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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忙道:“鐘某今日來,卻是…”

    “誒——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無外乎是要為葉商討個公道,只是此事起因卻是從隔壁鎮(zhèn)上來,整個柳安能有多少只蠶,吃得盡十來個市鎮(zhèn)的桑葉——不過我葉行還是顧全情誼,拼著損自身之力,也替他們兜著些!你放心,葉行今日已經(jīng)派了人,四處搜購桑葉…”

    便是以這滿船數(shù)萬斤百兩的價錢?

    葉行可曾問過那兩鎮(zhèn)蠶花大壞消息是否屬實?

    鐘應(yīng)忱的質(zhì)問幾乎要沖口而出,一碗溫?zé)岬牟枨≡诖藭r,遞到了他手上。

    “公子吃茶�!�

    這小廝恭恭敬敬,可聲音落進(jìn)鐘應(yīng)忱耳中,卻恍如五天雷霆,幾乎要驚得他站起。

    借著喝茶抬手的一瞬,他從指間縫隙飛快地看了一眼遞茶的小廝。

    身形,聲音,都與當(dāng)日給孫先生開門的人,十分相似。

    一種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襲入五臟四骸,已經(jīng)打好的腹稿被鐘應(yīng)忱盡數(shù)推回,他手緊緊壓著茶蓋,舉目四望之下,雕梁畫棟竟如狼牙交錯,只差一點,便將他吞沒!

    思緒在飛速的旋轉(zhuǎn)。

    當(dāng)日他悄悄跟在孫先生之后,可有被看到?

    不會,那次相遇不過是偶然,連他也未曾預(yù)料。

    剛才他是否露出不妥?

    小廝已經(jīng)退往外面,季司事還在苦口婆心,此刻無礙。

    不過數(shù)息之間,鐘應(yīng)忱迅速收拾好心思,季司事已說到尾聲,愈加憤慨。

    “說句誅心的話,若非另外兩鎮(zhèn)蠶花大壞,怎會有這番變故?這事怪天,怪地,怪蠶花娘娘,就是怪不到我柳安鎮(zhèn),怪不到鎮(zhèn)上千家葉戶蠶戶上來!你還年輕,不知道往年桑葉不足時,憑各家求爺爺告奶奶的,他們可沒少上半分!”

    “今日上門,原是在下唐突了�!辩姂�(yīng)忱垂眼,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既是葉行有對策,想來也無人再說我們鎮(zhèn)上如何了�!�

    走出季府大門時,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楊柳風(fēng)一吹,竟然冰涼,鐘應(yīng)忱這時才發(fā)覺,自己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逃過一劫。

    “立夏日,上三新嘍!櫻桃香梅棗泥印糕,紅心流油的咸鴨蛋吶!”

    街上叫賣的菜色,讓鐘應(yīng)忱想起了前往柳灣的池小秋。

    他做事從不言悔,可這會,卻忍不住地想,若是再來一回,他未必會再趟這一道渾水。

    至少,不能拉上池小秋。

    可如今,在他進(jìn)入季宅,池小秋東下柳灣的時候,開弓已經(jīng)沒有回頭箭。

    既如此,他會拼力保全!

    眼下要等待的,便是三日之后池小秋的消息。

    葉行四大司事,隱隱以季家為首,另外三家,黃司事一向沉默寡言,但做事常有條理,秦司事脾氣耿直,最敬佩季家,也最好打抱不平,李司事佛爺脾氣,最是心善。

    能尋哪一家?抑或,一家也不能尋?

    鐘應(yīng)忱隨意從街上買了飯菜,打點出兩個食盒,架起葉子船,在東柵打探起消息。

    池小秋沒讓他久等,不過兩日,鐘應(yīng)忱推開家門,便看見了滿頭大汗對著茶壺猛灌茶的池小秋。

    她恨恨罵道:“那縮在背后做手腳的,真真是渾身生了癩的惡狗…”想想狗卻很冤枉,她改了口:“連狗都不如!”

    無端在河里滾了一圈,池小秋直奔柳灣時滿肚子都是氣,比起柳安這樣的大動靜,那里鎮(zhèn)上的葉價幾乎水漲船高。

    滿鎮(zhèn)上都說今年蠶花大壞,池小秋隨意打聽了兩家蠶戶,卻個個對著長勢甚好的蠶愁眉苦臉。

    池小秋一邊說一邊擦臉,汗一直沁到鼻子尖,她接過鐘應(yīng)忱遞來的酸梅湯一飲而盡。

    “開始我便想著,許是找的人家太少,后來就把那些養(yǎng)蠶人家按住處分了十巷,每巷里隨便抽了三到五家,挨家去問,你猜怎么著?”

