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龍先生坐在桌子后面,雙手交握著放在桌面上,看著他。
身后兩個二級潛衛(wèi)一左一右地站在龍先生身后,這是李風(fēng)安排的,給龍先生的二十四小時保鏢。
“龍先生有什么事兒嗎?”李風(fēng)在他面前坐下。
“我最近身體狀況很差,”龍先生說,“精力也越來越不夠,看來是年紀(jì)大了。”
李風(fēng)看著他沒有說話。
“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可能需要一個人……”龍先生的話沒有說完。
李風(fēng)打斷了他:“龍先生,吳館長會安排人對您進行全面體檢,針對您的身體狀況給出最合適的方案�!�
“我是想說……”龍先生看著他,“我到了該退休的年紀(jì)了�!�
“之前公司的領(lǐng)導(dǎo)者沒有任何一任是在退休年齡退休的,”李風(fēng)說,“您也不會在這個年紀(jì)就退休,云城需要您,這個剛開始有一點變好的混亂世界需要您�!�
“李風(fēng),”龍先生胳膊肘撐著桌面往他這邊猛地?fù)淞藫洌芍�,“你不要逼我發(fā)火�!�
“您隨時都可以發(fā)火�!崩铒L(fēng)說。
“我要卸任,云城不需要我,這個世界也不需要我,需要我的只有你,”龍先生說,“一個提線木偶,一個替你擋槍背鍋的提線木偶。”
“眼下享受眾人尊敬的也是您�!标愂幷f。
“我不要!”龍先生瞪著李風(fēng),“李風(fēng),我要卸任!我不干了!我受夠了�!�
“所有的決策都會抄送到您辦公室,”李風(fēng)說,“如果有任何異議,您都是可以提出來的,我做得有任何不對,您也是可以隨時指出的�!�
“所以呢?”龍先生靠回椅子里,“所以呢?”
“只要大家沒有對您失望,”李風(fēng)說,“您就是云城的領(lǐng)袖,眾人信任的那個城主�!�
龍先生沒有說話。
“不過放心,決策不會永遠(yuǎn)都是對的,也不會永遠(yuǎn)都得民心,”李風(fēng)說,“總有一天他們會對您失望,那時您想生病,想卸任,甚至是想病逝,都可以。”
龍先生笑了起來:“李風(fēng),你可以的。”
“感謝龍先生栽培�!崩铒L(fēng)起身,對龍先生鞠了個躬,轉(zhuǎn)身走出了辦公室。
第107章
番外2龍?zhí)?br />
這是離開云城出來休假的第十二天,今天的天氣還不是太好,雖然不算冷了,但兩天早上都沒看到太陽,四周的霧氣也散不掉,冰涼的空氣里帶著潮濕。
邱時在小寵里記下今天早上醒來的感受,然后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邢必在車頂上,調(diào)整太陽能板,檢查電量。
“往前是不是又有個城市了?”邱時拿著罐頭邊吃邊問。
“是,”邢必說,“沒霧的話可能現(xiàn)在就能看到那邊的房子了�!�
“要改燒燃料了嗎?”邱時問。
“電還夠,”邢必抬頭看了看天,“可能要下雨,吃完往前吧,找個樓躲雨�!�
“嗯,”邱時看了看四周,“要找找真菌嗎?”
