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戚真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當(dāng)時的感覺。
她坐到他的車里,車廂里光線陰暗。
聞鴻盛用手指穿過她長長的頭發(fā),一下抓緊,發(fā)絲間乍起的刺痛讓戚真連連痛叫。
他輕聲問:“為什么要跑?”
戚真恐懼極了,反而無畏地罵他,“你很臟。”
每一次逃跑,換來的都是一頓毒打。
人也是動物,只要是動物,就有可能被馴化。
日久天長,戚真一聽到皮帶扣金屬碰撞的聲音,身子就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她學(xué)乖了很多,有段時間甚至開始認命,心想,只要她聽話,聞鴻盛對自己還是很好的。
再后來,她替他懷了孩子。
得知戚真懷孕的消息,聞鴻盛很開心,他抱著她親吻,嘴里不斷說著感謝的話。
當(dāng)時聞鴻盛有些得意忘形,對戚真說,希望她能生個兒子,以后,他會把家業(yè)統(tǒng)統(tǒng)傳給他。
聞鴻盛以為自己是在給戚真最好的回報,可戚真聽了,骨子里都滲出寒意,她很清楚,那是一種極端的永不見底的絕望。
孩子也是她的,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再成為聞鴻盛那樣的人?
……
車載臺顯示時間的數(shù)字在一格一格地走。
卡嗒,卡嗒。
卡嗒,卡嗒
周瑾盯著墻上那塊鐘表,它是壞的,秒針走一格就跳回來一格,只有跳動的聲音有規(guī)律地響著。
她意識到這里不太對勁。
這么大的豪宅,不可能任由一塊壞掉的鐘表掛在墻上。
她適應(yīng)黑暗中的光線以后,才發(fā)現(xiàn)小型舞臺上方,天鵝絨的幕布歪歪斜斜地垂下來一角,尾部垂著的流蘇都爛了好多,顯然此地年久失修。
這里安靜的像是沒有一個人,除了她和戚嚴。
戚嚴站在她眼前不遠處,倒了兩杯威士忌。
不一會兒,他重新坐到周瑾的身邊,將其中一杯酒遞給周瑾。
周瑾盯著他,搖了搖頭。她眼睛很亮,在黑暗中跟星火一樣。
戚嚴見她不領(lǐng)情,狠捏住她的臉,強硬地把酒灌下去,劇烈掙扎間,琥珀色的液體淌了戚嚴一手。
些許液體燒得周瑾喉嚨疼,她被嗆得咳嗽起來。
戚嚴彎起眼睛笑道:“倔脾氣,容易自討苦吃,聽話一些不好嗎?”
周瑾忍著咳嗽,直接問他:“這里究竟是哪兒?”
“家�!�
“有人的地方才叫家。”周瑾說,“這里還有別人嗎?”
戚嚴癟了下嘴,似乎是在思考,然后搖了搖頭,回答:“沒有�!�
星夢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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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jīng)有。
在一個很小很小的房間,有他和哥哥,還有戚真。
從戚嚴有記憶起,他就跟哥哥待那個房間里,戚真不準他們跟其他人玩,更不準出院子。
不過沒有關(guān)系。
他有兄弟,他們自出生開始就在一起,一起吃飯、睡覺、玩耍,戚嚴不需要其他人,不羨慕其他人。
他有愛他的母親,還有總是在照顧他的哥哥。
戚真白天會出門工作,在一間毛巾廠,這份工作是戚真的表哥幫她找的,雖然累了些,但可以夠他們生活,戚真很開心。
她喜歡穿裙子,碎花,酒紅,蘋果綠,什么鮮艷她穿什么。
在戚嚴的記憶中,戚真永遠都洋溢著對生活的熱情,臉上笑容燦爛若陽。
他們家里有一架舊鋼琴,很破,很舊,沒有琴鍵蓋子,像是從垃圾場里撿回來的,音也不準。
不過戚真很喜歡,每天晚上下班以后,都會給他們彈一首鋼琴曲聽。