    “有蠶無葉�!�

    “可不是!”池小秋啪得拍出一張紙,氣道:“這么多人家的蠶,有餓死的,有生生倒掉的,就是沒有病死的!”

    池小秋把這紙護(hù)得極好,上面整整齊齊,寫著一紙訴書,盡是柳灣鎮(zhèn)四百一十三家蠶戶泣血之言。

    在訴紙下方,數(shù)百大大小小的血手印,殷紅刺人心!

    池小秋到現(xiàn)在還記得臨來前的一幕,從七十歲的老太太,到三歲的小孩子,十幾條巷子的蠶戶擠得小院子水泄不通,挨個在這張紙上印下一個個紅手印。

    最后齊挨挨的跪下去:“姑娘,還求你回去說一聲,咱這幾百戶人家,就等你來救命了�!�

    鐘應(yīng)忱摩挲著紙良久,終于下定了決心:“我去找秦司事!”

    再去賭一次!

    登秦府的門卻不像季家這么難,秦司事出來時候,外衣只穿了一半,懷疑的眼神在鐘應(yīng)忱身上逡巡片刻,終究是等不得,劈頭問道:“你有什么辦法,能平抑葉價?”

    “自然——”

    自然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第22章

    生死賭注

    既然當(dāng)初,有人是借了流言將柳安鎮(zhèn)葉價推向極低,他便也能借流言將葉價推回去!

    秦司事原本巴望著他能說出什么新鮮主意,沒想到是這個,神色頓時萎靡。

    他有氣無力地說:“誰沒想到這個主意來?行里專使了人,說與各家葉商,只道那兩鎮(zhèn)蠶花未必壞得這樣厲害,與其都耗在柳安鎮(zhèn),不如往那兩鎮(zhèn)上試試,再不濟(jì)往鄉(xiāng)下去也好!”

    “可是,沒人信��!”

    秦司事頭發(fā)都快揪禿了!

    夏三月雖不是他司事,可葉行之事,同枝連氣,他怎會置身事外?

    這樣一件大事,幾十萬斤桑葉直接從曲湖流到柳江,不管這事是怎么來的,鍋就明擺著扣在了柳安鎮(zhèn)。現(xiàn)時他們是不用青桑葉,可三天之后呢?十天之后呢?明年呢?

    若真的和柳江上的葉商都結(jié)了仇,以后都喝西北風(fēng)去嗎?!

    到時候,蠶戶又怎么辦?!

    鐘應(yīng)忱道:“游說的人是秦司事派出去的?”

    “我這里出了一些,季大哥如今正管著夏三月,出的力最多!這次要不是季大哥舍下家財,愿意收了下剩的桑葉,還不知要鬧成什么樣呢?!”

    秦司事想來是真的苦楚無處訴,竟對著鐘應(yīng)忱說了許多,說到半截自己嘆了口氣:“罷了,你小孩家都知道此事鬧大了,我葉行也不是吃白飯的,不管成不成,拼了家財,總是要使把力氣,能救多少算多少…”

    他這話一出,鐘應(yīng)忱松了口氣。

    這人,果真沒有找錯。

    可越是如此,接下來的消息對他就越殘酷。

    “

    秦司事為何如此篤定,柳灣與長順蠶花大壞,消息是真?”

    秦司事眼神迷茫:“行里也出人打聽過,還能有假?”

    這話一出,他便看見對面的少年嘆出一口氣,眼中竟帶了些許的憐憫。

    鐘應(yīng)忱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慢慢展開,聲音忽遠(yuǎn)忽近,十分縹緲:“我一個親戚正從柳灣來,有人托她帶來一封信�!�

    “柳灣鎮(zhèn)今春蠶花大熟,但苦無桑葉,葉價最高時一兩半,蠶戶無力承擔(dān),只得就地棄蠶。”

    “不可能��!”

    短暫的靜默,秦司事定定看了那張訴書半日,幾乎要抑制不住失控的表情,他突然一把將紙揉作一團(tuán),凌厲目光死死盯住鐘應(yīng)忱:“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來柳安挑撥我葉行關(guān)系?”

    鐘應(yīng)忱笑里含著輕蔑:“便是一個閑人,也知道如今柳安葉行正在生死存亡之際,難道秦司事便不知曉?”

    “若是秦司事不信這張紙,可現(xiàn)派人去柳灣打聽,聽聽家家蠶戶有何言語!只是這來回又需兩三日,不知東柵的葉商還能不能撐得��?”