“這一片都是三號真菌,”邢必從車頂跳了下來,“往前再走走�!�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邱時上了車,把一份補充劑扔給邢必,“昨天起這附近就沒怎么看到人,之前都有難民散居的地方呢,這兩天連游民也沒見到。”
“到前面城市就知道了,這就說明前面有大型據(jù)點,”邢必把補充劑扔回后面的箱子里,“我想吃罐頭�!�
“一個生化體,還會嘴饞,”邱時把罐頭打開遞給他,“嘗嘗新口味吧,午餐肉,李風(fēng)的摯愛�!�
“老祖宗吃膩的口味,”邢必拿過罐頭,“這東西不到要餓死了或者實在懶得動手了,老祖宗們都不會吃�!�
“還我�!鼻駮r伸手。
邢必笑了笑,手指在他手心里摳了摳,低頭幾口把罐頭吃完了。
“居然知道配個勺了,”邢必有些感慨,“某些不修邊幅的末世佬不能在別人身上蹭手了�!�
“我把勺都留著了,”邱時說著就在他袖子上搓了搓手指,“李風(fēng)說成本太高,就這一批有勺,以后的還是沒有�!�
“你倒是什么破爛兒都留。”邢必笑著發(fā)動了車子。
“這世界,哪有破爛兒,”邱時說,“什么時候真的有大家都覺得是破爛兒的東西了,就說明我們不是末世佬了�!�
“嗯,”邢必看了他一眼,“有道理�!�
車?yán)^續(xù)向南,這條路一開始還算平整,但往前開了沒多長一段之后,就轉(zhuǎn)上了一條更寬的泥路,路面開始變得破爛坑洼。
邱時看到路邊有古老的石頭界碑,不過最早的字已經(jīng)被時間侵蝕得看不出是什么了,上層被后來不知道哪個年代的人刻上了新的地名,也模糊了,但還能辨認(rèn)。
“龍?zhí)��!鼻駮r說,“這名字聽著就不是好地方,像是咱們座山雕李三爺?shù)牡乇P�!�
“龍?zhí)痘⒀�,”邢必說,“起名字的人也得是個跟李三爺一樣看過不少老書的人�!�
邱時看著模糊的字:“早死了吧,字都糊了�!�
“嗯,”邢必說,“龍?zhí)痘⒀�,形容極兇險的地方,龍住的潭和老虎的巢穴。”
邱時看著他。
“記住了沒?”邢必問。
邱時沒說話。
“記住了就回答,沒記住我就再說一遍,”邢必說,“覺得我的課上著沒意思就回去上李老師的課�!�
“記住了,”邱時馬上回答,“龍?zhí)痘⒀�,形容很兇險的地方,住著龍和老虎,非常兇。”
“真棒�!毙媳攸c點頭。
“操�!鼻駮r笑著轉(zhuǎn)頭看著窗外。
往東往南地跑著看過不少古老的城市廢墟之后,他已經(jīng)能從邊緣的建筑和路的規(guī)模簡單地判斷出這個龍?zhí)�,是一座小城市�?br />
而且是有人居住的小城市。
不僅是這樣,看起來這里往來的人還不算少。
泥土路面上的坑洞和長長的棱狀突起明顯是被車輪壓出來的。
邱時打開了眼前的地圖,馬上就看到了零星的小亮點。
“這里真的是個聚居地,”他盯著地圖,“開始有人了。”
“嗯,”邢必應(yīng)了一聲,把車門和車窗都上了鎖,“槍拿著了嗎?”
“除了洗澡都不離身�!鼻駮r拿下了腿上掛著的槍,“你感覺不對勁嗎?”
“一般的難民聚點不會有這種車轍印,”邢必說,“這地方可能是個真正的土匪窩�!�
“比老七他們更游民的游民嗎?”邱時貼近窗口觀察著四周的環(huán)境。
“有可能�!毙媳卣f。
車再往前開,路的兩邊開始出現(xiàn)三三兩兩的人,穿著都很破舊,有些看得出來是難民,有些一眼就是游民。
但跟以往的游民和難民都不同,這里的人看到他們的車,似乎并不意外,雖然都盯著看,但沒有人圍上來,也沒有人攔車,而是或坐或蹲地就那么平靜地看著。
“前面的街上很多人,感覺得有百十來個,”邱時說,“人類和生化體都有……這地方有點兒奇怪。”
“這是個……驛站。”邢必降低了車速。
“什么站?”邱時腦子里關(guān)于什么什么站的內(nèi)容只有“云城站”。
“驛站,”邢必說,“就類似我們在那些高速公路上看到的服務(wù)區(qū),只是規(guī)模要大得多�!�
“就像是李三爺他們家買賣的加強版?”邱時問。
“精準(zhǔn)。”邢必說。
“進去看看嗎?”邱時問。
“不進可能也不是輕易能走得掉的,”邢必說,“轉(zhuǎn)進去看看。”
進是肯定要進的,這個地方離云城挺遠(yuǎn)了,但在李風(fēng)的“通途”計劃中,卻算是個中間地帶,是必須要清楚狀況的位置。
邢必往右轉(zhuǎn)進了前面的街道。
街景展現(xiàn)在車前方時,邱時愣了愣:“我操�!�
建筑很破,地面也很破,但兩邊的房屋門口掛著大大小小的牌子,屋里屋外都有人,街道中間還停著好幾輛車。
除了車和招牌,這里看上去像是回到了云城外城,跟難民集市有著很高的相似度。
但能看得清的人臉上的神情卻完全不同。
這絕對不是個能暢行無阻的地方。
“交易,藥,吃飯,住店……”邱時一個一個招牌小聲念著,“挺全面啊,還有藥?”
