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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等池小秋引了他們到廚房,一推門,都盡數(shù)驚呆了!

    誰家的廚房不是火燒火燎的,可池小秋這間,比待客的堂屋還要擦得光亮整潔,兩扇大窗戶,灑進溶溶陽光,各色案板墩板,菜刀肉刀,鍋鏟勺子,還有些看不明白的器具,都掛在墻上,高低錯落,卻同樣干凈。

    一邊墻根擺了一整個架子,各色小籃子整整齊齊碼成一排,菜蔬瓜果,雜糧米面都分裝起來,一點也不亂。

    池小秋給他們說規(guī)矩:進廚房前得先穿衣服,包頭發(fā),洗手,剪指甲,樣樣不能落下,但凡摸了東西定要再洗手,才能碰食材。

    等廚娘戰(zhàn)戰(zhàn)兢兢點了頭,池小秋這才舒口氣,把剛才那兩碟灌玉肺拿過來,笑道:“大娘吃。”

    兩人不敢置信:“小娘子…是給我們的?”

    “給你們嘗嘗!大娘以后叫我小秋就成!”

    要備出外的吃食,往云橋的時間便只剩了一半。

    鐘應(yīng)忱先幫把攤子支了起來,池小秋來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夕陽返照的時候了,整個云橋都好似鍍了金,耀人的眼。

    食客接連過來,池小秋多了一個幫工,便順利許多。

    剛下學(xué)的高溪午攀著臺面跟池小秋擠眉弄眼:“小娘子,你可想好…”

    “高兄——”鐘應(yīng)忱遠遠看見,叫他。

    高溪午臉色一變,忙抓起自己的錢袋,拽著小廝往家跑:“先走了,明日來尋你�!�

    鐘應(yīng)忱滿意往后退了兩步,又去看坐在云橋橋頭大楊柳下的那幾人。

    云橋是個多孔石橋,橋面青石鋪就,堅固而有闊大,除了橋上各色攤子,總有那么十幾個人,手里拿著一本書,來回在橋上轉(zhuǎn)悠,不時踮腳望上幾回求是齋。

    鐘應(yīng)忱一下午都在這里,他們實在晃得太久,以至于鐘應(yīng)忱都能知曉他們的行蹤。

    比如那個穿著青竹彈墨紗衣的,往東邊逗了一回蛐蛐,西邊要了一籠蒸餃,靠在大樹下打了個長長的盹,一等到求是齋的下學(xué)鈴響了,立刻站直了身子,把睡出的衣裳褶皺捋平,端端正正站在橋頭,翻開書來看。

    還有一個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看著煞是可憐的,若沒記錯,中午剛過來時,身后有兩三個小廝,拿書的,提飯盒的,拿熏香的,打扇的,還是等了鈴一搖響,便立刻往橋頭,和穿紗衣的互瞪了一眼,一同在橋上大聲讀書。

    這事倒是有趣。

    鐘應(yīng)忱看攤上沒什么要幫忙處,便又走近了一些,用書輕敲手心,看他們到底有什么名堂。

    站在橋頭,求是齋看得一清二楚,不一會兒,學(xué)生散盡,一個小廝開了門,恭恭敬敬請里面的人出來。

    一個戴著東坡巾的先生模樣的人背手踱步,橋上眾人如同商量好了一般,讀書聲驟然一起響起。

    可惜先生還沒走到橋上,便突然竄出一個人,正正好好倒在他面前。

    而后一個小廝撲到他身上,嚎哭道:“大爺!大爺!可憐你為了讀書熬了兩三夜,終于病了不是!”

    病了?剛才這個倒在地上的年輕人,不還在他們攤上吃了碗鱔絲面嗎?

    將一切看個正著的鐘應(yīng)忱只想提醒一下這個小廝。

    要演哭,還是擠出些眼淚比較好。

    第34章

    玉帶羅糕

    河邊小廝的哭聲震天響,

    打斷了橋頭讀書聲。

    眾人紛紛憤恨起來,原以為廝殺都在橋頭,誰成想有人在半路埋伏!無恥之徒!

    吳先生可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dāng)呀!