她彈得不是很出色,有時候還會任自己胡亂彈,然后用狡黠的目光看著他們,問:“怎么樣?比那些世界級水平的大師一點也不差呢�!�
這時候,他哥哥癟嘴微笑,表示不贊同戚真的說法。
他更怕戚真?zhèn)�,就跑過去抱住她,說:“是的,一點也不差�!�
戚真便高興地會吻他的臉頰,“還是阿嚴更乖一點。”
這樣開心又安穩(wěn)的時光,持續(xù)了九年,突然有一天,戚真滿臉驚恐地回到家,一進門,緊緊抱住他和哥哥。
她的手撫摸著他們的頭,淚水淌到他的脖頸里。
戚嚴察覺到她在發(fā)抖。
戚真一邊哭一邊讓他們鉆進衣柜里,戚真捧著他哥哥的臉,命令道:“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不要出聲。保護好弟弟�!�
他哥哥點了點頭,躲在漆黑的柜子里,緊緊抱著他。
沒多久,一群男人直接闖進他們的家里,透過柜門的縫隙,戚嚴第一次見到聞鴻盛,還有七叔郭政英。
戚真瑟瑟發(fā)抖地跪倒在地,聞鴻盛西裝革履,閑適地坐在她面前的沙發(fā)上。
他抱著一只灰色的長毛貓,貓溫馴地窩在他懷里,張嘴打了個哈欠。
聞鴻盛說:“你瘦了很多�!�
戚真有些崩潰地捂住臉,說:“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你放過我,好不好?”
聞鴻盛說:“真真,你偷走了我的東西,需要還回來。我的孩子在哪里?”
戚真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他:“我打掉了!”
聞鴻盛秉承著最后一絲耐心,再問:“我的孩子在哪里?”
戚真冷笑:“聽不懂嗎?離開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墮胎。聞鴻盛,你怎么會覺得我會給你生兒子?聽見你喘氣,我已經(jīng)惡心地快要吐了!”
啪!
聞鴻盛狠狠扇了戚真一巴掌,戚真跌在地上,臉瞬間紅腫,耳朵里嗡嗡作響。
戚嚴嚇得一跳,他想沖出去,卻被哥哥緊緊抱在懷里。
“別出聲!”他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對戚嚴說,“一切會好的,沒事的,沒事的�!�
聞鴻盛猛地抓著戚真的頭發(fā),神情狠得要殺人,“我對你不好么!結(jié)婚以后,我哪里對不起你?戚真,你就這么傷害我!”
戚真疼得嘴唇顫抖。
聞鴻盛對郭政英下命令:“找!把孩子找出來!”
他們在房間里翻箱倒柜,嘭啷叮當(dāng),震得人心臟狂跳。
戚嚴聽見他哥哥因恐懼而變快的心跳聲,外面的人已經(jīng)朝柜子走來,很快,他哥哥貼在他耳邊,輕聲許諾說:“照顧好媽媽,等我來接你�!�
“什么?”他問。
不等回答,他哥哥就一下沖了出去,牢牢合上柜門。
戚真嚇得哆嗦,紅著眼沖他喊:“誰讓你出來的!”
當(dāng)時,戚嚴眼前一片黑暗,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東西,他抱膝躲在柜子里,忽然有種令人窒息的安全感。
他只能聽見,他哥哥用很冷靜的聲音:“你是不是來找我的?”
親情是很奇妙的紐帶,聞鴻盛幾乎在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他的兒子。
聞鴻盛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反問:“你叫什么?”
聞鴻盛一笑,滿意他現(xiàn)在的冷靜和膽量,于是回答:“我姓聞�!�
“聞朗�!�
戚真眼睜得大大的,上去一把抱住他,“你不是!你不是!”
聞朗閉眼親了親她的額頭,這讓戚真一下愣住了。
聞朗說:“我跟你走,不要傷害我媽媽,好不好?”
聞鴻盛問他:“你在跟我談條件?”