    秦司事頹然坐下。

    秦家一向是季司事的左膀右臂,可以說能以一介白身起家,又被選為葉行四季司事之一,受季家恩惠良多。

    他本是那剩下三位司事最后一個人選,直到鐘應(yīng)忱在東柵打聽到一個消息。

    來收桑葉的一眾人出價并非全然一樣,其中有三四個給出的價是別家兩倍,而這幾人恰是秦家?guī)凸ぁ?br />
    到如今,在這場豪賭里,鐘應(yīng)忱只能把可憐的信任,交與一個有良心的人。

    “便我真信了你,你又有何辦法?”秦司事帶著陰鷲,指頭敲點了幾下這張被揉搓地皺皺巴巴的紙,聲音格外譏諷。

    “難道便是把這張紙,挨個去拿給那些葉商們?nèi)タ�?讓他們速速去柳灣救命,再不必來柳安了?!�?br />
    “證據(jù)盡有,只是如今只給秦司事一人看。”

    鐘應(yīng)忱垂下目光---那張原裝的紙如今他還貼身帶著,傻子才給別人呢!

    “那便是要憑你三寸不爛之舌,做個柳安的蘇秦了?”

    鐘應(yīng)忱好似渾不在意他的刻薄,又遞與他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列著數(shù)目。

    “不巧,鐘某常往來于東柵各家葉船之間,打聽得各家賣葉之?dāng)?shù),共計三十萬斤桑葉,不知與葉行數(shù)目是否相合?”

    秦司事緊緊盯著鐘應(yīng)忱手中數(shù)目,薄薄一頁紙竟似重千鈞,他止不住地打起抖來。

    今早,季大哥還請了他們四家齊聚,一臉苦澀,只道傾盡己力,只收了八萬斤青桑葉,那時他說了什么來著?

    “大哥愿拋去全部家業(yè),助柳安葉行渡過此關(guān),小弟不才,也收了兩萬斤,一并交與大哥。”

    而這一刻,所有付出過的真心,曾有過的激情澎湃、熱淚盈眶,都如同一張蒲扇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

    伴隨著這響亮的一聲,多年來的孺慕敬佩,就如同高高供奉起的神祇,啪得一下碎裂在地,信仰幾乎崩塌。

    這一瞬間,他甚至對拆穿一切的鐘應(yīng)忱產(chǎn)生了濃重的怨恨。

    鐘應(yīng)忱好似看出了他這可笑的怨懟,笑容也逐漸嘲諷。

    “秦司事便不會想想,這借助流言把弄三鎮(zhèn)葉價之人,折騰了許久,只為了逼迫柳安葉商棄葉,長順柳灣兩鎮(zhèn)棄蠶?背著千人所指的名聲,只為了做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流言從柳灣鎮(zhèn)而來,蠶戶竟無反抗之力,柳灣葉行與蠶行又在中間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天下諸事,不管有什么想不通的道理,利字可破。

    “東柵剩下的青桑葉已收的差不多,其中占比最大的便是這兩天新運(yùn)來的桑葉,若運(yùn)上岸來,能存五到十日之久。若是這時候,有人輕輕一推,只道那兩鎮(zhèn)流言有誤,實則蠶花大熟——”

    “那么柳安鎮(zhèn),下場會如何?”

    秦司事恍若雷劈,佇立在當(dāng)場,手中茶杯應(yīng)聲而落下,摔個粉碎。

    初夏的天氣里,他竟透體生寒!

    到那時,如同久餓的狼見到血腥,若葉商爭相逃離,盡往兩鎮(zhèn),柳安鎮(zhèn),就會成為下一個柳灣!

    柳安鎮(zhèn)每日用葉多達(dá)四五萬斤,到時候,若外鎮(zhèn)沒有來船,巨大的缺口之下,不在賬內(nèi)的近二十萬斤青桑葉,能把葉價推出多高的價錢!

    只是這么一會,秦司事仿佛老了十歲,他無力地看向鐘應(yīng)忱:“那我們…”

    “秦司事可知,馭言之道,貴在平衡�!�

    他迎上秦司事渾濁的眼光,道:“這平衡,便要秦司事想辦法給些保證了�!�

    “你做了這許多,求的是什么?”

    “此事若成,鐘某往來所效之力,總該值得這柳安鎮(zhèn)一座小宅并兩張戶籍�!�

    經(jīng)歷了太多的壞消息,聽到此處,秦司事竟有些松口氣,若是鐘應(yīng)忱來一句別無所求,他的懷疑還要更深些。

    可下一刻,他虛虛展開的笑便頓住了。

    只因鐘應(yīng)忱提了第二個要求:“待葉價平復(fù),追溯個中真相之時,還請秦司事,助柳安、長順、柳灣三鎮(zhèn)百姓,一臂之力!”

    鐘應(yīng)忱這是在用大義、民心、桑利,明晃晃地逼著他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

    若此事屬實,便親手,將他跟了半輩子的季家送進(jìn)萬劫不復(fù)之地!

