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高山走了過來：“先休息一下吧，一路也辛苦了�！�
邱時看了看邢必，往前走了過去，這前后包圍一樣的架勢，除了配合，也沒什么別的選擇了。
“發(fā)什么呆！”一根棍子砸在了張思海的背上。
張思海差點兒沒站穩(wěn)摔進污水里，他轉頭盯了身后的人一眼。
“別看他�！迸赃叺囊粋�人小聲提醒。
張思海只能咬牙又轉回頭，拿起鏟子繼續(xù)清理著腳下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污泥。
這是云城的下方，永遠見不到陽光的位置，內城的各種污穢都從他腳下的這幾條地下溝渠里排出去，因為設施老舊，必須要配合人工清理。
這是張思海被他爹扔到苦力堆里的第十天，換的第三個地方，作為他惹下的各種麻煩的懲罰。
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每個地方的主管，除此之后，在包括工頭在內的其他所有人面前，他都只是一個跟大家一樣的普通難民。
他并沒有反抗，他就要看看這個城市有多爛多骯臟。
也是現在他才知道，那么多進城的難民都去了哪里。
“別反抗，”旁邊的那個人繼續(xù)小聲說，“要不你在這里活不過兩小時�！�
“你們在這里多久了？”張思海小聲問。
“兩個月了吧，搞不清時間了，”那人說，“不用關心這些，最后都會死在這里�！�
張思海沒說話，用力地把鏟子鏟進污泥里，但半天都沒能拔出來。
另一邊的幾個人倒是干得挺起勁。
張思海忍不住轉頭看了看，三個人拿著鏟子，一下一下熟練地清理著。
但詭異的是，這三個人的動作居然驚人的一致。
同時揚手，同時落鏟，同時掀起污泥……
張思�？吹眉贡嘲l(fā)涼。
這是干了多久啊，都干出精神病了嗎！
第25章
時不我與
東林鎮(zhèn)跟云城比起來，
更像一座村莊。
架在樹頂的警戒屋，低矮的房屋，插在樹干上的火把，
還有碎石鋪成的路。
雖然云城也并沒有邱時在古老圖片里看到的那種高樓大廈，
但因為是靠著大山和無數的礦洞巖洞建成的，
顯得雄偉得多。
而且云城的電力和生活物資也要充足得多。
相比之下，東林鎮(zhèn)從外表來看，
很像一處巨大的游民聚集地。
但同時他們也有著跟落后外表不符的武裝。
光是那幾輛車，和被伏擊時的反擊裝備，就起碼能跟城防署持平了，
而城防署的車大多也沒有屏蔽裝置。
已經是夜里了，
但東林鎮(zhèn)的居民不少還沒有睡，
跟著羅鎮(zhèn)長往里走的時候，
兩邊不時會有走動的鎮(zhèn)民，男女老都有，跟云城一樣，
基本沒有孩子，十幾歲的也很少。
還有人會跟羅鎮(zhèn)長打招呼：“羅鎮(zhèn)長回來啦�！�
“回來了，”羅鎮(zhèn)長說，
“今天晚上要下雨，晾著的衣服記得收�！�
邱時有些震驚。
其實別說像羅鎮(zhèn)長這么在民居間走著，
龍先生就沒出過公司那個山頭，更別說滿城遛達著跟居民這么說話了，
外城更不用說，
都不用是龍先生，
就李風出現在外城，
就沒下過車，
永遠是開著車呼嘯而過，車開慢點兒可能都會被人砸石頭。
邱時看了邢必一眼，低聲說：“這里這么其樂融融的嗎？”
“其樂融融地綁架了胡小嶺。”邢必也低聲說。
“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邱時繼續(xù)低聲說話，因為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偷聽到，他湊得離邢必很近。
邢必抓了抓脖子。
“滾�！鼻駮r罵了一句。
“這里有生化體。”邢必也湊到他耳邊說。