“住店吧。”邢必把車停在了寫著住店的那個牌子前。
門口的椅子上坐著幾個人,車停下來的時候,幾個人都盯著他們,但沒有人起身,也沒有人出聲。
“住店?”邱時問。
“有生化體在這里頭,”邢必說,“待一會兒看能不能打聽到什么�!�
“嗯�!鼻駮r應(yīng)了一聲,打開了車門。
下車的時候被人盯著的感覺更強烈了,邱時往四周掃了一圈,兩邊的樓里都有人,窗戶后頭也有人,都不需要地圖,肉眼都能看到破爛的窗簾在晃動。
盯著他們看的人并不介意被他們發(fā)現(xiàn),在邱時看來,這也算是一種威懾。
不過在他們向屋里走過去的時候,附近的人慢慢聚了過來,但并沒有靠近。
這個住店的店里沒有開燈,光線很暗,從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頭到底有多少人,要不是能在地圖上看到小亮點,邱時進屋的時候得被嚇一跳。
三張桌子邊坐著的全是人。
邱時定了定神,眼睛適應(yīng)光線的之后快速掃了一圈。
“看什么看!”有人拍了一下桌子,吼了一嗓子。
邱時沒說話,也沒看他,直接轉(zhuǎn)開了頭,跟邢必一塊兒走到了角落的吧臺前。
吧臺后面一個人站了起來,胡子留得挺長,梳得很整齊,就是眼神有些渙散,像是剛被吵醒,但邱時進來之前就在地圖上看到這位置的人是剛剛走過來的。
挺能裝。
“要住店?”胡子問。
“嗯�!毙媳貞�(yīng)了一聲。
“住多久?”胡子問,“幾個人?”
“兩個人,”邢必說,“下午走�!�
胡子敲了敲桌面。
邢必從兜里掏了個金屬玩意兒放在桌面上。
邱時看了一眼,這是他之前從研究所里帶出來的,一個金屬的打火機,做得非常精巧,除了點火和好看,還能當(dāng)手電筒用,還能閃強光。
胡子拿起來打著看了看,有些鄙視地扔回了桌上。
邱時正想給他這個沒見過世界的末世佬解釋一下,邢必拿起打火機對著胡子的眼睛按了一下,幾下強光閃過。
胡子沒提防,被閃得下意識往后躲,撞在了后面的柜子上。
“操!”他罵了一聲,從身后拔出了槍,指向了邢必。
屋里的人也瞬間像是被按下了什么預(yù)備起的按鈕,幾乎全站了起來,好幾支槍對準(zhǔn)了他們這邊。
邢必沒動,看著眼前的槍口,閃光過后,把打火機又扔到了桌面上:“中午走�!�
“大樁!”胡子沖二樓喊了一聲。
“來了!”二樓下來了一個很壯的男人。
“帶他們上去,”胡子說著拿過打火機看了看,“那兩個屋隨便他們挑一個�!�
“來吧�!贝髽墩驹跇翘萆峡粗麄�。
邱時轉(zhuǎn)身往樓梯走過去的時候,胡子又在后頭問了一句:“充電的?”
邢必從包里又拿出了一個充電器放到了桌上。
胡子看了看:“下午走行。”
“嗯�!毙媳貞�(yīng)了一聲。
二樓是一圈小房間,并沒有什么人,但大樁把他們帶到了邊上的兩間屋子門口:“就這兩間了,想住哪個隨便�!�
邢必探頭進去看了看,選了右邊的那間走了進去。
邱時沒明白他為什么這么選,這兩個屋子沒有什么大區(qū)別,屋里都是一張床一個柜子,只是邢必挑的這間柜子在門邊,那間的柜子在窗戶邊。
窗戶都對著街,能看到他們停在街上的車。
“現(xiàn)在干什么?”邱時問了一句,看到地圖上他們屋子四周沒有人接近。
“待兩分鐘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吃點兒東西,”邢必低聲說,“看有沒有人來找我們�!�
“嗯�!鼻駮r點點頭,從窗戶能看到對面樓的窗戶里也有人,正看著他們,地圖上顯示那是個生化體,屋里還有個人類,他偏過頭,“他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這個音量聽不到,”邢必說,“只能看口型�!�
“看起來并不友好,”邱時離開窗邊,坐到床沿上,“不是潛衛(wèi)吧?”
