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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吵死了�!敝祛伖緡佒磺椴辉傅貜膲衾镄褋�,蓬頭亂發(fā)。

    朱顏不敢怠慢,連忙爬起來,胡亂梳洗了一下:“師父呢?”

    重明神鳥沒有回答,用四只眼睛看了看山下。

    “他已經(jīng)下山去了?”朱顏明白了過來,輕聲嘀咕,有掩飾不住的失望,“怎么,居然連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見啊……”

    重明“咕�!绷艘宦�,將一物扔到了她懷里,卻是一個小小的包裹。

    “什么東西?”她打開來一看,里面卻是一本小冊子。

    翻開來,里面記載的并不是什么新術法,而是昨天晚上師父說過的對于那些咒術的精妙運用:各種術法疊加而產(chǎn)生的新術法,以及反噬和逆風的化解等。那是師父畢生的經(jīng)驗總結,見解精辟,思慮深遠,有一些獨到創(chuàng)新之處,見所未見,是她窮盡一生也未必能達到的境界。

    朱顏的眼眶紅了一下,知道那是他留給她的最后禮物,將手札收好,擦了擦眼角,推開窗跳上了神鳥的背:“走吧!”

    重明神鳥輕輕叫了一聲,振翅飛起,帶著她掠下了九嶷山。

    怎么,是大司命已經(jīng)蒞臨了九嶷嗎?

    要不要……回去還一下呢?借著這個機會,還能看到他最后一次吧?

    她怔怔地想著,看著遠處人群中的那一襲白衣,百味雜陳。

    她定定地看著,竟是移不開眼睛。

    一時之間,她只覺得心里刺痛難當,再也忍不住將頭埋在重明神鳥潔白柔軟的羽翼里,在九天之上肆無忌憚地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在云上回蕩。

    “是重明?”老人開口問。

    “嗯。”時影沒有多說,凝視了一眼便轉過身來,頭也不回地繼續(xù)拾級而上,“我讓它送阿顏回赤王府。”

    “哦�!贝笏久鼞艘宦�,心里明了前因后果,卻只道,“那個小丫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闖下這等大禍,差點害得云荒天翻地覆�!�

    時影深深頷首:“多虧大司命出手,才躲過這一劫。”

    “是嗎?”老人淡淡,銳利的目光從他臉上一掠而過,“影,你心里不是這么想的,對吧?你在埋怨我這把老骨頭擅自出手,打亂了你的計劃,是不是?”

    時影沒有說話,臉色淡淡,卻也不否認。

    “你一心求死,竟從未和我透露只言片語�!贝笏久料铝四�,語氣肅穆,“影,你是做大事的人,竟然只為了一個女子便如此連性命都不管不顧?我在你身上花了這么多年的心血,差一點就白費了!”

    長輩語氣嚴厲,時影看了他一眼,卻不為所動:“大司命的栽培,在下自然沒齒難忘。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值不值得,也只有自己知道。”

    很少看到這個晚輩有如此鋒芒畢露的反擊,老人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頹然搖了搖頭:“唉……你和你母親,脾氣還真是一模一樣�!�

    時影的神色微微一動,似被刺中了心底某處。

    母親。作為從小被送到深谷的孤兒,那個早逝的母親永遠是他心底的隱痛。而在這個世上,如今還和她有一絲絲聯(lián)系的,就是大司命了。從他記事時候開始,這個號稱云荒術法宗師的老人就一直引導他、提攜他、教給他許多,從未求任何回報。

    有時候,他也會想:這是因為什么?

    可是大司命的修為在自己之上,在這個云荒,即便他能讀懂任何一個人的心,也永遠不知道這個老人心里埋藏的秘密。

    說話間兩人緩步而行,速度看似極慢,然而腳下縮地千尺,轉瞬便到了九嶷神廟的大殿門口。

    那里,儀式即將開始,一切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時影聲色不動:“在下已知�!�

    “不�!睍r影搖了搖頭,“神已經(jīng)知道。”

    他抬起頭,看了看神像,眼神黯然:“既然已經(jīng)破了誓言,不能全心全意侍奉,又何必尸位素餐、自欺欺人?”

