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就不存在了,那個身體也不是他了,所有的事就都跟他無關(guān)了�!�
“懂了�!鼻駮r點了點頭。
鄧葉葉拿出自己的小寵,
跟邱時吸在腿上的小寵碰了一下:“有事兒聯(lián)系我,你們早晚會離開云城的地盤,
用得上我,我不會離你們太遠的�!�
“什么意思,
”邱時看著她,
“代表我的那些同族監(jiān)視我嗎?”
“嗯,
”鄧葉葉笑著說,
“我反正也沒地方去�!�
看著她推著爺爺離開之后,
邱時靠著墻嘆了口氣。
“爺爺真的就會一直那樣到最后死掉嗎?”他問老頭兒。
“他早就死掉了,”老頭兒說,“從他的愛情變成一個人的時候開始,就死了,后面這些年,無非是在等著自己徹底消失而已。”
邱時沒說話。
“你倆還不走嗎?”老頭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椅子上蹭到了地上的墊子上躺著了,一副要睡覺的樣子。
“你沒有什么建議了嗎?沒什么想法了嗎?”邱時看著他。
“我覺得你腦子有點兒亂了,”老頭兒說,“接收不了什么新的信息了,去睡覺吧,收尸人�!�
“走�!毙媳胤鲋駮r的肩,往后帶了一步。
邱時轉(zhuǎn)身跟他一塊兒走出了小屋,把門關(guān)好了。
洗馬鎮(zhèn)已經(jīng)是一片安寧,不過還能看到時不時掃過鎮(zhèn)上的探照燈,能聽到遠處巡邏的士兵不太整齊但平穩(wěn)的腳步聲,偶爾還有對講機里傳出的幾聲聽不清的對話。
邱時抬起頭,這會兒的天氣其實還不錯,沒有下雪,風(fēng)也不刮了,不過云層有些厚,看不到月亮。
“回宿舍嗎?”邢必問。
“我睡不著,”邱時說,“老頭兒沒說錯,我的確是腦子里很亂,我長這么大用的腦子加一塊兒,都沒有這幾天用得多,感覺算下來也沒多少事兒,為什么這么……”
“全新的腦子剛開用的時候是這樣的。”邢必說。
“你什么意思啊�!鼻駮r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睡嗎?”邢必問,“明天又要回云城�!�
“那不能睡了,”邱時抬頭看了看二樓,“我如果這會兒睡的話,估計明天真的醒不了,能睡一天……”
“那就睡一天,”邢必說,“你那個神經(jīng)損傷也得休息,實驗室打開以后你就沒怎么睡,還……體力勞動了�!�
邱時沒說話,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笑著壓低聲音:“你們生化體都這樣嗎?不怎么要臉的樣子�!�
“在這些事上可能的確跟人類不一樣。”邢必說。
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轉(zhuǎn)了兩圈,實在還是冷,邱時決定還是回超市二樓的宿舍休息一會兒,困還是困的,甚至困得有些撐不住。
一樓還是二隊的,不過回來之后他們直接去了老頭兒那里,二隊幾個人都還不知道他們回來了。
輕手輕腳上了二樓,發(fā)現(xiàn)生化體宿舍那邊立刻就有人走了出來。
“我和邢必�!鼻駮r低聲說了一句。
“嗯�!辈恢勒l應(yīng)了一聲,又回了宿舍。
這些生化體是之前打共生體營地的時候過來的那一批,現(xiàn)在暫時都留在了洗馬鎮(zhèn),這兩天就會分到石底和竹園這條防線的各個點上去。
邱時名字都還沒弄清。
不過隨著生化體最終全部啟用,他們不再是稀奇的少數(shù),最終也許會和那些普通士兵一樣,洗馬鎮(zhèn)這些一塊兒打過仗的士兵,邱時除了二隊和他們那幫收尸人,也沒誰還能叫得出名字了,只記得臉。
在自己的記憶力里,一扇扇門后面,到底有多少從他這二十多年人生里經(jīng)過的臉?