    被擋住去路的先生一滯,

    想往左繞,

    小廝機靈,

    身子一滾擋住他去路,繼續(xù)哭。

    先生嘆了一口氣,

    只能抬腳,然后——

    從地上那人身上跨了過去。

    “吳先生——”躺著的人忙睜開眼,

    刻意讓聲音顯得虛弱而哀凄。

    他背著手繼續(xù)往前走,

    悠悠道出一句:“這才四五天,你已經(jīng)暈在我家門前兩回了,不去尋大夫,

    尋老夫作甚?”

    見吳先生并未被人所惑,

    橋頭眾人紛紛表示欣慰。他一邁上橋面,頓時讓四面八方的聲音包圍。

    “吳先生!吳先生!我有一題不解!”

    “吳先生看看我!莫要錯過了一個勤奮聰慧的好學(xué)子啊!”

    吳先生讓自己小廝擋著,

    連聲拒絕道:“明春有入學(xué)試,

    到時應(yīng)試便可。”

    他好不容易逃出重圍,心下冷哼。

    當(dāng)自己不知道他們的把戲嗎?不過是看他前幾日破格收了個格外刻苦的孩子,

    便都打了如意算盤,難道他這么多年都是白白過出來的不成?

    太過天真!他如此明察秋毫,怎能被一群稚子蒙蔽?

    他眼光不自覺越過云橋,在不遠處隱在楊柳樹下看到了一個熟悉背影。

    這孩子想是住在這附近,

    早上他剛來學(xué)堂時,便已經(jīng)看著他就著熹微晨光,

    大聲晨讀,他原本只道這孩子起得甚早,

    卻不料有幾次拖到半夜回家,猶見他就著旁邊商鋪懸的燈籠,坐在階前懸腕練虛字。

    這才是真正的手不釋卷!

    再考察他兩天,這個學(xué)生,便收了吧。

    吳先生視線再一轉(zhuǎn),看見了橋中站著看熱鬧的鐘應(yīng)忱,方才含笑的臉色便猛地一沉,哼得一聲,甩袖走了。

    又是一個嘩眾取寵之人!

    鐘應(yīng)忱:???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不上三天,原本針鋒相對的學(xué)子們忽然面色焦慮,破天荒地都一齊聚集到池小秋食鋪上,叫上兩三份玉帶羅糕,交頭接耳商量起來。

    玉帶羅糕是鐘應(yīng)忱隨口和池小秋說了一遍方子,她好奇試了一試,竟然就做了出來。

    這糕點名字好聽,做起來也費功夫,買回來的糯米粉太粗,需得再細細得磨上一遍,用篩子篩出細粉出來,這才是糕點能用的糯米粉。

    核桃仁壓成略粗一些的碎子,腌好的紅梅青梅,烘干的桔餅都切成細絲,飴糖上鍋燒熔,都合在一處。米粉均勻灑在模子里,中間鋪上一層黑白米粉混出來的帶狀,壓進核桃仁,青紅絲,桔餅絲灑上舊年曬干的桂花,蓮子去芯浸在花蜜里腌上一晚,一粒粒放進去。

    這樣做好一層,再壓一層,中間涂上脂油,夾進去林檎干、梅子干、西關(guān)桃干,上鍋蒸熟,待涼后,便能上桌。

    鐘應(yīng)忱端了那兩盤糕點過來時,正聽見他們議論的熱火朝天。

    “你可知,吳先生昨日又收了一個學(xué)生!連應(yīng)試也不曾,便現(xiàn)收進學(xué)里了!”

    “怎么可能?!平日里常在橋上看書的人,一個也不曾少,都在這里!”

    “你昨日在不在這里,可知道到底是怎么收進去的?”

    吳先生收學(xué)生一向嚴格,每次的入學(xué)應(yīng)試,考掉人一層皮去!好在他常有意外看準(zhǔn)了學(xué)生,直接收進學(xué)里的習(xí)慣,免去了應(yīng)試前數(shù)月的熬燈點蠟之苦,便是在此拼上一拼也是值得的!