    時影嘆息:“箭已離弦,如之奈何?”

    “原來無論如何,你還是要為了那個女人而破誓下山�!贝笏久彩菄@息,終于點了點頭,拿起了手里黑色的玉簡,“你真的想好了?不惜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也要脫下這一件神袍?”

    “是�!�

    “無論是否神形俱滅,都不后悔?”

    “無怨無悔。”

    “好一個無怨無悔!”大司命拂袖回身,花白的須發(fā)在風中飛舞,厲聲道,“那么,看在你母親的分上,我就成全你!去,在神的面前跪下吧!”

    時影往前一步,踏入神廟,振衣而拜。

    外面鼓樂齊奏,儀式正式宣告開始。無數(shù)神官侍從列隊而來,簇擁神前,祝頌聲如同水一樣綿延宏大,大司命持著玉簡,按照上古的步驟向著神像叩首,宣讀了帝都同意大神官辭去神職的旨意,向孿生雙神稟告下界的意圖,開始奉上了豐盛的三牲供品。

    那些供品,是為了獲得神的諒解而設。

    聽到大司命念完了祈禱詞的最后一句,時影從神前直起了身,深深合掌,一言不發(fā)地抬手解下了頭上束發(fā)的羽冠,彎腰脫掉了足上的絲履,將所有大神官所用的器物都呈放神前。當一切該放下的都放下之后,便穿著一襲白袍,赤足披發(fā),緩步從神殿里走出。

    那一刻,外面所有的祝頌聲都停止了,無數(shù)侍從一起抬頭凝望著時影,看到平日高高在上的大神官如今的模樣,眼神各異,充滿了震驚。

    這是最近一百年來,第一個準備要破誓下山的大神官。

    然而這個要踏入地獄的人眼神平靜。踏上生死路,猶似壯游時。

    那是大空山的夢華峰,萬劫地獄所在。

    “去吧!走完這萬劫地獄,獻上你的血肉,在神面前贖清你的罪孽!”

    “然后,你才可以脫下神袍,回到人間。”

    所謂的萬劫地獄,其實只是一條路。

    那條路從九嶷神廟起,到夢華峰頂止,一共十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步。所有破了誓、犯了罪孽的神官,都要被發(fā)跣足、獨自走完這漫長的一條路。

    云霧縈繞的夢華峰壁立千仞,飛鳥難上,其間布滿妖鬼魔獸,寸步難行。然而有一道天梯貼著懸崖,穿云而上。那條天梯由毗陵王朝的第一代大司命韶明開辟,每一級臺階都形似一把巨大鋒利的劍:劍柄嵌入崖上,劍刃橫向伸出,刃口朝上,刺破虛空,凜冽銳利。劍鋒環(huán)繞夢華峰,寒光閃爍入層云。

    而罪人,必須一步步在刀刃之上行走。

    那一路,是不折不扣的地獄之路:頭頂是交錯的閃電驚雷,腳下是烈烈燃燒的地獄之火。不能躲避,不能反抗,也不能中途返回,一旦踏上這條路,便只能一直一直地往上走,直到筋疲力盡,直到血盡骨裂,掉下懸崖。如果能僥幸走完這十一萬步,活著來到夢華峰頂,在坐忘臺前將神袍脫下,玉簡交還,還要接受天雷煉體之刑,才算是完成了整個儀式。

    七千年來,近一千個破誓者里,只有十一個生還。

    而他,便是第十二個。

    在無數(shù)神官侍從屏息的注視里,時影的臉色卻一如平日沉寂,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只是抬頭看了看云霧中的峰頂,并沒有絲毫的遲疑,輕輕拂了拂衣襟,便踏上了第一步。

    刀刃刺入足底,他身子微微一晃,隨即站穩(wěn)。

    “我在峰頂坐忘臺等你�!贝笏久粗ど狭寺吠�,在山下一字一句地叮囑,“去吧……等你活著到了那里,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時影怔了一下,有略微的意外:大司命要和他說什么?為什么非要等他到了山頂才能說?