回到屋里,因為知道旁邊一層都是聽覺敏銳的生化體,邱時連把衣服往地上扔的時候都拿著勁兒,沒敢扔得太瀟灑。
邢必倒是一脫外套,嘩啦一下就扔到了旁邊地上,然后打開了取暖球。
“你……”邱時看著他。
“這是正常的動靜,”邢必說,“你在心虛什么?”
“你就說,我們說話這動靜,他們能聽到嗎?”邱時說。
“能聽到一些,聽不全�!毙媳卣f。
“所以啊,”邱時打開衣柜看了看,大概是知道他們今天回來,里面有放好的換洗衣服,“那不得小心點兒嗎?”
“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動靜要小心嗎?”邢必站到身后,撐著衣柜的門,輕輕靠在了他身后。
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邱時回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摸到的是溫?zé)峁饣钠つw。
“你……”邱時扯著自己衣服一角,抬手把上衣脫了。
衣柜里居然還有一包煙,他拿出來了看了看,想著這洗馬鎮(zhèn)的服務(wù)說周到吧挺周到,還給包煙,說不周到吧也不周到,煙是拆過的,但看到煙盒開口位置的一個小掐痕的時候他笑了起來:“操�!�
“怎么?”邢必摟住他,下巴擱他肩膀上問了一句。
“趙旅拿來的,”邱時給他看了看那個掐痕,“他習(xí)慣拆了都在這兒掐一下�!�
“為什么要掐一下?”邢必問。
“各種物資在外城都不好弄,有點兒什么好東西就得做個標(biāo)記,”邱時笑了笑,“就跟寫了自己名字一樣……”
“那為什么不直接寫名字�!毙媳貑�。
“你這話說的,”邱時說,“你現(xiàn)在讓我寫我自己名字我還得想想呢,掐個印兒多簡單啊�!�
邱時話剛說完,邢必就伸手在他耳垂上掐了一下。
“你祖宗!”邱時罵了一句,這一下掐得還不輕,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耳垂有些發(fā)熱,抬手摸了一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開始要腫起來了。
“掐個標(biāo)記。”邢必說。
“你腦子也夠他媽新的,”邱時有些無奈,“掐個指甲印兒是他媽趙旅的習(xí)慣!”
邢必笑著沒說話,低頭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很重,仿佛真的是要咬出一個消不掉的疤來做標(biāo)記。
“啊……”邱時壓著嗓子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疼疼疼……”
邢必松了口,指尖順著牙印描了一圈:“很圓,我牙不錯�!�
“你是不是短路了,”邱時偏過頭看著他,“吳館長是不是趁我不知道把你腦子撬開往里頭倒酒了!”
邢必笑了起來:“疼嗎?”
“廢話!”邱時說,“我是個人,你咬的這玩意兒叫他媽肉,肉被咬,就會疼!”
邢必沒說話,低頭輕輕在他肩上吻了一下,然后舌尖點在了牙印上。
邱時沒了聲音,只是偏頭看著他。
牙印位置的皮膚因為疼痛變得很敏感,舌尖順著牙印轉(zhuǎn)圈時,輕柔的觸碰能清晰地感知到。
邱時覺得自己的神經(jīng)應(yīng)該是沒怎么受損,敏銳得很,甚至能把細小的一點溫暖濕潤都捕捉到。
“還疼嗎?”邢必偏過頭看著他。
“只能不疼了啊。”邱時說。
邢必笑了笑。
“我是不是……”邱時問得有些猶豫,“你是不是……”
“嗯?”邢必應(yīng)了一聲。
邱時轉(zhuǎn)過身,摟著他,在他腰側(cè)輕輕劃著:“你要不搶答一個?”
