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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趙璲:“知道還敢開口?”

    姚黃:“誰讓你還是我的夫君啊,做夫君的疼自己媳婦,天經(jīng)地義。”

    趙璲便只管喂她了。

    姚黃吃好了,換她看著王爺細(xì)嚼慢咽,等惠王爺吃完要走的時候,姚黃道:“等會兒二爺給我寫個字據(jù)來,就昨晚咱們說好的那事,不然我怕被月事耽誤兩天,再去叫你陪我逛的時候二爺翻臉不認(rèn)賬�!�

    趙璲:“”

    [53]053

    惠王爺言而有信,真叫飛泉送來一張裝在信封里的他親手所寫的字據(jù):居住靈山鎮(zhèn)期間,每月陪夫人出去游逛六七回,不得毀約。

    落款是一個“璲”字。

    姚黃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收好字據(jù)將信封塞在枕頭底下,回想昨晚種種,長長地舒了口氣。

    計劃進(jìn)展的這么順利,除了她演得夠真,也要歸功于惠王爺?shù)男能�,但凡他真把她�?dāng)成一個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低門王妃,毫不在意她心里是不是委屈,姚黃就是哭瞎眼睛也只會讓惠王爺越發(fā)嫌惡她不懂規(guī)矩。

    當(dāng)然,姚黃也是看人下菜,惠王爺真是那么冷冰冰的人,姚黃連來靈山避暑的計劃都不會有。

    這一日光在床上好好修養(yǎng)了,十三黃昏,姚黃身子輕便多了,跑去前院跟惠王爺商量:“等會兒早點吃飯,吃完去外面逛逛?”

    趙璲眼中的王妃,穿了一件白色短襦一條繡了彩蝶撲花的大紅長裙,裙子就夠鮮亮的,再加上一張閉月羞花的臉,趙璲已能想象當(dāng)這樣的美人推著一個坐輪椅的夫君走在街頭巷尾,路過的百姓會投來什么樣的視線,走過去后又會低聲嚼哪些舌根。

    可他親口應(yīng)下的,也立了字據(jù)給她。

    “嗯�!�

    姚黃笑了,叫候在院子里的飛泉去取鄧師傅新做的那把榆木輪椅,藤椅還是更適合留在家里用。

    出發(fā)前姚黃給惠王爺展示過新的榆木輪椅,只說鄧師傅以為她還需要榆木輪椅便有備無患地做了一把。

    惠王爺一副可有可無的神色,大概是覺得他到了鎮(zhèn)上根本不會出門,也就用不上更結(jié)實的榆木椅。

    晚飯高娘子燉了兩道湯,給王爺?shù)氖嵌吓殴菧�,王妃的是�?dāng)歸羊肉湯,分別用一個湯盅裝著,約莫兩碗的份量,香氣濃郁。

    姚黃慢慢吹著喝完一碗湯,鼻尖都冒出了汗珠,雙頰紅撲撲的。

    她既覺得自己用不著這么天天換著法子的補,又禁不住高娘子的好廚藝,只得跟惠王爺抱怨:“二爺瞧著吧,年底的時候我肯定比咱們剛成親的那會兒要胖上一圈�!�

    趙璲掃眼她羊脂般白膩的脖頸,默默喝王妃舀給自己的排骨湯。

    飯后,夫妻倆在各自的院子里稍微洗漱片刻,姚黃就來前院接惠王爺了。

    青靄、飛泉都不放心讓王妃單獨推王爺出門,不敢跟王爺開口,便巴巴地用眼神請示王妃。

    姚黃笑道:“喜歡逛你們兄弟倆自己逛去,別跟在我們夫妻身邊礙眼�!�

    這樣的拒絕是防著隔墻有耳。

    大伯子青靄、小叔子飛泉越發(fā)得啞口無言,只盼著提前搬過來的那些暗衛(wèi)盡心當(dāng)差,別叫王爺王妃遇險。

    飛泉上前打開緊閉了三日的東院大門,待王妃推著王爺走出去后,再從里面關(guān)上。

    門前是一條能容一輛馬車從容經(jīng)過的石板路,石板路另一頭就是那條五丈來寬的河流,兩側(cè)岸邊間或種了些垂柳、桃、梅等樹,亦有石階埠頭自岸上延伸到水邊,供人停船或是蹲在水邊洗衣?lián)癫�。河道大體通直,一眼望過去,從東到西竟有五座石橋橫跨其上。