    “事關空桑國運�!贝笏久坪跻裁靼姿闹械囊苫�,微微頷首,看著那一條天梯,“如果你心意已決,具備足夠的力量踏過煉獄重返紅塵,那就證明你堪當此任。到時候,由我再來告訴你吧�!�

    “好。”時影不再追問,點了點頭,便回頭繼續(xù)踏上了刀鋒。

    那些利刃猙獰地從斷崖上一把把刺出,參差閃耀,組成雪亮的天梯。然而,這些刀劍故意做得有些鈍,踏上之后雙足血肉毀損,卻不至于鋒利到瞬間削斷。

    時影沉默著,一步步往上,每一步都如在地獄里行走。

    那些惡鬼已經(jīng)餓了幾千年,唯一的血食只有這些寥寥的破誓罪人。所以,它們是嗜血而瘋狂的,令每一步都是極大的煎熬。

    所以,一步一劫,謂之萬劫。

    時影踩踏著刀刃,忍受著劇痛,一步步往上,鮮血從足底沁出,染紅白袍的下擺,漸漸變成了紅衣,看上去觸目驚心。

    忽然,有人看到了那一點紅,脫口:“看啊……大神官流血了!”

    “大神官居然也會流血?他自幼修行,不是不死之身嗎?”

    “無論靈力多強也是人,哪會不流血?”

    “可他走得好穩(wěn)啊……好像絲毫不覺得痛一樣!”

    在議論聲里,只見那個白袍人一步一步從刀山之上走過,慢慢隱入了云霧之中,越來越遠,身形看上去已如一只白鶴。

    然而,眼看他已經(jīng)接近半山的云層,就在那一瞬間,風云突變,一道巨大的閃電從云中而降,“唰”地劈落在了獨行者的身上!

    大神官猛然一個搖晃,便朝著刀鋒倒了下去。

    “�。 钡紫碌娜她R齊發(fā)出了一聲驚呼,卻見下一個瞬間,大神官的身形忽然定住,伸出一只手“唰”地扣住了刀刃邊緣,硬生生地阻止了下墜。

    在萬劫地獄行走時,是不許使用任何術法的,所以他只能赤手抓住了刀刃,任憑血一滴滴從手掌邊緣流下。

    雷電在他身體上縈繞,鎖住他每一寸骨骼,痛得仿佛整個身體粉碎。然而時影還是用手攀著刀刃,緩緩重新站了起來,雙手鮮血淋漓。他吸了一口氣,默然抬頭凝視著前方無盡的刀山,眼眸是黑色的,沉沉不動。

    行至此處,才不過一萬步,而前面的每一步,都是在雷電里穿行。

    這就是所謂的天雷煉體,將全身的骨骼都寸寸擊碎!

    等劇痛消失后,他撐起身體,抬手擦去了唇角沁出的血絲,繼續(xù)往前。

    而下一步剛邁出,又是一道驚雷落下!

    底下所有人怔怔地抬著頭,看著那一襲白袍在云霧中越走越遠,漸漸隱入了無數(shù)的雷電之中,再也看不見,一時間議論紛紛,感慨萬千。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一幕!”

    “唉……離上一次有人踏上這條路,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了吧?”

    “應該是善純帝在位時候的事情了。據(jù)說那個神官愛上了一個藩王家的千金,橫下一條心要脫離神職,不顧一切走了這條路�!�

    “哪個藩王家千金啊,這么有本事?”

    “嗯……好像是赤王府的?”

    “赤王府?那些大漠來的女人,就是妖精!”

    “那又是為了什么?吃這么大的苦頭,抵得上死去活來好幾次了!”