呼吸掃到他脖子上，果然還是有點兒癢的，邱時抓了抓脖子。
不過邢必的這句話還是讓他心里一沉。
雖然鄧葉葉在城外出現那天，身邊跟著的那個就是生化體，如果東林出問題，跟生化體應該是脫不了干系，但真的聽到邢必確定這里有生化體的時候，感覺還是完全不同的。
“共生體嗎？”邱時用口型問。
“都有�！毙媳卣f。
“他祖宗�！鼻駮r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共生體。
共生體的存在，就意味著邢必的不穩(wěn)定。
走了一段邱時才發(fā)現自己小看了東林鎮(zhèn)，他們下車的地方算是鎮(zhèn)子的外圍，往里走了很長一段之后，出現了圍墻，很高，由一根根橫放著巨大樹干向上排列著組成。
年頭應該也很久了，這些樹干上都已經長滿了各種蕨類，經過圍墻的時候邱時伸手摸了一下，能摸得出蕨類下面的木頭都是處理過的，強度很大，估計火也燒不透。
“這一片是我們比較重要的區(qū)域，”羅鎮(zhèn)長介紹著，“生活物資生產都在這里面，面積很大，并沒有全都圍起來�！�
羅鎮(zhèn)長這話聽著有些心大，完全不設防的感覺，一句話里兩處重點。
“挺坦誠�！鼻駮r看了他一眼。
“我們沒惡意，”羅鎮(zhèn)長笑了笑，“用這樣的方式請你過來，也是沒有辦法，東林鎮(zhèn)是友好平和的�！�
“是么，”邱時往四周掃了一圈，十幾個和平友好的人始終跟著他們，“這年頭的確挺稀罕�！�
“待幾天就知道了，”羅鎮(zhèn)長說，“聽說你沒有生活在云城里面，可能感受不……”
“我們明天就走�！鼻駮r說。
“明天？”羅鎮(zhèn)長一臉吃驚地看著他。
邱時沒出聲，也看著他。
“客人今天來，明天走，都不夠時間好好接待的，”羅鎮(zhèn)長在一棵巨大的古樹旁邊停下了，“不是東林的待客之道�！�
“不是客，”邱時對于羅鎮(zhèn)長說話的風格實在受不了，有些煩躁地說，“不用待。”
“先休息�！绷_鎮(zhèn)長往古樹的方向伸了伸手。
邱時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發(fā)現樹干上有一圈螺旋上升的樓梯，一直到頂是一個木屋。
“這什么玩意兒？”他愣了愣，“住這上頭？”
“叢林里太潮濕了，”羅鎮(zhèn)長說，“高處干燥一些，視野也好……請吧。”
邱時不想上去，但圍在他們四周的那些人，開始慢慢靠攏過來，邢必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他身側。
氣氛瞬間從之前的其樂融融變得有些緊張。
還沒見著胡小嶺，也沒弄清這幫人想干什么，邱時暫時壓下了火，打算先聽他們的安排。
他轉頭看了一眼邢必，雖然共生體的存在對于邢必來說是個隱患，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始終覺得邢必擁有比他想象中要強大得多的力量，所以只要邢必在，他就有后盾。
“這里是你的房間，”羅鎮(zhèn)長說，“他的房間在……”
“你說什么？”邱時剛壓下去的火頓時竄了上來，盯著他。
“屋子小，”羅鎮(zhèn)長還是很和善地笑著，“住不下兩個人，大些的房子我們平時鎮(zhèn)民都住滿了，還是請理解啊。”
“我理解你祖……”邱時說到一半，邢必的手放到了他肩上，輕輕抓了一下。
宗字他強行吞了回去。
“沒事兒，”邢必聲音很低，“我過來都不用下樹�！�
邱時抬頭看了一眼樹冠，明白邢必的意思。
“我不是說這個�！鼻駮r現在最關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全，如果他倆被分開，他擔心的是這些人會對邢必有什么陰招。
