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放之嚇了一跳，酒都醒了一半，直到聞到一股混合著酒氣的濃香味道，才認(rèn)出這人是顧懷玉：“三弟，你要出門？”
顧懷玉笑：“沒有要出門。是滿滿吵著要見你，我讓他先去沐浴，我來等你�！�
頓了頓，顧懷玉聲音有些酸溜溜的：“你到底對滿滿下了什么迷藥，讓他比黏我這個親哥還黏你？”
顧放之笑起來。
穿越之前他可是老師預(yù)備役啊。
兒童心理學(xué)拿捏的死死的。
這段時間以來，雖然他和顧云川、顧懷玉關(guān)系都還是淡淡的，見面最多不過點(diǎn)個頭，互相把對方當(dāng)空氣。
但因一次在院中看到滿滿呆站在院中，沒有玩伴也沒有父母，孤零零的一小個，顧放之忍不住上前陪他玩了一會蹴鞠。
自那之后，顧放之和滿滿的關(guān)系就愈發(fā)不錯。
-
同顧懷玉一起來到滿滿房前，小孩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葡萄似的眼睛困倦又慢吞吞地眨著，但仍不肯睡覺。
聽到門口動靜，他骨碌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驚喜道：“哥！放放哥！”
顧放之雙手背在身后，又握成拳、掌心向下地伸向滿滿：“猜猜糖在哪個手？”
滿滿眨眼：“右手！”
顧放之：“……”
他讀了個檔，把右手的糖換到了左手，又問：“猜猜糖在哪個手？”
滿滿：“左手！”
顧放之再回檔，再換了個手。
滿滿：“左手！”
顧放之欣慰地?cái)傞_空空的左手：“猜錯了�！�
滿滿懊惱地嘆了一聲：“我從來都猜不對！”
又扯著顧放之的衣服下擺搖了兩下：“放放哥，昨天的故事，可以繼續(xù)講了嗎？”
顧懷玉背靠著墻，雙手環(huán)胸。從顧放之接近滿滿時，他就是這樣一幅防備的姿態(tài)。
他突然開口，問：“什么故事？”
“我昨日給滿滿講了一個我之前看過的故事�！�
滿滿熱情地邀請顧懷玉：“哥，你也一起聽�！�
顧懷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顧放之哄著滿滿在床上躺好，給他掖了掖被子。
他清了清嗓子：“上回說到，毛小蘭的青梅竹馬工小一被壞人喂下了仙丹，變成了小孩…………”
聽著緊張刺激的故事，滿滿很快睡著。
顧放之起身，輕聲問顧懷玉：“我去睡了，你走嗎？”
“唔，一起�！�
待顧放之吹熄了蠟燭，兩人輕手輕腳地從房間里出來。
顧懷玉道：“你的故事挺有趣的。”
“謝謝，”顧放之道：“但注意版權(quán)，原作者是青山剛昌�！�
顧懷玉：“……？”
-
一刻鐘前，皇宮。
泡了藥浴，裴辛松松披著外袍，烏黑的發(fā)垂下。
今晚顧放之與幾位大人去了酒樓應(yīng)酬，期間許是說錯了話，或是被人使了絆子，施展了六七次巫術(shù)。
偏今晚的藥浴有些燙，裴辛就這樣被遠(yuǎn)在幾里外的顧放之按在水里燙了好幾次。
這會兒時間晚了，顧放之應(yīng)是回去了，也沒見再施展巫術(shù)。
但裴辛還是不敢放松警惕。
突然，裴辛只覺得眼前一暗。
來了！
裴辛輕吸一口氣，做好了準(zhǔn)備。
可……無事發(fā)生。
裴辛皺眉，才發(fā)現(xiàn)只是燭芯燃的長了，是燭火搖晃了一下。
但裴辛仍不敢放松警惕。
他又被燭火虛晃了兩次，惱火地起身將燭火滅掉。
又等了等，還是無事發(fā)生。
裴辛這才敢放松精神。
在龍床上翻來覆去許久，裴辛終于有了困意。
可隨之而來的是恐怖的夢境。