    “天知道……”

    當走到三萬步的時候,腳下的那些議論聲已經(jīng)依稀遠去了,再也聽不見。耳邊只有雷電轟鳴,眼前只有刀山火海,妖鬼冷笑,魔物嚎叫。

    那一條通往云中的路,似乎漫長得沒有盡頭。

    重明神鳥展翅往南飛,朱顏卻忍不住地翹首北望。

    他……他現(xiàn)在怎樣?

    她心急如焚,雙手結印,在眉心交錯,瞬間開了天目,“唰”地將視線穿入了那一片云霧之中,努力尋找著那一襲白衣的蹤影。

    然而,一睜眼,她只看到一襲鮮紅的血衣!

    師父……師父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四眼鳥……四眼鳥!”她不顧一切地拍打著重明的脖子,厲聲道,“回去……快給我回去!去夢華峰!”

    然而,當朱顏幾乎急得要掐它的脖子強迫它返回時,重明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雪白的巨翅迎風展開,在云中來了一個大回轉,朝著夢華峰的方向飛了過去!

    一步,又一步。踏過萬刃,時影終于從云霧之中走出。

    模糊的視線里已經(jīng)能夠看到夢華峰的頂端,在太陽下發(fā)出耀眼的光,如同來自彼岸的召喚。他默數(shù)著,知道自己已經(jīng)走了八萬三千九百六十一步,已經(jīng)即將穿行出天雷煉體的云層,進入妄念心魔的區(qū)域。

    行到此處,他一身的白袍血跡斑斑,全身上下的肌膚已經(jīng)沒有一處完好。當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的時候,他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刀刃切入他的身體,刺穿了肋骨,將他卡在了懸崖上。然而,幸虧這么一阻,他才沒有直接摔入萬仞深淵。

    他躺在冰冷的刀刃上,急促地呼吸,默默看著腳下的深淵。

    那里有一具枯骨,被雷電劈開,只剩下了半邊的身體,掛在懸崖上窮奇的巢穴邊,黑洞洞的眼睛朝上看著,似乎在和他對視。

    說不定,就是那些侍從口里說的、百年前赤王府的另一個千金?那些赤之一族的女子,真的是有著火焰一樣讓飛蛾撲火的力量啊……

    時影的臉貼著冰冷的刀鋒,定定地和那具枯骨對視了片刻,神志居然不受控制地渙散了一瞬,分不清過去和未來�;糜X之中,他甚至感到那具枯骨忽然幻化成了熟悉的臉,對著他笑了一笑,無邪明媚,如同夏季初開的玫瑰。

    “阿顏……”他忍不住失聲喃喃。

    剛說了兩個字,又硬生生咬住牙。停了片刻,時影收斂心神,終于還是緩緩用手臂撐住了刀刃,將被貫穿的身體一分分地從刀上拔了出來。神袍上又多了一個對穿的血洞。

    從這里開始,前面的每一步都間隔巨大。

    他提起一口氣,從一道刀刃上躍起,踩住下一道刀刃,人在絕壁之上縱躍,只要一個不小心,便會立刻墜落深淵。頭頂?shù)奶炖咨⑷チ�,化為千百支利劍懸掛在上方,如同密密麻麻的鐘乳石,只要一個輕微的震動就會“唰”地落下!

    他努力維持著呼吸,不讓神志渙散,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

    他在這條路上孑然獨行,所有肉體上的痛苦都已經(jīng)麻木。

    然而眼前一幕一幕展開的,是無窮無盡的幻象。

    他看到了自己的幼年:冷宮是黑暗的,飯菜是餿臭的,所有人的臉都是冰冷的,母親是孤獨而絕望的,而父親……父親是空白的。那只是一個高冠長袍遙遙坐在王座上的剪影,從未有記憶,從未靠近。

    他有著一雙無欲無求,也沒有亮光的眼睛。

    有一日,那個少年看到了碧落海上的那一片歸邪,預示著空桑國運的衰亡和云荒的動蕩,便竭盡全力奔走,力求斬斷那一縷�;实难}。

    那,就是他的全部人生。

    然而走著走著,時影猛然震了一下。

    穿過了那么多黑白冰冷的記憶,面前的幻象忽然變了,變得豐富而有色彩,仿佛烈焰一樣在眼前燃起!

