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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張角忽然不明白自己之前都在做什么,仿佛做了很多事,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沒做。

    現(xiàn)在回頭去看,明明每一件事都可以做得更好,但他沒有那樣去做,如同鬼迷心竅一般,他竟然看不見眼前那一條更好的路。

    這是他的恥辱,死后在娘娘身前長跪三千年也贖不清的罪孽,但好在,他終于沒有一錯再錯下去。

    眼前彈幕還在不停的滾動:

    “張道長,你怎么了張道長?”

    “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嗎,這個指訣掐得我有點內個了。”

    “是的,我又要開始拉踩內娛了,張道長這個指訣掐得吊打今年所有古偶。”

    “來看看什么叫陸地神仙(恨鐵不成鋼.gif)”

    “我有個建議就是內娛能不能拍個和道士談戀愛的��?”

    “對對,沒別的要求,男主長得像角哥,氣質也像角哥,然后女主能坐男主大腿上,就這樣�!�

    “圖窮匕見�!�

    “大襪子,咱這督亢地圖挺短哈�!�

    “你直說讓張角去演古偶吧。”

    “其實現(xiàn)偶也行,不挑,真的。”

    “就算不能把張角帶過來,那能不能把男女主都送過去培訓一下,那群小張道長們我看也是個個仙風道骨,英俊挺拔。”

    “你們要求有點高了,真的,角爺這訣掐得可不是什么古偶能碰瓷的�!�

    “角爺?”月芐漓謌

    “單從這個稱呼看,我感覺是業(yè)內人士出手了�!�

    “業(yè)內?哪個業(yè)內,張角難道還有同行,王莽嗎?”

    “神他媽的王莽是張角同行�!�

    “一個篡位斷了西漢,一個發(fā)布黃巾掀了東漢,何止同行,簡直珠聯(lián)璧合,您們就是漢版南喬峰北慕容啊�!�

    “神經(jīng),害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業(yè)內是指道士吧,角爺這個稱呼就很道教,典型來說,大家都知道的,西游記里五莊觀那一段,清風明月童子就管鎮(zhèn)元子叫老爺�!�

    “是的,老爺在道教是個蠻特殊的稱呼,應該是道教內部人士才會這樣稱呼張角�!�

    “道教內部人士如何看待張角?剛開播那會兒不是扎堆打賞?”

    “怎么給你們形容呢,大概就是劉禪看見劉邦,李煜看見李世民�!�

    “懂了,天空一聲巨響,老祖閃亮登場�!�

    “而且是后輩無能不肖子孫,看見白手起家開創(chuàng)輝煌的老祖�!�

    “我有點混亂,張角算道教輝煌人物嗎?”

    “前面的你在說什么?大賢良師,怎么不算了?”

    “謝邀,黃巾起義,戰(zhàn)績可查�!�

    “謝邀,貧道張角,請大漢赴死�!�

    “是誰把我四百年大漢江山干挺了?難道是司馬懿那個老廢物嗎,是張角好吧�!�

    “我說句老實話,無論他之前算不算,現(xiàn)在都算。”

    “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不管之前道教有多少輝煌人物,他們都入土了,而張角活生生坐在這里直播,所以他算�!�

    “你說呢,管理員剛剛都出來官號跪舔了,至少在抖音,角爺封神好吧。”

    “登基!”

    看到這里張角開口說話了,“慎言,貧道不過娘娘座下弟子,為娘娘效犬馬之勞耳。”

    彈幕靜了一下,然后以更大的熱情興致勃勃開始問:

    “角爺,你有沒有什么想法?你憑借自己干成了大賢良師和太平道掌教哎�!�

    “單殺東漢,黑子說話!”

    張角看著彈幕,坦誠的說,“我不知道。”

    “沒什么想法�!�

    他詳細解釋,“我從皈依娘娘座下,就不再是從前的我�!�

    話說到這里,便就沉默下來,點到為止,已經(jīng)足夠了,剩下的不必再多說。

    “啊?”

    “大為震撼?”

    “想過很多種回答,唯獨沒想過直接說那不是我,跟我沒關系�!�

    “怎么還有點撇清關系的感覺�!�

    “這么愛嗎?”

    “包愛的�!�

    “不知道,沒想法,不再是從前的我。一套三連,我cpu干燒了�!�

    “我男朋友能像角爺愛娘娘一樣愛我就好了�!�

    “前面的大妹子你最好不是認真的?”

    “年度金句出現(xiàn)了。”

    “我翻譯一下,角爺?shù)囊馑际遣皇牵簭酿б滥锬镒�,就不再是從前的我,所以自然也不覺得這位大賢良師是我�!�

    “我覺得你翻譯得對�!�

    “角語八級。”

    “娘娘明鑒,那不是我啊,我現(xiàn)在一心一意跟著娘娘走,根本不想當什么大賢良師,更對太平道毫無想法。拜玄女教萬歲萬歲萬萬歲!”

    “上面這位更是重量級選手�!�

    “角語十級�!�

    “封你為角爺御用翻譯,即刻走馬上任�!�

    “不是,張角還在這看著呢,把人家形容得這么,嗯,委婉,真的好嗎?”