    鐘應(yīng)忱出門之時,拐了好幾條巷子,到了一個三面無路的角落處,才略一點頭。

    池小秋這才從房上跳下來,有些郁郁不樂:“素君傳里頭的疾風(fēng)大俠做個好事,可不像咱,耗子似的偷偷摸摸!”

    鐘應(yīng)忱把話說得太重,什么若是回不來便立時收拾東西回老家,別走水路小心有人追殺,她只當(dāng)再也見不著面似的。

    這不是一個時辰便出來了么!

    她還不知,當(dāng)初去往柳灣鎮(zhèn)的路上,若是沒有覺察出不對,中途腳底抹油溜走,等待她的會是什么遭遇。

    鐘應(yīng)忱將手中一疊紙卷了卷,層層密封起來,對上池小秋好奇的眼光時,有些無奈。

    他本想讓池小秋離此事遠(yuǎn)遠(yuǎn)的,誰料她一句話便噎住了他。

    “誰往柳灣鎮(zhèn)尋到消息來誰的拳頭更硬實?那些人托的是我不是你,再別想摘我出來!”

    鐘應(yīng)忱悄悄與池小秋說了兩句,見她轉(zhuǎn)身走了,自己疾步便往東柵來。

    剛走到福清渡附近,便忽然見街上遠(yuǎn)遠(yuǎn)有一眾人聚在一起瘋跑過來,如同一道洶涌而來的洪流,鐘應(yīng)忱身不由己,也被裹挾進(jìn)去。

    洪流一路流往東柵,幾乎就是在這一瞬間,鐘應(yīng)忱想到了最壞的情況!

    早他們一步,已然有人將消息透了出去!

    站在曲湖東岸亂糟糟不安的人群中,鐘應(yīng)忱踮腳看去,心止不住下落。

    東柵出口本能容下兩艘大船并排而行,此刻被蜂擁而出的葉船擠得水泄不通,大船小船爭相外逃,極度擁擠之下,只聽轟得一聲,水中碗口粗扎在河底并排而立的柵欄,從中折斷。

    再無人能阻擋葉船外行!

    只是片刻,原本在東柵擠涌涌不見縫隙的葉船們,盡數(shù)往柳江上疾行!東柵好似一個豁牙的黑洞,空得讓人心慌。

    再也等不及了!

    鐘應(yīng)忱迅速跳上泊在柵邊的一艘葉子船,向著熟悉的那只靠攏過去。

    “李大哥!李大哥!”

    李胖子本來忙著要揚(yáng)帆速行,搶下東山再起的先機(jī),卻見鐘應(yīng)忱一葉小船在這湍急水流里東晃西撞,到底不能裝作看不見,只能把船就近靠了,讓伙計拉了鐘應(yīng)忱上來。

    “兄弟,你作甚這般拼命來?”

    鐘應(yīng)忱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從懷里掏出一包油紙,啪得按在桌上。

    “李大哥!若給你兩個時辰,這些東西,能換了多少葉商回來!”

    第23章

    皆大歡喜

    饒是鐘應(yīng)忱,也沒料到消息會以這樣卑鄙的方式炸開來!

    若是直言之前蠶花大壞傳言有誤,徑直跳到蠶花大熟,任是誰也要多掂量觀望幾回,尤其是已經(jīng)積攢了滿腹怒火的葉商。

    可是這次,流言的出口指向了孫先生!

    幾個從柳灣來的蠶戶直接在東柵嚷嚷開來,口口聲聲只道要把這老不死的千刀萬剮。

    一時,一樁故事便在東柵葉商掀起軒然大波!

    都道孫先生故布疑陣,先用小恩小利營造出鐵口直斷的神仙之像,只等坐實了這蠶花大壞的流言,便伺機(jī)去往兩鎮(zhèn),將葉價推向天高。

    誰都知道獨占一鎮(zhèn)桑利是怎樣的暴利!

    而孫先生,恰在這時尋不到了蹤影。

    將滿腔怒氣發(fā)泄給孫家門戶之后,葉商們爭先往兩鎮(zhèn)而去。

    從第一只葉船離開,第二只,第三只…誰都知道葉價早晚三變,這時候,經(jīng)歷幾番巨變,幾乎金銀散盡,眼前這一線微光,若是抓到,不是掙錢,而是掙命!

    李胖子此刻愿意停下,已是仁至義盡,他火燒火燎扯開油紙,一疊厚厚的銀契散落而下。

    胖子駭然。

    “葉行司事,此后三到七日內(nèi),不管葉價高低,愿以六錢銀每擔(dān)的葉價,換二十萬斤青桑葉!”

