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間漫長,余遙有些無聊,經(jīng)不住開口問一旁的方堰,“你平時去醫(yī)院也這么麻煩嗎?”
有錢人應(yīng)該有什么特權(quán)的,比如VIP房之類的。
她自己雖然也是有錢人,但是暴發(fā)戶和本來就有錢的不一樣,是吃過苦,窮過的。
她爸媽依舊保持著節(jié)約的習(xí)慣,爺爺奶奶看到破紙盒就忍不住撿,弟弟還在讀研究生,一個月拿著三千塊的生活費。
她自己吃的穿的和用的價位都處在正常階段,除了個子對于女生來說有點高,不好買衣服偶爾會定做之外,其他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沒體會過VIP的待遇。
方堰搖了搖頭,“我很少去醫(yī)院�!�
余遙有些意外,“那你生病了怎么辦?”
“有家庭醫(yī)生�!�
余遙:“……”
是我格局小了。
方堰和一般的有錢人也不一樣吧,是超級有錢人。
“你怎么不早說,我們可以去你家呀�!�
方堰搖了搖頭,“家里的設(shè)備沒辦法和大醫(yī)院的比�!�
余遙點了點頭。
是哦,方堰不是普通的感冒發(fā)燒,是被人下藥吃壞了肚子,搞不好要洗胃的,家庭醫(yī)生看不了吧。
余遙坐在方堰身邊,老實了一會兒,怕再出糗,問出‘生病了怎么辦’這樣的話來,方堰再一次讓她長見識。
才二十幾歲,正活潑的時候,不是個話少的人,余遙沒過多久已經(jīng)忘記自己忌口的事,又一次主動說話,“差點忘了,你家人呢?怎么不打電話讓他們過來?”
一般生病了都會有家人看護吧,她幾乎沒怎么去過醫(yī)院,不過弟弟身體不好,來過幾次,每回都是大家一替一管顧。
平時確實不靠譜,不過關(guān)鍵時刻家人還是很可靠的。
方堰低垂下眼,“我爸媽離婚了�!�
停頓片刻后又道:“我是爺爺帶大的�!�
余遙噎了一下,仔細在記憶里搜索,好像聽江明溪講過。
但她當(dāng)時在跑神,沒有細聽,只記得方堰是繼承了爺爺?shù)墓煞�,其它了解不多,也忘記了那段是誰的經(jīng)歷,方堰這么一說她才隱約記起來。
方堰的爸爸媽媽是家庭聯(lián)姻,兩個超級世家培養(yǎng)的天之驕子都很有個性,結(jié)婚沒幾年離婚,互相之間好像也沒什么感情。
后來爸爸新找了個對象結(jié)婚,媽媽也很快二婚,兩邊都生了孩子,爸爸這邊兩個,一男一女,媽媽那邊一個,都疼的如珠似寶。
只有方堰處在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好在他爺爺是疼他的,沒有提奶奶,奶奶應(yīng)該早就出了意外,只有爺爺一個。
爺爺才是鼎立集團真正控股的,對兒子和曾經(jīng)的兒媳不滿,什么都沒給倆人,全部股份都在方堰名下。
所以現(xiàn)在是方堰掌控鼎立。
爺爺用這種方式給方堰做主。
余遙剛想問‘為什么不告訴爺爺’,就聽方堰說,“爺爺有心臟病,受不了驚嚇,我不想讓他擔(dān)心�!�
余遙滯了一下,還想問,‘家里沒有保姆嗎?’給送個湯,噓寒問暖也好啊,心里會舒服一點吧。
“保姆和司機都是爺爺身邊的老人,讓他們知道,爺爺肯定也會知道�!�
余遙:“……”
好吧,我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她背靠在座椅上,歪頭朝一旁的青年看去。
原本以為她已經(jīng)很慘了,男朋友出軌,抓‘小三’抓到男人,男人還是被逼的,她大半夜要送人家去醫(yī)院,一時半會兒還走不開的樣子。
沒想到有人比她還倒霉,被下屬下藥,銬在床上差點清白不保,變態(tài)趕跑了他自己又出了狀況,三更半夜要去醫(yī)院打針抽血,一陣折騰。
身邊還沒有親人,爸媽不靠譜,爺爺心臟病不能來,就連司機和保姆都不好叫,還能找到比他更慘的嗎?