    明亮的夕陽打西邊灑落過來,沒了晌午的灼熱卻依然刺眼。

    街坊們大概都在家里用飯,路上暫時沒多少人,姚黃指著東邊道:“咱們先往這邊走,逛到最遠(yuǎn)處的那座橋拐去對岸,繞回到旁邊這座橋,然后去前面的主街看看都有哪些鋪子,二爺覺得如何?”

    趙二爺一身死氣:“你做主便可�!�

    姚黃低頭看看,笑道:“不求二爺跟我一樣笑容滿面,至少表現(xiàn)出一點游興可以嗎?明明是你自己答應(yīng)陪我出來的,別弄得我非要逼你出來一樣,被人瞧見,還以為你我夫妻感情不和�!�

    “心甘情愿”出門的趙二爺:“”

    姚黃推著他出發(fā)了:“二爺就學(xué)咱們在老家逛的時候,那時候你瞧著就挺和氣的。”

    趙璲只是看著前路,看著視野里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幾道人影。

    姚黃先推著他來到家門口的岸邊,探頭朝河面望望,水挺清的,有些小魚苗在游來游去。

    趙璲看看輪椅已經(jīng)伸出岸邊的腳踏以及他虛踩在上面的雙腳,再看看似乎隨時可能繼續(xù)往前滾動的兩個小前輪,無法否認(rèn),他的心跳得略快了一些。

    隱在暗處的尚且沒有機會見到王妃真容的布衣侍衛(wèi):“”

    那個隨時都有可能將王爺推進(jìn)河里的美貌女子真的是王妃嗎?張統(tǒng)領(lǐng)只交待讓他們保護(hù)王爺王妃不被外人傷害,沒提萬一王妃有意無意傷害王爺時,他們要不要出手�。�

    終于,姚黃看夠了水里,后退幾步,轉(zhuǎn)動輪椅朝東走去。

    旁邊就長了一棵桃樹,姚黃停下腳步,指著深綠色的樹葉間道:“二爺看,那個桃子的尖都快紅了!”

    趙璲仰頭,在王妃手指的方向發(fā)現(xiàn)五六個雞蛋大小的青桃,其中一顆的桃尖確實已有粉色。

    姚黃:“可惜這樹長在外面,等著瞧吧,沒等這些桃熟透就要被附近的孩子摘光�!�

    趙璲:“你若喜歡,可以叫人在外面守著。”

    姚黃:“我才沒那么小氣,最初種這棵桃樹的人肯定也是圖春天桃花開了好看,沒惦記著夏天吃桃,而且我小時候就特別喜歡去摘野桃吃,不能我一長大,就絕了別的孩子的樂趣吧?”

    趙璲目測王妃頭頂與青桃的距離,問:“小時候你能摘到?”

    姚黃:“能啊,哥哥在我就踩著他的肩膀摘,他不在我可以拿樹枝把桃子打下來�!�

    趙璲掃眼自己的肩膀,不再開口。

    看過桃子,姚黃再度出發(fā),經(jīng)過隔壁何秀才家門口,姚黃見門開著,好奇地往里望,未料這家沒蓋影壁,一眼就能看清整個院子,而何家四口圖涼快將飯桌擺在了院中,姚黃往里望,何家四口往外瞧,彼此看了個對眼。

    輪椅上的惠王爺原本目視前方,因為王妃不知為何又停了,趙璲才偏頭,然后就對上了四張完全陌生的面孔,其中四旬年紀(jì)的婦人竟單手捧著碗站了起來,又驚又喜地問:“是隔壁新搬來的廖家二爺跟二夫人嗎?”