“不是,”邢必說,“看上去是受過傷的�!�
“嗯?”邱時看著他。
“應(yīng)該是少了一條腿�!毙媳刈搅怂赃叀�
“我操,”邱時皺了皺眉,“要不要問問他愿不愿意去云城修復(fù)?”
“應(yīng)該不愿意�!毙媳卣f。
“生化體的直覺嗎?”邱時問。
“是�!毙媳卣f。
過了一會兒他倆又重新下了樓,樓下還是老樣子,吧臺后面裝睡的老板,一屋子來路不明的住客。
這些人不太像純游民,沒有真正游民的狂野,也肯定不是難民,有刀有槍的就不可能還在難民這檔里了。
武裝游商,劫匪,都有可能。
從店里出來的時候,有人站在了他們車旁邊,手里拿著不知道什么東西,正對著后面拖車的門搗鼓著。
“嘿!”邱時喊了一聲。
那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做賊當(dāng)場被抓住的心虛,而是轉(zhuǎn)身迎著他們就走了過來,四周跟著也有人圍了過來,應(yīng)該跟這人是一伙的。
“沒見過這標(biāo),”領(lǐng)頭的看了看他們的車,“也沒見過這樣的車,哪兒來的?”
邱時一開始覺得這些人是店里的打手,但聽這人這么問,就又感覺不是,店里的人對他們的車和車上的東西并不感興趣。
就算有興趣,也不會這么打聽,殺了他倆再慢慢洗劫的可能性更大。
“關(guān)你屁事�!鼻駮r說。
一圈圍著他們的人有三個的胳膊動了動,邱時在他們動作做全之前從腿上的槍袋里拔出了槍,揚手連槍托帶拳頭一拳砸在了離他最近的那人肩膀上。
那人手里握著的槍還沒舉起來就掉在了地上。
邱時的槍同時頂在了他腦袋上。
“誰他媽敢動老子的東西,”邱時說,“帶好備用腦袋過來!”
領(lǐng)頭的抬手?jǐn)r住了想上來動手的另外兩個人,看著邱時:“一個潛衛(wèi),一個加強人類,來頭不小。”
“滾。”邱時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略有些翻騰。
看出邢必是個潛衛(wèi)不算難,他有時候也能看得出來,氣質(zhì)不一樣,但這人還看出來了他加強過……他控制著眼神沒往邢必那邊瞄。
加強人類在外面的世界并不是沒有,只是并不普遍,他們第一次去東林的時候,那些游民就有改造過的,非常粗糙,脖子后頭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而且也不穩(wěn)定,吳館長說很容易暴斃。
云城的加強技術(shù)很先進,邱時的頸后連傷疤都沒有,他不知道這人是怎么看出來的。
這幫人不情不愿地慢慢退開了,邱時才往邢必那邊對了一眼眼神。
“太快了。”邢必說。
“嗯?”邱時愣了愣。
“你的速度,”邢必說,“超過一般人類了,所以能看出來。”
“操�!鼻駮r皺了皺眉,沒想到答案如此沒有懸念,“那你呢?你都沒動手�!�
“生化體能感覺得出來�!毙媳卣f著轉(zhuǎn)身往那邊掛著“吃飯”牌子的店走了過去。
“他們后面有生化體?”邱時說,“還是說他們就是生化體派過來打探虛實的?”
“這里的確有點兒怪,”邢必說,“一般人就算能感覺出你快,也很少會直接就往加強過的方向去想。”
邱時沉默了一會兒,綜合了一下進入了這個小城市的這條街之后的感受。
“他們不會是什么別的目的吧?”他說,“剛進來的地方,有個藥店,會不會是咱們那倆首席開的?”
