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卻、發(fā)現(xiàn)主子她……”
“她怎么了?!”謝潯怒喝。
秋月劇烈一抖:“主子她、她口吐鮮血,昏死了過去……”
謝潯雙眉緊皺。
秋月繼續(xù)哆哆嗦嗦的道“奴才當時怕的不得了,一心想著喚醒主子,
可主子的嘴角一直滲血,
眼底一片烏青,怎么叫也叫不醒。奴才趕忙叫人找來了薛府醫(yī),薛府醫(yī)看后說、說主子已經(jīng)沒氣了……”
說罷,秋月已是哭倒在地。
謝潯面上一片灰白之色。
生金入腹,腸穿肚爛,
她寧愿忍受這般慘絕人寰的痛楚,也要求得一死,
離開他。
她死前在想什么?有沒有害怕,
有沒有后悔?有沒有覺得劇痛難忍?有沒有想見見他,
想讓他救她?
謝潯不知道,他光是想著她掙扎在榻上,苦苦忍受著吞金的折磨,嘔血破腸,便惱怒得快要發(fā)瘋了!
“害怕本侯怪罪?害怕本侯怪罪?”他回頭盯著裴玄霜的臉,“你何時如此懼怕本侯了?啊?裴玄霜,你何時如此懼怕本侯了?”
他瘋狂地搖晃著裴玄霜的身體,直晃得裴玄霜搖搖欲墜,跪在地上的秋月眼巴巴地看著,敢怒不敢言。
“你既然如此懼怕本侯,為何還要做那些挑釁本侯背叛本侯的事?”謝潯抖著聲音,“你既然做了……就別怕��!你為什么要自戕?為什么!!”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著,直將自己震得肝膽俱裂,四肢發(fā)麻,腦袋木脹,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著裴玄霜平靜如水的面孔,不由得想起那抹淡淡的微笑。
===第54節(jié)===
那笑容仿佛是一個謎,帶著幾分愜意,幾分豁然,幾分解脫與欣慰,偏偏,她是為文輕羽的死而笑的。
文輕羽死了,所以她笑了。她是不是在羨慕文輕羽,羨慕她,離開了……
莫非,她從那時起便想離開他,離開這個人世。
她倒底是過得有多凄苦,過得有多絕望,才會這么的渴望死亡。
仿佛有兩根冰錐自左右太陽穴戳進了大腦,遽然間要他痛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劇痛如風暴一般席卷而來,吞噬掉他的皮肉,鑿開他的骨縫,帶著鋒利冰冷的倒刺在他的腦漿里緩慢劃過,故意凌|遲著他,折磨著他,讓他好好體會這一刻的苦痛。
謝潯目眥欲裂,雙眼殷紅如浸血,頸上額上爬滿青筋。
他舌尖頂住上顎,緊咬著牙關,忍不住發(fā)出痛苦的嗚咽,像不堪忍受陽光照射的孤魂,像遭遇鞭笞的兇獸。
“侯爺!”
秋月與薛府醫(yī)齊齊上前,卻被謝潯眼中猩紅的寒芒看得毛骨悚然,慌忙剎住腳步。
謝潯渾身都在抽搐,胳膊上繃出的青筋扭擰在一起,臉色比裴玄霜還要蒼白。
他猙獰到極致,仿佛一只來人間歷劫的絕色惡鬼,慘烈,恐怖,卻又詭異的凄美著。
劇痛一浪一浪地襲來,波駭云屬,愈演愈烈,似乎要讓他活生生地痛死在此處,他強撐了許久,終是忍耐不下,身子一歪,松開了裴玄霜。
雙手從那白色羅裙上移開的一剎那,裴玄霜搖搖晃晃地栽了出去。
謝潯大驚失色,陡然間清醒過來,將人攔腰抱起,擁在了懷中。
他的頭依舊痛得想要他的命,他卻似感受不到了,他抱著懷中冰涼的身體,什么觸感都沒有了。
如此靜靜抱了裴玄霜片刻,謝潯猛地將人推倒在床上,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死了好,死了好……”他眼珠亂轉(zhuǎn)個不住,口中喃喃自語,“死了本侯就清凈了,就不用勞心費力的想如何懲罰她了,死了好,死了好……”
他大笑:“裴玄霜!你死的真好啊……”
秋月爬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安放好裴玄霜的尸體,回過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望著頭發(fā)散亂,狀若瘋癲的謝潯……
“侯爺�!毖Ωt(yī)聲如蚊吶,“侯爺頭疾怕是犯了,不如讓奴才為侯爺診治診治,疏解一二……”
“頭疾?”謝潯定在窗前,徐徐轉(zhuǎn)身,痛恨難當?shù)囟⒅嵝氖w,“不必了……她死了,本侯的頭疾,不會再犯了……”
------
月明如盞,提督府內(nèi)燈火一夜未熄。
天亮后,前來吊唁裴玄霜的官員齊聚靈堂外。
哀樂凄婉,白紙漫天,哭聲連綿不絕。官員們表情凝重,莊肅地將一沓一沓的楮錢放入火盆中。
他們皆為武安侯謝潯的親信,雖未見過裴玄霜,卻知其極受謝潯寵愛,是以,即便知曉對方身份低微,依舊放下身段,前來吊唁。
可是,直到圓日高懸,眾人也沒見到武安侯的身影。
莫非……傳言是假?否則的話,謝潯為何出席這位裴姨娘的喪儀?