聞朗說:“我覺得,我有這樣的資格�!�
他當(dāng)然有。
聞鴻盛千里迢迢從淮沙趕過來,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的兒子,他自然視若珍寶。
聞鴻盛讓郭政英帶著聞朗下樓,房間里就剩下他和戚真,還有一個藏在柜子里的戚嚴。
他拔出槍,槍口對準跪坐在地上的戚真,她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她還背叛了他,無論如何,聞鴻盛都該殺了她,永絕后患。
可是在開槍的前一刻,他將槍挪到了腳邊的那只貓身上。
那是戚真以前養(yǎng)的寵物。
毫不猶豫地,砰砰砰連發(fā)三槍。
那個貓起初還聲帶撕裂似的尖叫了一聲,再然后就完全沒有了動靜。
戚嚴從柜子里爬出來,就看到這么一副景象
他原本整潔漂亮的家一片凌亂狼藉,光線透不進窗戶,仿佛世界的底色就是灰暗。戚真崩潰地抱著那只渾身是血的貓,埋頭痛哭。
那時候,他就沒有了家。
戚嚴笑著,仰頭把最后一口酒喝下,轉(zhuǎn)頭望向周瑾,說:“你哥哥叫周川,那個特警隊的狙擊手,對不對?你想為他報仇�!�
周瑾握緊手掌,問:“你想說什么?”
“我希望能得到周警官的諒解�!彼冻龇浅I窠�(jīng)質(zhì)的笑容,“我哥哥跟周川一樣,是個好人�!�
“……”
“他跟我不一樣,當(dāng)年重逢的時候,我是被懷光警方通緝多日的殺人犯,他剛剛隨著學(xué)校的樂隊參演了一場音樂會……
他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找到一個離過婚的會計師為我頂罪,讓我逃脫警方的追捕,然后帶我回到了聞家。”
聞鴻盛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戚真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
可是戚嚴和聞朗那么不一樣。
戚嚴陰郁,極其情緒化,聞朗則更溫柔紳士一些。
闊別的這些年,聞朗在聞鴻盛身邊長大,他給聞朗最好的教育,送他出國念書,請最好的音樂老師教他學(xué)大提琴。
聞朗還喜歡畫畫,聞鴻盛甚至為他辦過畫展,作為他的生日禮物。
聞朗與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是無辜的�!逼輫浪坪鹾艹绨萋劺�,提起他的時候抱有敬意,“周川死了,你想為他報仇,我也為我哥哥報仇,周警官,說起來,我們沒有什么區(qū)別�!�
他手指輕撫著周瑾的臉頰,似乎在尋求某種認同感。
“真惡心�!�
周瑾側(cè)頭看向他,額前的碎發(fā)掩著她的眼睛,卻掩不住眸子里星火一樣的光亮。
“是啊,他手上干干凈凈的,你是你,他是他,殺人的又不是聞朗,所以你才敢說他是個好人,他是無辜的,五年前該被警方槍斃的人是你,不是他!可你敢對那些枉死的人說他無辜么?聞朗在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中替你脫罪,讓你這個人渣活到現(xiàn)在,讓你又殺了那么多人……他這樣也能稱作好人?也配跟我哥哥比!”
周瑾聽到他還敢提周川,一瞬間,恨意就像野火一樣熊熊燃燒著。
她咬牙切齒,道:“戚嚴,我沒有什么好怕的,你想殺我早就殺了,搞出這么多花樣是在等誰?等江寒聲嗎?可你針對他有什么用?真正害死你哥哥的人不是他,是你自己!”
戚嚴一下拽緊周瑾腦后的頭發(fā),周瑾被迫仰起頭,露出汗?jié)竦南掳秃筒鳖i。
“你說什么!”戚嚴面容有些猙獰。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串通詹韋的是你,策劃劫槍的是你,沒有‘817’,你會被警方逼到窮途末路嗎?你哥哥死了,讓警方以為罪魁禍首被擊斃,你才能活到現(xiàn)在!你不敢面對現(xiàn)實嗎?現(xiàn)實就是,當(dāng)年你輸給了江寒聲,輸給了警方,聞朗的命就是你輸?shù)舻幕I碼!”
緊接著,戚嚴屈膝,猛地頂上她的小腹,劇烈的痛苦讓她短暫說不出話了。戚嚴壓在她的上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以為我不殺你?”
