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又又又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了御書房的門口。
面前是搖搖晃晃的顧放之。
裴辛:“……”
他伸手,接住顧放之,把顧放之往椅子上扔。
顧放之悶哼一聲。
下一瞬,顧放之消失不見。
裴辛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裴辛:“…………”
昨天他當眾出丑都不見得顧放之施展一次巫術。
這一大早上的,顧放之,你這又是在做什么?
裴辛的好心情頓時消失了一大半。
-
與此同時,御書房。
顧放之還不知道自己此刻陷入了一個悖論。
因為喝醉,顧放之不知道昨晚的自己發(fā)生了什么。
→所以他選擇查看存檔位。
→發(fā)現(xiàn)了系統(tǒng)自動保存的檔位。
→知道自己可能觸發(fā)了BE結局。
→更好奇了。
→讀檔到昨晚。
→昨晚的身體還是醉著的。
→回到現(xiàn)在的時間。但因為喝醉,顧放之不知道昨晚的自己發(fā)生了什么。
顧放之感受了一下自己空蕩蕩的記憶,無比茫然。
他很有探究精神地再次回了昨晚的檔。
躺在床上松了口氣的裴辛再次看到顧放之朝自己跌來。
夠了。他說夠了。
到底還要重來幾次。
怪不得昨晚他沒夢魘,因為他的夢魘來了。
裴辛接住顧放之,惱怒地叫男人的名字:“顧放之!”
下一瞬,時間重新回到了清晨。
可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裴辛又回來了。
此時的裴辛已經熟練到閉著眼睛都能接住顧放之了。
這可悲的熟練。
回到現(xiàn)在的時間后,裴辛翻身下床:“楊祿海!”
“叫顧放之過來見朕,不對�!迸嵝恋溃骸皵[駕,去御書房,朕要見顧放之�!�
裴辛剛一起床,連早膳都來不及用就要去見顧放之的消息在宮內不脛而走。
楊祿海應了一聲是,眉眼有偷偷的笑意。
裴辛重新回到昨晚,扔了一次顧放之,又回來。他喘了口氣,皺眉問楊祿海:“你偷笑什么?”
“奴才笑了?”
楊祿海摸摸自己的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唇角果然是上揚的。
他抬頭瞄了一眼裴辛,卻從少年帝王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
雖說稍微有些死氣沉沉,沒有十七歲少年人的蓬勃朝氣,但情緒好似還算平靜。
于是楊祿海大著膽子道:“回陛下。奴才是覺得,陛下很中意顧郎,昨夜不光留顧郎在宮中留宿,今日更是一早就去見顧郎�!�
裴辛抽空又扔了一回顧放之,回來后聽到楊祿海的話:“……”
竇娥,怕不是當年就是這樣被冤死的。
裴辛又扔了一次顧放之,連反駁的話都懶得多說了,只陰沉道:“快點。”
-
只來得及簡單洗漱一下,龍輦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
路上裴辛又扔了三次顧放之,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覺得時間竟然如此漫長。
等到了御書房,裴辛大步走近。
顧放之這會兒正在洗漱。
宮人給他打了水,顧放之只穿著內袍,彎腰站在水盆前。
頭發(fā)還未來得及束,烏黑濃密地垂在腰側,裴辛這才發(fā)現(xiàn)顧放之頭發(fā)好似天生帶著彎曲的弧度。
裴辛沒讓人通報,顧放之洗著臉聽到宮女恭迎陛下,水都來不及擦,回過身就要彎膝蓋。
裴辛下意識地伸手撈他。
被攬著腰掛在裴辛懷里的顧放之:“?”
看著滿臉疑惑的顧放之裴辛無助地閉了閉眼。
唯一樂的出來的是后面的楊祿海,他對另一個小太監(jiān)道:“瞧!就說了陛下和顧郎關系好!”
裴辛:“……”
他松開手臂,顧放之后退一步。
裴辛是真被顧放之跪出心理陰影來了:“免禮�!�
說話間,裴辛聞到懷里有淡淡的桂香,是顧放之身上熏香的味道。
他再抬頭朝顧放之看,洗臉的水珠還晶瑩剔透地掛在顧放之的鬢角,順著側頰一路滾落。
妖人倒有一副好顏色。
顧放之對裴辛的到來顯得很茫然:“陛下?”