眾人心中疑竇叢生,卻不敢置喙什么,默默祭拜亡靈。
眼看著一波波官員帶著狐疑的表情離開,白總管終于坐不住了。
他壯著膽子來到瑯月軒,一進門,便看到了面容憔悴而冰冷的謝潯。
“侯爺�!卑卓偣芄砉笆�,“侯爺,前來祭拜裴姨娘的賓客都到了,侯爺是否……”
話說一半,他猛地收住了話音。
雙手搭在膝頭,端坐在榻上的謝潯斜斜掃了他一眼,眼神中不帶一絲溫度。
他的身側(cè),躺著同樣沒有一絲溫度的裴玄霜。
一日已過,裴玄霜依舊躺在瑯月軒里,連副棺槨都沒有。
白總管喉結(jié)滾了滾,倉皇低下了頭:“侯爺,奴才知錯了……”
“你哪里錯了?”謝潯嗓音瑟瑟,似被砂紙磨礪過一般,“你身為提督府總管,按章程辦事,何罪之有?”
白總管抖了抖,莫名覺得謝潯話里藏刀。
他不敢再多說什么,且道:“侯爺,死者已矣,還望侯爺節(jié)哀順變。”
謝潯深邃的眸子里一片血紅的網(wǎng),干涸得如同一片了無生機的荒漠。
“把他們都轟出去�!彼怪郏罋獬脸恋氐�,“把前來吊唁的人,轟出去……”
白總管皺了眉:“侯爺,這……”
“怎么了?”謝潯睨著他,“你也想來反抗本侯了?”
“奴才不敢!”白總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奴才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忤逆侯爺,只是、只是前來吊唁裴姨娘的,都是侯爺?shù)挠H信�。≈鴮嵤恰÷坏��!�
謝潯冷冷一哼:“什么親信,都是一些趨炎附勢的勢利小人而已�!�
他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裴玄霜柔寧的睡顏:“這世上,有幾個人是真心待本侯的?”
話音剛落,院子里忽然響起一陣壓抑的哭聲。
“誰在哭?”他猛地瞪大眼睛,慍惱道,“把他們打出去!通通打出去!誰再敢在本侯面前哭嚎,本侯便要了誰的命!”
白總管聞言一愣,急忙來到院子里,吩咐侍衛(wèi)將哭靈的奴才轟了出去。
始終在裴玄霜榻前默默垂淚的秋月瑟瑟發(fā)抖,她極力壓下眼中的淚光,跪在謝潯面前道:“侯爺,您就讓主子入土為安吧,奴才求您了……”
“入土為安?”謝潯攥緊裴玄霜的衣袖,力氣大得仿佛想將榻上之人捏為齏粉,“她害得本侯不得安寧,還妄想入土為安?”
他寒岑岑地一笑:“做夢!”
秋月怔怔地望著謝潯,低下頭,悄悄拭去了眼中的淚水。
第三天,謝潯依舊沒安排裴玄霜下葬。
第四天,依舊如此。
四日來,謝潯目不交睫,滴水不沾,固執(zhí)地守在裴玄霜身旁,也不知在等待什么,期盼什么。
太陽落下升起,荼蘼凋謝又開,一切都在周而復始地變化著,唯獨謝潯與裴玄霜分毫不改。
裴玄霜死后的第五日,齊老夫人拄著拐杖,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顫巍巍進了瑯月軒的院門。
當老人家看到躺在榻上,早已斷氣的裴玄霜,和與死人沒什么兩樣,顏色憔悴,面容枯槁的謝潯時,險些撅死過去。
“孽障!”齊老夫人用拐杖重重敲擊著地面,“你這孽障真真是想氣死我!人家不愿意嫁你,你將人家強擄了來!既強擄了來,為何不好好待人家,逼得人家吞金自盡!”