“我知道�！毙媳卣f。
邱時順著樹梯往上走的時候，邢必就站在原地看著。
羅鎮(zhèn)長做了幾次手勢讓他跟自己去旁邊的樹屋，他都沒動，也沒往羅鎮(zhèn)長那兒看。
邱時到了頂上，往下看了一眼，很高，直接跳下去絕對能死透。
他打開樹屋的門往里看了圈，回頭沖下面的邢必比了個手勢，表示安全，邢必轉身跟羅鎮(zhèn)長往旁邊走了。
邱時一直到看不見他了才回到屋里，有些煩躁地轉了兩圈。
雖然四周看不到人，但他能感覺到視線，有人在監(jiān)視他。
在旁邊的樹冠里，下面的那些房子里，更遠些的什么地方。
東林鎮(zhèn)并不友好，哪怕路上見到的人都在笑。
好在羅鎮(zhèn)長的承諾還是兌現了的。
差不多過了半小時，邱時聽到了有人跑上樓梯的聲音，很重。
他從屋里的小床上一躍而起，沖過去打開了門，往下看的同時就聽到了胡小嶺的聲音：“時哥！是你嗎！”
“是。”邱時回答。
“真的是你，”胡小嶺一邊往上跑，一邊喊，聲音里帶上了哭腔，“你怎么跑來了，你為什么來�。≌f好了先顧自己的！”
“少廢話�！鼻駮r說。
胡小嶺跑上來，先是盯著他看了看，接著就沖過來一把摟住了他：“時哥！”
邱時也摟住他，在他背上拍了幾下：“受傷沒？”
“沒，大家都還好嗎？”胡小嶺搖頭，往下面看了看。
“都好，進去說吧�！鼻駮r把胡小嶺推進了屋里，也往下看了看，沒有人。
“沒人跟著，”胡小嶺說，“我可以在這里面隨便走，就是沒法出去……”
“沒法出去？”邱時關上門，看著他。
“生化體，”胡小嶺小聲說，“這里很多，就住在那些屋里，還有外面，全都是�！�
邱時沒說話。
“我都沒想過這輩子還能碰上這么多生化體，”胡小嶺，“看著跟我們就一樣的……就是更好看一些�！�
“他們有沒有為難你？”邱時扯過胡小嶺，拉著他來回轉著看了兩圈。
“沒有，”胡小嶺說，“我到這兒以后就沒人管我了，時哥，他們目標也不是我啊�！�
邱時看著他。
“他們就是為了讓你過來，”胡小嶺壓低了聲音，“問過我知不知道你的身世�！�
“你知道嗎？”邱時說。
“就是啊，我知道嗎？我上哪兒知道去，”胡小嶺說，“我到云城的時候你跟趙旅就在那兒了啊�！�
“還問你什么了？”邱時問。
“問我云城的情況，”胡小嶺說，“我說我在那兒十幾年，就沒進過內城，外城也去得少，你要問我城外的情況我還能說點兒，問我里頭的情況，應該把李風抓來啊……”
邱時笑了笑。
“我沒事兒，”胡小嶺說，“你真不該來，這地方已經不是東林鎮(zhèn)了，都……”
他壓低了聲音：“殺差不多了�！�
邱時沒說話，輕輕嘆了口氣。
“你一個人來的嗎？”胡小嶺問。
“不是，”邱時往邢必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搭檔一塊兒來的�！�
“怎么樣？”羅鎮(zhèn)長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遠處的樹屋。
站在他旁邊的陳蕩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口：“不行�！�
“是因為距離嗎？”羅鎮(zhèn)長問。
“不是，”陳蕩說，“他有防備，之前肯定有別人試過。”
“去找他聊聊，”羅鎮(zhèn)長說，“不解決他，我們很難留下邱時。”
“怎么解決得了，”陳蕩說，“他可是邢必�！�
羅鎮(zhèn)長回頭看了看身后的幾個人：“大家有沒有什么想法？”
“試試吧，”有人說，“邢必被鎖了記憶，也許已經沒有當年那么強了�！�
“有多強？”羅鎮(zhèn)長問，對于他來說，上一次的戰(zhàn)爭就像是一場久遠的傳說。
