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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碧荷把手放在兒子頭上笑,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配不上了。

    早就配不上了,一直都配不上的,以前的“配得上”其實只是一場幻覺。

    不然也不會有離別。

    古詩坐在對面,沒有碰滿桌佳肴,一直看著她。

    “他其實還找張笑要過你電話號碼的�!彼蝗徽f,“他后來聯(lián)系你了嗎?”

    “沒有�!�

    手從兒子頭上拿開,碧荷搖搖頭,伸手去給古詩盛湯,面色不改。這樣的淡定有些不合邏輯,她又趕緊笑,“他還要過大家的號碼?又哪里會聯(lián)系我?”

    “不是大家,”古詩卻發(fā)現(xiàn)了她言語里的陷阱,只是看著她,“只要了你的�!�

    “呵呵�!北毯纱鬼鴵u頭。

    “還有陳子謙的事,”

    女人坐在對面,又突然說,“那天他不是還去陳子謙老家拜祭了嗎?其實我和張笑都很驚訝——回去的路上我們還在說,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這回事的�!�

    “居然還去了,還找去了你們陳子謙的老家�!�

    話題突如其來,碧荷放下勺子,沉默了。

    也許是古詩因為提到了陳子謙,還是因為古詩突然提到了那場肝腸寸斷的離別,也許因為她說話的內(nèi)容。

    “不是你們告訴他的嗎?”女人輕輕問。

    “哪里?”對面的女人嘆氣,“我們也不會通知他。我和張笑是在橫鎮(zhèn)的橋邊碰到他的,你信不信?他找不到路,開著跑車在路邊等著,車子旁邊圍了一堆看熱鬧的人�!�

    想想那場景,碧荷沉默了。

    “可能是別人告訴他的吧,”

    古詩又給晨晨拿了一塊蟹膏,又扯開話題,“他家本來就耳目眾多——只是想想,其實他還挺有心的�!�

    “真的碧荷,要是其他同學(xué),以他如今這種身份,怕也未必會去就是了�!�

    碧荷垂眸,沒有說話。

    “唉,算了,不提這些了。”

    古詩蘸了一塊蟹膏,給她遞過來,“其實林致遠(yuǎn)家里真的不錯,你過去玩,有事就找他,他肯定理你�!�

    碧荷接過蟹膏沒有說話,女人拿起手機(jī),手腕上的鐲子晃了晃,“我把他號碼給你——給你他應(yīng)該沒意見。你不知道啊,上次張笑他家拿了清源的那塊地要建個廠子,你可不知道那些當(dāng)?shù)卮迕穸嚯y纏,天天找麻煩,挖機(jī)都進(jìn)不去。后來他也是找了林總安排人去調(diào)解的,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呢!”

    和古詩分別,碧荷提著一大袋衣服回了家,挨個剪了標(biāo)簽,把衣服都先丟去洗衣機(jī)洗了。家具家電都全換了,洗衣機(jī)也是新?lián)Q的,碧荷站在新洗衣機(jī)旁邊想起什么,拿著手機(jī)翻了翻聯(lián)系人,卻又不知道該找誰。

    “hi,你好�!彼_一個微信打字,“請問你知不知道我家里那些老家具……”

    打了,又一個個刪了。

    這些人都吃林致遠(yuǎn)的飯,為什么要告訴她?

    可是他那兩次臥室的發(fā)瘋,碧荷咬了唇,又有些遲疑。

    今天他又說要去見什么他爸爸的戰(zhàn)友。

    “林致遠(yuǎn)我以前的老家具呢?”

    猶豫了一會兒,碧荷換了一個聯(lián)系人,咬唇敲字,“我以前的床頭柜的夾層里有我媽給我求的護(hù)身符——”

    0114

    114.有仇必報(free)

    114.

    護(hù)身符。

    幾十公里外,男人眉目英俊,襯衫潔白,坐在椅子上笑意吟吟。他旁邊的桌子上茶煙裊裊。父親的戰(zhàn)友,也是今天的貴客,如今正在這個私密的小筑里飲著茶。這不算是公務(wù)接待,小筑四周樹木環(huán)繞,內(nèi)里的裝飾也并不浮夸~磨盤,蓑衣,石板路,野花野草,尋求的是一種山野趣味。

    “當(dāng)年我們在局里的時候……”

    “我記得就是上山打野兔,那時候還沒禁槍……”

    “那時候致遠(yuǎn)還小吶,”貴客看著面前英俊的年輕人說,“我記得當(dāng)年致遠(yuǎn)來我們局里,那些小姑娘都喜歡和他玩……”

    手機(jī)似乎震動了一下。男人沒有理會手機(jī),反而微笑著搭著話,“我也記得王伯伯當(dāng)年就風(fēng)采不減,還是局里的游泳冠軍——”他看了一眼父親,嘴角含笑,“家里不是還有一張頒獎的照片?”