    “神特碼的委婉,管理員委婉,官方委婉,現(xiàn)在張角也開始委婉了是吧�!�

    “一場直播下來,委婉都快成一個梗了�!�

    “不要懷疑,年度熱梗,外面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鬼畜切片發(fā)出來了。”

    “震驚,你所不知道的他們的委婉瞬間�!�

    深達300米的地下工事里,置于中央的巨大顯示屏上。

    標度密密麻麻的坐標軸上,數(shù)條彩色的線在電子計算機強大的演算能力下,在坐標軸上不停的躍動,如同活過來的蛇。

    無數(shù)條蛇糾纏在一起,耦合出來一條比所有線條都更粗壯也更鮮明的紅線。

    與顏色所帶有的攻擊性截然相反的是,這條紅線的走勢堪稱溫和,平穩(wěn)的一路向前蔓延,幾乎沒有波動。

    在張角看彈幕的這段時間里,待在地下工事里現(xiàn)在這座工事有了一個新名字,代號廣寒宮,預備接引吃下仙丹的嫦娥降臨

    待在廣寒宮的后勤團隊并不是什么都沒做。

    他們緊急調用了超級計算機“神威太湖之光”的計算資源,建立出來了一個相對粗糙的針對張角的情緒分析模型。

    依靠各觀察小組提供的微表情變動數(shù)據(jù),導入模型中,可以大致分析出來張角的情緒變動。

    而一直截止到目前為止,張角的情緒穩(wěn)定得可怕。

    彈幕在說,太平道,符水,大賢良師,黃巾起義。

    而他心如止水,毫無波瀾,就好像對這些事一點都不在意。

    總負責人手心里冷汗都要出來了,正在不停的打電話。

    人是最精密最復雜的機械,想要分析清楚一個人的情緒,所要導入的參數(shù)復雜到世界上最聰明的人看上一眼也會眼花繚亂。

    他現(xiàn)在嚴重懷疑一臺超級計算機的計算資源根本不足夠,正在向上面打報告,申請調用更多的計算資源投入其中。

    兩邊,最好是三邊,甚至四邊一起進行驗證,這樣才能盡可能降低錯誤結果出現(xiàn)的可能性。

    就在此時,一直平穩(wěn)的紅線忽然起了一個猛烈的波動,如同眼鏡王蛇捕獵前一刻,迅猛的抬起頭顱繃緊了身體,隨時要像箭一樣射出去!

    【作者有話說】

    我好會寫,哈哈哈哈。

    不要在意合不合理,為爽而爽!

    而且真要發(fā)生這種事,調用很夸張的資源也是正常的對不對,我是作者我說了算。

    所以請夸我。嘿嘿。

    201

    他簡直是個狂信徒

    ◎娘娘難道喜歡這款的?◎

    這代表張角的情緒在劇烈的波動,

    攻擊性上漲,不可控風險指數(shù)爆炸式大增長。

    負責人大驚失色,險些把手里的電話丟出去。

    連一秒鐘都不敢猶豫,

    負責人轉頭就抓住距離最近的不知道哪個人,簡直急得頭暈目眩,嘶啞大吼道,

    “張角失控了!立刻向導演組發(fā)送一級警告信號!”

    吼完這句才有時間深吸一口氣,繼續(xù)焦慮的疑問道,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該死,

    直播間氛圍不是一直挺和諧友好的嗎,

    怎么突然就開始大動肝火了?

    難道是有小天才在彈幕里發(fā)布了什么逆天言論把人激怒了?

    被他抓住的人立刻就匯報了情況,“警告信號第一時間就發(fā)送出去了,張角沒有失控�!�

    負責人緩了一口氣。

    “就算失控,

    也是之前的事兒了,

    不過或許還能再稍微彌補一下�!�

    負責人一口氣沒緩上來,

    險些翻出白眼。

    “這是之前的數(shù)據(jù),用模型出來之前記錄下來的數(shù)據(jù),

    耦合出來的結果。”

    事實上,從開播到現(xiàn)在,

    張角一共也就出現(xiàn)了這么一次情緒波動。

    其他時間,乃至現(xiàn)在的實時數(shù)據(jù),都顯示,

    他整個人何止鎮(zhèn)定自若,簡直冷若冰霜。

    模型耦合出來的完全是一條毫無起伏的直線。

    但這條一級警告還是很有必要,必須要盡快搞清楚張角情緒變化的節(jié)點和原因。

    畢竟等下這邊直播結束,

    那邊另一場更受重視、更有含金量的內部直播就要開始。

    在那之前他們必須確保對張角的心情有一個比較全面的了解,

    這樣才方便投其所好。

    或者再退一步,

    至少能有效的避開人家的雷點。

    別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接觸機會,然后上來呱唧一下把人家惹惱了。

    那就是重大外交事故了。

    負責人一開始以為,張角這次劇烈的情緒變動,是發(fā)生在彈幕透露出“大賢良師”生平簡介的時候。

    但仔細一看竟然不是。

    雖然時間非常相近,但是張角情緒劇烈變動是在“大賢良師”生平簡介出現(xiàn)之后的一小段時間里。

    如果說是反應遲鈍的話,那這也太遲鈍了,張角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人又不傻。

    可是如果不是反應遲鈍,看到黃巾起義,三國亂世,大賢良師,太平道,這么多核爆級別的命運劇透,都沒流露出太大情緒變化。

    他看見什么了會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一樣情緒烈度這么急劇攀升?