    六錢銀子,在平日的葉市,也是高價。

    從無人問津,到爭相來買,不過一日的功夫。

    李胖子掃了銀契一眼,往前一步,毫不猶豫地將銀契踏在腳下。

    鐘應(yīng)忱從未見過如此怒不可遏的胖子,兩只眼睛如同要炸開一般,挾著噴薄怒火看向他。

    “枉我把你當(dāng)兄弟,你竟跟著柳安鎮(zhèn)上鳥行一起,來坑你爺爺!”

    “李大哥!”

    鐘應(yīng)忱并未后退,他迎向李胖子發(fā)紅的眼,沉聲道:“個中內(nèi)情,葉行今日才知,斷不是在耍弄!”

    他從地上撿起踩臟的銀契,鄭重遞給李胖子,重又道一句:“請你信我!”

    李胖子死死看他片刻,攥白的拳頭到底放了下來,他將鐘應(yīng)忱手里銀契一下抽走,冷冰冰道:“你最好莫要騙我!”

    “拿紙,寫契!”

    秦司事耗空家財籌得的真金白銀,幫著鐘應(yīng)忱堵回了十幾船的桑葉。

    李胖子將簽定了的契紙甩與鐘應(yīng)忱:“我也是舍出了一輩子的臉面,只得這么多,你自拿去吧!”

    鐘應(yīng)忱一張張抽出看,迅速算出了一個數(shù)字:七萬三千六十八斤。

    “不夠!”

    李胖子強(qiáng)壓下去的火被這一句重新點燃,他跳起來道:“便是不夠,你自己去籌,老子也沒了!”

    “我們?nèi)ズ娱g渡,走旱路!”

    河間渡在柳安鎮(zhèn)上游,幾江交匯之處,是去長順必經(jīng)之地,連往柳灣,也能從此處繞路,因有河關(guān),都要停泊半個至一個時辰。

    此后一天中的每一刻鐘,仿佛一本畫就的故事,有時在李胖子的記憶定格,靜成一張張畫卷,有時便如同隨手一翻,驚心動魄卻恍如夢里。

    他眼看著這個才十五的少年,奔走在河間渡每一艘短暫停泊的葉船之上。從柳安鎮(zhèn)出來的葉商只要一聽得他們從鎮(zhèn)上葉行而來,便立刻變了臉色,出言譏諷者,勃然大怒者,甚而言語羞辱時時有之,最憋屈的是,同為經(jīng)歷此事的葉商之一,李胖子都不好意思出言反駁。

    還覺得他們說的挺對的!

    要不是顧念著之前一番救命之恩,李胖子打死也不會跟他上賊船,受這等鳥氣!

    可連上幾艘船后,李胖子的怨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濃重的驚疑。

    從劍拔弩張到坐下喝茶,往往只有鐘應(yīng)忱幾番應(yīng)對和一張銀契之間的距離。

    葉行給出的預(yù)定價格卡得正正好好,給出了十足的誠意。

    壓彎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鐘應(yīng)忱一句實言:“便是兩鎮(zhèn)蠶花大熟,待四方葉船盡入,葉價未必能如此之高。”

    李胖子問自己:要是沒有什么救命之恩,他能擋得住這一句話嗎?

    心里的小人立刻將這個念頭狠揍一頓:狗屁,什么能比賺錢更重要!

    他不能,眼前簽契的葉商不能,只要還想要賺錢的人,都不能。

    便是心中有諸多怨言,行商坐商唯獨不會跟錢過不去,撒了氣說了狠話,鐘應(yīng)忱恰好遞了一個臺階,看在將入的金銀份上,無事不成!

    兩萬斤。

    六萬斤。

    十二萬斤。

    數(shù)目逐漸靠近。

    葉契每多簽下一張,李胖子便將他之前對鐘應(yīng)忱的漫不經(jīng)意收去一分。

    雛鳳清于老鳳聲,他敢擔(dān)保,這個年輕人,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不到半日,鐘應(yīng)忱收了滿滿一沓契紙,道:“還差最后六千斤�!�

    李胖子話語中多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敬重,他看了一圈剩下的許多葉船,問:“我們還要往哪一只上去?”

    六千斤可不是最好收!

    每艘船上都掛著招子,誰家招牌一清二楚,鐘應(yīng)忱掃了一圈,看看日頭,道:“再等等�!�

    李胖子不解其意,這滿河的桑葉,還要等什么?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來來去去,又多了幾艘新船。

    鐘應(yīng)忱看準(zhǔn)了一個何姓商人,只剛說了要買桑葉,主人便臉色為難:“我家是小本經(jīng)營,余下的桑葉也不多,不知可夠?”

    不多正好,李胖子忙搶著道:“我們只買七千斤�!�

    主人臉色一喜,忙道:“正與我家數(shù)目相合!”

