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裴辛判斷失誤了。
顧放之這次偏偏沒有使用讀檔。
他的理由很簡單——
忘存了。
要讀檔的話,只能從他剛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重新來過。
他懶得折騰了。
再說了,現(xiàn)在這殿前人多的和小頂流的演唱會似的,誰能看的清誰��?
他官職小,又是在角落里,跪在他前面的仁兄像一堵墻,他就不信裴辛能看見自己晃悠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聽到裴辛的話:“眾愛卿平眾愛卿平身�!�
顧放之:“?”
眾人:“……?”
怎么了這是?
怎么還結(jié)巴了?
緊張了?忘詞了?
高臺上的裴辛:“……”
顧放之,你的巫術呢?
怎么這個時候偏偏不用了?
他閉上眼,覺得自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死罪能逃,活罪難免。
裴辛冷冰冰地板著一張臉,瞪了顧放之一眼后,坐在了金燦燦的龍椅上。
好在也沒人敢說裴辛什么。
禮官上前宣讀了致辭,接下來就到了使節(jié)的獻禮環(huán)節(jié)。
他們雖是小國使者,但拿出來的禮物是一個塞一個貴重。
紅珊瑚、白孔雀、異域特色的布匹、黃金盔甲或是拳頭那么大的珍珠。
這些東西顧放之都在博物館看過,但都因時間的流逝,失去了光澤。顧放之忍不住嘆:“確實比幾千年后從地里面挖出來的好看多了�!�
一旁的宋景舟:“……?”
顧放之擺手,問宋景舟:“你餓嗎?”
“顧兄你餓啦?”
宋景舟探出一根手指,指著顧放之面前的銀壺,給顧放之出主意:“菜肴要晚些才上來,顧兄喝一些葡萄酒墊一下吧�!�
“好吧。”
顧放之拎著小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剛將銀杯舉到面前,就聞到一股濃郁芬芳的葡萄香氣。
他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皇帝的吃穿用度果然都是最好的。
這銀壺里面裝著的說是葡萄酒,但這味道更像是果汁,口感微甜,又因在端上來之前用冰湃過,格外清爽。
“好喝吧?”宋景舟道:“聽說今晚有一道鱷魚羹,就是要搭配這葡萄酒喝,回味無窮�!�
顧放之:“……”
鱷魚羹??
顧放之打了個寒戰(zhàn)。
雖說他吃不下鱷魚,但葡萄酒還是很好喝的。
等使者獻禮后,樂師齊齊奏樂,或是使臣獻藝,或是舞女獻舞。
宮人們將宮宴的飯菜也一批批地端了上來。
入口即化的羔羊心,口感豐富的水晶餃,熬煮到軟爛的雞絲粥,噴香撲鼻的點心。
御膳房出來的食物就是不一樣,顧放之的嘴就沒停下來過。
再搭配上爽口的葡萄酒,顧放之由衷的幸福起來。
樂聲輕快,顧放之覺得自己也輕飄飄的,他和宋景舟閑聊:“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圣誕老人?”
宋景舟問:“圣誕老人是何人?”
顧放之想了一會:“……就是嫦娥。那你知不知道月亮上其實沒有嫦娥?”
宋景舟“噗嗤”一下笑出聲:“顧兄,你是不是喝醉了?”
“醉?我?”
顧放之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又輕又暈的大腦,得出了結(jié)論:“確實。”
他站起身:“我去上個廁所,順便透透風�!�
“好�!彼尉爸鄣溃骸暗认掠械厉{魚羹,聽說極其美味,顧兄記得早些回來吃�!�
顧放之:“……”
鱷魚羹吃他還差不多。
他揮了揮手,從宴會上離席。
解了個手后,顧放之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靠在墻上吹夜風。
風涼涼的,但他卻越來越困,想必是酒意涌了上來。
顧放之本能地存了個檔,又讀檔,再存檔,再讀檔。
宴會上正在接待使節(jié)的裴辛:“回回回回去告告訴你你家大王王,舟城的士士士士士族朕朕朕……”
裴辛:“……”
他都被卡成皮影戲了。
顧放之這到底是在做什么。
年輕帝王因為今晚宴會而變得輕松的心情頓時消失不見,恢復成了平日里冷冰冰的臭臉。
他扭頭看向顧放之的位置,顧放之卻并不在原處了。
人呢?
他勾動手指,吩咐楊祿海:“去去去看看顧顧顧放之去了哪里�!�
楊祿海聽令,一頓一頓地離去。
不多時,又一頓一頓地回來。
他告訴裴辛:“顧顧顧郎吃多了多了多了酒,正在望亭那邊那邊歇息。”
嗯?