余遙心中控制不住生出一絲憐惜。
本來打算幫他弄好,他叫來家人就回去的,現(xiàn)在這種情況反倒不好走了。
余遙很快想通。
反正也沒什么事做,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有得忙還好一點,如果閑下來會想起一些不友好的事吧。
余遙幾乎沒怎么猶豫選了前者,又能幫到人,又有活忙,至少今天不會多想,也沒有空吧。
余遙低頭看了看身邊方堰的手臂,感覺差不多了,把棉簽?zāi)孟聛�,果然不流血了�?br />
她先找了個垃圾桶把用過的棉簽丟了,回來的時候看方堰在緩慢整理衣服,因為手抖,幾次都沒有擼順,干脆快步過來,道:“我來吧。”
說著已經(jīng)伸出手,幾下給他把長袖拉下來,里層外層全部平整才停手。
自己往他身邊一坐,就這么陪了他兩個多小時,早前設(shè)置好的鬧鐘響了,余遙起身拿著單子和就診卡去取結(jié)果。
兩張報告單很快到了手里,上面的東西都看不懂,只有醫(yī)生可以,余遙又推著方堰去找醫(yī)生,人家大筆劃拉幾下開了藥,叫去護士那邊打吊針。
三個大瓶子一個小的,余遙只看了一眼就覺悟了,今天一晚怕是出不去,就耗在這里了。
反正也不是一個人,而且手機是滿格的,所以余遙覺得沒什么。反倒是方堰,有些抱歉地看著她,“你回去吧,這里有護士,應(yīng)該沒事的,再不濟也能找看護�!�
其實很早之前他就想說了,不用那么辛苦,他找看護就好,但不知為什么,這話卡在喉嚨里出不了口。
余遙沒什么所謂地坐在他身邊,“大半夜的,去哪里找看護?”
她掏出手機玩,“我平時也很晚才睡,就當(dāng)是熬夜了�!�
停了一下,扭頭看他,“你也別折騰了,我?guī)湍憧粗孔樱闼粫䞍喊�,睡著了�?yīng)該就不疼了�!�
方堰搖了搖頭,沒睡,反而勸余遙去歇息,但余遙也沒有睡意,倆人干脆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游戲上的,股市上的,想到什么說什么,話題很散。
第一瓶掛完,余遙已經(jīng)覺得屁股坐麻,起來走了走。輸液廳很大,除了他們,還另外有一對情侶,女的一只手掛吊針,一只手玩手機,男的陪護。
余遙突然注意到,男的給女的手上貼了個暖寶寶,她一怔,社交牛逼癥發(fā)作,順口問道:“為什么要在手上貼暖寶寶?”
男的可能也是無聊吧,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回道;“這個天還有點冷,輸液太涼了身體受不了�!�
余遙:“……”
她回頭看了一眼,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方堰。
年輕人很會反思自己,余遙又跟男的交流了幾句,得到詳細的賣暖寶寶店鋪名和地址后,跟方堰說了一聲,急匆匆就下了樓準(zhǔn)備去買。
她與那對情侶說話的時候離這邊有點遠,方堰其實沒聽到他們講了什么,余遙也沒有說,陡然瞧見她離開的背影其實心里不知為何,有一些的失落。
就像被丟下了一樣。
有點難受。
方堰莫名想起小時候,爸媽離婚,爺爺問他們,他分給誰,倆人都沒有要他。
他被爸媽丟下了。
他真的很討厭被丟下。
方堰背靠在椅子上,消沉地想。
本來對于她來說就是陌生人,因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聚在一起,也不怎么熟,走是正常的。
他仰著頭,枕著椅背,抬起一只手臂,壓在眼睛上,靜默了一會兒,掛吊針的那只手上突然一熱,被貼了什么東西一樣。
方堰心中一動,手挪開,低頭看了看,不出意料瞧見了熟悉的身影。
“我剛知道,原來輸液還要貼暖寶寶�!庇噙b將揭下來的另外半邊不能用的紙片塞進褲子口袋里,空出兩只手撫了撫沒粘平的地方,“現(xiàn)在貼也不晚�!�
她變魔術(shù)一樣,又從另一個兜里掏出幾片暖寶寶,“衣服解開,肚子上也貼幾片吧�!�
8、可以的嗎
方堰沒說話,不過配合地解開大衣的扣子,拉開里面的風(fēng)衣,露出純白色的襯衫。
余遙已經(jīng)揭開了一個暖寶寶,特意撫平后捏住兩個角,湊到方堰身旁,看準(zhǔn)了才貼在他肚腹的左邊。
“等一會兒,”看方堰想將衣服拉回去,余遙及時制止,“再貼幾個�!�
因為一個暖寶寶不大,最多只有一個手掌那么點,太小了,所以要多貼幾個。
余遙又拆了個包裝,在方堰的合作下貼在他右邊,然后是上面的左邊和右邊,總共貼了四個,將他整個腹部捂住。
方堰手拉著衣服,低頭望著自己的肚子發(fā)呆。
余遙懷疑他有什么遲鈍癥,好幾次了,每次做了什么,他都要怔怔看著。
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他不成?