    李胖子聽著這家的存量,楞神片刻。

    他不由自主看了鐘應(yīng)忱一眼,忽然想起方才去往每一家時,雖然所報數(shù)目不同,卻沒有一家說吃不下。

    也沒有一家道這數(shù)目只買了他家船上數(shù)量一半,不能同時往來兩鎮(zhèn)之上,而拒了的。

    這個小子,莫非才是神仙不成?!

    最后七千斤籌得的異常順利,鐘應(yīng)忱最后清點了一遍今日籌得的葉數(shù),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晃晃悠悠落了地。

    李胖子偷偷用眼角瞄著鐘應(yīng)忱,正在心里思量時,鐘應(yīng)忱忽然抽出最后一張銀契,雙手遞給他,在他還沒回過神的時候,深深一揖。

    怎敢讓神仙給他行禮!!

    李胖子兩腿拔地,蹭一下往后跳出老遠(yuǎn),語無倫次道:“折壽!折壽!神…兄弟快與我分說分說,你是怎生知道他家剩了這些桑葉的?”

    鐘應(yīng)忱道:“之前不是也托了大哥,幫我問各家賣給葉行多少桑葉?”

    他之前統(tǒng)算各船桑葉時候,對各家手中桑葉存量心中清楚,但凡能找一船籌集的數(shù)量,絕不拆分成兩船。

    李胖子恍然大悟!

    鐘應(yīng)忱走后的每一息,對于秦司事來說都是個煎熬。

    他宛如身在一條大船之上,四下皆是霧,找不到方向也不識真相,若說先前他還對鐘應(yīng)忱存了一絲疑慮,那么當(dāng)葉行匆匆來人,請他過來相商事務(wù)之時,那一點僥幸也被壓得粉碎。

    兩下里流言相撞,炸出東柵瀚溪十里荒蕪,他想起自己還是個往來在河上的小掮客時候,季司事拍著他肩說的一句話。

    “雖說商家重利,可這對不起良心的錢,拿著是要下油鍋的!”

    一晃幾十年,他的心仍舊滾燙,可說出這話的人啊!

    他多想當(dāng)面問一問,你還記得嗎!

    為免打草驚蛇,鐘應(yīng)忱再進(jìn)秦宅之時,是趁著皓月高懸的晚上。

    “二十萬斤桑契,盡在此處!”

    秦司事一下子站起來,迅速將葉契翻看一遍,眼中難掩驚愕。

    他遣鐘應(yīng)忱出去時,也沒指望他能籌多少回來,只道:盡力便好,若非怕早早派了自家人出去收桑葉,驚動了季家,他斷不會將時間浪費(fèi)在鐘應(yīng)忱身上!

    可是,鐘應(yīng)忱交出了一份漂亮的答卷!

    桑葉買賣,最重信義,對賣家尤甚,常有點頭成交一說,一旦簽契,幾乎再無反轉(zhuǎn)。便是之后柳安鎮(zhèn)不再來船,行內(nèi)明面賬上的桑葉足夠接下來兩到三日之?dāng)?shù),再加上鐘應(yīng)忱籌到的,七日之內(nèi)無虞。

    七日一過,葉價趨平,便為葉行爭到了求生之機(jī)!

    “好!好!”他重重拍著鐘應(yīng)忱肩膀,只能不停重復(fù)著這句話,數(shù)個小廝抬了一個紅木百寶嵌的箱子,吃力呈了上來。

    秦司事將它打開,頓時銀光閃耀,滿室生輝。

    一排排金花銀整齊碼放在箱子里。

    出乎他意料,鐘應(yīng)忱面上沒有半點波動,只是望向他:“這是…”

    秦司事從托盤上取了一張紙遞給他:“這是房契,便是你如今住的那家,并這五百兩銀子,都是你的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帶著些蕭索:“事到如今,死里求生,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皆大歡喜?”鐘應(yīng)忱唇角微彎,卻看不出笑意:“秦司事看著并不歡喜�!�

    他也一樣。

    他垂下目光,掃視了一眼那些銀錠房契,平平道:“這些錢,怎么也不該秦司事來出,便是要,也要找那該出之人�!�

    那攪弄風(fēng)云的人尤在高堂華廈,金奴銀婢,不看他走到身敗名裂,萬人唾棄的一步,怎么能是皆大歡喜呢?