邢必笑了起來:“沒準(zhǔn)兒�!�
“他倆那樣的人,這世界上肯定不止那兩個,”邱時說,“只是沒有云城實驗室那樣的條件,也沒有人把他們關(guān)起來�!�
“這個地方,”邢必說,“云城想‘通途’,就得派兵過來清了�!�
“或者繞道?”邱時說,“談判?”
“不要談判,沒有余地�!毙媳卣f。
邱時看著他沒說話。
“這話聽著有沒有點兒耳熟?”邢必問。
“操�!鼻駮r笑了起來。
也許是249和研究所被沉入了海底,云城似乎也正往著從來沒有過的讓人踏實的方向走著,邱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已經(jīng)下意識地開始想要避免戰(zhàn)爭了。
但邢必把他曾經(jīng)的這句話放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又猛地回過神來。
剛剛開始。
一切都還只是剛剛開始。
這樣的一個據(jù)點,有看上去不錯的武裝,有看上去不錯的戰(zhàn)力,有人類,有生化體,有生意,有陰謀……
談判和繞道怕都是不可能的事。
云城算什么,為什么要聽云城的。
就連游民也有大把依舊遠(yuǎn)離云城的,何況是這樣一個已經(jīng)成了規(guī)模的,有實力的據(jù)點。
吃飯的牌子后面是個收拾得很干凈但是進門就能聞到怪味的房子。
這種怪味邱時不太愿意去聯(lián)想,他不短的收尸人生涯里,一直伴隨著這樣的味道,還有云城北面那個沒有幾個人知道的肥料池……
不過他并不能確定這就是人的味道。
“不全是人。”邢必坐到桌子旁邊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
“這話沒有多大安慰作用。”邱時說。
“吃什么?”一個看著像是老板的男人走了過來,把一個方形的小寵扔到了桌子上方。
小寵在桌上投影出了一張寫著字還配了畫的圖片。
邱時有些吃驚地看著這個小寵,如果沒看錯的話,這玩意兒只有云城有,而眼前這個小寵,還是舊版本的,功能沒有邱時和邢必他們現(xiàn)在用的多。
但會在距離云城這么遠(yuǎn)的地方看到云城內(nèi)城居民才有權(quán)使用的東西,實在還是有些說不清的不安感覺。
投影在桌面上的東西他倒是認(rèn)識,字也都認(rèn)識,不認(rèn)識的話還能看旁邊的圖片。
罐頭。
旁邊配了一張罐頭的圖片。
新鮮的。
旁邊配的是一根不知道什么東西的腿,烤得發(fā)黑的那種。
“這是什么?”邱時指著那個腿。
“新鮮的肉,”老板有些不耐煩,“野豬,兔子,野雞,鳥,狗……”
“狗?”邢必問。
“對,”老板指了指投影上的那個腿,“這不就是個狗腿么,今天有,現(xiàn)殺現(xiàn)做,吃不吃�!�
“不吃�!鼻駮r回答,他信不過這里的任何“新鮮”肉類,“罐頭�!�
“狗在哪兒?”邢必問。
邱時看了他一眼。
“后面,”老板說著敲了敲桌面,“不吃不能看�!�
邢必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帶著發(fā)條的小圓盒子,放到了桌上。
邱時沒見過這東西,只知道邢必從保障署倉庫里拿了一堆小玩意兒備著。
老板看著盒子,沒說話。
邢必擰了幾圈發(fā)條,然后打開了盒蓋。
里面是一個小小的穿著裙子的小人偶,開始轉(zhuǎn)圈的時候盒子里傳出了音樂聲,而小人偶腳下踩著的一個由無數(shù)小銀片組成的圓球也開始轉(zhuǎn)動,接著就發(fā)出了銀色的光,整個屋里都鋪滿了銀色的小光斑,跟著音樂旋轉(zhuǎn)跳動著。
飯店門口頓時擠過來好幾個人,好奇地往里瞅著。
“這個換罐頭?”邱時忍不住質(zhì)疑,這東西也許在邢老祖宗的眼里算不上什么,但邱末世佬很清楚這東西的價值遠(yuǎn)超兩個罐頭。
“換狗,活的。”邢必說。
第108章
番外3虎穴
邱時轉(zhuǎn)頭看著邢必,他不太明白邢必這是要干什么。
活的狗,換來干什么?