一只白骨手從血水中伸出來，抓住了裴辛腳踝。
又一只白骨手從血水中伸出來，抓住了裴辛腳踝。
又又一只白骨手從血水中伸出來，抓住了裴辛腳踝。
……怎么回事。
手太多了吧？
夢境中的裴辛踢掉腳踝上的骨手，咬牙切齒：“……顧放之！”
第
13
章
還是有點(diǎn)用的呀
第13章
顧懷玉的房間和顧放之在同一方向。
兄弟四人的房間都離得不遠(yuǎn)，這是顧云川特意安排的，為的是方便走動、聯(lián)絡(luò)感情。
和顧懷玉并肩走著，顧放之才注意到，對方似乎要比自己高上一點(diǎn)。
月光下，顧懷玉歪著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顧放之。
他的眼比起顧放之的眼型要更狹長一些，眼尾有一點(diǎn)上挑的弧度，像是敏銳的野獸。
顧放之被他看的不自在：“怎么了？”
顧懷玉道：“總覺得你好像變了個人�！�
顧放之：“……”
確實(shí)。
他怕被顧懷玉看出什么，以不變應(yīng)萬變：“變了一半吧�！�
顧懷玉眼睛彎了彎。
“你這樣挺好的�！彼溃骸氨戎澳歉毙∪藰幼禹樠鄱嗔�。改天請你一起去喝酒�！�
顧放之道：“好。”
兩人又閑聊幾句，路過顧云川的門口。
隔著窗紙，能看到屋內(nèi)已經(jīng)熄了燈——也許是因?yàn)楫?dāng)過兵，顧云川的作息很規(guī)律，好幾次顧放之回來的時候他都已經(jīng)先睡了，不過睡之前，還是會讓人給顧放之溫好飯菜。
顧放之下意識放低說話的聲音，卻聽顧云川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顧放之嚇了一跳，抬眼看去，見顧云川披著一件外衣，右手袖管輕飄飄地晃蕩著。
見到顧放之與顧懷玉二人，顧云川問：“吃過飯了嗎？”
顧懷玉笑：“大哥日理萬機(jī)，不勞大哥掛心，一頓飯不吃自然是餓不死的�！�
顧云川皺了皺眉，道：“早些休息吧。”
顧懷玉揚(yáng)了揚(yáng)眉，又道：“不勞大哥掛心�！�
雖然顧放之早就發(fā)現(xiàn)顧云川和顧懷玉似乎關(guān)系不好，但眼看著好像就要吵起來了還是第一次。
他轉(zhuǎn)移話題：“這就要睡了，大哥也早點(diǎn)休息。”
顧云川沉聲“嗯”了一聲。
顧放之握著顧懷玉的小臂，將他拖走。
再走出一段距離后，顧放之回頭，發(fā)現(xiàn)顧云川仍站在原處，正看著兩人走遠(yuǎn)的方向。
“哼，”顧懷玉將手從顧放之手里拽出來：“剛夸完你，你就去和別人一伙了�！�
顧放之問：“你……你不喜歡大哥？”
他邊問邊存了個檔，生怕這個問題觸到顧懷玉的雷點(diǎn)，直接在這里和他上演一場真人版的boss追逐戰(zhàn)。
好在顧懷玉只是嗤笑一聲，聳了聳肩：“除了滿滿和我娘，我誰都不喜歡�！�
顧放之：“……”
弟控呀。
-
隔天，顧放之回檔了兩次，勉強(qiáng)睡夠后，起床上朝。
剛到太和殿外，就感覺到和平時有些不一樣的氛圍。
顧放之找到禮部，找到宋景舟，絲滑地融入了正在聊天的人群。
他問宋景舟：“我來考考你發(fā)生什么事了？”
宋景舟露出了一個陽光味的笑：“賢兄可知道鎮(zhèn)北侯，秦瑄小秦將軍？”
秦瑄？
這顧放之可太知道了。
因?yàn)榍噩u很出名。
《開國皇帝》的主角一心搞事業(yè)沒有官配，但這不妨礙玩家給主角湊cp。
男玩家最喜歡的cp是主角和他所在國家的公主，瀟灑快意，愛恨明確。
女玩家最喜歡的就是秦瑄了。
該小將軍今年24，在戰(zhàn)場上勝率極高，瀟灑風(fēng)流，和主角雖然是對立，但還曾照顧過受傷的主角。滿足了所有金瓜應(yīng)該滿足的條件。