    第24章

    黃魚假蟹

    倉皇避逃的孫先生,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jì),竟然栽在了一個小姑娘手里。

    如果有閑暇給他控訴一下這段時候的遭遇,他一定要備上幾百只手帕子,不然都接不住他哭出的兩條河的眼淚。

    孫先生本是個在油嘴滑舌方面稍有成績,但論精明度仍舊是一介普通的凡人,混跡在各鎮(zhèn)市井,靠磨嘴皮子賺些錢。只因為長得足夠讓人相信,仙風(fēng)道骨那么一點,就讓人看中,才得以在這年四月的葉市上粉墨登場。

    不過傳那么幾次消息,作幾回塑了殼的高人,幾百兩便招招手飛進(jìn)了錢袋里,真是做夢都會都會笑醒。

    可他的好日子就在一天晚上結(jié)束了。

    有人半夜搖醒了他,緊急將他塞進(jìn)了一個馬車,直接把他關(guān)進(jìn)了往日傳遞消息的門戶里�?蓱z他老胳膊老骨頭,冷鍋冷灶,沒米沒飯,連門也不許出,他餓得頭暈眼花,一走路腳底下就直打滑。

    就在他縮在屋角哀哀戚戚自怨自艾的時候,聽見了什么?

    “老七,一切順利吧?”

    “順利!就差這個老東西了!”

    “這有什么要緊,他連路都走不利索了!明早吃頓好的,送他一程,以后投胎啊,也別找咱哥倆——也是老爺?shù)牧畈皇�!�?br />
    魂飛魄散的孫先生,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他捂著肚子裝出恭,走一步轉(zhuǎn)兩步,饒是兩眼不清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也要找到一條出去的路。

    怎么就這么巧!

    他抬頭一看,闊大榆樹間露出雙黑湛湛眼睛,兩下對個正著,孫先生宛如抓到救命稻草,壓著氣嚎道:“姑娘快救老夫!”

    “你看著也不老,為什么不自己爬上來?”

    “這里有惡人,將老夫無故關(guān)起,眼看就要宰殺了!”

    池小秋深覺,他這宰殺兩個字用的好!

    她把拳頭粗的繩子打個旋扔進(jìn)去:“我拉你上來!”

    孫先生這一身“道骨仙風(fēng)”斤兩不多,池小秋輕輕松松,將他生拽了上來,剛到墻頭,便聽下面一陣嘈雜叫喊聲:“茅坑沒人!那老東西跑了!”

    孫先生一急,池小秋也急,她輕輕一推,孫先生便像個藤球團(tuán)著滾下了墻頭,隨著咕咚一聲悶響,他骨頭發(fā)出響亮的咔吧聲,池小秋拎起孫先生就是一陣狂奔。

    孫先生便在這全身劇痛中承受著劇烈的顛簸,上氣接不上下氣,還在昏眩痛楚之際,兜頭一個大籮筐直接罩下來,老骨頭頓時又受了一波沖擊。

    就在他在籮筐里哼哼的時候,旁邊有人厲喝:“你可看見一個老頭從這走了?”

    孫先生頓時把自己縮得更小,聽那姑娘乖巧作答:“看見了,往那邊去了!”

    此刻時間顯得格外漫長,斷骨處的痛楚也格外清晰,好一會,籮筐才被掀開,池小秋看著他灰頭土臉,折了的右臂凄慘地耷拉在一邊,心情格外好。

    她問:“阿爺,你要往哪里去�。俊�

    孫先生不傻,他哄了池小秋心甘情愿找了婦人衣物,自己艱難用剩下一只手,給自己臉皮上涂粉抹脂,盤個頭,穿了黑繡鞋,搖身一變,是個不仔細(xì)看便不奇怪的老婦人模樣。

    身上沒有錢,他知道現(xiàn)在柳安就是給自己預(yù)備的墓地,跳不跳得去全看這個小姑娘了。

    “西柵沒有船了,船都去東柵了!”池小秋懵懂答他。

    東柵附近都是葉行,真的是虎狼之地啊。

    孫先生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想想也沒法子,便捏著步子一點點跟著池小秋往東柵挪。

    因著鐘應(yīng)忱一番角力,東柵翻倒的柵欄旁還停著二十幾只葉船,成批桑葉仍往街上葉行運(yùn),十幾個葉商都站在岸邊監(jiān)工,來往人雖遠(yuǎn)遠(yuǎn)不像之前多到可怖,但還不少。

    池小秋估算著數(shù)量,生撲折了胳膊的孫先生一個,肯定夠了!

    那還等什么!

    孫先生走到此處之時,遍體生寒,步步小心。右邊是得罪個徹底的諸位葉商,左邊葉行說不得便坐了要他性命的那位,真是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啊。

    他低頭偷看過去,沒見往其他市鎮(zhèn)的客船招子,正想掐細(xì)了聲音問池小秋船在哪里,池小秋一下子拽住他衣襟,嚷嚷起來。

    “阿嬤!你的腳怎么這般大!”

    “你耳朵上怎么沒有環(huán)子!”