邱時沒見過狗,不知道這東西具體什么樣,只見過圖片,以及狗的變異親戚,249營地里的共生狼。
而共生狼的樣子到現(xiàn)在想起來都有點兒后脊梁發(fā)寒。
“這個換活狗不行,”老板開口,臉上寫滿了不好說話,“這一個冬天就昨天弄到幾個�!�
“你例圖都用狗腿的圖片,”邱時說,“現(xiàn)在說這玩意兒太少要坐地起價?”
“關(guān)你屁事,”老板撐著桌子湊近他,“外鄉(xiāng)佬,想從這兒活著離開,就管好你的嘴,說話做事抱好你的腦袋,留神丟了�!�
“本地佬,”邱時也湊近他,盯著他的眼睛,“少他媽在我面前甩這些嚇小孩兒的話,老子想走就能走,閻王來了也得跟后頭給我護駕,不信試試�!�
老板沒說話,跟他對視著。
此時此刻,邢必本來應(yīng)該打斷,但他沒有出聲,只是沉默地看著。
不得不承認(rèn),從小在難民和死人堆里混大,又經(jīng)歷過一次次生死戰(zhàn)斗的邱時,很適合這種不知底細(xì)時互放狠話的環(huán)節(jié)。
他是真的不怕死。
哪怕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邢必要活得小心翼翼,他也依舊是個不怕死的收尸人。
這種高端死亡局里歷練過的,骨子里透出來的莽勁,不是一般黑店老板能壓得住的。
果然,老板在兩秒鐘之后慢慢直起了身,抱著胳膊看著他倆。
“先看看狗,”邢必說,“合適可以加�!�
老板思考了兩秒鐘,伸手準(zhǔn)備拿走桌上的小盒子。
但邱時比他手快,起身一把抄走了盒子:“這可不是看狗費�!�
老板臉上的肌肉猛地抽了兩下,目光變得兇狠起來。
“小孩兒,”邢必在他拔槍之前沖著后門那邊叫了一聲,“來�!�
邱時和老板同時轉(zhuǎn)頭看過去,他知道門那邊有人,但那個亮點一直沒動過,他以為是埋伏著聽動靜的黑店伙計。
沒想到門慢慢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了一張臟兮兮的小孩兒的臉。
“你在這兒干什么!”老板沉著聲音呵斥著小孩兒。
小孩兒沒說話,也沒動,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邱時手里的盒子。
“這個。”邢必在包里翻了翻。
拿出來的東西邱時看了就想馬上聯(lián)系一下李風(fēng),問問他為什么會想著給邢必帶這么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出來。
邢必拿出了一個黃色的絨毛小球,沖小孩兒晃了晃:“給你�!�
小孩兒的眼神明顯一亮,縮在門外的身體頓時從門縫擠進了屋里。
老板轉(zhuǎn)頭盯著邢必。
“你女兒�。俊毙媳卣f。
小孩兒的腳步立刻停下了。
老板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沉著聲音:“你想干什么?”
說實在的,邱時沒看出來這是個小女孩兒,短短的頭發(fā),又臟又黃的臉,就是個雖然不常見但也見過一些的難民的孩子。
“這個送給你兒子。”邢必?fù)Q了個稱呼,捏了捏手里的小球,小球發(fā)出了嘰的一聲響。
老板猶豫了兩秒,往門那邊走了過去:“來吧。?”
邱時也顧不上多問,起身跟在老板身后。
經(jīng)過小孩兒身邊時,邢必把手里的小球遞了過去:“藏好�!�
小孩兒接過球,很快地捏了兩下之后,塞進了自己的衣服里。
一走進后院,濃濃的血腥和腐臭味更明顯了,邱時皺了皺眉。
后院跟個迷宮似的,有很多一人高的小屋,窄小的通道兩邊懸著不少鐵鉤子,有些上面掛著肉,地上濕滑粘膩,地圖上能看到不少小亮點,但眼前看不到人。
邱時已經(jīng)完全能確定,這個店是個黑店,這里的新鮮肉也絕對有問題。
他還沒確定的是邢必為什么要狗,如果是想確定一下后院的情況,以邢必的能力,坐在前面的屋里就能弄清了。
老板把他們帶到了一個一人高的小屋前,指了指里頭。
邱時沒往里進,只是看了看,里頭很黑,不過因為面積不大,所以門口的光線也能勉強照亮內(nèi)部了。
一黃一黑兩只狗縮在屋角,你擠著我我擠著你,也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抖得跟打擺子似的。
邱時盯著他第一次見到的狗看了幾l秒,發(fā)出了感慨:“這玩意兒可真丑啊�!�
的確很丑,黃狗的眼睛小得快看不見了,黑狗的牙地包天地兜著。
不過因為很小,看上去丑中又還有幾分可愛。
“沒斷奶吧,母狗呢?”邢必問。
“誰知道什么斷不斷奶的,大的剛殺了,”老板說,“這倆你要不要!”