顧放之喝醉了?
裴辛撐著下巴,又和面前的使節(jié)聊了兩句,突然站起身。
他告訴楊祿海:“讓顧放之去書房等朕。”
看著楊祿海再次領命離去,裴辛眸色變得深邃。
甜蜜的酒水在某種時候也可以變成毒藥。“酒后吐真言”這話并不是空穴來風,裴辛在邊關時就遇見過不少次因喝醉把秘密抖出來的將領。
他說不定能從喝醉的顧放之口中問到什么。
再等了等,裴辛起身離席。
顧放之已經(jīng)在書房等著了。
裴辛沒有下令,誰也不敢給顧放之椅子,顧放之就像是沒骨頭一樣靠在墻上。
他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裴辛。
裴辛探手撥開門前珠簾,告訴楊祿海等人等在外面,又回過頭瞇著眼打量顧放之。
顧放之素來白皙,又因身材清瘦,和誰講話都是一副同樣的笑容,讓人瞧不穿他的內(nèi)心,總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冰雪捏成的人一樣。
但此時他面頰上透著一些紅暈,一向清澈的桃花眼都透著醉意。
面頰上那顆淡色的小痣因醉酒變成了胭脂色。
見到裴辛,顧放之下意識行禮。
膝蓋一彎,額頭筆挺挺地落在地上,有絲絲縷縷的鮮血緩緩從他的額頭與地面的接觸處蔓延出來。
裴辛:“……”
【恭喜玩家達成be結(jié)局——哥們頭是真鐵】
顧放之暈乎乎地讀檔重來。
重來一次,裴辛眼看著顧放之又要走上剛剛撞頭的老路,到底沒忍住出手扶了一下。
顧放之倒是瘦,掛在他手臂里也沒什么重量。
裴辛反手握住顧放之的小臂,拖著他走了兩步,把顧放之帶到桌旁,往椅子上扔:“坐好。”
顧放之還不忘道謝:“多謝陛下。”
裴辛“嗯”了一聲,坐在顧放之對面。
桌上是森*晚*整*理他讓人準備的酒水。
他給顧放之遞了一杯,顧放之道:“謝謝,我不餓�!�
裴辛:“……”
裴辛瞇了瞇眼,卻沒收回手,反而把酒盅又往前遞了遞,抵在顧放之唇邊。
他手腕上揚,銀杯里的酒水便落了下來,一半進了顧放之嘴里,一半順著顧放之的下巴流淌下來。
顧放之抬手擦臉。
裴辛收回手,把玩著手中的空杯子,問顧放之:“老師可曾接觸過仙巫之術?”
“沒有啊。我紅旗下長大的啊,不玩這個的�!鳖櫡胖�。
裴辛:“……”
什么東西?
“那朕換個問法�!迸嵝恋溃骸袄蠋熆稍莆樟讼晌字�?”
顧放之十分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似作偽:“怎么可能?!我要是會仙術,我還在這呆著?”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手按著太陽穴,暈乎乎地勸裴辛:“陛下,你是不是要像其他皇帝一樣,追求長生之術�。堪�,別亂搞……重金屬啊……超標啊……”
裴辛:“……”
這都什么和什么?
顧放之此時的反應不像是在故意裝傻,而像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于是裴辛做了個大膽的決定,他決定更明示一些:“回溯之力�!�
對上顧放之看過來的眼神,裴辛揚眉:“怎么說?”
“呃,”
顧放之思索半天,不太確定地回答了裴辛的問題:“臣沒記錯的話……應該是Power
of
backtrag�!�
裴辛:“……”
裴辛只覺得頭痛欲裂。
他伸手捏住顧放之下巴,咬牙道:“你在戲弄朕?”
顧放之道:“疼。”
男人說著疼,卻沒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微微皺眉。
下巴上倒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紅印。
裴辛“嘖”了一聲——他分明沒用力,顧放之一個大男人怎么這樣細皮嫩肉?