裴辛來的匆忙,只是為了阻止顧放之繼續(xù)回溯。
見顧放之提問,裴辛罕見地頓了一下,才隨便找了個理由:“朕有事要問老師�!�
顧放之:“……”
他笑了。
他玩游戲的時候看攻略都快看不明白了,看個電影都要看解析的人,能把劇情記住就不錯了,更別提給人當軍師了。
顧放之硬著頭皮道:“陛下,您問吧�!�
裴辛揮退周圍候著的宮人。
他閑散地靠在桌旁:“邊境軍半月前召了一支民兵,都來自堋城,老師消息靈通,應有所耳聞�!�
“啊……對對對……”
“許是堋城民風惡劣。這支軍隊里,不論是乳母,或是黃口小兒,都是既偷又搶,不服管教�!�
“嗯……是是……”
“邊境軍雖占領了堋城,卻拿這些百姓沒辦法�!�
“暴動,絕食,傷人,偷錢偷糧�!�
“只要敢說他們一句,他們隱忍多日也要在糧倉放一把火,或是取來人畜糞便潑人�!�
“他們亦不在乎自己性命,死活對他們而言都無所謂,只要開心便好�!�
裴辛問:“老師可有方法,管教他們?”
顧放之抬頭望天。
起初,裴辛以為他是在思索,靜靜等待了片刻。
但足足一盞茶時間過去,顧放之仍一動不動的。
裴辛等的有些不耐,皺眉喚人:“老師?”
顧放之一動不動。
裴辛伸手在顧放之眼前晃了晃。
在裴辛提問后,顧放之已經打定主意,要先思考出一個完美回答,再回溯到裴辛提問完的時候。
那時候他立刻說出答案的話,他的聰明才智想必會讓裴辛折服。
既然會回溯,那么現(xiàn)在他在走的就是個廢檔。
自然也不用太注意言行舉止。
顧放之按下裴辛在他眼前亂晃的手:“哎呀別急,我在思考�!�
裴辛:“?”
他猛地起身,勃然大怒:“大不敬!”
與他說話不帶尊稱,不用自稱!
大不敬!
語氣輕佻!
大不敬�。�
還摸他的手!
大不敬!�。�
第
12
章
邪惡工賊怒卷牛馬計劃
第12章
殿外伺候的宮人雖然聽不清里面在說什么,但透過影影綽綽的紗賬,還是能看到裴辛突然起身的動作。
見裴辛發(fā)怒,宮人們立刻瑟瑟發(fā)抖地跪了一地。
顧放之倒是因為早就決定好了要回檔,也沒把裴辛的惱怒放在心上。
他撐著下巴,坐在原處,突然對裴辛彎了彎眼眸。
裴辛被他笑的一愣,冷聲:“做什么?”
“我想到好方法了。”
顧放之頗得意地對裴辛揚了揚唇角:“等著被我的聰明才智震驚到吧,小孩兒�!�
裴辛:“……”
小孩兒?
誰?他??
裴辛還沒來得及說出第二句“大不敬”,卻覺得眼前一黑。
恢復視野后,他已經重新坐在了桌前。
裴辛聽到自己問:“老師可有方法,管教他們?”
顧放之聞言,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淡笑。
他對裴辛道:“陛下,臣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
裴辛:“……”
看著顧放之故作深沉的模樣,和方才那個叫他“小孩兒”的人簡直就是兩模兩樣,裴辛只覺震驚。
怎么會有這么能裝模作樣的人?!
一口濁氣徘徊在裴辛胸口,四處亂撞,卻找不到出口。
“呼……”裴辛用力呼出一口氣,明知對方在演,卻怕被對方瞧出破綻,也配合著演。
他咬牙切齒地問:“那,老師有什么方法?”
顧放之卻沒立刻回答。他問裴辛:“在此之前,臣有一個疑問。軍隊的長官是不是為了管教這支軍隊,做了很多懲罰或是嚴厲的規(guī)定?”
看顧放之一本正經的,裴辛也只得暫時將不滿放在腦后。
他道:“自然。”
顧放之點了點頭,慢吞吞道:“其實,面對這樣的軍隊,陛下需要一些能混入其中的人�!�
“老師是說離間?朕當然試過�!�
裴辛睨了顧放之一眼,語氣略帶嘲諷:“可那些人油鹽不進,根本就不……”
“不不,不算離間�!鳖櫡胖溃骸安恢辣菹侣牄]聽過一個詞,名曰卷王�!�
“……?”
裴辛問:“何意�!�
顧放之道:“方才陛下說了,軍中長官為了能管教好他們,苛刻極了�?沙嫉慕ㄗh卻是規(guī)則應放寬松,越寬松越好�!�
“比如每天只用工作兩三個時辰,就算完成的不算好,也能拿到保底的薪資。就算打架鬧事,也只是口頭上說一下他們。”
裴辛問:“然后呢?”
“然后,就在他們放松警惕的時候,將提前安排好的人與這支軍隊合并起來。”
“如果他們每天只工作兩個時辰,就讓這些人工作三個時辰,四個時辰。”
“如果他們喝酒、鬧事。就讓這些人循規(guī)蹈矩�!�
“時間久了,長官們自然更偏向于聽話的人。自然會夸獎他們,給他們吃更多的肉,發(fā)更多的俸祿�!�
“可糧食只有那么多,俸祿只有那么多。那不聽話的那些人要怎么做呢?”