“知道�！鳖櫡胖畱M愧道：“蹭過一些糧。”
宋景舟：“？”
宋景舟茫然了一瞬，繼續(xù)道：“秦將軍今日回京了�！�
“喏，”宋景舟伸手比了一個方向：“就在那里呢……也不知道這次回來是為了什么事情�！�
顧放之順著宋景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身穿銀甲的將軍被眾人簇?fù)碓谥虚g。
那人身量很高，背挺得筆直。
看著秦瑄的背影顧放之聯(lián)想到了裴辛，也想到了顧云川。
——都是當(dāng)過兵的。
和秦瑄一起回京的還有幾位謀士，這幾位謀士兩鬢斑白，眼神卻清澈，年齡看起來在25-60之間。
應(yīng)該是上班上的。
所有的人都在猜測秦瑄這次是為的什么才連夜回來。其實(shí)顧放之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
早朝的時候顧放之心中的猜測得到了印證——
“蒼生教�！�
秦瑄雖然戰(zhàn)功赫赫，但礙于裴辛喜怒無常，上朝也要卸甲。他脫去了銀甲，換上了武將紅袍，光是背影就英姿颯爽。
秦瑄道：“陛下，臣以為不該現(xiàn)在對蒼生教趕盡殺絕�！�
在游戲的設(shè)定中，蒼生教是近年來的新興的民間組織。
蒼生教生在戰(zhàn)亂中，生在百姓們最窮苦饑餓的時候。因主張想讓天下蒼生每個人都吃飽飯，收獲了眾多教徒，在國與國之間，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但自從幾年前教主更迭，蒼生教也逐漸變了味道。
教徒上趕著將家里的錢財(cái)糧食上交，到處吹噓教主擁有無所不能的神通……
裴辛注意到這點(diǎn)，下令將蒼生教連根拔起，秦瑄卻顧忌著蒼生教在民間的影響力，不愿裴辛用這么強(qiáng)硬的手段。
更何況也會分散兵力。
“那秦將軍以為什么時候動手好？”裴辛冷笑：“等他們練好了兵？等他們那教主自封為土皇帝？還是等他們打過來，把朕砍殺在龍椅上？”
裴辛聲音并不大，但其中怒意卻十分明顯。
眾臣生怕觸到裴辛逆鱗，熟練地跪了一地。
秦瑄也屈膝跪下，但還在說：“蒼生教勢力大，信徒眾多，若是將其趕盡殺絕，臣怕……”
裴辛“嘖”一聲。
他最恨迂回徘徊。蒼生教明顯勢頭不對，卻還要拖拖拉拉地不解決。
裴辛冷笑的表情不變：“怕有什么用？他們是人多，但你們鼻子下面一張嘴只用來吃飯嗎？風(fēng)評如何，不還是看別人怎么說？”
裴辛覺得自己都把飯喂到別人嘴邊了，他越想越惱火：“給你一個月時間，你若辦不好，別怪朕要讓你人頭落……”
“地”字說到一半，裴辛卡了個殼。
他抬眸，看向角落里那抹藍(lán)色身影。
顧放之想讓他做明君的手段很簡單粗暴，其中之一就是不讓他殺人。
一說砍頭就施展巫術(shù)，一遍又一遍，直到裴辛自己放棄。
有時候連放狠話都不行。
裴辛下意識覺得顧放之這次也會逆轉(zhuǎn)時間，這念頭剛一從腦海中閃過，裴辛心中的氣頓時又往上翻涌了一大截——
這次他只是說話難聽了些，可蒼生教卻是不得不除。
要是顧放之打算為秦瑄說話……
裴辛磨了磨牙，心中不爽到了極點(diǎn)。
可等了等，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顧放之卻并沒有使用回溯。
裴辛：“……”
這是……
顧放之贊同他的意思？
難得呀。
裴辛眼角上挑，再看一眼角落里那道安靜的藍(lán)影，嘴角突然就勾了起來。