“因為他們，人類才停止了繼續(xù)制造第三代生化體，”陳蕩說，“開始給潛衛(wèi)配上放風箏的人�！�
“們？”羅鎮(zhèn)長看著他。
“邢必和林晟，”陳蕩說，“他們都在云城�！�
羅鎮(zhèn)長沒說話，看著樹屋的方向很長時間：“他當年是站在人類一方的不是嗎？對我們是有利的�！�
“只能說更偏向人類�！标愂幷f。
“能直接關掉他嗎？”身后有人問。
陳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找人先跟邱時聊聊吧，我去見見邢必。”
“所以地型就是這樣，那些樹干墻，爬上去不難……不過我爬不上去，”胡小嶺用刀在木頭墻板上一下下戳著，墻上都是點狀的刀痕，看上去亂七八糟的，這是他們收尸人自己的地圖，一般人看不明白，“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生化體，還沒靠近，就已經能發(fā)現你過來了�！�
胡小嶺這些天也沒白待在這兒，整個鎮(zhèn)子都被他轉遍了，這些人似乎并不會阻止胡小嶺到處轉悠，就像是為了證明他們是和平友好的。
“沒人管是嗎？”邱時站了起來。
“嗯�！焙X點頭。
“走，出去轉轉�！鼻駮r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鎮(zhèn)長和一個老太太。
邱時愣了愣，平時很少能看到孩子，同樣，也很少能看到老人。
這個老太太看著比失蹤了的老頭兒的年紀都大，臉上皺眉很深，眼睛也很渾濁，邱時有些不確定她還能不能看到東西。
“孩子，要出去��？”老太太問。
能看到的。
邱時頓了頓：“嗯�！�
“他就是邱時。”羅鎮(zhèn)長說。
“哦，”老太太湊近他，盯著他的臉，“長這么大了……”
“是的，都二十多年了。”羅鎮(zhèn)長說。
“還是挺像的�！崩咸焓滞駮r臉上摸過去。
邱時往后仰了仰，躲開了她的手。
“哎！”胡小嶺抬起胳膊攔在了她面前，“怎么還動手動腳的！”
“有事兒？”邱時拍了拍胡小嶺，看著羅鎮(zhèn)長。
胡小嶺讓開了。
“聊聊？”羅鎮(zhèn)長說。
“嗯�！鼻駮r退回了屋里，坐到了椅子上。
老太太進屋之后眼睛也一直停留在邱時臉上，盯得他有些不自在。
“說完正事兒再看吧，”他說，“要不邊看邊說也行，別光盯著�！�
“這個脾氣也像，”老太太笑了起來，“邱家的男孩子都是這性格�！�
邱家的孩子？
“你的名字是我起的呢，孩子，”老太太說，“時不我與，邱時，你還有個弟弟，叫邱與�！�
外城的教育水平的確如邢必說的不太行。
邱時沒說話，靠在椅子上看著老太太。
他不知道時不我與是什么玩意兒。
過了一會兒他動了動，把腿搭到了旁邊的床上，摸了根煙出來點上了：“接著編�！�
“我是你太奶奶�！崩咸f。
“離譜了啊。”邱時叼著煙皺了皺眉，差點兒嗆著。
“太奶奶是什么？”胡小嶺問。
“爸爸的奶奶。”老太太說。
胡小嶺也擰起了眉，對于他們來說，連父母都不一定有的人，爺爺都是陌生的詞匯，還爸爸的奶奶太奶奶……
“你還不如說是我太奶奶，”胡小嶺說，“我起碼還知道我爸是誰，你非扯時哥，這不隨便編嗎？”
“你對感染免疫，對嗎？”老太太看著邱時。
邱時挑了一下眉毛，看著她。
胡小嶺吃驚地轉過臉。
邱時抽了口煙，不急不慢地抬眼看著老太太：“你們在云城的探子不少吧？”
“你出生在遂水城，”老太太說，“感染開始之后才建立的，那里生活著很多從感染區(qū)逃出去的健康人類，還有免疫人類�！�
羅鎮(zhèn)長從兜里摸出了一張紙質的地圖，鋪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邱時只掃了一眼，就發(fā)現這地圖跟老頭兒行李箱里的那張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老頭兒那張沒有寫地名。