    趙璲:“”

    姚黃笑道:“是啊,我們剛吃完飯,趁涼快出來逛逛,嬸子正吃著那?”

    朱氏連忙將碗放回桌子上,熱情地趕到門口,一臉笑地瞅瞅輪椅上的年輕秀才,再細(xì)細(xì)端詳姚黃,止不住地夸道:“真是開了眼界了,今日之前我竟然不知道天底下還能有這么俊的小公子小媳婦,簡直把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都襯成了泥巴!”

    趙璲垂著眼,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婦人的口水似乎有那么一兩點濺到了他臉上。

    這時,何秀才也帶著他的一雙兒女何文斌、何文綺走了過來。

    都是秀才,但何秀才年長啊,便等著輪椅上的后生先跟他見禮,沒想到這后生倨傲得很,別說開口喚聲何叔或前輩了,連這個正眼都沒給他。

    姚黃看得清清楚楚,笑道:“我家二爺好靜,不善言辭,您二老多多擔(dān)待,那我們繼續(xù)逛了,你們快去吃飯吧,下次有機會再來叨擾。”

    朱氏:“行行行,快去吧,我們這邊風(fēng)景好,好幾處都值得逛呢!”

    姚黃一直往前走,過了兩戶人家后裝作無意地回頭,恰好看見何家四口折回院子的最后一抹衣角。

    這時,姚黃才將輪椅推到岸邊,叫臉色沉沉的惠王爺稍等,她取出帕子走下通往水面的石階,蹲下去打濕帕子,再走上來,彎著腰,忍俊不禁地幫惠王爺擦臉:“小鎮(zhèn)百姓都這樣,見到新街坊怎么也要打聲招呼,叫二爺受委屈了�!�

    趙璲看著她根本也沒想掩飾的笑,問:“既然覺得我受了委屈,為何還能幸災(zāi)樂禍?”

    姚黃將擦過的帕子換了一面,幫惠王爺擦第二遍:“不是幸災(zāi)樂禍,我是笑之前我在馬車?yán)镉H你,你都要訓(xùn)斥我無禮,結(jié)果被一個陌生婦人的口水噴到臉,二爺反倒成了好脾氣,一聲不吭的,真陪我裝起了普通百姓。怎么樣,還有哪里需要擦嗎?”

    趙璲:“額頭�!�

    姚黃收起笑,做微惱狀,邊擦邊道:“我好像吃虧了,二爺這里我的口水都還沒沾過呢。”

    趙璲:“”

    姚黃一共洗了三回帕子,前兩回都是為了幫惠王爺擦干凈,第三回就是為了把帕子洗干凈了。

    趙璲就看著她一步步跑上又跑下,最后將擰干的帕子展開搭在他此時沒有搭著的左側(cè)輪椅扶手上,笑道:“晾在這邊,剛好還能曬到夕陽,我專心推二爺,二爺可得替我看好了,姑娘家的帕子要是弄丟了,容易招惹一些麻煩。”

    趙璲想到了她的那個話本,里面潘絮娘的帕子就被鐵匠撿了,半夜拿來行卑劣之事。

    于是,被迫出來賞景的惠王殿下根本沒多少心情賞景了,余光一直盯著搭在扶手上的絲帕,每次輪椅微微一晃,那帕子就跟著晃,晃得惠王爺幾次準(zhǔn)備伸手要按住帕子,帕子又好好地搭在那里。

    終于,趙璲直接取下帕子,折疊幾次變成只有掌心大小的方塊握于掌中。

    姚黃驚訝道:“這么快就干了?”

    惠王爺沒回答。

    河面最東頭的石橋近在眼前,更東邊是幾家房舍以及幾塊兒零散的莊稼地,跟著就是山了。

    姚黃忽然丟下輪椅,一個人跑向石橋。

    趙璲坐在輪椅上,看著王妃興高采烈的樣子,再看著她停在石橋中間,轉(zhuǎn)過來,一手扶著護(hù)欄,一手朝他揮動,籠著火紅色的夕陽朝他笑:“二爺,這里的景畫成畫會不會很好看?”