“要。”邢必說。
一個唱歌盒子和一個會叫的絨毛小球,換了兩只小丑狗,還臟。
拿著狗走出黑店的時候,邱時盡量把手臂往外伸,以免小臟丑狗碰到自己的褲子。
本來一個盒子換一個狗老板都不愿意,現(xiàn)在加了個小球,就換了兩只,也不知道老板怎么突然又愿意了。
“因為他覺得我這包里好東西不少,又覺得反正我們出不了這條街了,”邢必說,“等我們死了,就算車上的東西他不要,這包里的也夠了�!�
“我們憑什么出不了這條街?”邱時問。
“直覺�!毙媳卣f。
“牛逼的生化體的直覺突然這么沒出息了?”邱時問。
“牛逼的生化體的直覺是這條街上的人認(rèn)為我們走不了了,”邢必說,“提高一下思考能力吧這位人類�!�
“那順便你再給我點兒提示,”邱時說,“我還沒有思考明白你要這倆狗是為什么?”
“給李風(fēng)的。”邢必說。
“……吃嗎?”邱時問。
邢必看了他一眼:“養(yǎng)的,李風(fēng)好像想養(yǎng)狗�!�
“養(yǎng)狗?”邱時更不能明白了,”養(yǎng)狗是什么意思,云城要養(yǎng)狗嗎?不是養(yǎng)了不少雞和豬嗎?還要養(yǎng)狗?“
“就是養(yǎng)著玩,寵物狗�!毙媳卣f,“老祖宗們都喜歡養(yǎng)狗,養(yǎng)貓,養(yǎng)鳥,養(yǎng)魚,養(yǎng)一切。”
“真閑啊。”邱時感嘆,想想又看了看手里的狗,“他什么時候跟你說的?”
“沒跟我說,”邢必說,“陳蕩讓我?guī)驼覀狗,大概是李風(fēng)跟他說過。”
“操,”邱時有些吃驚,“陳蕩還管這些呢?”
邢必沒說話。
“陳蕩怎么還管這些?”邱時又說了一遍。
邢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怎么這么遲鈍?”
“嗯?”邱時愣了愣,過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我操。”
過了兩秒他又補了一句:“我操�!�
邢必笑了起來:“你怎么回事兒�!�
“李風(fēng)的腦子里還能有這些東西嗎?”邱時說,“除了讓這些人好好活下去再踏實死掉,他別的時間估計就琢磨怎么睡一覺�!�
“那就不是我們操心的事了�!毙媳匦πΑ�
邱時還是挺感慨,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黑狗,要不是眼珠子反光,他都看不出來這小黑狗也正看著他。
“我操�!彼f。
“還沒感嘆完嗎?”邢必說。
“這狗真他媽丑啊,”邱時說,“陳蕩拿這么倆玩意兒送給李風(fēng),李風(fēng)真的不會把他趕出云城嗎?”
回到住店的那個店,店里本來坐著的這會兒沒剩下幾l個了,不過邱時在街上走這一趟,已經(jīng)能感覺得出來,邢必的直覺應(yīng)該沒有錯。
所有人都盯著他們,所到之處都能感覺到目光,但不是那種好奇的提防的打量陌生人的目光。
這條街上的人未必全是一伙的,但無論多少伙,目標(biāo)大概都是想要弄死他們。
雖然這地方往來的無論是游商還是游民還是難民肯定不少,也不可能來一個生人就弄死,但他倆無論是人還是車,看上去都跟外面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樣子,就很值得被弄死。
他們住的那個屋子沒有人進去過,一切都是原樣。
“沒人來找我們�!鼻駮r把兩只狗放到床邊一個大概是讓人放雜物的筐子里,站到窗邊,看了看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