    “我昨日去韓先生門前劈柴去了!不知吳先生這里的事�。 �

    “我有相交好友在學(xué)堂,倒知道一二,這廝是天天晚上讀書到晨起,這才得了先生青眼!”

    吳先生收徒三大法寶:勤奮刻苦,家徒四壁,落魄志堅。

    他們還在苦苦追尋其中一樣的時候,這廝已經(jīng)全占了!

    怪不得第二個機會讓他得了!

    大家噓聲嘆氣,這樣一來,他們的難度又要加大了,少不得要多吃些苦。

    有人猶豫道:“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這夜半到天明都熬著不睡覺,可不太好受�!�

    離他們桌子不遠處,一個曬太陽的老頭突然開了聲,嗤笑道:“你若白天回家睡覺,晚上出來讀書,也能熬得過。”

    這些學(xué)子大吃一驚:“他也是每天來扮苦不成?”

    那老頭一堆破舊布頭堆在橋邊,身上衣服七零八碎,頭發(fā)卻十分整齊,看著十分落魄樣子,其中一人便往他這邊砸了幾個銅板:“老頭,你來仔細與我們分說分說�!�

    卻不料那老頭臉色一變,直接拾了錢扔到他臉上。銅板當(dāng)里哐啷從學(xué)子身上彈回,從桌上滾落滴溜溜轉(zhuǎn)了幾圈,灑落滿地。

    “哎——你這老頭——”

    那老頭把破涼帽一壓,翹腿自去睡覺,也不理會他們。

    眼看沖突漸起,鐘應(yīng)忱忙將玉帶羅糕放上桌:“一品玉帶羅,祝各位步步高升�!�

    旁邊人一見著這兩碟糕點,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不由自主發(fā)出一聲驚嘆。

    三層玉帶羅糕,層層不同,蜜蓮子如寶珠生光,顆顆圓潤,桂花點點黃,點綴糕點邊緣一線燦爛,桔餅絲,紅青絲錯落有致,顏色鮮艷,核桃仁香甜松脆,黑白糯米連出一道水墨羅帶。

    這樣糕點,如珠寶生光,燦然富貴中卻透著雅致,讓人迫切想要知道味道如何。

    方才還在爭吵的學(xué)子也顧不得說話了,大家草草一讓,兩碟子頃刻間讓人挾光了。

    飴糖不多不少,恰好讓這糯米粉軟糯卻不顯膩,果干,紅綠絲與桔餅樣樣都是甜的,可梅桃桔子林檎各個果香,樣樣不同,層層甜香在口中交疊纏繞,時不時咬到些核桃碎,便加了桃仁脆感,若碰到了蜜蓮子,便仿若浸入花香。

    又好看又好吃的糕點,誰人不喜歡!

    一時間,爭論聲頓止,都只顧著吃起來,這一吃便誤了時辰。

    “池家妹子——”又是同樣的聲音。

    想是鐘應(yīng)忱離了一會攤子,他才敢過來。

    池小秋抬起頭來,見高溪午那張笑臉迎著她,如同一朵太陽花。

    “要吃什么?”

    “你可愿——”

    “再問便沒飯了�!背匦∏锩χⅦX絲面的火候,沒空跟他打嘴仗。

    “你可愿,愿,給我下碗鱔絲面…”高溪午不想自己連攤上的吃食也享受不到,話里一個急轉(zhuǎn)彎圓了過去,自己松了口氣。

    “東邊第二個位子,客官里面請!”

    伙計得了鐘應(yīng)忱的囑咐,一見高溪午就立刻把他和池小秋隔開,免得誤事兒。

    可惜高溪午并不老實,他見那十幾個學(xué)子又圍坐在一起,便又蹭到池小秋這里來,試圖找個話題。

    “池家妹子,你說為什么總有人想不開!那吳老頭有什么好,便是進去了,頑石也點不成金銀塊,還不如在外面快活…”

    他正說的高興,卻不防后面有人哼得一聲,高溪午一轉(zhuǎn)身,頓時魂飛魄散。

    怎的高先生提前出來了!

