聵,仿佛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噩夢。
她在夢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醒來之后,臉上仍舊是濕的。
她想要離開這座紅色的牢籠,可身旁之人卻死死禁錮著她,叫她一動也不能動。
“說,日后是否還要繼續(xù)忤逆本侯,頂撞本侯?”謝潯環(huán)抱著裴玄霜,在她紅潤的耳側(cè)輕輕喘息著。
這紅色牢籠里的氣味令人窒息,裴玄霜盡量躲避,卻避之不及,她含著淚道:“畜生……”
謝潯一哂,經(jīng)過剛才纏綿,他已經(jīng)不生裴玄霜的氣了,現(xiàn)在的他,只覺得渾身舒暢,通體痛快。
“罵,你接著罵……無論你罵得多難聽,本侯都能安之如怡地受著。”謝潯在裴玄霜潤濕的面頰上吻了吻,“來日方長,咱們且看,誰能熬得過誰�!�
“畜生……”裴玄霜喃喃重復。
謝潯“哈哈”一笑,滑出潮濕的被子,直了直腰道:“別再讓我聽到些可笑愚蠢的事情。避子湯?放眼整個提督府,你看誰敢熬出一碗避子湯來給你喝。”
===第23節(jié)===
奄奄一息的裴玄霜忽然打了個觳觫。
謝潯不僅奪了她的清白!竟然還想讓他懷他的孽種!
不可能!
絕不可能!
她掙扎著起身,抬起頭,目眥欲裂地瞪著謝潯道:“我不會給你生孩子的!讓我給你生孩子,我寧愿去死!”
謝潯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怒火再次翻騰上來
這個女人,似乎非常明白如何能輕而易舉地惹怒他!
“不愿給本侯生孩子?那你愿意給誰生孩子?想給誰生孩子?”謝潯捏住裴玄霜的臉,陰狠地警告,“我告訴你,你若敢在此事上耍花樣,我定不饒你!你是我的女人,給我生孩子,天經(jīng)地義!”
“你別做夢了!我死也不會的!”裴玄霜用力甩開謝潯的手,伏在榻上道,“要你如意?絕無可能!”
謝潯長眸輕顫,望著裴玄霜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看來你是要執(zhí)迷不悟了。”他點頭笑笑,“好啊,你繼續(xù)。本侯爽快的很,勢必會奉陪到底�!�
說完,乖戾囂張地掃了裴玄霜一眼,頭也不回地下了榻,背著身穿戴衣裳。
裴玄霜盯著那道修長的背影,目光凜了凜。
她受盡□□,莫不成還要懷那畜生的孽種?
她的反抗,不甘,掙扎,不會對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相反的,還會讓他感到萬分痛快,讓他得意了去!
那么,她又憑什么犧牲自己,讓他如意?
“謝潯……”裴玄霜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掀開錦被下了榻,用盡周身的力氣撞向了榻前黑漆描金的炕屏上。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待謝潯反應(yīng)過來時,裴玄霜已經(jīng)昏倒在地。
他的手仍保持著穿衣的動作,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衣衫不整倒在地上的裴玄霜,不敢相信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他明明聽到她低低喊了她的名字,雖然帶著濃濃的恨意,但既是她喊出來的,在他聽來,便莫名多了些繾綣旖旎的味道。是以,他不動聲色地等待著,且看她那張利嘴里還能吐出些什么令他剖心挖肝的話。
結(jié)果,她什么都沒說,而是不管不顧地撞在了他身側(cè)的炕屏上。
他竟然……真的自戕!
只因他強娶了她,強占了她,強迫了她!
只因他不許她喝避子湯,要她給她生孩子!
他嫁給了他,生一子傍身,有什么不對嗎?她、她何至如此?
謝潯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久未發(fā)作的頭疾呈翻江倒海之勢洶涌而來。他忍著蝕骨灼心的劇痛,搖搖晃晃地來到裴玄霜近前,抖著手將她抱在了懷里。
“玄霜?玄霜!”
他搖晃著裴玄霜,希望那淺褐色的眼眸能睜開,能看她一眼。
可她的雙眼卻閉的那樣沉,似永遠也睜不開了似的。
謝潯腦中登時一片空白,他慌亂地擦拭著裴玄霜額上的血,想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雙腿已經(jīng)軟的站不起來了!