    有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站在火海里,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眼里有著跳躍的光芒,如同星辰,如同火焰,呼喚他:“師父,你來了?”

    阿顏?他駐足不前,心神動搖了一瞬。

    “你、你竟然把我最喜歡的淵給殺了!”然而,她轉瞬變了臉色,對著他大喊,眼里都是淚水,一把利刃直刺過來,“該死……我要殺了你!”

    聽到這種話,他陡然便是一陣恍惚,心痛如絞。

    “阿顏……你不是說原諒我了嗎?”那一刻,他竟然忘記了自己是在萬劫地獄的幻境之中,喃喃說了一句,“你其實還是恨我的……是不是?那……你來殺了我好了。”

    他在幻境之中伸出手,想去觸摸那個浮在虛空里的虛幻影子,完全不顧刀鋒刺向他的心口,就如同那一日重現(xiàn)。

    行至此處,身體已經(jīng)千瘡百孔,瀕臨崩潰。此刻心魔一起,所有的危險便立刻蜂擁而上!時影身體剛一動,腳下一步踏空,便直墜下去。與此同時,頭頂一把懸掛的利刃應聲而動,朝著他的天靈直插而下!

    “師父!”在那個瞬間,有人凌空跳下來,大叫。

    他怔在原地,任憑長劍直插頭頂,一時間腦海竟然是空白的。

    下一瞬,前面的那個幻影消失了,身邊的影子卻清晰起來。

    “你……”他轉過頭,吃力地看著身邊的人,喃喃,“阿顏?”

    那個少女從天而降,在刀山火海之中抱住了他。明麗的臉上布滿了恐懼和關切,就在咫尺的地方看著他,全身正在微微顫抖,呼吸急促。

    他陡然又是一陣恍惚,竟然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虛幻。

    “師父……你、你……你怎么了?剛才你沒看到頭上那把掉下來的劍嗎?那么大一把劍!”朱顏靠著石壁,只嚇得臉色發(fā)白,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你差點就跌下去了知道嗎?你、你這是怎么了啊……”

    她說不下去,看著滿身是血的他,忍不住哭出聲來。

    時影撐住身體,深深地呼吸,竭盡全力將自己的神志重新凝聚起來,終于看清楚了身邊的少女,身子驟然晃了一晃。

    這是真人!并不是幻覺!

    怎么?阿顏……她竟然去而復返?不是和她說了讓她不要來的嗎?為什么她還要來?!她就這么想看他走入萬劫地獄,萬劫不復的樣子?

    那一瞬,他心下忽然有無窮無盡的煩躁和憤怒。

    “誰讓你來這里的?”時影吃力地站起身,往后踉蹌退了一步,一把推開了她,“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的語氣失去了平日的從容氣度,眼神渙散,臉色蒼白,一身白袍早就被血染紅,如同從血池煉獄里走出的孤魂野鬼,哪有昔日半分的神清骨秀?

    “師父,你怎么了?”朱顏看到他發(fā)怒,心里自然也是驚恐,然而此時此刻他的樣子更讓她驚懼,“剛剛你中了邪,差一點那把劍就掉下來刺中你了!幸虧我……”

    “我不需要你來救我!這是我自己要走的路!”話音未落,時影眼里全是怒意,手指一并,便擊落了頭頂懸掛的劍林!

    朱顏連驚呼都來不及發(fā)出,又一把利刃從天而降,如同閃電一般落下。她下意識地想搶身上前推開她,然而那一刻時影不閃不避,竟然以身相迎!

    “唰”的一聲,那把劍從右肩刺入,斜向刺穿了他的身體!