“自然是要卷……臣是說惡性競爭起來�!�
“一爭起來,就發(fā)狠了,忘情了。也就忘了自己曾是不聽話的人了�!�
顧放之望向裴辛。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裴辛嘴角嘲諷的笑意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凝神思索的表情。
年輕的帝王黑眸閃爍,帶著幾分訝然,正在認真思索顧放之方才的話。
顧放之淡淡一笑,做最后的總結和陳述:“陛下,這就是臣的方法。臣給這個計劃起了一個名字,就叫《邪惡工賊怒卷牛馬計劃》�!�
震撼吧!古代人!
裴辛:“……”
他抬定定看了一眼顧放之,忽然笑了,薄唇彎起一道愉悅的弧線。
這是顧放之第一次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使壞,像是一顆完美的蛋碎了一條縫,流淌出黃澄澄的蛋黃。
不,不對。
他顧放之頂多就是一顆黑心蛋。
裴辛修長的手指敲了幾下椅背,道:“老師好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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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討論片刻,裴辛就著《邪惡工賊怒卷牛馬計劃》又問了顧放之幾個問題,又留顧放之吃了頓早膳。
宮里的早膳味道果然不錯。
但許是為了不讓有心人注意到裴辛的喜好,早膳種類多,分量少,哪個都是一兩口就沒。
顧放之糾結了一下,決定不再好奇昨晚喝醉的自己都發(fā)生了什么,覆蓋了昨晚的存檔后,重新把早膳又吃了一遍。
有點過癮。
被迫跟著重新吃了一頓的裴辛:“……”
有誰知道他距離起床僅過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卻已經干了兩個半時辰的活?
好累。
是真的累。
吃過了早膳裴辛安排楊祿海叫一輛轎輦,送顧放之去太和殿。
顧放之誠惶誠恐:“陛下抬愛!實在不必如此!”
皇宮雖大,但御書房距離上早朝的太和殿走快些也就是十幾分鐘的路程,沒必要特意乘轎子。
再說他現(xiàn)在本來就已經夠萬眾矚目了,萬一有人看他不順眼,暗中使絆子怎么辦?
哦,對,他可以回檔。
但總之做人還是低調一點好。
顧放之垂眸,恭謙道:“宮人辛苦,也不容易,臣自己走過去就可以�!�
裴辛看顧放之這幅樣子就牙酸。
他舌尖舔了下發(fā)酸的后牙,不再理會顧放之,只是對楊祿海道:“送老師去太和殿前,告訴抬轎的太監(jiān),路上不許磕了碰了,不許顛簸,否則……”
——他實在是不想再吃一頓早膳,或是再回到昨夜去接跌倒的顧放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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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許是裴辛已經連續(xù)數(shù)日沒有再說過要砍誰的腦袋,眾臣難得恢復了一些活力,討論了一些事情,又說近日天氣正好,可以接待諸國使節(jié)去京郊獵場,帶使節(jié)們領略一番大齊男兒的風采。
裴辛抬了抬手:“準�!�
下朝后,待裴辛離開,人群立刻呼啦一下朝著顧放之聚集過來。
“顧郎顧郎,聽聞你昨日宿在了御書房……”
“顧郎,你今早可是乘著陛下親派的轎輦來的?”
“顧大人,仕途真是愈發(fā)順利了呀!”
“今日晚些顧郎可有空?本官知道一家味道不錯的酒樓……”
顧放之雖不喜也不擅長應酬,但和這些大人搞好關系還是必要的,他笑道:“自然有空�!�
今日裴辛要與幾位將領密談,上課的事暫且擱置一天。
顧放之便去禮部當牛馬。
宋景舟見到顧放之,很是高興:“賢兄,感覺有一兩日都沒見到你了�!�
“是嗎?”
其實因為存檔系統(tǒng),顧放之現(xiàn)在對時間很不敏感,一天能掰成三天用。
原來年僅22歲,卻擁有25年工作經驗并不是一個美麗的傳說。
因要帶著諸國使節(jié)去獵場,上到侍郎下到雜役,全都忙得飛起。
等到放值時間,又因要去赴幾位大人的約,顧放之匆匆起身。
都說上班能讓人變年輕果然沒錯,顧放之都累成孫子了。
等顧·社畜版·放之應酬完,已是月懸枝頭。
他喝了些酒,不過好在昨日宮宴上顧放之就已經清楚了自己的酒量,并沒有喝得太多,只是腳步有些飄浮。
回了顧府,阿奇停穩(wěn)馬車:“天黑,二爺當心腳下�!�
顧放之應了一聲,跳下馬車。
剛一下來,就看到一個漆黑人影立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