就是市面上很普通的暖寶寶,隨便花點錢就能買到,牌子也很大眾,他身為一個集團的董事長,關(guān)注那些亂七八糟的企業(yè)比她更多吧,應(yīng)該知道的。
所以說用盯那么久嗎?
一直看了好長時間才回過神側(cè)目望她:“貼上確實暖了許多,謝謝�!�
余遙無語。
哪有那么快見效。不過她還是體貼的沒有拆穿,只回了后一句,“不用客氣,很便宜的,十塊錢一沓�!�
說起這個,她突然想起來,“掛號和看醫(yī)生打吊針用的都是我的錢,你應(yīng)該會還給我吧?”
這個大的董事長,不能賴她這千百塊錢吧。
方堰眸子漆黑,定定地瞧著她,“必須還�!�
停頓片刻,他繼續(xù),“現(xiàn)在就還給你吧,不過要借一下你的手機。”
他的手機沒在身上,放在外套的兜里,外套擱在打斯諾克的場地,放在沙發(fā)上,江明溪應(yīng)該是太緊張忘記拿,所以身邊沒有錢也沒有能交易的,不過他記得賬號的密碼。
“我用你的手機登一下微*,加你后把錢還給你�!�
余遙眨了眨眼,“等你好了再說吧。”
她良心發(fā)現(xiàn),“不急,我也不差這點錢�!�
確實不差,就是摳而已,不過也沒到那種程度,畢竟自己有工作,工資還不錯,夠她瀟灑的,不至于用什么奢侈品,但也不會怎么委屈自己。
方堰搖了搖頭,“是我自己不喜歡欠別人的錢�!�
余遙沉思了一會兒,沒再拒絕,把手機遞給他,“沒有密碼�!�
方堰頷首,拿到手機后點了點屏幕,出來一個圓圈,余遙提醒他,劃一下就好,方堰照做。
屏保去掉,里面是個瀏覽器搜索頁面。
【好心送人去醫(yī)院,如果那個人死了,他家人會不會來找事?對方有錢有勢,我會有麻煩嗎?】
方堰挑了挑眉,摁了返回鍵。
屏幕上顯示的還是瀏覽器頁面,余遙似乎有很多疑問,搜索了不少事。
【好心送人去醫(yī)院,對方中了*藥,半路死了,告我,我有連帶責(zé)任嗎?】
方堰繼續(xù)摁返回鍵。
【*藥會致死嗎?】
底下是一些新聞。
[30歲男子服用*藥而死。]
[高中生下藥給女孩致其死亡。]
【*藥的成分是什么?】
這個頁面是點進標(biāo)題的,正好停在一個介紹上。
[*藥主要成分為麻醉劑,屬于鎮(zhèn)定藥物,通過麻痹人的神經(jīng),使人喪失意志,通常伴有頭暈,惡心,口干,四肢無力,甚至出現(xiàn)幻覺,大量食用會致死。]
醫(yī)院的網(wǎng)真差,這個頁面卡了一下,所以他完完整整看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屏幕上轉(zhuǎn)動的小圓圈消失才跳過去,到了新頁面。
【為什么食用了*藥后,會胃疼?】
[23歲女子食用(**粉),胃疼了一宿。]
[你了解*藥的危害嗎?]