而老頭兒劃了個圈，寫著邱字的位置，在這張地圖上，印著“遂水”兩個字。
“這身衣服太難受了�！壁w旅扯著身上保障署的制服。
“主要是不合身，我這套是自己的，挺舒服的�！毙だ诘故呛荛_心，他終于又能穿上制服了。
“干活，動作要快，我們沒多少時間�！崩铒L下了車，看著檢查站滯留區(qū)的大批難民，人數比他想象的要多。
“怎么弄？”趙旅跳下車。
“找沒問題的，找出四十個，”李風拋出自己的小寵開始跟隨錄像，“有問題的之后在視頻里給我指出來�！�
“行�！壁w旅點頭。
“不要讓人看出來你覺得誰有問題�！崩铒L交待。
“懂，你放心�！壁w旅說，跟著李風往那邊走的時候他又追了一句，“時哥到東林了嗎？”
“到了�！崩铒L說。
“然后呢？”趙旅問，“安全嗎？那兒什么情況？見著小嶺沒？”
“去給我挑人，”李風停下了，看著他，“挑完了告訴你�！�
“操�！壁w旅瞪了他一眼，往那邊走了過去。
“我呢？”肖磊問。
“你……”李風轉臉看著他，過了幾秒才說了一句，“你在心里也挑，看跟趙旅挑的能不能對上�！�
“是考驗嗎？”肖磊問。
“……是�！崩铒L拉了拉外套，并沒有走過去，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趙旅那邊。
“你不過去嗎？”肖磊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問他。
“太臟了。”李風說。
肖磊看了看他的睡衣，點了點頭：“哦。”
趙旅大搖大擺地從城防署的人中間穿了過去，開始挑人。
李風抱著胳膊看著那邊的人，說實話，他看這些人都有點兒分不清誰是誰，都一樣臟的臉，一樣灰撲撲的衣服，表情都只有簡單的兩種，或麻木或企求。
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么非要來云城，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地方，一廂情愿地相信這就是他們最幸福的庇護所。
這里早已經容不下這些人，他們的命運從決定要去云城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不過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大多數的人，結局都已經寫好了。
就算是邱時這種打死不肯進城，外城都不愿意多待的人，最終也免不了被卷進絕望里。
“李署長，你會覺得對不起我嗎？”
不會吧。
保障署的電話打了過來，李風戴上耳機，看著那邊已經被趙旅挑出來的人開始陸續(xù)上車。
“怎么樣？”他問。
“第一二批名單清出來了，”秘書的聲音傳出來，“主要集中在城下區(qū)，養(yǎng)殖場運輸區(qū)也有一部分，稍少，名單和人數已經發(fā)過去給你了。”
“好的，”李風說，“今天不要回家了，可能還會有事�！�
“我會一直在辦公室�！泵貢f。
地下區(qū)，指的就是內城的排污區(qū)，李風從沒去過也從來沒想過要去的地方，但那里最隱蔽，出了什么問題也最不容易被發(fā)現。
“把電話直接轉給地下區(qū)主管�！崩铒L說。
幾秒鐘后，一個粗魯的男聲響起：“地下區(qū)！”
“我保障署李風�！崩铒L說。
“李署長，”男人收了收聲音，“我是地下區(qū)主管，您是要了解張思海的情況嗎？”
“……張思海在你那兒？”李風愣了愣。
“城防署押過來的，”男人說，“孩子嘛，吃點兒苦，不過我這里實在是有點兒太苦了……”