    父親的戰(zhàn)友,轉(zhuǎn)業(yè)到一個單位,又是同事。

    “誒對對對!”父親似乎剛剛才想起,笑了起來。

    “哈哈哈!”貴客也舉著手大笑了起來,“你啊你啊,你小子就是記性好,那些年的事都記得!”

    男人笑了笑,春風(fēng)和煦,人畜無害。

    應(yīng)酬么,花式的,米式的,他長袖善舞,信手拈來,毫無壓力。這么多年,隨機(jī)應(yīng)變已經(jīng)是他的本能。

    喝了幾杯茶,男人去了洗手間。先是掏出吉吉撒了尿,然后他又掏出了自己剛剛震動過的手機(jī),里面的微信打開的時候,他好看的唇角慢慢的勾了起來。

    梁碧荷主動給他發(fā)短信了。

    雖然是問她的什么護(hù)身符——這顯然也是一個聊天的好話題。這幾天他去J市效果顯著,雖然有些波折,可是一切依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拿起手機(jī),撥號。

    嘟——嘟嘟。不過兩三聲,那邊就接了起來。

    “喂�!笔橇罕毯傻穆曇�。

    “碧荷。”他語氣親親熱熱的,是在米國的時候從來沒有過的好語氣,就像是他一直和她說話的時候那樣。

    “林致遠(yuǎn)�!蹦沁呎f話,“我的護(hù)身符呢?”

    “什么護(hù)身符?”梁碧荷的聲音清脆,讓他心里癢癢的。男人喉結(jié)滾動,充滿了耐心。

    感覺就像是十八歲,連雞寶都有些蠢蠢欲動。

    “就是我以前的床頭柜的夾層里面,有個護(hù)身符。”

    女人說著話,給他簡單描述了一下,最后又說,“我那些老家具呢,你送去哪里了?”

    老家具啊。

    梁碧荷這點心思,在他面前,那是透透的。

    也可能是真的想去找家具。

    “我找個倉庫放著了�!彼⑿卮�。風(fēng)險對沖,對沖風(fēng)險。他忍著惡心把這些東西找個倉庫放著,防的就是今天被她追問。

    當(dāng)然,某些必須一定不該存在在世界上的東西,早就被他挫骨揚灰,連殘渣都不剩了。

    他的仇,當(dāng)天就報,絕不過夜。

    “那倉庫很遠(yuǎn),在五倉集散區(qū),”

    態(tài)度語氣都很好,男人說了一個地址,距離J市一百多公里外,“碧荷我讓Bryon安排人過去幫你找�!�

    “……怎么放那么遠(yuǎn)?”

    那邊默了默,女人又問。

    “那邊租金便宜。”男人嘴角微勾。放的遠(yuǎn),當(dāng)然是防止她惦記啊。這幾天他已經(jīng)看明白了,她一個人帶個小孩活的艱難,特意去一百多公里外找個東西,對于她來說,太難。

    那邊果然不說話了,然后低低的嗯了一聲。

    “那你盡快安排他們?nèi)��!彼f。

    “嗯�!绷罕毯蛇安排上他了——不過他還挺高興,就是要這樣,不要見外。

    “碧荷你明天你要是過去,”

    父親還在外面接待著貴客,男人卻沒有結(jié)束話題的意思,“不要自己開車,太累了,去坐Vali的車。”

    這樣他才知道她在哪里。

    “嗯�!蹦沁呧帕艘宦�,卻說,“我再想想,不一定去的。”

    “我明天一早就到那邊,”男人皺了眉,卻還是笑,“碧荷你到了那邊,一定要聯(lián)系我�!�

    0115

    115.母親

    115.