都是點進去過的,頁面顯示藍色。
方堰又摁了一次返回鍵,終于退出了瀏覽器,到了首頁頁面。
余遙一直在他旁邊看著,頁面閃一下,她表情就僵一次。
這就是社死的感覺嗎?
方堰也是,直接一口氣摁掉,到主頁不就好了,一次一次點返回,這是什么不好的習(xí)慣?
雖然她也喜歡這樣,不過余遙還是在心里小小的埋怨了他一把。
她平時的愛好很多,手機上APP不少,方堰在主頁翻了兩下都沒有找到微*,余遙示意他,“在這里。”
她點進去后道:“你先用我的加你,等會兒再用你的通過,省點事�!�
方堰嗯了一聲,大拇指微挪,去點角落的加號,目光不經(jīng)意在現(xiàn)有的頁面上掃了一眼,看到幾個名稱。
第一是個群,群名為【一家人】,應(yīng)該是她的親人群。
第二叫【一年四季】,頭像很熟悉,是江明溪的。
底下有人給她發(fā)了消息,名稱的角落顯著紅色的點點,本來這個最新消息應(yīng)該在最頂端的,但是被前兩個沒消息的壓了下來,要么后面的消息沒看,前兩個瞧了,要么設(shè)置了置頂。
加號的頁面打開,方堰點了第二行【添加朋友】。
他的微*號是他的手機,輸入手機號找到自己的名片,添加后切換,登入自己的號,第一次在別的手機上登陸要安全驗證。
有三個選項,第一,回答問題;第二,舊手機上掃二維碼登陸;第三,短信驗證。
顯然方堰后兩者都沒有,余遙剛想說登不上算了,就見方堰開始回答問題。
余遙:“……”
這是個狠人,居然還記得。
他打字很快,幾條問題回復(fù)完,驗證成功,通過申請,開始轉(zhuǎn)錢過來。
這個過程余遙一直瞧著,看到他輸入的二十萬金額,驚了一下,“要不了這么多�!�
方堰冷靜地切換成余遙的號,余遙有兩個號,都是登陸狀態(tài),他還認(rèn)得剛剛那個頭像,十分輕松分辨出來點擊進去,余遙過來阻止,他一只手拿著手機,那只掛著吊針的手去擋,余遙大概怕碰到針頭,不敢用力,叫他輕易趁著空隙替她把錢領(lǐng)了,“我覺得我的命值這個錢,而且……”
方堰看了她一眼,“你是頂著風(fēng)險和壓力救我的�!�
余遙:“……”
其實她一開始就是想搜一下為什么中了藥會胃疼,網(wǎng)頁里很多結(jié)果,有一個說這種藥屬于刺激性東西,很容易過敏,尤其對于本來胃就不好的人,嚴(yán)重些相當(dāng)于中毒。
過敏的表現(xiàn)很明顯,身上起疙瘩,方堰沒有,應(yīng)該屬于后者。
她心中有了大概答案后又對藥的成分感興趣,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有能讓人失憶的,致幻的,麻醉的,種類很多,而且過量還會死亡。
她不免開始擔(dān)心方堰涼在她手里,她會不會有麻煩,然后搜了一大堆的問題。
都被方堰看到了。
余遙:“……”
尷尬他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她只能轉(zhuǎn)移話題,“你微*怎么能轉(zhuǎn)這么多錢?”
關(guān)鍵他轉(zhuǎn)出來了,隨意又自然,說明是真的有錢啊。
余遙看到了差距。
她的總存款是方堰的隨手一筆。
想給他轉(zhuǎn)回去,但是方堰沒收,想切換他的號,他也早一步把自己的賬號退了,沒有密碼,登不上。
哎,這可怎么好意思啊。
余遙去看他的頭像,想找到手機號碼,然后搜支付*還給他,沒尋到。
方堰的微*就像小號,什么都沒有,頭像都是系統(tǒng)自帶的,剛剛瞄了一眼,很多群和別人發(fā)的消息一個沒看,系統(tǒng)消息直接九九加。
看來他很久沒有玩過微*了。
余遙去翻他的朋友圈,不出意外連有都沒有。
余遙:“……”
這是什么世紀(jì)的人?