齊老夫人說完便有些站不住,倚著奴婢歪坐在矮榻上,且氣喘吁吁地將謝潯瞪著。
謝潯不動如山地坐在裴玄霜身旁,面無表情地道:“祖母怕是被讒言誤導了,孫兒從來沒有虐待過裴氏,孫兒對她寬待有加,寵愛有加,是她自己自甘下賤,受不起孫兒的這份恩寵。”
“自甘下賤?”齊老夫人氣得嘴角發(fā)抖,“裴醫(yī)女是自甘下賤的人嗎?她正是因為不甘下賤,才以這種極端的方式離開了你!如今,她死了,魂歸離恨天,你還拘著她干什么?困著她干什么?潯兒,她可是祖母的恩人啊!你、你怎么能這樣……”
齊老夫人越說情緒越是激動,握著拐杖的手顫啊顫啊,滄桑盡顯卻矍鑠明亮的眼睛里蓄滿了淚。
“好端端一個人啊,如花似玉的一個人啊……”
謝潯無動于衷地聽著。
齊老夫人焦眉苦臉地看著謝�。骸皾海懵犠婺傅模煨⿲⑷嗽崃�,少造些孽吧!”
她苦心婆心的勸導并未得到謝潯的回應,齊老夫人神情一僵,登時變了臉色:“潯兒,你聽到祖母的話沒有?”
臥房中站滿了人,卻是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好一會兒才響起謝潯陰鷙沙啞的聲音:“祖母,你怎么只心疼她,不心疼孫兒呢?”他看著裴玄霜,“這個鐵石心腸的混賬東西,將孫兒當成泥土一樣的踐踏,孫兒怎能輕易饒恕她?”
齊老夫人苦著臉:“她如今已經(jīng)死了,你還想怎樣?”
謝潯目光沉了沉,便又不說話了。
齊老夫人哀然嘆了口氣,繼續(xù)苦口婆心地勸:“潯兒,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有些事,注定是強求不來的。若能回到過去,祖母寧愿死在玉蜂山下,也不愿為裴醫(yī)女所救,省得你們相識相認,結(jié)成怨侶,彼此折磨。”
說罷,齊老夫人眼圈一紅,忍不住落下兩滴眼淚。
她擦了淚,再看謝潯,只覺得她那意氣風發(fā),卓爾不群的孫兒快要陪著榻上的女子一起魂飛湮滅了。
他面如土色,披發(fā)散纓,雙目渙散無神,哪還有昔日的半分風采。
齊老夫人心頭泛起一陣酸澀,哽咽著道:“自你雙親離世,祖母還從未見你如此失意過,頹喪過。潯兒,你這個樣子,祖母看得實在心疼,你就當心疼心疼祖母,將這件事,將這個人放下好不好?”
“放下?”謝潯獰笑,“不,祖母,孫兒放不下�!�
他徐徐抬手,不偏不倚地指著裴玄霜的臉:“此女將孫兒玩弄于股掌之中,背離孫兒,出賣孫兒,反復踐踏孫兒的尊嚴,孫兒豈能放過她?”
齊老夫人一愣。
謝潯唇角一勾,繼續(xù)道:“即便她死了又怎樣?人們不是常說,不得好死嗎?孫兒便讓她……不得好死。”
齊老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潯兒!你莫不是瘋了吧……”
謝潯詫異地挑了下眉:“瘋?孫兒沒瘋。孫兒只是想親眼看著這具尸體慢慢腐敗,想看著她面目全非,腸穿肚爛�!�
他說著一笑,目光久久地在裴玄霜的面上流連:“孫兒想看著她變成一癱爛泥,想看看腐爛腥臭的她,還會不會像她活著的時候那般硬氣,那般冥頑不靈,頑固不化!”
“瘋了,他瘋了……”
齊老夫人痛心疾首,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撐著拐杖站起來催促:“快去傳太醫(yī),不……去上清觀,將妙清真人請來!”