    魂飛魄散的不止他,還有那一群吃的正歡的學(xué)子,一眼瞥到高先生身影,個個臉色大變,忙從帽子里,袖子中,鞋底板,屁股下抽出書來,搖頭晃腦大聲讀起來。

    希望亡羊補牢,千萬別晚呀別晚!

    可惜吳先生送與他們的仍舊是一聲驕傲的哼!

    一時間哀叫聲又起:明日真的又要換些花樣了。

    池小秋無暇顧及他們,她如同一個陀螺,只要在云橋,就繞著鍋臺打轉(zhuǎn)。

    這幾天,最讓池小秋高興的便是,云橋多了許多別地過來,指名道姓要找池家食鋪的人。

    散往東南西北各橋的飯食總是賣個精光,“云橋池家”的名聲漸漸傳開,攤子上的人是往日好幾倍。

    這不,眼前就又來了一個問的:“云橋池家是你家的飯食不?”

    “正是正是!客官要些什么?”

    矮個子甕聲甕氣道:“鱔絲面,玉蘭片�!�

    池小秋樂顛顛地將幾份鱔魚絲一起倒進湯鍋里,一邊哼著歌,一邊待它熟到不老不嫩的時候,馬上出鍋。

    還沒哼完一句,便聽見矮個子在拍桌子:“腿瘸了還是手斷了?怎么這會還上不來?”

    伙計忙上前安撫:“客人先喝上一杯茶,片刻就好�!�

    池小秋收回目光,把鱔絲撈起,幾只碗橫放成一排,她勺子微抖,挨個溜過去,每碗里便布上了細滑鱔絲。

    澆湯,布菜,池小秋動作如行云流水,剛要喊人端過去,便聽方才那個矮個子道:“哎呦!你家的茶要燙死人呀!”

    池小秋開張至今,還從未遇上這樣的食客。

    她眼光一冷,抄起碗大步走過去,讓慌張不安的伙計退下,一碗面哐得放到他面前。

    “面好了!”

    出乎她意料,矮個子看她一眼,雖然不善,卻也未說什么。拆了筷子,自家吃起來。

    他既按捺下脾氣,池小秋自然不會和食客過不去,又有旁人現(xiàn)催著別的飯食,池小秋重又圍著爐火。

    不過一會兒,就聽見啪得一聲,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池小秋抬頭一看,頓時怒火竄到了頭頂。

    只見她的寶貝青花茶盞躺在地上,讓人凄凄慘慘摔作七八瓣。

    偏偏摔盞的人理直氣壯,一腳踩上了椅子,怒目圓睜,將自己手里的碗舉起來,喊道:“你家的鱔絲面里竟然落了有許多頭發(fā)!玉蘭片上都放得落了灰!”

    “這樣的臟東西,你家竟敢拿來給人吃!”

    第35章

    元寶糕

    砸碗,

    上桌子,指責(zé),他這一連串動作動靜太大,

    眾人聽了一時嘩然,

    忙自家撿視東西,

    怕也落了什么惡心東西。

    池小秋頓時冷了臉色。

    這鱔絲面是她親自經(jīng)手,從揉面腌肉到入鍋,

    樣樣干凈,煮面的湯鍋擦得光可鑒人,

    別說頭發(fā),

    就是連蔫了的菜葉也休想入鍋。

    鍋臺到這人的桌子不過兩三步路,上無枝葉蔭蔽,下無石障坎坷,

    怎么可能落進灰土?

    便是找茬池小秋也就忍了,

    無故糟蹋吃食,當(dāng)真是欺人太甚!

    她往碗里一看,

    頓時氣笑了。

    “這位大兄弟,

    不知我家是要切了這頭發(fā)做肉還是做菜,不然怎么能在這碗里落得這么齊?”

    她劈手奪過他手里的碗,

    亮與眾人看。

    眾多目光落到碗里的一刻,云橋橋頭立時爆發(fā)出一陣大笑聲。

    只見鱔絲面湯里浮著許多又短又小的頭發(fā)茬子,也不知到底要怎么落,才能這般落進碗里。

    找茬的人只是扯了婆娘備了的紙包往里一灑,

    自己竟也未細看,這會漲紅了臉,

    心里將自己渾家千刀萬剮暗罵了一遍,目光一轉(zhuǎn),

    忙把玉蘭片一推,大聲道:“面便罷了,這玉蘭片上落的土,你又要怎么交代?”