    六點起床。

    叫醒兒子。穿衣服,吃早餐。

    洗車。去接梅子。

    已經(jīng)是國慶第二天了,出城的車依然很多。黑色的大眾車開出J市到達(dá)三石服務(wù)區(qū)的時候,太陽這才剛剛出來,烏云破日,發(fā)出了萬丈光芒。

    一百多公里不遠(yuǎn)不近,碧荷一個人開完了全程。剛剛下高速,已經(jīng)能夠讓人感受到了節(jié)日的氣氛。這次是林家的大祭,但是如今天日昭昭,封建迷信不可;政府已經(jīng)辦成了傳統(tǒng)文化節(jié)。一路上紅旗招展,“林縣文化節(jié)”幾個字已經(jīng)就在路邊。

    林縣。

    林致遠(yuǎn)的老家。為了這次大祭,他家據(jù)說還捐了幾千萬。林家宗廟據(jù)說前幾年已經(jīng)花錢重修過了,網(wǎng)上也有視頻爆出。林家的子孫遍布全球,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已經(jīng)把宗廟修的和太和宮似的,又寬又新又大,據(jù)說還已經(jīng)是林縣的一個景點。不過這個景點明天是不開放的——到了酒店辦好房間出來,碧荷低頭看著手里酒店門口自行取閱傳單,上面那個“林家祠堂”已經(jīng)打了星號,標(biāo)注著102~10.5不開放。

    林家的祭祀就在明日,三天。

    林致遠(yuǎn)也已經(jīng)到這里了吧?

    拿著傳單,碧荷突然一驚。昨晚他又給她打了電話——問了些有的沒的,又讓她到了這邊給他電話。

    她是不會打電話的。

    碧荷把傳單收了起來。

    不合適。

    不是為了見他,就是為了玩。林縣為了這個節(jié)目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很多,游街舞戲,漢服節(jié),小吃街,戲曲臺,網(wǎng)上宣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碧荷覺得街上的豪車似乎也多了很多,標(biāo)配寶馬奔馳,更貴一級的跑車豪車也不算少,都在面前車庫路邊放著跑著。

    “碧荷我們?nèi)バ〕越帧!?br />
    梅子也拿著傳單看著,此刻湊了過來笑,“那邊有梅花糕誒,還有糯米酒糟丸子�!�

    “好�!北毯尚α诵Γ拔覀兇蜍囘^去吧,那邊應(yīng)該不好停車。”

    和梅子一起出來玩也很好,只是到底年紀(jì)大了——年紀(jì)大了,都是有家又口的人,她此時此刻突然又有點想陳子謙。如果陳子謙還在,都會是他開車的,這一百多公里。她還可以使喚他,讓他開著車送她去這里那里;然后她自己下車,讓他自己去找車位停好了再走過來找她。

    人沒了啊。

    怎么就沒了呢?以后她要怎么辦?

    小吃街其實不遠(yuǎn),花了十塊錢起步價碧荷拉著兒子提著包下了出租車�?斓街形�,小吃街已經(jīng)人群熙攘,才剛下車,幾個人已經(jīng)被擠的東倒西歪。

    “晨晨你拉好媽媽�!�

    碧荷皺了眉,拉緊了兒子的手。這個狀況最容易丟小孩兒。

    “嗯!”兒子緊緊的拉著她的衣服,東張西望。

    賣糖人的,吹氣球的,畫糖畫的,賣烤串的,人聲鼎沸,摩肩擦踵。游客們穿著稀奇古怪的服飾,說著各地的方言。梅子拉著她家軒哥走在前面,走到了一家賣梅花糕的前面,又站住回頭和她招手。碧荷拽著兒子的手?jǐn)D著過去,烤爐邊已經(jīng)圍了幾個穿著漢服的姑娘。

    “給我們四個梅花糕�!�

    梅子已經(jīng)排上隊了。手機(jī)在震動,是誰在打電話。一手握著兒子的手,碧荷一手艱難的拿起手機(jī)——果不其然,還是那個誰。

    這幾天,好像就他電話多。

    昨天古詩回去之后還把林致遠(yuǎn)的號碼發(fā)到了她微信上。碧荷看了看,和她已經(jīng)知道的是同一個號碼,林致遠(yuǎn)看來在國內(nèi)只有這個手機(jī)號。

    這里太吵了。電話一接,林致遠(yuǎn)就知道她來了,說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來。打定主意不見他的,碧荷看了幾秒手機(jī),把手機(jī)放回去了,沒接。

    熱騰騰的梅花糕已經(jīng)遞到了手上。碧荷拿著糕,伸手去摸錢包,要馬上給梅子錢。

    “別給別給�!泵纷佑中Γ斑@才多少錢?!”