    “師父!”她心膽俱裂,失聲撲了過去。

    “放開手!”時影卻毫不猶豫地甩開了她的手,指著貫穿身體的那一劍,厲聲道,“看到了嗎?這是補剛才那一劍!這條路是我要走的。凡是我該承受的,沒有人可以替我承擔!”

    他回過身,指著看不到頭的來路,聲音冰冷:“否則,我寧可自己再從頭走一遍!”

    “回去�!睍r影頭也不抬地對她道,語氣冰冷。

    “不!”她在一邊,幾乎是帶了哭音,“我不回去�!�

    “重明!”時影提高聲音,召喚半空里的神鳥,“帶她回去!”

    然而云霧之中白羽一掠而過,重明神鳥發(fā)出了一聲含義不明的咕噥,卻是視而不見,徑直飛上了云端,將兩人扔在了這里。

    “重明!”時影氣極,然而自身此刻已經(jīng)非常衰弱,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扭頭對她冷笑了一聲,“那好,既然你想看,就看著吧!”

    他轉過了頭,再也不看她一眼,獨自踏上刀山而去。

    剩下的一萬步,他整整走了一天一夜。

    夢華峰上的斜陽沉了又升起,日月交替。他一襲血衣,在看不到頭的地獄里前行,踉踉蹌蹌,筋疲力盡。到最后,甚至只能憑著模糊的視覺,摸索著刀刃,一寸寸地攀爬,走向日月升起之處。

    一直有隱約的哭聲跟在后面,寸步不離。

    實在是很煩人啊……明明已經(jīng)讓她回去父母身邊了,她卻要半途折返。難道,她非要看著他這種血污狼狽的樣子?并不想讓她看到此刻的自己……這個小丫頭,怎么就不明白呢?

    在走完最后一步時,所有的精神氣都瀕臨崩潰,時影一個踉蹌,在坐忘臺上單膝跪地,顫抖著抬起手,將身上那一件千瘡百孔的神袍脫了下來。神袍已經(jīng)完全被血染紅,黏在了肌膚上,觸目驚心。

    他用盡全力抬起雙臂,將血袍供奉在了高臺上,合掌對著神像深深行禮,長長松了一口氣。

    是的,在這一刻,他終于可以告別過去!

    一禮行畢,時影剛要站起來,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再也忍不住朝前倒下,連呼吸都在瞬間中斷。

    “師父……師父!”他聽到她從身后撲了過來,哭聲就在耳畔。

    為什么她還跟著上了坐忘臺?快……快趕緊走開!接下來馬上就是五雷之刑了……

    “師父!你、你可不要死!”她大概嚇壞了,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搖晃著他的肩膀,大顆大顆的眼淚一滴滴地砸落在他的臉頰上。

    就在說話之間,五雷轟頂而落!

    (本章完)?

    第34章

    十巫

    無數(shù)耀眼的光芒從天而降,幾乎刺穿她,朱顏身體一輕,整個人瞬間騰云駕霧地飛起,被重重扔到了地上,摔得七葷八素。

    “不知好歹的野丫頭!”一襲獵獵飛舞的黑袍出現(xiàn)在了她顛倒的視野里,“找死嗎?”

    “師父……師父!”她伏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叫什么?”大司命扔下了她,語氣冷淡,帶著譏諷,“他只是承受了五雷天刑而已,死不了的。”

    大司命沒有看她,只是上去俯身查看著時影的傷勢,臉色凝重。

    這一路行來,刀山火海,即便是時影這樣的修為,也是受了極其嚴重的傷:四肢百骸俱斷,全身上下幾乎已經(jīng)沒有一寸完整的血肉。而最后的天雷震散了他的三魂七魄,擊碎了他的氣海丹田,已經(jīng)將畢生的修為硬生生毀去!

    五歲出家,避世苦修,這樣的術法天才,居然毀于一旦。

    一念及此,大司命心里不由得一陣怒意,抬頭看了少女一眼,厲聲道:“你還來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到赤王府去?玉骨呢?怎么還在你頭上,為何還沒還給他?”