    橋北有一對兒布衣夫妻上來了,來回打量他們二人,王妃卻視若無睹,只等著他回答。

    趙璲只好點點頭。

    姚黃再笑著跑回來,推他上橋,輪椅到了橋前,那對兒布衣夫妻距離下橋只剩幾步。

    頭頂響起王妃熟稔的語氣:“您二位剛從地里回來嗎?”

    “是啊,你們是?”

    “我們是鎮(zhèn)上新搬來的廖郎中家的侄子侄媳,剛吃過飯出來走走。”

    “哦哦哦,廖郎中我見過了,他就夠好看的,沒想到他侄子俊得跟他都不像一家人!”

    說話的婦人才不管輪椅上的秀才什么臉色呢,低下來狠狠打量了一番,眼里全是驚艷與稀罕。

    趙璲:“”

    姚黃笑道:“我叔只是上了年紀(jì),年輕時也很俊的,那你們快回家吃飯吧,我們?nèi)Π肚魄��!?br />
    “去吧去吧,有空來我們家玩啊,我們就住橋下第三家,門口有兩個石墩子那戶�!�

    “好嘞!”

    [54]054

    當(dāng)姚黃推著惠王爺來到河北岸,吃完晚飯出來納涼的兩岸街坊越來越多了,或是自己提著個小板凳坐在河邊慢悠悠地?fù)u著蒲扇,或是三五個聚在一塊兒閑聊家常,而這些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都落在了那一對兒陌生又極其俊俏的小夫妻身上。

    姚黃小時候去外祖父家里玩,經(jīng)常應(yīng)對這樣的場景,別人朝她笑,她也笑回去,遇到年長的她會先打招呼,老伯婆婆、叔啊嬸的隨口就來,年紀(jì)差不多的,對方主動攀談,姚黃也會駐足回應(yīng)。

    早在南岸的時候,趙璲已經(jīng)領(lǐng)略了王妃的熱情與善談,次數(shù)多了,惠王爺便也從最初的抗拒不適變成了麻木。

    惠王爺雖然長在皇家,身上卻少有皇家甚至普通勛貴、高門子弟身上常見的外露或內(nèi)斂的傲慢,當(dāng)他以王爺?shù)膬x仗出行時,百姓官員敬畏的是他的身份,是他看起來拒人千里的孤冷氣度。

    所以,當(dāng)惠王爺換上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衣,當(dāng)他為了配合王妃的游興或是為了在這些熱情的百姓面前維持基本的禮數(shù)而盡量放緩神色時,街坊們看到的就只是一個因為廢了雙腿變得過于文靜少言的俊美秀才郎,而非一個死氣沉沉看誰都不順眼并拒絕任何交流的秀才郎。

    “來,秀才娘子也坐過來,我們都坐著,光你站著那叫怎么回事�!�

    剛聊起來的一位婦人往旁邊挪挪,將她坐著的平滑石頭讓出一半的位置給姚黃,除了這婦人,周圍大大小小的石頭上還坐了五個婦人,其中兩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剩下幾個便是三四旬年紀(jì)的嬸子輩了。

    姚黃還在考慮惠王爺能否受得了這樣的大場面,一位老太太勸上了:“坐吧坐吧,難得搬來一對兒男女神仙,快讓我們好好瞧瞧�!�

    最開始搭話的婦人就住在這些石頭凳正對著的那戶人家,直接將姚黃按坐了下去,然后跑去家里端了一大盆炒瓜子出來,先分給姚黃滿滿一大把。

    “瞧瞧,我們都跟著沾光了是不是,以前坐這里聊天可沒有人舍得給我們分瓜子�!�

    “我就舍不得了,這么多張嘴,我們家就是開炒貨店的也供不起你們,今日能沾秀才娘子的光你們且偷樂吧�!�

    笑鬧聲中,姚黃分了一半瓜子給輪椅上的惠王爺。

    趙璲不吃這個,剛要拒絕,就聽對面的婦人發(fā)出一陣竊笑,說是竊笑,聲音又足夠讓他聽到:“瞧瞧,年輕的小夫妻就是恩愛,甜死個人�!�

    趙璲:“”

    左手還攥著半濕的帕子,趙璲就是接了瓜子也沒法剝,努力忽視那些婦人的視線,他低聲對王妃道:“你自己吃,我不用。”

    姚黃左手一大把瓜子,右手一大把瓜子,就這還有瓜子時不時的從指縫里往下掉,不騰出一只手怎么吃?