還是說有錢人已經(jīng)有了新花樣,不玩這個了?
余遙錢還不回去,還蠻難受的,她不喜歡拿不屬于自己的報酬,還沒來得及找理由要他號碼轉(zhuǎn)支付*,就聽到他說,“特意開通大額支付就好�!�
這是回她上一句話。
余遙現(xiàn)在的關(guān)注點在下一個上,“你把錢收回去,不然我要生氣了�!�
方堰往后一靠,腦袋枕著椅背邊緣,白凈地下巴高高揚起,露出修長的脖頸,“醫(yī)藥費,接送費,陪診費,精神損失費,還有衣服費�!�
他指了指身上的大衣,“這件不便宜吧�!�
余遙有些意外,他眼光居然這么好,看出來了。
這件衣服是定做的,她和江明溪交往的時候,爸媽難得肯花大價錢,叫她裁幾身合適的,好方便出入一些稍微高檔點的地方,免得丟臉。
所以這一件的價位就在十來萬左右,衣服是因為他被燒的,方堰可能想賠,所以把這個也算了進去。
也抵不了他轉(zhuǎn)來的錢吧。
余遙張張嘴,想說什么,沒趕上,方堰提前開口,“下次�!�
他眼中流光溢彩,“下次你請我吃飯吧�!�
余遙微楞。心思一轉(zhuǎn)很快想通。
這樣也好,下回找家價位高的酒店,把錢花掉補給他就是,再送個小禮物,等價不占他便宜。
于是她點了點頭:“那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再計較顯得小氣,而且請吃飯自己也能嘗到,正好前段時間在短視頻APP上關(guān)注了一個探店網(wǎng)紅,最新視頻有一家酒店飯菜做的又精致又好吃的樣子,她早就想去了,趁著機會蹭一頓。
話題到了這里結(jié)束,余遙看方堰沒話了,也沒別的事做,勾頭開始將自己瀏覽器的搜索頁面清理,一邊忙,一邊去看吊針的情況。
突然收了一筆巨款,登時顯得自己的服務(wù)不夠走心,為了對得起這筆錢,余遙認(rèn)真許多。
看差不多就剩下一點,趕緊去叫護士小姐姐,換完后繼續(xù)坐在方堰一旁。
那筆費用里有陪診費,現(xiàn)在身邊這位就是她老板啊,余遙有點擔(dān)心人凍著,給他衣服也裹緊了些。
“老板餓不餓啊,要不要喝點粥?”她不知道方堰是什么時候中招的,不過從見到他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三四個小時,是深夜了,她自己都有點餓,方堰肯定也經(jīng)不住吧。
“老板?”方堰敏銳地注意到了稱呼上的變化。
余遙點頭:“今天你就是我老板,你讓我往東我就往東,你讓我往西我絕對不往南,保證讓你錢花得值�!�
方堰長睫朝下蓋了蓋,“錢是賠償你的,不用這么稱呼我�!�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轉(zhuǎn)再多一點,幾百萬,幾千萬,但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余遙不會收,所以踩著數(shù)字,只多轉(zhuǎn)了一點。
這一點余遙意見都很大。
余遙不肯,“要的要的�!�
不等方堰回應(yīng),她主動道:“我去買粥,順便問一下護士小姐姐你能不能喝�!�
他還在掛吊針,問一下比較保險。
方堰沒有同意,“我不餓,你哪都不用去,坐下來陪我吧。”
余遙一頓。
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決定聽老板的,人家都這么說了,她當(dāng)然不能違背惹他不開心。
余遙又老實地坐回去,接著玩她的手機,只不過這次游戲通過一小關(guān),她就停下來問一問身旁的方堰有什么需求。
要不要上廁所?渴不渴?困不困之類的。
方堰每次回答都是一樣的,什么都不需要,留下來陪他就好。
‘陪’這個字眼不知道為什么,叫她聽了有一絲感觸。
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個無論何時何地都孤零零的背影。
余遙手機玩不下去,想告訴他,以后有需要了身邊要是沒人,可以找她代勞,但是又怕麻煩,話到嘴邊生生咽了下去。
方堰是什么人,一個集團的最大股東,掌控著整個鼎立,幾十萬人靠他吃飯,他有點事,打個噴嚏人家都會緊張死吧。
怕他出事自己的飯碗丟了,看他愿不愿意找而已,想要的話隨隨便便就能叫出幾十人陪他。
所以有她什么事,她操個屁的心。
余遙安心打游戲了。
打著打著想起來,“暖寶寶熱了沒?”