    “我……”朱顏被老人迎頭一罵,“我是擔心……”

    “輪不到你來擔心�!贝笏久Z氣冰冷,將地上昏迷的時影扶起來,讓他在坐忘臺上盤膝而坐,抬手將一白一黑兩枚玉簡一起放入他雙手。然后從懷里拿出了一只匣子,打開來,將里面的東西全都放在了地上。

    應該是有備而來,匣子里裝的全是藥,琳瑯滿目。

    大司命將一顆紫色的丹藥送入時影的嘴里,用水給他服下,又倒出了幾枚金色的藥丸,在手心捏碎,敷在他的幾處大穴上,手法非常迅速。最后抬起手,飛快地封住了他的氣海,將元嬰鞏固。

    等一切都做好,老人才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冷冷:“你怎么還不走?”

    朱顏看著他對師父施救,心里漸漸鎮(zhèn)定下來,安定了大半。沉默了一瞬,她終究是忍不住不甘,一跺腳,失聲:“為什么一直趕我走?我真的會害死師父嗎?會不會……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聽到這種話,大司命略微愕然地看了她一眼,臉上浮出了洞察般的冷笑:“怎么,事到如今,眼看著影活過來了,你是想反悔了嗎?信不信我讓你走不下這個夢華峰?”

    “呵……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贝笏久坪醣涣嫜览X的她給堵得說不出話來,打量了她半晌,才道,“你不愿意離開他,為什么?是舍不得?”

    朱顏一下子頓住了嘴,訥訥說不出話來。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接受這樣的結果,不想天各一方永不相見,卻還未曾想過這樣的想法,究竟是因為什么。

    “呵……我就知道,你其實是喜歡他的�!贝笏久鼘徱暳怂环�,冷冷,“在星海云庭看到你的瞬間,我就知道了�!�

    “不……不是的!”她下意識地否認,“他是我?guī)煾浮?br />
    她說不出話來,瞥了一眼遠處的時影,只覺心跳如鼓。

    “可惜,影還不知道這一點吧?他從小出類拔萃,樣樣皆通,唯獨在兒女私情這方面,比常人還不如�!贝笏久鼑@了口氣,也轉頭看了一眼結界里無知無覺休眠中的時影,忽然道,“也幸虧如此……不然一切就麻煩了�!�

    朱顏站在那里,臉色陣紅陣白,忽然鼓足勇氣,抬起頭看著大司命:“是的,我不想離開師父!你那么有本事,有沒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這一切,讓我不成為他命中的災星?”

    他從懷里拿出一樣東西,放到了朱顏的面前:“所以,便從帝君那里請了這一道旨意!”

    那一瞬,少女猛然僵住了,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

    “你……”朱顏定定看了這道圣旨半天,才抬起頭看了一眼大司命,如同看著一個魔鬼,憤怒地大喊,“你居然……居然讓帝君下了這種旨意?渾蛋!”

    她猛然一伸手,想要撕毀那道旨意,然而大司命袍袖一拂,瞬間將那東西收了回去,神色森然:“這算什么謠言惑主?那個復國軍首領止淵,長年居住在赤王府里,是不是事實?赤之一族世代包庇叛黨,是不是事實?在這次叛亂里,你更是親自出手,對抗天軍!就憑這些,下旨滅你滿門,算不算冤枉?”

    朱顏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覺全身發(fā)抖。

    朱顏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一顆心慢慢下沉。

    是的,因為庇護鮫人,他們赤之一族是有軟肋的,特別是她,更是罪行累累,此刻被這個老人拿捏住了七寸,根本是動彈不得。

    “這道旨意一下,你父王母妃,乃至所有親眷,立刻便要被屠戮殆盡。”大司命的聲音森冷,一字一句,“不要以為我只是嚇嚇你而已,等你看到赤王人頭懸上天極風城那一天,就知道我沒有一句話是誑語!”

    朱顏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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