謝潯一哂,全然不理會齊老夫人的反應,只一味地盯著裴玄霜的臉看。
忽然間,一縷攜帶著荼蘼花香氣的微風吹了過來,從瀑泄著的青絲上飛過。
青絲因風而起,在半空中蕩了蕩后,緩緩落下。
謝潯盯著那幾縷飄起來的青絲,雙眼猛地一亮。
“她還活著!”他激動地道,抓起那幾縷青絲,急著向屋里的人證明,“她的頭發(fā)剛剛動了!她還活著!她還活著是不是?”
除了癱坐在裴玄霜榻前的秋月,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
站在暖榻前的齊老夫人心痛難當,望著自己的寶貝孫兒不知該說什么。
謝潯明亮起來的雙眸遽然之間陷入黑暗,放入墜入無盡的永夜。
死一般的寂靜中,瑯月軒的大門忽然被人撞開。
身著喪服,頭戴白色絹花的孫婉心踉踉蹌蹌地闖了進來。
她身后跟著一臉焦灼的藍楓,藍楓不斷上前阻攔孫婉心,都被孫婉心歇斯底里的掙開。
===第55節(jié)===
“放開我!我要見玄霜!我要見玄霜!”
手中扔握著裴玄霜一縷青絲的謝潯抬起頭,朝窗外看了一眼。
見在院中與藍楓發(fā)生爭執(zhí)的人是孫婉心,他淡淡下令:“叫她進來�!�
下人立刻將孫婉心傳了進來,孫婉心一入臥房便跪在了裴玄霜榻前,呼天搶地的喊了聲:“玄霜!”
謝潯長睫微顫,松開手,任那青絲落地,匯入汪洋的墨海。
“你哭什么?”他冷冰冰地道,“本侯這兩天聽膩了哭聲,再哭,本侯找人拔了你的舌頭�!�
孫婉心悲愴地瞪著謝潯,強壓著內(nèi)心的怒火道:“謝侯爺,你逼死了我玄霜姐!你還想做什么?”
“本侯做什么?”謝潯扭過頭睨著孫婉心,“你們?nèi)巳硕颊f本侯逼死了她!憑什么?為什么?本侯就是太驕縱了她些,才叫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動不動用死來脅迫本侯!”
“可她已經(jīng)被你逼死了,不是嗎?”孫婉心聲淚俱下,“謝侯爺,玄霜她是多么善良,多么單純,又多么可憐的一個人��!她孤身一人在這世上漂泊,本就孤單的很,凄苦的很,你究竟是有多恨她,多討厭她,才會加重她的苦難,讓她活都不想活了!”
孫婉心一番話成功惹怒了謝潯。
見謝潯面色有變,藍楓慌忙跪在地上道:“侯爺,此女傷心過度,神志不清,并非故意出言頂撞,望侯爺原諒�!�
“你說她凄苦?”謝潯無視藍楓,只對一臉不卑不亢的孫婉心道,“她十六年前或許過得凄苦,可她有大造化,她做了本侯的寵妾,她不必再忍受漂泊,她擁有了無可比擬的地位,以本侯的權(quán)勢,還不足以護她一生一世嗎?”
孫婉心緊繃著唇角,義正辭嚴地反駁道:“是這樣的嗎?謝侯爺,真相真的是你所說的這樣嗎?”
她看向裴玄霜蒼白的面容:“我不止一次在她身上看到猙獰的淤痕,謝侯爺,那都是你親手弄出來的吧?”
謝潯瞪著孫婉心,無言以對。
不遠處,齊老夫人身形劇烈一晃。
孫婉心繼續(xù)道:“謝侯爺,你只是將玄霜當成一個玩物而已……玄霜她心知肚明,所以才不顧一切地想要擺脫你!她清清白白地活在這世上,憑什么要遭遇此劫,活生生淪為武安侯你的玩物!就算她沒有自戕,你敢保證,你日后不會因為她的忤逆與不從殺了她?”
謝潯怔怔地不語,怒容顯而易見。
孫婉心不顧藍楓的阻攔,繼續(xù)道:“謝侯爺,你根本不喜歡她,你只是覺得她骨頭硬,想要將她的傲骨折斷罷了。說到底,只是你的征服欲在作祟,你在沛國呼風喚雨,你忍受不了別人對你的忤逆,所以,你才一直苦苦折磨著她,禁錮著她……你……就是個無惡不作的惡棍!”