方堰輕輕‘嗯’了一聲,“熱了�!�
他目光不自覺放在肚子上,感受著那處的變化。
一開始只是一點點的溫度,慢慢地越來越燙,后來肆意散發(fā)著灼熱,暖著他的腹部,叫那地方不再冰涼。
余遙點頭,“熱了就好�!�
說話間第二瓶吊水也滴完了,余遙又換了一瓶,到第四瓶的時候,護士拿來一根溫度計,讓他打到剩底兒的時候量一□□溫,看看燒退了沒?
他因為胃的毛病起了連鎖反應(yīng),生出一點燒來。
余遙替他記下,第四瓶吊到大半拿出那根溫度計,想遞給方堰,讓他自己使來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來醫(yī)院的時候量過一次,那會兒方堰手抖的厲害,身子很虛,說話都困難,所以是她代勞的,這次也以為她會幫忙吧,沒有接,直接解開扣子,拉著衣口讓她來。
余遙想著有一就有二,也沒有介意,自然地將溫度計塞.了進去,讓老板體會了一把充錢和沒充錢的差別待遇。
第一次沒有經(jīng)驗還急,戳了他一下,第二次動作溫柔許多,一回生二回熟,也順利不少。
區(qū)別還是很明顯的。
方堰可能注意到了,多盯了一眼敞開的胸口,和那根露出一部分的溫度計。
余遙倒是沒過多關(guān)注,給他記著時間,感覺差不多了拿出來,對著燈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懂,正好護士小姐姐過來,讓她幫著瞧了瞧,還有一點的低燒,已經(jīng)不嚴(yán)重,打完吊針再觀察半小時就可以走了。
余遙回來后把這個喜訊分享給老板,老板面無表情,臉上看不出喜樂,但應(yīng)該是開心的,因為馬上就可以回家睡覺了。
余遙重新坐在他身邊時,方堰突然低垂下眼,輕輕喊她:“余遙�!�
倆人剛剛聊了不少話題,其中也有簡單的介紹,所以方堰記得她的名字,余遙一點都不意外。
“你說�!彼硬�。
“突然覺得頭有點暈……”方堰那張俊臉半隱在大衣內(nèi),虛弱地說。
“我能靠一靠你嗎?”