“把他弄出來，”李風說，“我一會兒過去找他�！�
“需要跟張署長說一聲嗎？”男人問。
“你吃誰的飯？”李風問。
“保障署，”男人說，“我這就去把他弄出來�！�
邱時感覺自己腦漿子都快燒開了。
老太太年紀雖然都快趕上邢必了，但身體似乎還很硬朗，比他認識的很多四五十歲的難民都精神，不急不慢地說著，羅鎮(zhèn)長在一邊時不時加幾句。
無非就是，你不是孤獨的，你還有一個弟弟，你的父母是被生化體清理掉的，但你的太奶奶還活著，你是從生化體的追殺中被人救出帶走的，你們都是免疫人類，你們是這個世界篩選出來的適應新世界的人類……
胡小嶺已經沒聲音了，坐在旁邊全程嘴都O著。
邱時對于親人沒有實感，雖然他天天罵祖宗，但真祖宗杵他跟前兒的時候他也沒有什么感覺，對于自己的身世現在也沒有興趣，他只覺得混亂。
“邢必呢？”他打斷了老太太的話，看著羅鎮(zhèn)長。
“他在旁邊休息�！绷_鎮(zhèn)長說。
“他不需要休息，”邱時站了起來，“我要見他�！�
“他在休息�！绷_鎮(zhèn)長又重復了一遍。
“放你的祖宗屁，”邱時走到窗戶旁邊，沖著那邊吼了一嗓子，“邢必！”
胡小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站過去跟著也吼了起來：“邢必！邢必！邢必！”
邢必沒有回應。
以他的聽力，這個程度的聲音聽不見，就說明他碰上事兒了。
“你們要對他干什么。”邱時轉頭看向羅鎮(zhèn)長。
“什么也不會干，我們和生化體是和平共處的，”羅鎮(zhèn)長說，“他現在只是在跟他的同類見面�！�
邱時微微側身。
那個手勢，直接做就可以，不用專門把手舉起來。
好的。
“見你祖宗�！鼻駮r握拳，向下一壓。
作者有話說：
哦吼，邢必又被他搭檔放倒了⊙▽⊙。
第26章
長夜
“看來你的人類搭檔不信任你�！标愂幷f。
邢必靠在椅子上，
身體已經不能行動。
“腦子還是不好用�！毙媳乜粗�。
“怎么說？”陳蕩偏了偏頭。
“他是不信任你們�！毙媳卣f。
“怕我們控制你嗎，”陳蕩說，“那還是不信任你，
他不相信你可以不被控制。”
“那至少你們現在知道了，
”邢必說，
“就算控制了我，也沒有用�！�
陳蕩看著邢必，
似乎有些不解。
過了很久才問了一句：“為什么？人類并不強大，云城很快就會被毀滅，那里庇護著的人，
也會跟著死亡，
這樣的世界他們無法生存，
而我們可以，
你想要維護的那些東西不堪一擊，你是清楚的。”
邢必視線向下，看著地面，
不再說話。
“我們也許有辦法可以解開你的那些記憶。”陳蕩說。
邢必不說話。
“人類并不把我們當成朋友，”陳蕩說，“你那些記憶會告訴你，
你需要的話，也許我們可以給你真相�！�
邢必依舊沉默。
“我們不是現在才能跟感染共生的，
我們一開始就知道可以共生，”陳蕩說，
“但人類卻把我們當成了隱患，
生化體想取代人類，
而這個世界只能由他們主宰。”
“現在不就是么。”邢必開口。
“這里不一樣，
”陳蕩說，
“我們是希望跟人類共存的，并沒有打算取代人類，我們想要的只是朋友�！�
“跟那些免疫的人類嗎？”邢必問。
“普通人類也是朋友，”陳蕩說，“但不能免疫的人類消失也是必然�！�
“包括殺人么�！毙媳卣f。
“人類不殺人嗎？”陳蕩湊近他，“人類殺人，也殺生化體�！�
“所以，”邢必看著他，“你們要的還是變成人類，取代人類。”
陳蕩沒有說話。
邱時繞著樓梯沖了兩圈，直接翻出了欄桿，單手抓著扶手，借著力蕩到了下面兩層的樓梯上，接著再次翻出去，同樣的方式只用了三次，就直接從樹屋跳到了地面上。
胡小嶺沒他這個本事，但他手上有邱時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