正煩躁,裴辛眼前一黑。
下一瞬,裴辛重新站在了門口。
面前的顧放之雙膝彎曲,頭朝著地面努力著,眼看馬上要把自己撞得一臉血。
裴辛下意識眼疾手快地撈住了顧放之:“……”
活爹。
第
11
章
大不敬
第11章
裴辛再次把顧放之扔到椅子上。
顧放之道:“多謝多謝�!�
一邊說他的頭一邊下垂,最后趴在桌上枕著手臂像是要睡著了。
幾口葡萄酒就能醉到不省人事的男人,竟然會擁有如此強大的術法。
當真可笑,當真讓人不甘心。
裴辛眸中閃過深邃色彩,突然,他上前兩步,靠近顧放之。
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朝著顧放之脖頸伸去。
伸到一半又停下了。
他倒沒想傷或殺掉顧放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當著他的面摔到生死不明,卻也能在無意識的時候施展巫術,倒轉(zhuǎn)時間。
殺了他,事情恐怕會變得更復雜。
若是再激怒了他……事情也許會朝著更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
在找到能與顧放之抗衡的人前,他不會輕易動他。
停手的原因主要是裴辛怕自己控制不住。
裴辛落下手,沉著臉瞪了一眼顧放之,伸腿在對方小腿上不算用力的踢了一下,以解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的心頭之恨。
顧放之哼哼了兩下。
下一瞬,裴辛再再再次重新站在了門口。
顧放之再再再次朝著地上摔去。
裴辛:“…………”
他臭著一張臉撈住活爹,把他扔到椅子上,轉(zhuǎn)身朝外走。
楊祿海問裴辛:“皇上,要送顧郎回宴嗎?”
回宴會的路上若是跌倒,若是下人把他扶疼了,又或是顧放之覺得醉酒不舒服……
裴辛都不敢想自己會被卡成什么樣。
“不用,”他冷臉:“老師辛苦,讓他在書房歇著�!�
-
顧放之睡得正香,耳畔卻總能聽到悉悉索索的動靜。
他漸漸被吵醒,睜開眼。
?
這是哪里?
怎么看著那么像裴辛的書房?
顧放之茫然地爬起了身。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宋景舟口中那道很可怕的鱷魚羹上,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已經(jīng)全記不清楚了。
都是那一壺葡萄酒惹的禍。
說也奇怪,在現(xiàn)代的時候顧放之的酒量雖然稱不上好,但也從來不會醉到這樣。
顧放之懷疑是古代釀酒技術和現(xiàn)在不同。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存檔,發(fā)現(xiàn)原本2檔的存檔已經(jīng)被覆蓋了,但不是他自己保存的,是系統(tǒng)的自動存檔。
系統(tǒng)自動存檔顧放之只遇到過兩次,都是他馬上就要死了的時候。
……所以昨晚到底是?
顧放之好奇的心作死的手,先存了個現(xiàn)在的檔,又讀取了昨晚的存檔。
-
安頓好了顧放之,裴辛重回了宴會。
他從御書房離開時,顧放之睡得很沉。
歪在軟枕上,呼吸均勻。
一時半會應該是醒不了的。
醒不了,就意味著不會再施展巫術。
也就意味著今晚不會再發(fā)生那種他被卡成皮影戲的情況。
裴辛心情難得輕松,一向冷臉的表情都變得柔和了一些。
他是萬人之上的帝王,自然是萬眾矚目。
眾臣與諸國使節(jié)紛紛猜測是什么讓裴辛龍顏大悅——
“是這位表演劍舞的男子?想不到陛下竟喜歡如此壯碩雄偉的男人……”
“不不,依在下看,許是看中了那邊那位彈琴的女子……”
“可陛下總在看這邊……不會是瞧上了老臣吧……老臣……老臣這都一大把歲數(shù)了……”
裴辛抿了一口酒,卻聽有人來報,說要分別將滿臉虬髯的壯碩男子、已有身孕的女子和兩鬢斑白的臣子獻給自己。
裴辛:“…………”
“滾�!�
不砍人是他最后的仁慈。
不過除去這個插曲,裴辛這一晚上過的還是愉快。
待晚宴結(jié)束,他在百官跪拜中起駕,還心情不錯地去御花園轉(zhuǎn)了一圈。
等到晚上就寢,裴辛泡過藥浴后歪在床上,本想再看一會奏折,卻少見地困意上涌。
半睡半醒間,裴辛想到了顧放之。
一向讓人覺得疏離且捉摸不透的男人竟也會因醉酒而露出狼狽的模樣。
看顧放之吃癟,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裴辛抬了抬嘴角,闔眼睡去。
許是因為心情輕松,裴辛這一覺是極少見的香甜。沒被夢魘,沒做噩夢,耳畔也沒有再響起刺耳的哀嚎尖叫聲音。
以至于翌日,一向只睡兩三個時辰的裴辛難得在床上多躺了一會。
突然——
裴辛眼前一黑,整個人天旋地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