    “嘟——嘟嘟�!�

    不得不說,林縣和S市肯定是比不上的。比如環(huán)境,比如建筑。一大早開車過來,父親母親也已經(jīng)到了——作為早已經(jīng)成年的男人,哪怕他和父母同在一個城市,晚上也是不在一起住的。

    成年的雄獅,應(yīng)該有自己獨立的領(lǐng)地,天經(jīng)地義。

    如今林家人齊聚一堂。

    父親到了,林家各房遺老遺少也都到了,百多平的大客廳都是林姓人。父親在和幾個老頭說著明什么;也有人和他打著招呼~林致遠(yuǎn)點點頭,只低頭看著手里的手機(jī)。

    可笑的血脈關(guān)系。

    他不覺得這些事有什么意義。依托血緣關(guān)系的抱團(tuán)互暖——他驚才絕艷,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愚蠢的報團(tuán)。他們也配來和他報團(tuán)?

    不過是給老頭面子罷了。

    嗯。

    昨晚梁碧荷才和他聊了半個小時了,一切都好好的,沒道理現(xiàn)在不接他電話。

    昨天那個王伯伯喝完茶,貴人事多,下午就已經(jīng)離開;臨走之前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特意,這老頭又關(guān)心起了他的單身生活——似乎有那么點想給他介紹女朋友的意思。

    “那就麻煩了�!彼沒來得及說話,母親已經(jīng)笑著一口應(yīng)允,“要說致遠(yuǎn)的個人問題,這幾年都快是我的心病——”

    “他要是肯早點安家,我也阿彌陀佛了�!�

    昨天的陽光那么好。男人坐在椅子上,瞇眼看向了微笑的母親。母親卻沒看他,只是微笑的看著丈夫的老戰(zhàn)友;老戰(zhàn)友也在微笑著,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什么都已經(jīng)知道。

    男人嘴角微勾,敲了敲扶手。

    如今梁碧荷不接電話。

    vali說她根本沒有聯(lián)系他。

    是來了?還是沒來?

    愛麗絲酒店。

    他翹著二郎腿,一直低頭垂眸,看著無人接聽的手機(jī)。旁邊的人群還在圍著父親說笑。又有一個人說,“三叔公你少說兩句,今晚早點睡,明天一早還要開門呢!可別起不來!”

    “我心里有數(shù)!”一個老頭在說。

    “致遠(yuǎn)你在打電話?”

    旁邊母親的聲音在笑。母親似乎走到了他旁邊,作勢低頭看他的手機(jī),“待會他們都要先去祠堂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遠(yuǎn)哥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打電話�!�

    手機(jī)就在手里,“梁碧荷”幾個字就在屏幕頂端。男人的手抬了抬,大大方方的放在母親面前,毫不掩飾。

    母親低頭看著屏幕,笑容不變。

    電話沒人接聽,自己掛斷了。

    “一起去吧遠(yuǎn)哥!”有人還在說,“去看看明天的站位。我們都排練過了,你也去看看明天你站的位置——”

    “致遠(yuǎn)你也去看看!”父親也注意到了這邊,沉聲道。

    不可置否,男人收了手機(jī),站了起來。

    梁碧荷居然敢不接他電話,要翻天了。

    昨晚他一個人住的酒店,其實沒有睡好。他常年精力充沛,根本就睡不著,經(jīng)常數(shù)日不眠。昨晚到了凌晨,他才勉強(qiáng)睡了兩個小時,導(dǎo)致現(xiàn)在心情有些煩躁。在梁碧荷身邊他睡得著。待會他肯定要去找她的——對了,媽和老頭子都在這里,干脆這幾天一起見見得了,速戰(zhàn)速決。

    “這里是不是有個愛麗絲酒店?是誰開的?”

    他一邊往外面走一邊問,“是不是林七五?”

    他自己去。

    0116

    116.杯弓蛇影

    116.

    吃了梅花糕,糯米丸子,又和晨晨兩個人一起分吃了一碗油潑面。十點半游街舞戲開始了,警車開道警察封路,長長的隊伍大街游行,踩高蹺的,唱大戲的,上花船的,拿著各種道具的一路吹吹打打,格外的熱鬧。晨晨人矮,跳了幾下也看不見什么,前面已經(jīng)有男人把孩子頂?shù)搅思绨蛏稀毯梢Я搜辣饍鹤樱簿涂翱澳馨褍鹤颖У搅藨牙锖退粯痈摺?br />
    王母娘娘過去了,玉皇大帝也過去了。七仙女站在花車上撒著花瓣,晨晨樂的直拍手。抱了一會兒碧荷體力不支,又把兒子放了下來�?床灰娪谓至顺砍坑忠粋勁的往前面拱,碧荷伸手去拽,卻只拽到了一截衣裳,又?jǐn)D得大家一陣推搡。