    池小秋一看,果然那嫩黃色燦爛可愛的玉蘭片上,幾粒黑壓壓泥粒格外顯眼。

    她睜大了眼睛,好似無辜慌張的模樣:“便是我自己吃食上頭有不小心處,便將給的錢還你便是!還能有什么交代?!”

    找茬的人心便定了,只當(dāng)哄住了這個小姑娘,他道:“我走了老遠才到了你家吃飯,你家費了我許多時間,便只還了錢不成少說也得把這玉蘭片價錢翻上十倍,賠你李大爺二十兩才算!”

    池小秋轉(zhuǎn)頭瞧了瞧自己蒸籠前掛的木簽子。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上面該寫著:玉蘭片,十文。

    這得是翻上百倍千倍了吧!

    池小秋嘆氣:“若給了錢,這便兩清了?”

    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這李大爺大感意外,一時忘形,沖口而出:“若給了錢時,是你自己從云橋滾出去,從此后,看見你一回,爺爺我便砸你一回攤子!”

    光說話時也沒什么震懾處,他揮起自己蒲扇巴掌,捏作拳頭,一拳便要向桌上搗去。

    池小秋一出手,立刻攥住他手腕,他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像個小雞子一般被她牢牢控在手中。

    這場面太過滑稽,眾人一時靜默,而后,又是一頓大笑。

    那“李大爺”紫脹了臉,使盡力氣掙扎,池小秋覺察出他不老實,不耐煩間一個用力,頓時疼得他倒抽一口氣。

    “你便消停些,橫豎我不動,你也動不得�!�

    就在此時,高溪午不知何時到了方才這這茬的人坐著的地方,他指著腳下一塊地喊道:“我剛才看見了!他從地上抹了一把土,撒到盤子里陷害店家來著!”

    這人臉如豬肝色,破口大罵:“你放屁!”

    “哎——說別人前你自己先莫要放�。〈蠹叶紒砜纯催@兒啊,現(xiàn)留的印子呢!你敢不敢把你那爪子拿來對上一對?”

    高溪午砰砰砰敲著書袋,恨不得這是個鑼鼓,能瞧得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過來瞧熱鬧。

    有熱鬧誰不來看,頓時吃飯的人都往這邊來,圍著高溪午,紛紛點頭。

    池小秋松了他的手,往前一推,把他推個踉蹌。

    “不好意思,手重。”池小秋道歉得毫無誠意:“你便直說吧,是誰讓你往這里來的。”

    要是只要錢,許是他想來詐些不義之財,可上趕著讓池小秋滾出云橋,再開不得鋪子,說沒人得了眼紅病要給她使絆子。

    她名里的“小”字倒過來寫!

    “是…”原本已經(jīng)蔫了精氣神的那人突然暴起,一把將他左右人推了出去,倒在池小秋身邊,等她扶了左右起來,眾人罵罵咧咧立住腳要來摩拳擦掌尋他時,早已經(jīng)跑了沒影兒。

    有在罵人不絕的,有在寬慰池小秋的,還有人信誓旦旦道:“小秋妹子,怕是有人眼紅你家生意哩!你放心,下次若捉了這人出來,咱們一起給你出氣!”

    鐘應(yīng)忱回來時,便看見短短半個時辰,原來進進出出井然有序的攤子,如今亂成一團。

    他緊趕兩步,先拿眼上下看了一遍池小秋,見沒什么差錯才問:“怎么了?”

    高溪午忙擠過來邀功:“有人要碰小秋妹子的瓷兒,讓我給攆了!”

    池小秋拱手謝他:“雖去不得你家做個廚娘,日后但凡有想要吃的,盡管往我攤上來!”

    高溪午喜不自勝,鐘應(yīng)忱卻淡了臉色。

    池小秋好奇問他:“你如何能看見那人抹了什么地方?”