9、走廊談話
余遙微怔,內(nèi)心有片刻的猶豫,不過她很快想開。
都什么年代了還在乎男女之別,而且方堰現(xiàn)在是個病人,病人是沒有性別的。
把他當(dāng)成女孩子就好。
余遙妥協(xié)似的往那邊坐了坐,跟方堰貼的很近,“你靠吧�!�
幾乎話音剛落,肩上一重,有顆腦袋壓了過來,沉甸甸擱在她臂膀間。
余遙因為這一變故,整個身子僵了僵,像是被點了定身術(shù)似的,一動不動,呼吸都有一種別扭的感覺,不會了一樣。
一個男人而已,不至于吧。
余遙偏頭朝肩上看去,她這個角度不太好,只能瞧見方堰黑發(fā)中藏匿的一抹白凈頭旋,和露出一角的挺秀鼻尖,還聞到了一股子雅香。
像洗發(fā)水的味道,又像是體香,淡淡的,涼涼的,如同冬季的雪松,很好聞。
關(guān)注異性身上的氣息可是一件很不妙的信號。
余遙莫名想起幾年前,她喜歡上江明溪,就是因為他身上的味道,恰好是她心水的,因此每次跟他相處,聞到那股子氣息就覺得愉悅,慢慢地沉淪。
才剛從一個坑里脫身,可不能再掉進另一個坑里。
余遙辣手無情地戳破身為一個女人,面對優(yōu)質(zhì)男性時自己從心底冒出的粉紅泡泡,冷漠地在肩上有美人的情況下打開手機瀏覽。
手機比男人好玩。
她的愛好十分廣泛,電影,電視劇,漫畫,,短視頻都看,方堰的吊瓶只剩下一點底子,加上觀察的時間也最多四十來分鐘而已,不夠看電影的,電視劇也只能追個一兩集,不過癮。
漫畫都需要大量精力,選來選去進了短視頻APP,準(zhǔn)備打發(fā)一會兒時間,剛點開就瞧見右下角有消息,進去看了看,是曾經(jīng)留的評論被人贊了。
屬于一條秀恩愛的留言,標(biāo)題是【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認(rèn)識的?】。
底下很多人回復(fù),有誤打誤撞的,有蓄謀已久的,也有惦記很長時間、沒想到對方也喜歡自己的,余遙心血來潮也回了。
她的經(jīng)歷不算特殊,就是每逢節(jié)假日和過年都會被帶去江家,以前很討厭這種宴會,覺得浪費時間又無聊,還不如在家打游戲,后來誰都拉不住她,風(fēng)雨無阻下冰雹刮臺風(fēng)都要去。
區(qū)區(qū)小命,不足掛齒。
因為她的留言太搞笑,這條評論有幾萬的點贊,上了熱評,以前還覺得開心,有很多人認(rèn)同,鼓勵和支持她,覺得她大膽又有種,現(xiàn)在再看只感覺尷尬。
余遙點進視頻首頁,找到自己的評論刪掉,不僅是這條,翻了翻以前的,但凡跟江明溪有關(guān)的全都清除。
企鵝號拉黑,手機號也是,微信……
余遙指頭點進【一年四季】的名片,找到黑名單的頁面時,心中既犯惡心,居然還思量了些別的,因為有顧慮,導(dǎo)致大拇指在屏幕上滑來滑去,下不定決心真拉黑。
這是那混球最后的聯(lián)系方式。
她在思考,該怎么跟江父江母說,又該怎么跟自己爸媽講。
我應(yīng)該留著,然后騙江明溪把出軌的事明明白白說出來,在手機上,好截圖指證他,最好能騙他把給方堰下藥的事也講出來。
雖然方堰會用別的方式,但保不齊哪天需要,有份證據(jù)保險一點。
“你很喜歡他?”
空曠的走廊里突然傳來這么一句。
方堰本來在閉目養(yǎng)神,不經(jīng)意抬目瞧了瞧,正好看到那只徘徊的大拇指。
余遙懵了懵,“什么?”
方堰低垂著眼,目光落在她的手機上,“江明溪,你很喜歡他?”
余遙低頭跟著將視線擱在手機上,看到自己來來回回滑名片的動作一愣。
看起來還真像舍不得刪,也舍不得拉黑一樣。
她眨眨眼,實誠道:“以前喜歡過。”
方堰歪頭看她,“以前?”