恍惚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已經(jīng)失去了裴玄霜,永永遠遠地失去了,再也奪不回來。
不……
她是他的!他不準她死!便是閻王來勾她的魂魄,他也要將她搶回來!
“來人!”謝潯一把抱起裴玄霜,聲嘶力竭地大喊,“傳府醫(yī),快!”
作者有話說:
第023章
挖心
伴隨著一陣低低的哭泣聲,
裴玄霜悠悠轉(zhuǎn)轉(zhuǎn)蘇醒了過來。
睜開眼,眼前依舊是那道大紅色的床帳,床帳上的金絲若隱若現(xiàn),
灑落下朝霞般璀璨朦朧的光芒。
榻邊,一身碧色交領(lǐng)襦裙的孫婉心正握著她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泣著,見她睜開了眼睛,抹了把淚問:“玄霜,
你醒了?”
裴玄霜呆呆地盯著哭腫了眼的孫婉心看了一會兒,
這才支起身子道:“婉心……”
孫婉心慌忙按住她的肩膀,
讓她躺回在床上:“你別動,你別動……”她忍不住又落了兩滴淚,
“你受了傷,
不要動……”
裴玄霜這才回想起來,
她出了什么事。
仿佛是為了讓她的回憶更清晰,
來的更快一些,她的額頭密密匝匝傳來一陣劇痛。她皺著眉痛吟了一聲,下意識地便要去揉額頭,
卻被孫婉心緊緊抓住了手腕。
“玄霜,
別動……”她知道裴玄霜還懵著,便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道,“你這里受傷了,千萬不要亂抓亂動。”
裴玄霜半張著的手指緩緩蜷緊,抬起頭,
看向了桌臺上擺放著的銅鏡。
雖然隔得有些遙遠,她依舊看清銅鏡中的自己面無血色,
形如枯槁,
一件繡著喜鳳的緋色中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單薄的身子上,
無言地提醒著她已經(jīng)“嫁”給了謝潯,做了謝潯的妾室。
她的長發(fā)半散著,雖然松散,卻被人梳理的整整齊齊,顯然被下人好生服侍過。一條兩指來寬的雪色帛巾橫在她的額頭,遮蓋住了一塊染了血的紗布。
裴玄霜冷笑了笑,收回目光往榻前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道堅硬華貴的黑漆描金炕屏已經(jīng)不見了。
“玄霜,你還好嗎?”見裴玄霜醒來之后一直東張西望的就是不說話,孫婉心心里直打鼓,“玄霜,你別不出聲啊,你說說話,別嚇我……”
孫婉心清脆悅耳的聲音如山澗泉水一樣,澄澈干凈,蕩滌過裴玄霜千瘡百孔的心。她輕輕回握住她的手,笑笑:“婉心,我沒事……”
孫婉心聽罷,嗚嗚嗚的又要哭了。
“玄霜……你怎么會弄成這樣?我瞧著你瘦了許多,又滿身是傷。那個謝潯是想將你活生生折磨死嗎?”
裴玄霜現(xiàn)下完全聽不得謝潯二字,每聽一次,就像被人在心上剜了一刀。
“不提那人……”裴玄霜目光柔和地望著孫婉心,“婉心,你怎么來了?是謝……”
她心臟一縮猛地愣住,惱怒而又無奈地發(fā)現(xiàn),無論她多么抵觸那兩個字,那兩字都已經(jīng)纏上了她的人生。
“是他把我找來的,是他……”孫婉心連連點頭,三兩下把事情說清了,“我正在家里收拾你的東西呢,那個藍楓忽然就闖進來了,不由分說將我?guī)У搅硕礁�。我還以為他要殺我,沒想到,竟是謝……那人接我來看望你,我見了那人一面,他面色鐵青,目光猙獰,真真如煞神一般……”
裴玄霜靜靜地聽著,心下怒火叢生。
謝潯折磨她就罷了,居然還不肯放過她的朋友,連帶著孫家一起折騰。
“那是個畜生�!彼o咬著貝齒,“徹頭徹尾的畜生……”
孫婉心抹了把淚,同樣義憤填膺地怒罵:“對,畜生,他們是一群畜生!”罵完神色一緩,緊緊抓住裴玄霜冰涼的手,勸慰,“玄霜,我知道你心里恨極了怒極了,可憤怒解決不了任何事情,恨意也只會讓那些人越發(fā)得意了去!你要活著,好好的活著!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那些畜生還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作惡多端,咱們一生為善,憑什么死在他們的前面……”
裴玄霜閉了閉眼,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玄霜……”孫婉心一臉心疼,“玄霜,你別怕,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一起扛過去的,你切莫再動輕生的念頭,因為……那人不值得你這樣做!”