“起來吧�！迸嵝翆Ρ姵嫉溃骸岸脊蛑�，還以為朕欺負(fù)了你們�！�
眾臣誠惶誠恐地起身。
裴辛手指敲了兩下龍椅扶手，恩威并施，以秦瑄鎮(zhèn)守森*晚*整*理邊疆，赫赫戰(zhàn)功為由，賜下豐厚獎賞。
秦瑄叩首領(lǐng)賞。
接下來又陸續(xù)有其他朝臣上奏，都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裴辛覺得沒意思，撐著腮隨便應(yīng)付了。
眼看著百官無事，裴辛抬抬手，剛想讓禮官宣布退朝，卻見孫太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陛下，老臣有一事要稟，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孫太師今年七十有三，人啰嗦的厲害，裴辛一看到他就牙酸。
但他是從太祖那輩兒祖?zhèn)飨聛淼�，熬死了兩任帝王，屬于是開國功臣。裴辛對他還是有一絲耐心在。
裴辛道：“說�！�
孫太師道：“皇上，當(dāng)召秀女進(jìn)宮�！�
裴辛：“……”
他有兩位兄長，一位在十三歲時就有了侍妾，一位在十六歲時就娶了妻。先帝也一樣，侍妾眾多。
只是他一向不喜歡和旁人有親密接觸，光是一想到那事就覺得麻煩，當(dāng)時先帝就總隔三差五地提起，都被他一口回絕。沒想到當(dāng)了皇帝還要再被催這檔子事。
裴辛淡漠道：“不必�！�
“老臣不是要陛下立刻立后選妃，只是后宮空虛，陛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先帝曾說，皇室子嗣單薄，望陛下開枝散葉……”
裴辛再嘖一聲道：“此事不必再提�！�
他拒絕得果斷，但沒想到孫太師這傳了三代的古玩也長了一顆古董腦袋，仗著裴辛不會殺他，羅里吧嗦地說個沒完。
到后來，甚至也有別的臣子贊同了他的觀點(diǎn)，聯(lián)合起來游說裴辛。
裴辛煩不勝煩。
他閉了閉眼，突然想到什么。
再睜開眼時，裴辛面上劃過一絲暴戾。
“一個兩個的這么多嘴。舌頭怕是不想要了�！�
裴辛悠哉地把玩著手指上的白玉戒指：“來人。有一個算一個，把他們的舌頭拔下來�！�
正低頭打瞌睡的顧放之：“！”
不是。
他就瞇了五分鐘。
怎么裴辛就要拔舌頭了？
眼看著衛(wèi)兵已經(jīng)在朝那些臣子走，顧放之打了個哆嗦，立刻選擇讀檔。
時間正好回到孫太師顫巍巍地站出來的時候。
孫太師：“陛下，老臣有一事要稟，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正在顧放之思考如何行動才能保住孫太師的舌頭時，卻聽裴辛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一些愉悅。
他道：“別說。”
顧放之：“……？”
？？嗯？？
雖然不知道裴辛怎么就改主意了，顧放之還是長長松了口氣。
高臺上，看著吃癟的孫太師，裴辛勾了勾薄唇。
還是有點(diǎn)用的呀，顧放之。
第
14
章
該死的顧放之
第14章
幫孫太師他們撿回了一條命，顧放之有點(diǎn)驕傲。
他覺得自己的定位有點(diǎn)像是幕后黑……幕后白手。
雖然沒人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他也還是個七品芝麻小官。
隔天一大早，芝麻小官收拾好了行囊，去和滿滿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