    他明明和這個李大爺背對著坐,中間隔了兩三張桌子和十來個人,怎么能注意到。

    “我沒看見——”高溪午想要做出些赧然的神色,可一貫厚臉皮,努力宣告失敗,得意仍舊止不住地從他眉梢見透出來:“那印子是我摳的!他栽贓人,卻沒想著也有人栽贓他吧!”

    池小秋深覺這主意十分好,便跟他道:“我有今早上新做的元寶糕,你喜歡甜的咸的,我給你拿一些來�!�

    高溪午壓根不聽什么糕,只聽見有新菜便兩眼放光:“各來一些都好!”

    鐘應(yīng)忱在不遠處,心里默默道一聲:臉大如盆。

    元寶糕他可還沒嘗呢!

    那是池小秋近日來折騰米粉糕點做出的新鮮玩意,逼著他刻了許多個模子出來。

    米粉填進去一半,左邊一半壓進甜餡兒,右邊一半壓進咸餡兒,等蒸出來就是個胖乎乎的元寶模樣,外皮或是羊脂玉籽白,或是鴨蛋心澄黃,一個個安穩(wěn)坐在蒸籠上,肚子胖鼓鼓的,十分敦實可愛。

    高溪午先是一喜,左等右等,卻還是只有一籠,不由有些失望。

    池小秋跟他說:“既是兩樣都喜歡,我就給你拿了些混餡的。”

    這樣混合口味的東西她不常做,自己也有些忐忑,另塞了鐘應(yīng)忱一籠,滿懷期待想聽他說些什么。

    鐘應(yīng)忱細嚼慢咽,最后道出兩字:“好吃�!�

    池小秋眨眨眼,決意換個試菜對象,高溪午。

    高溪午正忙著咬開其中一個銀元寶,兩頭尖角翹翹,左邊一口,舌頭一壓,蜜甜就淹進來,松仁搗得碎,碎到看不出來,但仍然在元寶糕里留下它松林間高天云霧間染就的清香,下一個登場的是洋糖,它甜的有些霸道,把松仁芝麻黏在一起,便讓有些清淡的味道濃烈起來。

    高溪午興奮地一丟筷子,池小秋打起精神,等著聽他的高談闊論,結(jié)果他直接拿手捏了另一角,一口咬下去,贊道:“好吃!”

    右邊是葷餡,火腿丁選得絕妙,正是多瘦少肥的地方,剔成小丁,也不知道混了什么出來,不油不膩,不柴不肥,鮮味恰當(dāng)好處,也不至于奪了尋常肉香的風(fēng)頭。

    他嘗著了味道,一手拎了三四個,風(fēng)卷殘云一般吃個精光,左右看看,都沒有多的,唯獨鐘應(yīng)忱那里,手邊還壘著半籠。

    高溪午眼巴巴看過去,鐘應(yīng)忱察覺了他眼光所落之處,便遙遙向他一笑,拿起那半籠,朝他舉了舉——

    塞進了鍋臺下的柜子里,還落了鎖!

    池小秋正在給眾人散些果子香糖,一人多送一樣吃食,算是剛才那半日喧鬧的賠禮,遠遠望見高溪午可憐巴巴坐在這里,奇怪來看。

    “你喜歡這個那我便再給你…”

    鐘應(yīng)忱也走過來,他和顏悅色道:“米粉糕吃多了不好克化,不如明日再給些�!�

    池小秋對他深信不疑,原本拿出來的一盒糕點又順手放回了遠處:“那就這樣,高兄弟,你明兒要有空過來,我再送你一盒!”

    對于所有贊她吃食好吃的,池小秋都毫不吝嗇。

    高溪午忙點頭,心里頓時對鐘應(yīng)忱充滿了感激,看看天色,只能喚了小廝依依不舍揮手回家。

    一直走到半路,他才琢磨出哪地方不對。

    不好克化的,不該是糯米糕嗎?和米粉糕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池小秋在云橋人緣一貫不錯,散了幾回果子,再送幾樣小菜,不僅沒人埋怨方才掃興,還有人拉了她道:“妹子,你這才開幾天,要你送什么東西!”