“孫婉心!”藍楓嚇得魂飛魄散,一把將孫婉心拽到了自己身后。
孫婉心癱坐在藍楓身后,目光凜凜地瞪著謝潯。
謝潯倒抽一口冷氣,瞪著孫婉心,卻又似瞪著別人,眼睛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裝著。
“向侯爺認錯!快!”藍楓拽著孫婉心道。
孫婉心偏不認錯,她默了片刻,道:“謝侯爺,你若對她存著一點真心,煩請將她入殮。你若當真只是將她當做一個玩物,便當民女沒有說過剛才的話……”
謝潯目光自孫婉心面上割過,落回在裴玄霜面上。
真心?
什么是真心?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按在了裴玄霜寂靜的胸膛上。
他沒有過的東西,她也沒有。
“侯爺,便讓主子入土為安吧。”秋月苦苦哀求,“奴才家鄉(xiāng)有種說法,人死之后若是超過七天沒有下葬,祭了頭七,便不能輪回轉(zhuǎn)世了。主子一生積德行善,定能早早轉(zhuǎn)世的,說不定轉(zhuǎn)世之后可以與侯爺重逢呢!”
此話聽得孫婉心直皺眉頭,正欲出言攔阻,謝潯幽幽地問:“重逢?”
“是啊,重逢!”秋月猛地點頭,“待侯爺與主子重逢之后,再一點點撫平今生的遺憾�!�
謝潯眉心劇烈一顫,望著裴玄霜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下來。
見狀,齊老夫人趕緊開口道:“潯兒,已經(jīng)是第五天了,速速安葬了裴醫(yī)女吧�!�
謝潯一瞬不瞬地看著裴玄霜,似乎再做最后的決定。
“據(jù)說皇上為曹太妃備下了一副千年不朽的陰沉木金絲楠棺,藍楓,你去把它要來�!�
他閉了下眼,涼涼道:“明日巳時,將她葬入堯山。”
------
翌日,風和日麗,微風習習。
一口巨大的陰沉木金絲楠棺在八仙棍的抬架下緩緩落入墓坑,鋪蓋泥土。
一襲凄白長袍的謝潯踞坐在墓坑旁,對著裴玄霜的墓碑發(fā)愣。
“不死不休……如今你死了,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可休止了?”他撫過裴玄霜的名字,不屑道,“你死了又怎樣?還不是以本侯妾室的身份下葬,還不是葬在了謝家的墳地里,等本侯死了,咱們還是要在下面見面的,所以,你急什么呢?”
泥土一層一層蓋在華麗的棺槨上,里面的躺著的人,再也聽不到他說的話。
謝潯忽而一笑,放下墓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藍楓幾個立刻上前,扶住了謝潯。
“主子�!�
“侯爺�!�
謝潯仰望著天,看著頭頂飛來飛去的鳥雀,忽然間覺得沒意思起來。
不就是一只豢養(yǎng)著的鳥兒嗎?有什么好傷心的?
他自嘲地冷笑了幾聲,拂開藍楓等人的手,虛飄飄離開了墓碑林立的堯山……
作者有話說:
第045章
摧花
烏云擠壓著夜空,
沉甸甸得好像要墜下來。
堯山上,沙土飛揚,石塊滾動,
驟然間狂風大作。
幾個身穿蓑衣,手拿旋風鏟、繩索、撬桿、竹筐等物的大漢鬼鬼祟祟跟著一名藍衣少女爬上堯山,站在了一座新墳前。
“就是這里!”少女下令,“快挖!”
大漢仰頭望了望雷電閃爍的夜空,
惶恐道:“姑娘,
這可是謝氏家族的墓地啊,
你讓咱們在這動手,不是想要咱們的命嘛?”
“是��!早知道是武安侯姬妾的墓,
說什么我們也不來挖!”
“沒錯!”
大漢們一個個打起了退堂鼓,
生怕惹上殺身之禍,
孫婉心跪在墳墓旁,
迎著飛沙走石的狂風道:“你們不想要酬金了?只要你們開了這棺材,將里面的人送下山,我便付你們百兩黃金!”
便將背在身上的包袱打開,
露出了里面沉甸甸的金錠。
“挖不挖?”孫婉心狠道,
“你們不挖,我便去城隍廟找別的流浪漢來挖!”
“挖!我們挖!”大漢一見了貨真價實的金錠子,哪有不動心的,登時顧不上害怕,你一鏟子我一鐵鍬地挖了下去。
孫婉心按著被風吹得亂飛的裙角,
看著那墓坑越來越深。
終于,墓坑見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