裴玄霜緊咬著牙根,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皮:“婉心,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真是恨啊,我恨極了!”
她盯著孫婉心的雙眼,無比認真的道:“我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救下他祖母。”
孫婉心點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再后悔也來不及啊,玄霜,你要向前看�!�
“向前看?”裴玄霜默了默,眼睛里忽然沒了光。
“對,向前看!”孫婉心仍舊鼓勵著裴玄霜,她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湖藍色的小荷包,“看,這是你從雍州帶來的玉佩,你不是說,要拿著它去找雍州的家人嗎?玄霜,你還有家,還有家人,便是為了他們,你也要活下去�。 �
裴玄霜褐瞳一顫,怔怔地接過荷包,將里面的玉佩取了出來。
玉佩觸手生涼,卻暖了裴玄霜的心。
那是一枚罕見的紅色月形玉佩,顏色濃艷飽滿像新鮮血液一樣。她的師父告訴她,若有一天,她想要回六年前的記憶,便帶著這塊玉佩去找他。
她的記憶……她確實放不下。
“婉心,謝謝你把它帶來見我�!迸嵝哿宿坫y色的系繩,將玉佩掛在了脖子上,“你放心,我不會再尋短見了。就像你說的,為了那樣的人失去生命毫不值得,我要活著,我得活下去……”
“對!就是這個道理!”孫婉心站起來,一屁股坐在了裴玄霜身邊,“這些日子以來,我沒少打聽武安侯的事。聽說,朝野上下宮里宮外一大堆人恨他恨得牙癢癢,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對家干掉了!咱們就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裴玄霜默默點頭,淡笑著拍了拍孫婉心的手:“好了,不說我了。婉心,你家里怎么樣?”
孫婉心一頓,秀麗的面龐上莫名多了幾分郁色:“玄霜,我家從玉峰山搬出來了�,F(xiàn)如今住在東廂,說起來,倒是離你挺近的�!�
“你們搬到了東廂?”裴玄霜道,“什么時候的事?是孫大叔要搬家的嗎?”
孫獵戶年紀漸長,早年間因為外出打獵沒少受傷,積勞成疾,確實不適合繼續(xù)住在山腳下。他們本就有搬到京城里來的想法,只是,想入京居住哪有那么簡單。
裴玄霜前一陣也幫忙操辦了此事,然而她一無權(quán)勢,二無人脈,不過是白忙乎了一場而已。
“住到京城里來也挺好的�!币妼O婉心心事重重的不說話,裴玄霜接著道,“京城繁華多姿,熱鬧富貴,且你們又住在東廂,或許,我們以后能常常見面的……”
孫婉心扁了扁嘴,嫌棄道:“京城再好我也不稀罕,在我眼里,哪兒也比不上玉蜂山。”
說著,竟是又紅了眼眶。
裴玄霜蹙眉盯著孫婉心,雖然什么也沒問,卻用疑心憂慮的眼神表達了自己的困惑。孫婉心被裴玄霜盯得難受,便道:“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是武安侯派人將我們一家接到東廂來的,他還讓云卓做了東廂的廂使!我弟那人你也知道,好高騖遠的,人家讓他當個廂使,他便將人家捧成了天王老子,天天侯爺長侯爺短的叫著!氣得我沒少打他!可我能怎么樣呢?爹娘都聽云卓這個兒子的,我想攔也攔不住啊……”
聞言,裴玄霜好不容易有了些光亮的眼底猶如一潭死水沉了下去。
謝潯,又是謝潯使的好手段……
“居然是這樣……”她冷笑,“他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孫婉心一臉憤憤,長嘆了口氣道:“一想起這件事,我心里就別扭的不行!玄霜,是我們一家對不住你!”