    惠王爺不伸手,姚黃便直接將右手的瓜子放到他平鋪于雙膝之上的長衫衣擺:“不吃正好,我愛吃,你替我剝�!�

    說完,她把左手里的也放上去,只留方便拿的一些隨吃隨剝。

    趙璲:“”

    姚黃沒功夫探究惠王爺此時的心情,扭頭跟婦人們聊起來了。

    “秀才娘子多大了?”

    “十七啦�!�

    “我就說你面嫩,那豈不是剛成親沒多久?”

    “是啊,去年冬天辦的婚事�!�

    “你也是有福氣的,自己長得俏,嫁的夫君也神仙一樣�!�

    姚黃瞅瞅還在對著衣擺上的瓜子堆發(fā)呆的惠王爺,甜絲絲地道:“那是,不是我說大話,凡是我走過的地方,就沒見過比我夫君更俊的男子�!�

    眾人齊齊對著輪椅上的俊書生點頭。

    一群女人聚在一塊兒,便會有聊不完的天,更何況還陸續(xù)有其他婦人、小媳婦、大姑娘小姑娘靠過來,人多了之后,從遠(yuǎn)處看很難發(fā)現(xiàn)這處女人堆里還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混在其中,于是其他老少爺們識趣地都沒往這邊湊。

    趙璲不想加入這場閑聊,可感受著身上幾乎沒斷過的諸多視線,越是一動不動越是難熬。

    僵坐了一盞茶的功夫后,趙璲垂著眼將左手握著的帕子收進(jìn)右袖,跟著拿起一顆瓜子,雙手并用地剝了起來。剝好了,惠王爺將瓜子仁放在挨著王妃的右側(cè)輪椅扶手上,瓜子皮

    惠王爺才剛剛犯難,坐在王妃另一側(cè)的送瓜子的婦人笑著開口了:“扔地上就行,等會兒我一起掃�!�

    趙璲:“”

    視線掃過其他嗑瓜子的婦人,果然都是隨手扔在腳邊,包括他的王妃。

    趙璲只能入鄉(xiāng)隨俗。

    他不說話,剝瓜子就剝得快,右側(cè)扶手椅面很快就攢了長長的一條瓜子仁,姚黃吃完手里的,轉(zhuǎn)身將扶手上的那片瓜子仁收到掌心,再也不用自己剝了。

    她收第二回的時候,婦人們又羨慕起來了:“秀才郎對你可真好,我們家那口子從來不會給我剝瓜子,只有我把飯菜送到他面前的份�!�

    “誰說不是呢,所以嫁人就得嫁會讀書的,會疼人�!�

    “那也分人,對面的何秀才搬過來也快二十年了吧,我就沒見過他伺候他媳婦�!�

    “你們都說錯了,重點是小姚長得美,別說媳婦了,給我這樣一個弟媳婦兒媳婦,我都愿意捧著她�!�

    換個小媳婦被一群人連番打趣早就紅了臉,姚黃卻不扭捏,因為她就是長得美啊,惠王爺待她確實也夠好,瞧這瓜子剝得多利索!