“這種答搶不了,”邢必說,“我是真不知道你要說什么�!�
“我是不是……”邱時被自己這個吭吭哧哧逗樂了,笑了起來,“操,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有�!毙媳卣f。
“你是不是屏蔽痛覺了?”邱時手指頂著他下巴往上抬了抬。
“怎么可能,”邢必說,“這種事兒就是被捅一刀也不可能屏蔽啊。”
“這都捅一刀的效果了,”邱時笑了起來,“我沒給您干劈了��!”
“你這個音量,”邢必說,“他們是真能聽見的�!�
“操�!鼻駮r愣了愣。
邢必笑著往后帶了他一下,倒在了床上。
邱時被他帶倒,撲到了他身上,也顧不上別的,先狠狠親了兩口。
邢必翻了個身壓住他,手往下伸了過去。
邱時呼吸都停頓了兩秒:“現(xiàn)在?”
“嗯?”邢必臉埋在他頸側(cè)應(yīng)了一聲。
“我是說你現(xiàn)在……”邱時話沒說完,邢必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發(fā)現(xiàn)你是不會小聲說話了。”邢必笑著看著他。
“我聲音大嗎?”邱時在他掌心里問。
“嗯。”邢必笑著點了點頭。
“你祖宗,”邱時從指縫里說,“那怎么辦,要不你殺了我得了。”
邢必捂著他嘴的手沒有松開,往下去的手也沒有停下。
邱時的呼吸從指縫中掠出,掃過他的耳際,帶著滾燙的急促。
月亮從云層里露出一個尖角,給下面的樹林頂上撒上了一片星星點點銀色的光,隨著云層忽聚忽散,銀色的光也忽明忽暗。
“還睡不著嗎?”邢必在邱時耳邊輕聲問。
“很困了。”邱時看著窗外的夜景,因為是超市,窗戶都是落地窗,躺床上偏過頭就能看到一整面的風(fēng)景。
“按摩嗎?人類�!毙媳貑枴�
“生化體的專業(yè)按摩嗎?”邱時翻了個身看著他。
“嗯�!毙媳攸c點頭。
“好�!鼻駮r說。
“趴著吧�!毙媳刈似饋怼�
邱時在床上趴好,邢必溫?zé)岬氖衷谒澈舐舆^,一陣舒緩的暖意,他閉上眼睛。
邢必手指在他腦袋上一下下抓著,力量不大,但位置很準(zhǔn),每一下都讓他覺得腦袋先是一緊,接著就是極度的放松。
“舒服�!鼻駮r說。
“舒服就睡�!毙媳卣f。
“嗯,”邱時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我一直在想,爺爺現(xiàn)在那個狀態(tài),還能思考嗎?他身體衰竭了,生化反應(yīng)沒了,但小方塊兒是活著的吧?”
“嗯,”邢必應(yīng)著,“所以他需要鄧葉葉把他的系統(tǒng)毀掉�!�
“其實,他如果沒有愛人,就不需要承受后面這么多年的孤獨了,”邱時把手放到邢必腿上,輕輕摸著,“對嗎?”
“你是昨天把我睡了今天就要跟我分手嗎?”邢必問。
“操,小聲點兒,”邱時一下睜開了眼睛,偏過著瞪著他,“你怎么不去走廊上喊啊�!�
邢必放低聲音:“你是昨天把我睡了……”
“我沒說!”邱時打斷他的話,想想又笑了,“我發(fā)現(xiàn)你有時候跟個小孩兒一樣,祖宗風(fēng)范隨時說扔就扔�!�
“有沒有愛人,不是他能決定的,”邢必說,“等你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很久了�!�
“你也是這樣嗎?”邱時問。
“嗯�!毙媳氐氖种冈谒成享樦棺低�。
“那天你在那個電椅那兒,”邱時偏過頭,“是不是跟我表白來著?”