    孫先生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頭上假髻便讓池小秋扯下去了,頭發(fā)一散,衣服一亂,足以看出是個老頭子,周圍人剛被吸引來的眼光立刻奇異起來。

    “呀!你不是那個騙了柳安壓了整鎮(zhèn)葉價的孫先生嗎!”

    一言激起千層浪,東柵街口的人多半與桑葉有聯(lián)系,一聽得這話,都炸開了。

    偏偏孫先生腦子一糊涂,拔腿便要跑,還沒沖出兩步,便讓氣紅了眼的葉商們攆上反剪手臂壓在地上。

    “真的是個鳥先生!”

    “該下油鍋炸的老不死!”

    大家一起踢打起來,卻有人上前攔�。骸跋葎e打,打出人命倒便宜了他!咱們齊拉了他去找父母老爺,給咱們賠錢!”

    柳灣十天的桑葉能賺多少錢!只要想想就讓人顫栗!

    一堆人便現(xiàn)綁了孫先生往西橋去,早在眾人涌過來就悄悄松了手的池小秋退到一邊,看看四周無人注意她,便遠(yuǎn)遠(yuǎn)綴在了后頭,直看著他們都進(jìn)了縣丞衙門才作罷。

    她拍了拍手,看,一個人送進(jìn)去和一群受害人,還是有些背景的受害人送進(jìn)去,待遇就是不一樣。

    這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親手捅出來的,是件多大的事!

    永明十二年四月,柳灣、長順、柳安葉價漲落劇烈,蠶農(nóng)丟蠶,桑船棄桑,此事驚動了柳西巡撫。

    以孫先生為突破點,一樁牽連了長順主薄、柳灣縣丞和柳安葉行的丑聞浮出水面。

    最讓人又氣又怒的還是幾人在堂上的瘋狂撕咬。

    一邊道:“要不是你貪心太過,一心要再等葉價下跌,這事怎么會敗露!”

    一邊道:“還沒說你!要不是你貪心太過,把葉價定得高了再高,怎么會讓人發(fā)覺!”

    堂下群情激奮,原來這樁禍連了整個柳西的慘事,全因為一個利字。

    一時,轟轟烈烈的柳西葉案以一眾人褫奪官職,罰沒家產(chǎn),流放西北作結(jié),柳安鎮(zhèn)司事四個缺了三個,頓時沒了主心骨。

    秦司事恰以變賣家產(chǎn)攔回葉船,也要保葉價平穩(wěn)的義舉,得了表彰,升作柳安鎮(zhèn)葉行四季司事之首。

    池小秋從街上打聽得消息,歡歡喜喜買了時鮮回來,要犒勞一下鐘應(yīng)忱和自己。

    黃魚鰣魚蠶豆都上了市,池小秋用柳枝穿了兩條江河鮮魚,右手一提一串,圍裙上兜了一堆蠶豆。

    蠶豆上水泡半天,撒進(jìn)丁香八角,生姜切絲一并浸入,使勁煮,煮了半天下了鍋,池小秋看看柴火有些后悔。

    這也太費(fèi)了些!

    但五香蠶豆最是下酒,想想今天是個好日子,池小秋也不想計較,另外兩條魚各有各的做法,切開街上現(xiàn)買的咸鴨蛋,池小秋聞了聞,不甚滿意。

    但好歹也是湊齊了一桌菜。

    鐘應(yīng)忱進(jìn)門時候,被池小秋的熱情惹得心里發(fā)毛。若在平時,飯食和他,池小秋絕對毫不猶豫指向灶臺。

    選它!

    這會怎么會拋掉正在熬煮的白粥,圍著他打轉(zhuǎn)。

    池小秋熱情給他搛菜:“你猜猜這是什么?”

    這一盤菜,黃似金,白似玉,金玉交錯燦爛生輝,特殊的香氣散在空氣中,旁邊放著一碗醋汁,飄著姜絲,池小秋知道他講究,用的新筷子夾到醋碗中,立刻把筷子塞給他,推他趁熱快吃。

    一入口,久違的鮮味便席卷齒間,鐘應(yīng)忱詫異:“這才四月,哪里有蟹粉?”

    池小秋哈哈笑:“騙住你了不是!”

    原來這菜名字便叫做賽螃蟹,是用黃魚入湯鍋燒熟后,剔骨去肉,裹上蛋清下油鍋淋了雞湯炒出,剩余的蛋黃和著鴨蛋黃另炒。(1)

    “雞蛋魚肉能炒出螃蟹味,假孫先生也能吊出幾條真大魚,各人都落了實在處!實在是好!”

    池小秋滿意處半點不作假,鐘應(yīng)忱聞言筷子略停:“你忙了這半日,也沒落了實在處,高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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