    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四個人一直玩到兩三點。玩了五六個小時,兩個小朋友有些體力不支的意思,碧荷也覺得有些乏了。和梅子商量了一下,兩人買了一點糕點,又打車一起回了酒店。

    一輛藍(lán)色的蘭博基尼大大咧咧的停在酒店門口,車身倒影著流光。心里一動,眼皮一跳,碧荷突然覺得后背發(fā)緊。路過的時候她還在扭頭看車,晨晨已經(jīng)揉著眼睛要她抱。

    不是林致遠(yuǎn)吧?她覺得自己有點杯弓蛇影了。

    應(yīng)該不是,有錢人多去了。

    進(jìn)了電梯,出電梯。走了幾步已經(jīng)到了門口。她是406,梅子是407。旁邊408的門開著,剛剛?cè)胱〉臅r候碧荷還見過這家旅客,是一對夫妻,帶著和晨晨差不多大的小孩。

    卡一刷,門一推。

    門鎖已經(jīng)打開,晨晨一下子沖了進(jìn)去。

    “我們都先睡一下,晚上再一起去吃夜宵�!�

    梅子說著話,本來是扭頭和她笑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視線,卻又不受控制的往408的方向飄過去了。

    然后眼神一下子變了。

    腦門一炸,碧荷有些不詳?shù)念A(yù)感,也一下子扭回頭。

    男人的腿。

    黑褲。

    長腿。

    細(xì)腰。

    她果然就那么看見了他的臉。眉目俊美,挺鼻薄唇,他站在408的門口,簡直都快要和門框一樣高——氣質(zhì)那么好。

    林致遠(yuǎn)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她根本沒有告訴任何人酒店名字,除了梅子知道!

    她看向?qū)γ妫纷舆在看林致遠(yuǎn)——臉色紅撲撲的,手還在依依不舍的推著門,有些花癡的樣子。

    梅子不可能認(rèn)識林致遠(yuǎn)。

    “拜拜。”碧荷扭回頭強(qiáng)作鎮(zhèn)定,催著自己的朋友,“我們先睡午覺,晚上再去吃燒烤。”

    “拜拜拜拜�!崩锩娉砍恳呀�(jīng)在喊媽媽媽媽我要喝水,碧荷作勢要進(jìn)門,梅子也收回了目光,推門進(jìn)去了。

    進(jìn)去之前,還特意又回頭看了看。

    咔擦。

    對面的門終于關(guān)上了。

    走廊里已經(jīng)沒有別人。碧荷站在門口低著頭沒動,眼角人影晃動,408的客人邁步走了過來。

    “媽媽我可以喝桌子上這個礦泉水嗎?”屋里兒子在喊。

    “可以�!北毯苫卮�。

    “媽媽你幫我打開——”小家伙聲音靠近,是他跑了過來,抬頭他又看見了誰,又喊,“叔叔你好!”

    男人已經(jīng)走近,他手指修長,接過了兒子遞來的礦泉水,擰開了瓶蓋,又遞了回去。

    “叔叔你好,”旁邊是兒子的聲音,“你也來這邊玩了��?”

    0117

    117.我是林致遠(yuǎn)

    117.

    “你怎么找到的這里?”

    “碧荷你要去哪里吃燒烤?”

    晨晨已經(jīng)抱著礦泉水進(jìn)去看電視了,碧荷站在門口,她和他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環(huán)繞。

    “我陪你去�!�

    男人站在旁邊,低頭看她。

    走廊并不寬闊,清潔工推著車的影子在遠(yuǎn)處,又有人出了電梯,在往這邊看。

    “你先回你房間,我待會再找你�!�

    碧荷壓低了聲音。梅子還在對面,剛剛才進(jìn)屋。晨晨還在屋里。不想在眾目睽睽下和他牽扯,碧荷閃身就要進(jìn)門,一只手卻伸出,撐住了406的門。

    走廊里的陌生人已經(jīng)扭頭在看這邊。

    “你先回去——”

    男人撐著門,沒說話只是低頭看她,手臂上的肌肉鼓了起來。

    “那你先進(jìn)來。”不想當(dāng)眾丟人,碧荷當(dāng)機(jī)立斷。

    愛麗絲酒店,是林七五開的。不算什么高級的酒店,床單粗糙,沒有歡迎花籃,就連洗漱用品,男人剛剛在隔壁已經(jīng)拿起來看過了,都是劣質(zhì)的大路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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