余遙點頭,“年少不懂事的時候。”
不是什么秘密,也不算什么不能講的,余遙正好也有事想問他,就當(dāng)作為交換,她大大方方先把自己的故事說了出來,“我爸媽跟江明溪的父親學(xué)投資,我跟他算青梅竹馬長大。”
這么說好像不太對,“半路的青梅竹馬,我上高中的時候才認(rèn)識他,那時候他上大學(xué),我經(jīng)常去找他送爸媽親手做的——土特產(chǎn)�!�
也不知道爸媽哪來的自信,一直覺得江明溪可能會喜歡,三五不時帶幾大兜子過來,灌好的臘腸,腌好的臘肉,自己做的粉條,讓她代給江明溪。
美名其曰年輕人多接觸培養(yǎng)感情。
余遙那時候還沒見過江明溪,嫌丟臉,每次剛到把土特產(chǎn)放到門衛(wèi)那里就走,根本不跟對方見面。
后來有一次送自己打的年糕時,突然收到對方的回禮,是一盒價值不菲的人參,還有一塊屬于女孩子的手表,人參是給爸媽的,手表是給她的。
留了張字條,內(nèi)容大概意思是感謝惦記,臘肉很好吃,臘腸也有跟同學(xué)們一起分享等等。
余遙那時候感覺對方教養(yǎng)真好,沒有罵人不說,還給了回禮,哪哪都能看出跟她這種小屁民不一樣。
心中對他產(chǎn)生了好奇心,某一天父母照理問她去不去江家給江父江母拜年,以往她打死都不肯出門,那年破天荒的答應(yīng)了。
不過運氣不好,非但沒碰上江明溪,還遇到了另一幫來給江家送禮的人,三家意外湊在一起,共同吃了飯。
那家?guī)Я藗年輕人,年輕人從頭到尾被家長拿來跟江明溪比,什么學(xué)習(xí)不如人家,性格不如人家,連能力都比不上,江明溪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己嘗試投資,賺了不少錢等等。
少年被罵的縮著腦袋,什么話都說不出。
余遙更是連個屁都不敢放,因為那少年跟江明溪是同學(xué),重點大學(xué),在她眼里已經(jīng)很厲害了,她更菜。
就在場面很尷尬的時候,江明溪突然回來,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又聽了多久,自然地接話說自己這算得了什么,有個同學(xué)更厲害云云。
說起這個,余遙突然想起來,“你跟江明溪是大學(xué)同學(xué)是不是?”
認(rèn)識之前江明溪嘴里就開始掛著方堰,只不過那時候?qū)λ齺碚f江明溪已經(jīng)很遙遠了,更不可能去接觸更遙遠的明月。
方堰那會兒就是個傳說。
十四歲被錄取,十六歲讀完離開,在江明溪心里撒了個花跑掉,連個背影都沒讓他瞧見。
就是因為這樣,他國外留學(xué)回來后才沒有急著創(chuàng)業(yè),先跑去方堰所在的鼎立學(xué)習(xí)吧。
方堰點了點頭,“是吧�!�
語氣帶著某種的不確定,說明對他沒什么太深的印象。
余遙莫名想起江明溪那些有意無意的炫耀,什么和方堰是好朋友,學(xué)校里唯一能跟他說得上話的。
方堰平時很高冷,獨來獨往,沉默寡言,不與任何人交好,也不買任何人的賬,只有他能跟方堰聊幾句。
余遙:“……”
她開始替別人尷尬了。
余遙想到什么,突然瞥了瞥身旁的人,高冷?獨來獨往,沉默寡言?不與任何人交好?不買任何人的賬?
她不禁懷疑起自己和江明溪認(rèn)識的人是不是一個?
方堰不是很好說話嗎?
她以前在鼎力,從背后錘了他一把,當(dāng)時他臂膀間夾了個文件,猝不防及挨了一下,東西散了一地,幾個秘書,她,方堰低頭撿了很久,那人都沒說什么,她自己反而慌的一批,經(jīng)常聽江明溪提起,感覺方堰是個不好相處,冷血無情的人。
那會兒秘書也說文件很重要,能被方堰接在手里的,至少以億起步,文件散開,重新排列但凡錯一步都不得了,她生怕因此惹上官司,道歉道了很久,方堰什么表示都沒有,接過東西說了句沒事后離開。
沒有為難她。
也沒江明溪說的那么夸張,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沒那么難相處。
話也挺多的,問什么都會回答,告訴他什么,他也會照做。
總之在她看來方堰清貴,安靜,聽話,嗯,還有點虛弱,需要人照顧的樣子,有一點點的孤單?想讓人陪著?
余遙剛這么想完,腰間突然被捅了一下,方堰喊她,“你剛剛的事還沒講完。”
看吧,主動問她問題,真的不高冷。
話說回來,剛剛的事?
是說她跟江明溪?
余遙多少有些意外,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她以為方堰不會感興趣,所以剛剛那個話題是她刻意終止的,沒想到方堰聽完居然還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