“是�!毙媳卣f。
“我想聽,”邱時說,“回云城了調(diào)出來讓我聽聽吧�!�
“等一下。”邢必說,接著下了床。
“怎么?”邱時看著他。
邢必從地上拿起外套,伸手摸了摸,拿出了那個銀色的金屬小棍,插上耳機遞了過來:“聽吧。”
“你存這里頭了?”邱時立馬坐了起來。
“嗯,”邢必說,“不然呢,存小組檔案里然后你去檔案室聽嗎?”
“我以為會刪掉呢。”邱時說。
“這是任務(wù)內(nèi)容相關(guān),”邢必說,“不能刪的�!�
“這還是任務(wù)相關(guān)了?”邱時戴上耳機,趴回床上,“那不是會一直存著?”
“只要設(shè)備不被毀,就一直存著,”邢必說,“過一百年,還能聽�!�
“那我聽不到了。”邱時說。
“邱時,”邢必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了出來,“聽我的聲音,你能聽見的,你得去聽……”
轉(zhuǎn)存的這一段錄音,音質(zhì)挺好的,邢必的聲音仿佛是從他耳后傳過來的,他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了看邢必。
邢必跟他并排趴下了,側(cè)過頭枕著一條胳膊看著他,一只手還在他背后一下下按捏著。
“你想聽什么?多刺激才算刺激……”
邱時能聽出邢必平靜聲音里的不安,他偏過頭看著邢必:“你能聽到嗎?”
“能�!毙媳卣f。
“以前老師帶我參加過一個婚禮,在我還是‘小邢必’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到人類說‘我愛你’,但我體會不到……”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邱時心里猛地顫了一下,雖然邢必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只是一個簡單的表述,他還是覺得呼吸都短暫地缺失了。
邢必的手指從他后背劃到肩上,再從脖子繞過,在他臉上輕輕勾了勾。
“老師說愛有很多很多種,愛情可能是驚心動魄的,也可能是細水長流的,倒霉的話還可能是仇人相見的,愛情的結(jié)局有很多,但開端都差不太多,一旦感受到,就會知道……”
邱時盯著邢必,感覺自己眼眶有些發(fā)熱,他幾乎不敢眨眼睛。
邢必開了口,跟耳機里的聲音同步:“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但我感受到的時候,好像已經(jīng)很久了,這是我唯一沒有人類樣本的情感,但它很清晰,也很明確……”
邱時還是看著他,沒敢眨眼。
“邱時,”邢必拿掉了他右邊的一只耳機,輕聲說,“我愛你�!�
邱時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的淚水在這一瞬間從眼角涌了出來,越過鼻梁流進另一只眼睛里,再裹著更多的淚水,在枕頭上浸出一大片。
“我愛你,”邢必靠近他,在他眼角輕輕吻了一下,“人類�!�
邱時閉上了眼睛,抓著邢必的手,很用力地握著,聲音里有控制不住的顫抖:“我愛你。”
邢必笑了笑。
邱時翻過身,伸出胳膊摟緊他,在他耳邊低聲重復(fù)著:“邢必,我愛你,我愛你……邢必……”
“還在哭嗎?”邢必湊在他耳邊小聲問。
“沒了,”邱時吸了吸鼻子,能聽到自己說話還帶著鼻音,“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哭,按說這事兒應(yīng)該笑吧?”
“哭和笑并不是相對的,”邢必說,“很多情緒都是可以同時用哭和笑來表達的,你作為一個人類,這都不知道嗎?”
“那我可能不是人,”邱時說,“我一共也沒哭過幾次�!�
“我認(rèn)識你到現(xiàn)在,”邢必說,“算上這次,一共三次�!�
“記這么清?”邱時說。
“因為的確很少,”邢必說,“就很好記,認(rèn)識我之前的就不知道了。”
“我自己也記不清,”邱時枕著胳膊,“可能也沒什么高興到要哭的事兒,一般都是難受了才哭,但難受了哭又有什么用,都不知道哭給誰看�!�
“以后哭給我看�!毙媳卣f。
“嗯。”邱時笑了起來。
“嗯?”邢必看著他。
“感覺像個傻子。”邱時說。
“不會,”邢必說,“我在你面前哭的時候像傻子嗎?”