發(fā)絲里扯起一片刺痛,周瑾仰著頭,冷汗涔涔,與他對視的目光漸漸有些模糊。
過后,周瑾嘴角揚起一絲蔑笑,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自責(zé),是不是讓你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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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目光碰撞,無聲地對峙著。
氣氛越繃越緊,有那么一瞬間,周瑾幾乎都要以為戚嚴要失去控制,暴露出原本的丑態(tài)。
可在下一秒,他突然笑了,沒有溫度的笑容。
“我同意,我同意�!痹谥荑苫蟮哪抗庵校輫牢嬷�,胡亂點點頭,笑道,“不過,周警官……有良心的人才會感覺到痛苦,這種高尚的東西,我沒有�!�
他眼神詭異。
“所以承擔(dān)痛苦的人不是我,是聞朗。”
戚嚴笑嘻嘻的,說著:“你也能明白吧,家人就是一種很矛盾的存在。你很愛他,但有時候,你又會比誰都恨他。”
他依舊愛著聞朗,毋庸置疑,因為這世界上除了戚真,聞朗是他唯一的親人。
但他們本是一體的孿生兄弟,比起他,聞朗得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聞朗在懷光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抱膝躲在骯臟泥濘的巷子里,看著地上被丟棄的報紙,記者口誅筆伐,群眾唾沫橫飛,一字一句控訴著連環(huán)殺人犯的惡行。
他被全世界驅(qū)逐,被全世界拋棄。
聞朗則從豪車上走下來,穿著演奏時的西裝,光鮮亮麗地站在光芒中,遙遙地望著他。
那一刻,戚嚴相信自己就是為犯罪而生的,因為他看到聞朗,轉(zhuǎn)一轉(zhuǎn)眼珠,就知道該怎么利用人性的弱點,令他痛苦。
戚嚴沖過去,緊緊抱住聞朗,他的臟污惡臭統(tǒng)統(tǒng)染在聞朗整潔的衣服上。
地面上,兩人身影重新融為一體。
戚嚴哭著控訴:“哥,你怎么才來接我?”
他聽到聞朗充滿自責(zé)的回答:“阿嚴,對不起,對不起�!�
“我做錯了事,你救救我,好不好?你救救我……”
聞朗看不見他的眼睛,不知道他連淚水都流不下來。
聞朗只是一味地擁抱著他,承諾道:“有哥哥在,你別怕�!�
……
“我那個好哥哥很蠢,對不對?”戚嚴評價著,“就這么聽話的替我收拾了一切�!�
周瑾想著,一個在十多歲就能找到陳立替戚嚴頂罪,把懷光的警察、檢方、法律都耍了一遍的聞朗,怎么可能蠢?
聞朗很聰明,或許早就明白戚嚴在愚弄他,可是負罪感會讓他選擇眼盲。
戚嚴讓他感覺到虧欠,感覺到他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是罪惡,他與戚嚴分享自己的一切,甚至愿意用死亡來換取戚嚴的新生。
戚嚴嘲諷著聞朗的“善良”,因為他沒有那些東西;
與此同時,他又愛著聞朗的“善良”,因為,他沒有那些東西。
“你以為我找江寒聲報仇是因為自責(zé)?”戚嚴懶洋洋地說著,“我哥哥心甘情愿地替我死了,我接受他贈予我的一切,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我為什么要自責(zé)?聞朗的死活,該由我來決定,江教授奪走了我的權(quán)利,他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的一切行為,都以“自我”為中心,極端的殘酷與冷血。
戚嚴的手指從周瑾的臉龐掠上去,伸進她的頭發(fā)間。
“周警官,你以為隨便激我兩句,就能讓我像個小孩子一樣哭鼻子嗎?想要擊潰一個人的心理防線,需要先了解他�!�
他眼神有些迷離的笑意,仔細審視著她,說:“你看,我現(xiàn)在就有點了解你了,你是個好女孩,所以潛意識里就以為我會因自責(zé)而痛苦,因為你有同樣的心理,對不對?讓我猜猜聽詹韋提起過,周川是為了給他可愛的妹妹過生日才會選擇在‘817’那天出任務(wù)……”
周瑾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這讓戚嚴難以控制的興奮起來。
他癡迷于女人受驚的模樣,特別是穿著紅裙子的女人,鮮艷奪目的像朵玫瑰花,可憐,漂亮,勾起男人無窮無盡的占有欲。
占有欲到了極限,就是毀壞,要將花瓣狠狠碾碎,這樣才能不讓她再屬于其他人。
戚嚴捧住周瑾的臉,情不自禁地親吻在她的嘴唇上,說:“寶貝,你會因為自責(zé)而痛苦嗎?”