    不愿要的,池小秋便添上一碗粥或一份面,忽然看見橋正中隱隱一個身影蜷在那里,半邊臉側(cè)轉(zhuǎn)過來,橋頭燈籠逸散出的燈照亮了他的輪廓,道道皺紋如同車轍,好似訴說無言歲月。

    池小秋識得他,大約也沒有家人,只是在橋洞下住,不臟不臭,坐下身下的幾張不知從哪里亂撕出的碎布頭,就是他全部家當(dāng)。

    她前幾日撞見時,便想送她些粥,卻讓旁邊一個出酒水?dāng)偟哪镒永×恕?br />
    “從今春過來,誰沒送過飯給他,反倒讓他攆著說不好!妹子你別管他,每過幾天,他有的是錢吃上頓好的!”

    雖如此說,池小秋也悄悄在他平日睡著的地方放些粥。

    她想了想,仍舊盛了一碗面,穩(wěn)步走過來,她彎腰擱下來時,老頭調(diào)轉(zhuǎn)了身子漫不經(jīng)心瞧她一眼。

    “你就是池家的丫頭?”

    池小秋歪頭,烏黑眼仁瞅住他,有些好奇。

    他自顧自道:“也就你家吃食,還值當(dāng)我多說兩句。我也不白吃你東西,你做的那點心,是不是太黏牙了?做點蒸兒糕,一塊活進粉里,就好了�!�

    池小秋蹭一下跳起來。

    他怎么知道自己做米糕時,就在為這個苦惱?

    第36章

    糯米為糕

    池小秋攆著問他:“蒸兒糕?可是街上米粉芝麻糖做的蒸兒糕?一兩面里要放上幾分?”

    這老頭卻一下子臭了臉色,

    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你自家試去!”便再不理會她了。

    池小秋從小看阿爹做菜,肚里也記了幾十上百個菜譜,但她家不過是個小小食鋪,

    自然沒有許多訣竅,

    這會兒得著一個,

    便像魚鉤一般,勾得她滿心思緒都留在了這上頭。

    原來勸她的酒水娘子,

    看池小秋茫茫然走了回來,失了魂一般,

    忙寬慰她。

    “那老頭又說你家飯食不好了?你理他作甚!就說我家的碧香酒,

    誰吃了不說好?偏他挑得玉皇大帝一般,左一句沒滋沒味,右一句米選的不好,

    活像送錢上門的老祖宗!”

    池小秋敷衍點頭,

    心早就飄到了家里,恨不得立時便蒸了糕來試試。

    蒸兒糕做法簡單,

    上好米粉,

    撿磨得素白輕勻,蚌殼刮了在模子里壓上一層,

    撒層糖,再壓上一層,上鍋蒸成,米香也淡,

    糖甜也淡。也就是因為這份簡單,雖不驚艷,

    卻又能做小兒裹嘴的零食,不必擔(dān)心太甜蛀了牙,

    也可做阿翁阿婆換個口味時常吃的糕點,拿水一泡,沒牙都能做粥吃得。

    這糕里有糕的做法當(dāng)真能奏效?

    池小秋又從米市拎了幾斤祁安糯米回家。

    祁安這地兒的糯米比別處更加粘軟香甜,舀出來七升,再配上三升的白米,細篾子里來回晃著淘洗干凈,泡在現(xiàn)從甜水井里絞上來的水里。

    “泡多長時間?”

    池小秋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話語模糊不清帶著困意:“得一天呢�!�

    “那便先睡�!�

    池小秋忙搖頭:“半夜得換水�!�

    “那便明日做�!�

    池小秋又忙搖頭,等她停下動作,卻只能望見鐘應(yīng)忱的背影。

    又是一個哈欠,她垂下頭,正想靠著廊下睡上一會兒,卻見擱在桌上的米盆不見了。

    門吱呀一聲,湘妃竹簾被肩膀推開,鐘應(yīng)忱端著盆一過,立刻又砸在門框上,響亮一聲。

    他的聲音遙遙傳來:“米在我這里,你自睡去�!�

    池小秋張口結(jié)舌,再次后悔當(dāng)日教他喝了桃花酒。

    這打家劫舍的本事,怎么便學(xué)的這么快!