“不像,”邱時摸摸他的臉,“就覺得這孩子挺可憐的。”
“我是你祖宗。”邢必說。
“聊天兒就聊天兒,”邱時瞪著他,“別罵人��!”
邢必笑了起來,抱緊他:“現(xiàn)在能睡著了嗎?”
“這他媽更睡不著了啊……”邱時嘆了口氣。
李風(fēng)手里拿著一個罐頭,身上外套扣子都沒對齊,帶著紀(jì)隨和許戒沖進實驗室的時候,吳館長有些焦急地迎了上來。
李風(fēng)把手里的罐頭對著他腦袋就砸了過去:“我他媽謝謝你好歹等我起床了才惹麻煩!”
罐頭準(zhǔn)確且結(jié)實地砸在了吳館長的腦門兒上,“嗵”的一聲彈到了地上。
吳館長捂著腦門兒吼了一聲:“這是正常實驗!這不是麻煩!”
“那你一早讓我?guī)е鴤z潛衛(wèi)過來干什么?”李風(fēng)推開他,往里面的實驗艙走了過去。
剛拐到走廊,就聽到了玻璃被撞擊的聲音。
“他們激活了鄭霆的超共。”紀(jì)隨馬上聽出來了。
“現(xiàn)在是屏蔽狀態(tài),”吳館長捂著腦門跟了過來,“他無法控制,我們需要推算出超共的形成時間,這樣才能在他們下一次進攻前提前知道……”
“為什么不跟我說?”李風(fēng)走進了實驗艙,看到了被關(guān)在特制玻璃罩子里的黑色的真菌體,還有在罩子旁邊站著的王弘和張?zhí)埂?br />
“這是正常的研究范圍,是不需要匯報的。”王弘說。
“打開�!崩铒L(fēng)說。
王弘看著他。
“打開�!崩铒L(fēng)拿出槍指著他。
王弘拍了一下旁邊的一個按鈕,玻璃罩上出現(xiàn)了一個窄小的門。
紀(jì)隨和許戒同時以極快的速度沖了進去,王弘又趕緊關(guān)上了門。
超共的行動緩慢,但力量和抗性都很驚人,紀(jì)隨和許戒一左一右同時躍起,從空中用膝蓋砸向超共的肩膀,在他晃動的時候借著力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接著許戒從后腰的一個小袋子里拿出了一支大號的針劑,狠狠地扎進了超共胸口那個被邢必砸開還沒有愈合的傷口里。
兩人從實驗艙里出來的時候吳館長說了一句:“這是之前從實驗室拿去的嗎?”