她拼盡全力掙動著雙手和雙腳,想要殺了眼前這個人,可越掙扎,尼龍繩就捆縛得越緊。
她仰起脖頸,吼叫:“別碰我!”
“這就受不了了?剛剛的氣勢呢!”
周瑾張嘴狠狠咬在他的手指上,喉嚨發(fā)出類似獸一樣憤怒的嗚咽。
戚嚴也不怕疼,些許淚水淌到他的手背上,他知道周瑾哭了,反而大笑起來。
他伸手掐住周瑾的脖子,迫使她松開嘴,眼底堆積的瘋狂越來越濃烈。
戚嚴的聲音輕且快,“不過我承認,剛才你讓我有點生氣,因為有一句話你說得很對,五年前,我確實輸給江寒聲,他讓我失去了我哥哥�!�
周瑾張嘴嗬嗬地喘著粗氣,眼前的光線扭曲成團,變得一片模糊。
漸漸地,她意識有些渙散。
很快,戚嚴松開她,貼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但是他也吃了不少苦頭。他曾在電視上公開嘲諷我自詡為藝術(shù)家,這點我至今無法贊同,周警官,你要不要欣賞一下我當(dāng)年的杰作?”
周瑾暫時很難做出敏銳的反應(yīng),她耳朵里嗡嗡地響,車禍造成的創(chuàng)傷讓她使不出太多的力氣。
很疼。
她能做的只有忍耐。
周瑾聽著戚嚴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很快又漸漸地臨近。
很快,她看到那小型舞臺上緩緩垂下一塊白色幕布,光束在幕布上投射出隱隱綽綽的影像。
戚嚴坐在她的旁邊,眼睛亮亮的,手抵著下巴,沒有看屏幕,而是專注地望著周瑾。
周瑾對他的“杰作”不感興趣,一直低著頭,強行撐著意識,思考著該怎么對付戚嚴。
她原本備了一把防身用的短刀,放在裙下的腿帶上,已經(jīng)不見了。
手機不知掉在什么地方,還有脖子里的戒指……
她看見自己胸前空空如也,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突然,畫面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還給我。”
相機像是被放置在桌子上,角度很低,從鏡頭望過去,只能看到戚嚴的下半身,還有江寒聲。
他坐在椅子上,雙手雙腳沒有被綁著,似乎也沒有任何力氣做出反抗。
周瑾看到他臉白如尸,冷汗打濕他黑色的碎發(fā)。
戚嚴閑適地坐在貨箱上,指尖繞著一個銀色的細鏈子。
鏈子纏繞上他的手指,又被他蕩開,過了兩三秒,周瑾才看清楚鏈子上系得是塊懷表。
剛才那道嘶啞至極的聲音,確實從江寒聲的方向發(fā)出的。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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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里,江寒聲上身穿著雪白的襯衫,領(lǐng)口半敞著,頸間皮膚泛著微光,是薄薄一層冷汗。
酒紅色的西裝褲在暗沉的畫面中很灼目,如同枯萎的玫瑰。
這時,戚嚴旁邊有人起哄,“戚少,玩玩!”
戚嚴看了江寒聲一會兒,將手中的懷表丟給說話的人。
周瑾對說話的這個人很眼熟,重案組配合調(diào)查“817”案件時,她在檔案里見過他的照片,好像是叫馮和。
畫面里,馮和一臉笑嘻嘻的,帶著狡獪和戲弄,晃著那塊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