    泡了許久的糯米白米都鼓脹起來,叫人有種拿手一捏便能成末的錯覺,但它還是有筋骨的,池小秋將它們都倒進石臼里,篤篤篤搗上一陣,抓出一把來看,只是一群米渣子,須得再來回翻上一翻,混勻了,再搗。

    搗上幾回,便是篩子登場的時候。

    池小秋的買來的篩子比別家的網(wǎng)眼更小上十倍,能篩出米粉中最細勻的一層,每拍一次篩子外的蔑絲筐,就見糯米粉如雪似霧一般,紛紛灑灑落進池小秋備好的大碗中。

    池小秋看了看篩子里的細渣子,把余者倒回去,再搗。

    鐘應(yīng)忱與高溪午進門時,看著的便是坐在葡萄架下,分外認真的池小秋。

    葡萄在慢慢長大,柔韌嫩綠的根須一點點往外探,不知不覺地,卻又迅疾地向架外蜿蜒,逐漸與廊子的石架子連在一處,橫出一片陰涼。

    池小秋渾然沒聽見動靜,直到高溪午幾步跳到她面前,如同一個麻雀跳著腳嘰嘰喳喳:“小秋小秋,你又在做什么吃的?”

    她一抬頭,高溪午愣了一瞬,指著她哈哈大笑。

    想是方才的糯米粉太輕太細,揚起來時撲了她滿頭滿臉,白米粉中正露出一雙茫然的眼睛,看著他們。

    鐘應(yīng)忱嘴角也不由一彎,他瞪了一下高溪午,暗藏警告,高溪午立刻捂住嘴巴,肅臉叉手,立在當(dāng)?shù)�,不敢說話。

    鐘應(yīng)忱順手拿了池小秋放在一邊的巾帕,熟練地蘸水遞與她。

    “擦擦臉。”

    她打量著高溪午,一腦門子問號:“你怎的來了?”

    高溪午一臉恭敬之色:“我是來鐘兄請教課業(yè)的�!�

    池小秋隨手抹了把臉,看了看太陽,還好好在東邊掛著。

    原來世上真有兔子自家去尋老虎洞的故事。為的竟不是蘿卜,而是一貫如臨大敵的課業(yè)。

    鐘應(yīng)忱瞧了他一眼,言簡意賅:“我與他說完,便來搬東西。”

    池小秋點頭,篤篤篤又搗了起來。

    高溪午跟在鐘應(yīng)忱后面絮絮叨叨:“鐘兄啊,為何你便不能把待小秋的那份耐心,分與我一半?便是三分也行�。 �

    鐘應(yīng)忱聽不慣他一口一個小秋,便瞥他一眼道:“圣祖有訓(xùn),鄉(xiāng)間人比年論稱�!�

    “所以?”高溪午不明所以。

    “小秋小上你兩三歲,須叫妹子�!�

    高溪午奇怪:“我不是跟著你叫的?”

    鐘應(yīng)忱一頓,高溪午忙剎住腳。

    明明這太陽好的很,可鐘應(yīng)忱一個眼神,他恨不得裹緊自己的小棉襖,忙滿口答應(yīng):“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鐘應(yīng)忱這才滿意。

    這世間人心詭譎,他不敢全然相信任何一個無故熱情相待的人。他偏頭瞄了一眼樂呵呵的高溪午,既然遠不得,不如就再拉近一些。

    蒸兒糕輕輕一壓,就成了粉末,和篩出的米粉活在一起,她把不好量,便分了幾份出來,從少到多的加著。糕里已經(jīng)有了糖,原本要放五斤的洋糖就減作三斤,澆上水慢慢揉捏,分出一個個白團子,放進蒸籠里。

    火苗舔舐著鍋底,蒸蒸熱氣便從籠邊裊裊而出,池小秋數(shù)著時間,看差不多時再拿出來,用力揉搓,直到顏色均勻,而旁邊備好的各色果干核桃仁瓜子,便在這時候揉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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