“嗯�!崩铒L(fēng)應(yīng)了一聲。
“這個得做成氣,氣霧劑,”張?zhí)拐f,“注射形式太危,危險�!�
“我警告你們兩個,”李風(fēng)把槍頂在了王弘鼻梁上,“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不經(jīng)過我允許進行任何超出目前需求范圍的實驗�!�
王弘和張?zhí)瓜乱庾R地舉起了手,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聽懂了出聲�!崩铒L(fēng)說。
“嗯�!蓖鹾霊�(yīng)了一聲。
“關(guān)于鄭霆的任何研究都暫停�!崩铒L(fēng)說。
“可是……”王弘看向那邊的吳館長。
“等邢必回來了再決定�!崩铒L(fēng)轉(zhuǎn)身走出了實驗艙,“邢必跟你們聯(lián)系過沒?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沒聯(lián)系�!奔o(jì)隨說。
“還沒起嗎?”李風(fēng)看了一眼時間。
“人類這個時間起床的不多,太早了。”許戒說。
“太早了嗎?”李風(fēng)說,“里面那三個人類瘋子可都起來了,我這個倒霉人類也起來了�!�
“邱時畢竟不瘋,”許戒說,“也不倒霉�!�
李風(fēng)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抬手接通了邱時的通話。
“你瘋了吧李署長?”邱時的聲音傳了出來。
第74章
是我
天還沒有亮,
邱時往窗外看出去的時候還能看到星星。
這個時候居然能接到李風(fēng)的通話,實在是火都沒有了,就剩了莫名其妙。
“今天早點兒回云……”李風(fēng)的話沒說完,
聲音就消失了。
邢必伸過胳膊把通話掐斷了,
接著又用手捂住了邱時的眼睛:“睡�!�
“他會不會是有事兒?”邱時本來已經(jīng)開始清醒,
但邢必暖乎乎的掌心往眼睛上一捂,頓時就跟喝了酒似的又迷糊起來了。
“他真有事兒會聯(lián)系我,
”邢必輕聲說,“睡�!�
邱時沒了聲音,很快又睡著了。
邢必側(cè)身枕著胳膊,
看著他。
邱時在被李風(fēng)吵醒之前,
一共大概睡了三個小時,
以他這幾天的疲憊程度,
多睡幾個小時,到中午起來會比較合適,但他知道邱時可能睡不了那么久,
人類的時間總是很緊張。
幾個小時的時間,在生化體漫長的人生……體生,算了就人生吧,
在生化體漫長的人生里,幾乎不占什么位置,
他們用十幾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在黑暗中思考,時間可以很精確,
但時間除了時間本身,
大多數(shù)時間里并沒有什么意義。
他每一次真實地感知到時間,
無非都是痛苦,
時間太短,
他來不及救下老師,時間太長,他清理掉那么多同類……
“嗯�!鼻駮r抓了抓頭發(fā),打斷了他的回憶。
但現(xiàn)在,他會有些別的感覺,舍不得。
幾十年,轉(zhuǎn)瞬即逝,什么都還來不及,又什么都過去了。
“邢必�!鼻駮r閉著眼睛叫了他一聲。
“嗯�!毙媳貞�(yīng)著。
“怎么不睡了?”邱時迷糊中帶著很重的鼻音。
“我是個生化體,”邢必說,“并不需要那么長的睡眠時間�!�
“你牛唄�!鼻駮r說。
“嗯�!毙媳匦α诵�。
邱時沒了聲音。
這一覺睡得很沉,沒有夢,也沒有任何記憶,但能感覺很漫長,是那種無比愜意,久違了的漫長。
但邱時依舊不是自然醒的,他聽到了有些混亂的說話聲,還有腳步聲,就在他的床邊。
感覺跟睡在了外面的街道上一樣,他擰著眉睜開了眼睛。
“時哥!”
“隊長!”
一幫人亂糟糟地一塊兒喊著。
他迷迷瞪瞪中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臉。
“操?”他在震驚中幾乎是瞬間清醒,從枕頭上彈了起來,手下意識地就往旁邊摸了一把。
然后看到邢必衣著整齊地靠在窗邊,正淡定地看著這幫人。
“瘋了吧你們,”邱時松了口氣,“這大清早的�!�
“馬上要到午飯時間了�!壁w一說。
“午飯?”邱時愣了愣,往邢必那邊看了一眼,邢必點了點頭。
“我們本來想等你醒,但是時間不夠了,”趙一說,“新二隊今天要出任務(wù),護送物資去石底�!�
“新二隊?”邱時再次愣住。
看到趙旅和胡小嶺那幾個的時候他才猛地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你們?新二隊?”