裴玄霜搖搖頭:“不,是我對不住你們,不是你們對不住我。三年前,若不是你們一家人收留了我,我早就曝尸荒野了,哪有命活到現(xiàn)在……謝潯拿你們一家的身家性命威脅我,他還真是……”
真是后面的話,裴玄霜咬了咬牙沒說出來。
孫婉心瞧出裴玄霜心中的顧慮,忙換了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鼓勵著對方道:“玄霜,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擔憂我們。那謝潯再惡毒,也不至于濫殺無辜吧?”
“他會的。”裴玄霜不假思索,“他就是一條冷血毒蛇,只要他愿意,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都辦的出�!�
孫婉心面上灰了灰:“沒、沒事,咱們不怕他!”她鼓著勁道,“就像薄公子說的那樣,天理輪回,報應(yīng)不爽。謝潯惡貫滿盈,必有他遭天譴的一天!”
“薄公子……”裴玄霜忽然間想起了同樣備受謝潯迫害的薄文興,“婉心,薄公子怎么樣了?”
“他應(yīng)該在薄府內(nèi)養(yǎng)傷吧�!睂O婉心柳眉一擰,“你那日被帶走后,我親眼看著他被人打斷了腿�!�
裴玄霜胸口劇烈起伏,眼神都散了:“都怪我,都怪我……”
孫婉心伸手挽住裴玄霜的胳膊,一個勁地搖頭否認:“不,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胡思亂想�!�
裴玄霜正要回話,目光不經(jīng)意間拂過了孫婉心露出來的一小段胳膊上,登時驚得坐直了身體。
她的胳膊上,赫然落著一道鞭痕。
===第24節(jié)===
“你這傷是什么回事?”她問。
孫婉心一愣,驚慌失措地將胳膊收了回來:“沒什么,不小心摔到的。”
“這是鞭傷!你當我看不出嗎?”裴玄霜一把拉住孫婉心,“婉心,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誰用鞭子抽了你?誰?”
孫婉心偏過臉,忍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回道:“是藍楓,謝潯的貼身侍衛(wèi)藍楓!”
“是他?”裴玄霜道,“他為什么打你?”
孫婉心怒氣沖沖:“他要打斷薄公子的腿,我不許,他就抽了我一鞭子。”
“什么。”裴玄霜抖著手去摸孫婉心的衣裳,“他還打你哪了?他還打你哪了!”
“沒有了�!睂O婉心按住她的的手,安慰,“只有這一處,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
裴玄霜愧疚地望著孫婉心,終是又紅了眼。
“玄霜,你別這樣,我真的沒事的。”孫婉心摸了摸裴玄霜的臉,啐了一聲道:“我雖挨了他一鞭子,卻也從他手上咬下一塊肉來,罵臭了他十八代祖宗,他都被我罵傻了。”
裴玄霜低著頭,喃喃:“你也好,薄公子也好,都是為我所害,我對不住你們……”
“玄霜,我和薄公子都是講情理的人,我們不會怪你的……”
孫婉心話音剛落,謝潯掀開珠簾走了進來。
兩個姑娘齊齊變了臉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收起了表情,不再出聲。
謝潯背著手,步伐沉沉地來到裴玄霜床前。
“有勞孫姑娘了,下去歇歇吧�!�
他面色陰沉,語調(diào)微涼。雖是在與孫婉心說話,眼珠卻一動不動地落在裴玄霜身上。
孫婉心盯著那張驚為天人卻又叫人不寒而栗的臉,默默站了起來。
“玄霜,我走了�!彼簧釗鷳n地望著裴玄霜,“你千萬保重�!�
裴玄霜沖著孫婉心莞爾一笑,輕輕點了下頭。
謝潯盯著裴玄霜面上浮現(xiàn)出的笑意,感覺自己僵了整整一夜的心終于緩和了過來。
可惜,當孫婉心離開之后,那抹迷人的笑容便也隨之消散了。
他五內(nèi)郁結(jié),烈火灼心,既想沖上去大聲質(zhì)問她怎敢如此放肆!當著她的面自戕輕生!又想把她從被子揪出來,關(guān)入牢獄,好生教訓一頓。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在沛國,多少女人耍盡心機手段只為爬上他的床榻,只要他愿意,便可以對她們予取予奪!只有她!只有這個女人對他視而不見,滿不在乎!即便他已經(jīng)對她忍耐讓步到了令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方,她仍舊不知好歹,不識抬舉,不僅如此,她甚至還因為一碗避子湯尋死覓活!