    吃完瓜子,姚黃已經(jīng)把廖家的情況能說的都說了,見惠王爺沒事干了,姚黃站起來道:“我們還想去主街逛逛多認(rèn)認(rèn)路,你們繼續(xù)聊,明晚再聚的話,我請大家吃瓜子。”

    眾人熱情地歡送。

    此時這里聚集的婦人幾乎已經(jīng)囊括了新宅兩岸附近的所有街坊家的女眷,姚黃推著惠王爺再往前走時,就只剩一些最多簡單招呼一聲的年長男性,以及跑鬧玩耍的孩子們。

    到了離新宅最近的那座石橋,也是姚黃決定拐去主街的地方,旁邊那戶人家走出來兩個孩子,模樣七八歲的哥哥帶著四五歲的妹妹,孩子們腳邊還跟著一黑一黃兩只小狗崽兒。

    見到陌生人,小黑狗汪汪直叫,小黃狗長得瘦膽子也小,躲到了兄妹倆身后。

    趙璲微微皺眉。

    哥哥懂事地喝住小黑狗。

    妹妹跑到輪椅前,煞有介事地安慰臉都被嚇白了的俊哥哥:“你別怕,我們不會讓小黑咬你的,而且小黑還小,咬人也不疼的。”

    趙璲:“”

    姚黃忍笑,低頭問小女孩:“你怎么看出他害怕了?”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惠王爺?shù)哪槪骸八哪樅馨�,我哥哥害怕的時候就是這樣�!�

    姚黃搖搖頭:“我夫君才不怕你家的狗,他可勇敢了,臉白是因為他最近很少曬日頭�!�

    趙璲:“”

    小女孩似信非信,望著美人姐姐問:“你的臉也很白,也是因為少曬日頭嗎?”

    姚黃:“當(dāng)然不是,我是天生的白,而且我這樣的白叫白里透紅,躲著日頭純捂出來的白可沒有我好看�!�

    趙璲怎么也沒想到,他的王妃跟一個女娃娃也能聊起來。

    得知美人姐姐是對面新搬來的街坊,小女孩眼睛一亮,跑過去抓起瘦弱的小黃狗,期待地問:“姐姐,你能養(yǎng)小黃嗎?我們家的大狗一共生了五只小狗,小黑我們自己留著,還有三只都送人了,只有小黃瘦巴巴的沒人要,我爹說不能浪費糧食,要把小黃丟掉�!�

    姚黃:“”

    見木了半晌的惠王爺偏頭朝她看來,姚黃收起郁色,恢復(fù)笑容道:“這個我說了不算,你得問他要不要養(yǎng)。”

    小女孩立即看向輪椅上的俊哥哥,小狗崽老老實實地臥在她懷里,水汪汪的黑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對面的陌生人。

    趙璲看看這狗,問:“為何叫它小黃?”

    姚黃:“”

    小女孩:“因為它的毛是黃的啊,黑毛的叫小黑,黃毛的就叫小黃�!�

    知道惠王爺在故意拿她尋樂的姚黃一手扶著輪椅,一手去擰他的肩頭肉:“先說你到底要不要養(yǎng),養(yǎng)的話再給它改個名字�!�

    趙璲讓她決定:“看你喜不喜歡,我都可以�!�

    姚黃看著小女孩亮起來的眼睛,再瞅瞅?qū)Π哆^于清靜的新宅,道:“那就養(yǎng)了吧,改名叫金寶,瞧這皮毛,明明更像金元寶的顏色。”

    小女孩哇了一聲:“姐姐見過金元寶?”

    姚黃拍拍惠王爺?shù)募绨颍骸熬鸵娺^一個,他送我的�!�

    小女孩羨慕完了,馬上就要把狗崽兒遞給姚黃。

    姚黃指指自家新宅,對兄妹倆道:“先跟你們爹娘說一下,他們同意的話,你們把金寶送去那家,就說我們花一百文錢買了,他們會給錢的。”

    兄妹倆一聽還有錢拿,都很高興,立即跑進(jìn)去找爹娘。

    姚黃推著輪椅拐向主街。

    趙璲這才問:“剛剛為何掐我?”