“嗯,”趙旅笑了笑,“我們幾個補進二隊了�!�
“肖磊帶著剩下的人還是負責(zé)后勤和運輸。”胡小嶺很興奮地說。
“你,”邱時指著趙旅的鼻尖,轉(zhuǎn)身往門外走,“給老子出來�!�
剛一出門,就被兜頭的冷風(fēng)拍了一巴掌,邱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光著膀子就穿了條睡褲。
他轉(zhuǎn)身又往回走,趙旅跟在他身后,拿著他的外套。
“少拍馬屁�!鼻駮r接過外套穿上了。
走廊上沒有人,樓下街道上有忙碌走動著的士兵,看得出今天是有任務(wù)。
“我是不是說了你們有什么決定告訴我一聲�。俊鼻駮r看著趙旅。
“時哥,聯(lián)系不上你,”趙旅也看著他,“只知道你又受傷了�!�
“沒受傷,”邱時說,“就是……”
他皺著眉,不知道該怎么跟趙旅說。
“我們擔(dān)心你,你也擔(dān)心我們,”趙旅說,“但現(xiàn)在除了都出點兒力,讓眼下這種局面快點過去,也沒什么別的辦法了�!�
“你們已經(jīng)正式編進二隊了嗎?”邱時問。
“嗯,”趙旅點點頭,“英雄二隊,想進的人很多,但我們?nèi)ド暾埩耍瑮钌衔靖w一也商量了,就覺得我們合適�!�
邱時沒出聲,合適的確是合適的,原來在城外有什么意外情況需要動手的時候,也就是他和趙旅這幾個。
有默契,團結(jié),戰(zhàn)斗力也都不錯。
“我們也得成長嘛。”趙旅說。
“哎喲,”邱時看了他一眼,“現(xiàn)在說話一股李風(fēng)味兒。”
“我要有他那個腦子你估計也不用擔(dān)心了。”趙旅說。
邱時嘆了口氣,沒再多說別的,只是拍了拍趙旅的肩膀:“任務(wù)多久回來?”
“大概三天回來,還要帶點兒設(shè)備�!壁w旅說。
“行,知道了,”邱時說,“其實聯(lián)系不上我的時候,找李風(fēng)就行,我是死是活在干什么,他都知道�!�
“你現(xiàn)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們也不能總打聽,”趙旅說,“顯得我們這幫兄弟特別不懂事。”
“但我們跟以前沒什么不一樣�!鼻駮r加重了語氣。
趙旅摟住了他:“我們都知道,時哥�!�
時間挺緊的,跟新二隊的人隨便聊了幾句,趙一就帶著他們出發(fā)了。
看著這些人穿著整齊的制服,背著槍,利索地下樓,跳上了大黑車,往鎮(zhèn)子?xùn)|邊的路口開過去,邱時有種恍惚的感覺。
“收拾一下,”邢必走了過來,“我們也得出發(fā)了�!�
“李風(fēng)大半夜地打過來干什么?”邱時拉了拉外套,走回了屋里。
“也不是大半夜了,”邢必說,“比較接近清晨�!�
“李風(fēng)比較接近清晨的時候打過來干什么?”邱時脫了外套,拿起衣服開始往身上套。
邢必笑了起來:“提醒我們早點兒回云城�!�
“你沒叫我,”邱時說,“看來不是什么急活兒�!�
“暫時不急,”邢必說,“吳館長和兩個首席把鄭霆的超共重新激活了。”
邱時穿衣服的動作定在了空中:“什么玩意兒?”
“紀(jì)隨和許戒還在云城,”邢必說,“他倆去控制住了,現(xiàn)在沒有什么問題。”
“那倆首席被關(guān)起來一點兒不冤枉,”邱時皺著眉,“要沒他們,吳館長絕對沒這么大膽子干這事兒�!�
“我們回去以后看看情況,鄭霆激活了也不是不可以�!毙媳卣f。
邱時穿好衣服,放了塊清理膠到嘴里,嚼著了幾下突然轉(zhuǎn)頭看著他:“這會不會是李風(fēng)的陰謀?我們昨天剛跟他說了鄭霆,半夜鄭霆就被激活了�!�
“不至于,回去了先看看情況,”邢必說,“這事兒我不同意沒人強迫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