他是不是太驕縱她了,所以才教她這般百無禁忌,任性妄為!
她剛剛……似乎還提到了薄文興啊,提到薄文興時,她的目光怎的就那般溫和柔順。
謝潯感覺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想要撕碎她,挖出她的心看看,看看那顆心是什么做的,怎的就這樣硬!
第024章
賞花
春日燥熱,
暖融融的臥房內(nèi),卻散發(fā)著一絲莫名的寒意。
謝潯盯著沉默寡言的裴玄霜,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想了許多,
最終還是強按下了心頭的火氣,坐在了正對著窗格的紫檀藤心矮圈椅上。
新制的檀木圈椅華貴新亮,極有銳氣,摸起來光滑細膩,
內(nèi)里卻冷硬的很,
倨傲不羈,
倒與那榻上之人的性情十分相似。
謝潯摩挲著圈椅的扶手,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開口:“醒了?”
裴玄霜目光渙散,
黯然無神,
虛飄飄地靠在床頭,
無聲無息,
好似一道幻影。
謝潯便有些惱怒,他烏眸攫緊,白玉扇骨般的大手上爬滿青筋:“說話��!你與孫婉心言笑晏晏,
對著本侯,
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嗎?”
裴玄霜好似沒聽見謝潯的話一般,繼續(xù)兀自發(fā)愣。
謝潯重重點了點頭,面上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好……裴玄霜,你硬氣,本侯當真是小瞧了你�!�
“你說完了嗎?”裴玄霜面露不耐,
“說完了請你出去。”
謝潯嗤笑:“你肯說話了?”他翹起二郎腿,“本侯還以為,
你要一輩子當鋸了嘴的葫蘆。”
裴玄霜閉了閉眼睛,
不再搭理謝潯。
謝潯面沉如水,
喜怒難辨。他目光幽幽地盯著裴玄霜看了一會兒,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即便你不想死,本侯也會把你送上奈何橋……”
他威脅的明明白白,裴玄霜無視的請清清楚楚。
謝潯磨了磨牙,猛地站起身來,走向了裴玄霜。
察覺到謝潯的逼近,裴玄霜皺緊了眉,轉(zhuǎn)過臉來看她。
謝潯在裴玄霜的榻前猛地剎住腳步,意味不明地將她打量了一番后,盯住了那條橫貫額頭的帛帶。
帛帶下的傷口有多深,他再清楚不過。好在她氣虛乏力,即便拼盡了全身力氣也只是撞破了皮肉而已,否則的話,這會子早去閻王殿報道了。
她那時……是真的想死。
一想到這里,謝潯的心就像在油鍋里滾過似的難受。
“你想死?裴玄霜,本侯準許你死了嗎?”
他抖抖衣袖揚起手來,一把捏住了裴玄霜尖翹的下巴,陰鷙而又曖昧地道:“裴玄霜,本侯待你不好嗎?你為什么就一定要和本侯作對,惹得本侯不痛快?或許你是真的不愿意做本侯的女人,但本侯早就與你說過,這世上,從來沒有本侯得不到的東西,只有本侯不想要的東西!”
說著,他一臉邪氣地勾了下唇,笑容玩味地撫摸起了裴玄霜的面龐:“你且……好自為之吧。或許有一天,本侯會膩了你,或者看上了其他女人,到那時,你若還鬧著要走,本侯興許心一軟就放過你了。在此之前,你應(yīng)該學得聰明一點,只有哄好了本侯爺,你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裴玄霜不置一詞,猛地別過臉去,掙開了謝潯的手。
謝潯烏眸一覷,偏又擒住裴玄霜的下頜,命她抬頭看他看,與他四目相對。
“本侯苦口婆心的說了這么多,你竟然還是這副冷冰冰的態(tài)度!你當真就不怕本侯棄了你,讓別人把你當成爛泥一樣踐踏?”
聞言,裴玄霜冷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被踐踏的還不夠嗎?”
她面色一凜,目光含恨,一字一頓,字字由心:“謝潯,你的廢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聽的。你我之間結(jié)怨已深,此生勢必糾纏到底,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