    姚黃:“少裝傻�!�

    惠王爺笑了下。

    夏日天長,主街兩側(cè)的大小鋪子都開著門,姚黃還沒找到廖郎中的醫(yī)館,先瞧見一家鐵匠鋪子,鋪子里面?zhèn)鱽硪坏赖酪?guī)律的敲擊聲。

    路過鐵匠鋪,姚黃好奇地朝里望去,就見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正掄著重重的鐵錘在砸著什么。

    壯漢側(cè)對這邊,肩膀粗壯結(jié)實,胸膛鼓脹,沒有留須的年輕臉龐被火光映得通紅。

    當(dāng)然,姚黃的視線只在鐵匠臉上轉(zhuǎn)了一圈就回到了他身上。

    王妃所見亦是惠王爺所見,不過惠王爺掃了一眼就往上看了,見王妃歪著腦袋目不轉(zhuǎn)睛,惠王爺抿唇,雙手按住兩側(cè)的大輪,自己往前推。

    [55]055

    輪椅一動,姚黃的視線登時被扯了回來,落到惠王爺用力推動輪椅而暴起青筋的白皙手背上。

    姚黃忙接管輪椅。

    她這里用了力氣,大輪一滾,趙璲只能松開手。

    姚黃低頭瞧瞧,惠王爺板著臉,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死氣沉沉了。

    姚黃抬頭,發(fā)現(xiàn)再過兩家鋪子,斜對面便是“廖氏醫(yī)館”,醫(yī)館門上掛了鎖,但外面搭了一座涼棚,棚子里擺了幾條長凳,留給來看病的百姓們坐著等候。

    姚黃便將惠王爺推到棚子下,讓惠王爺面朝長凳,她再坐過去。

    短短一段路,惠王爺?shù)哪樣謴牟桓吲d變回了死氣沉沉。

    姚黃朝他伸手:“帕子給我�!�

    趙璲從右袖取出帕子,放到她的手心。

    帕子還是潮的,姚黃隨手抖摟開,就要去抓惠王爺被大輪弄臟的手。

    明白她的意圖后,趙璲搶過帕子:“我自己來�!�

    他擦手時掌心朝下,姚黃見了,又想幫忙,可手才伸過去,惠王爺就避開了。

    姚黃只覺得好笑,對著那張人人夸贊的俊臉小聲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直勾勾盯著你的時候,我只為自己的夫君長得俊而得意,半點都沒覺得她們在占我夫君的便宜,怎么我看兩眼別人,人家都沒察覺計較,你反倒氣上了?”

    趙璲:“非禮勿視�!�

    姚黃:“平民百姓家才沒那么多規(guī)矩。”

    惠王爺終于直視自己的王妃了:“你現(xiàn)在是王”

    姚黃緊張地捂住他的嘴,前后看看,瞪著他道:“小心點,別被人聽見�!�

    趙璲:“”

    姚黃收回手,顧及他出身皇家講究多,服軟道:“好了,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盯著別的男人看,要看也只看你�!�

    說著,視線還在惠王爺被長衫束縛的上半身轉(zhuǎn)了一圈。

    趙璲:“回去吧�!�

    姚黃:“還早呢,來都來了,看看前面還有什么鋪子�!�

    解決了剛剛的小別扭,姚黃繼續(xù)推著惠王爺往前逛,路過炒貨鋪子,姚黃買了原味、五香味的炒瓜子各五斤,裝在兩個小麻布袋子里。

    店家將麻布袋子遞給姚黃,姚黃轉(zhuǎn)身就把兩袋瓜子塞惠王爺懷里了,惠王爺連她都抱得動,抱十斤瓜子絕對累不著。

    前后逛了半個多時辰,姚黃終于推著惠王爺回新宅了,這時天還亮著,進(jìn)門前姚黃還朝對岸的婦人堆揮了揮手。

    前來開門的飛泉假裝沒看見王爺懷里的兩個麻布袋子,迅速無比地關(guān)上大門。

    姚黃扶著輪椅問:“有沒有兩個孩子來送狗?”

    飛泉:“送了,廖我爹仔細(xì)檢查了一遍,金寶是吧,金寶身上沒長虱子,也沒得其他病,就是個頭小吃食一直沒跟上,看著瘦瘦弱弱的。大哥剛給它洗了兩遍,放在西院晾毛呢,我現(xiàn)在就給抱過來?”

    姚黃:“去吧�!�

    飛泉躬著腰,請示地看向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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