    這場直播中方方面面信息都記錄得很詳細。

    所以倒推回去,“廣寒宮”這邊很快就發(fā)現(xiàn),在張角情緒變化的那段時間里,彈幕毫無信息量。

    非常正常,不如說太正常了,全都是一些乍一看很搞笑的玩笑話,但仔細分析就能發(fā)現(xiàn)其中內容極其柔和。

    除了夸張角,就是舔張角,三百條彈幕里面找不出來一絲棱角。

    主打一個圓潤溫和,身段柔軟。

    這也很正常。不如說,這樣才是正常的。

    負責人對這次審核力度是有所了解的。

    表面上,為了表示對平臺專業(yè)能力的信任,也為了防止胡亂干擾反而弄巧成拙,的確是放手把審核工作交給了平臺去做。

    但其實私底下設置了至少三道保險閘,一旦小王那邊的過濾沒有做好,漏掉了一些雜魚。

    事實上,在張角開播之前,內部一度有過爭論。

    這么嚴肅又重要的一場直播,真的有必要把野生彈幕放出來嗎?

    后續(xù)或許可以慢慢嘗試讓野生觀眾接觸張角,但那應該是在張角對這邊建立起來一個友善的基本印象之后再去做的事。

    在現(xiàn)在這個初接觸階段,基礎印象形成的關鍵時刻,真的有必要去冒這個險嗎?

    這邊真的冒得起這個風險嗎?

    但是還有另一方持不同意見。

    理由倒不是其他的,而且之前系統(tǒng)幫忙控評和做推廣的時候,多少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

    雖然并不明顯,但是現(xiàn)在的互聯(lián)網(wǎng)是凡走過、必留痕。

    更何況娘娘那個賬號發(fā)出來的短視頻里,那些絕佳的運鏡和剪輯也昭示了這邊對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并非一竅不通。

    所以這一派認為,屏蔽所有野生彈幕固然一勞永逸,但是很容易在后續(xù)被張角那邊發(fā)現(xiàn)痕跡。

    到時候他們怎么解釋?

    人家來和這邊接觸,帶著誠意,第一次直播觀眾全是水軍,一屏幕彈幕加一起找不到一個活人。

    這風險不是更大嗎。

    雙方各執(zhí)一詞,都不愿意冒險,最后互相妥協(xié)的結果是做了一個應急預案。

    可以在直播間里放出來野生彈幕,但是一旦發(fā)現(xiàn)彈幕整體走向不對,立刻就會屏蔽掉所有野生觀眾的發(fā)言。

    反正事先安排的專業(yè)水軍數(shù)量足夠。

    就算沒有任何野生觀眾的發(fā)言,直播間氛圍也不會受到影響,彈幕照舊該怎么熱鬧就怎么熱鬧。

    在這樣的嚴防死守下,彈幕不可能出問題。

    說起來,這次行動在內部甚至還算是個肥差,足夠重要,難度也很低,干得好就是在履歷上閃閃發(fā)光的一筆。

    所有能參與這次任務的人,負責人心里大致有數(shù),他們不可能犯彈幕出錯這種低級錯誤。

    那么,原因就還在張角自身。

    一直都有猜測,說張角修煉的法訣有抑制情緒波動的功能。

    否則很難解釋他為什么能在這場直播里始終保持情緒穩(wěn)定,模型耦合出來的線條平穩(wěn)的向前移動,幾乎沒有起伏的波動。

    他親眼看見了另一條命運線上自己的結局,接觸到了千年之后的未來,看見亂世如何生發(fā)出又如何終結,唯心不動,冷若冰霜。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那一瞬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能讓一顆冷若冰霜的心臟,起了這樣劇烈的波瀾。

    簡直就像是冰封了一千年的死海,在一陣風吹過的時間里,驟然掀起接天的巨浪。

    彈幕還在滾動,開始提出一些問題,張角整體態(tài)度還不錯,基本上看見的問題都會回復。

    廣寒宮中。

    打印機嘶嘶的聲音和電腦散熱風扇轉動的聲音攪合在一起。

    會議室中心的大屏蔽被分割成了數(shù)個小屏幕,彈幕問出來的問題和張角回答時的影像一一對應著反復播放。

    整個后勤組都在圍繞著這幾塊屏幕和幾段影像瘋狂運轉。

    從回答問題時,張角的微表情、肢體語言,到措辭、語氣,全方位無死角進行分析。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那一瞬間張角到底想到了什么。

    負責人滿頭大汗,眼珠子一錯不錯的盯著其中一個小屏幕。

    他們剛剛提交了一份申請,要來了一部分彈幕權限,現(xiàn)在正準備發(fā)幾條彈幕試探一下之前得出來的推測。

    “謹慎,一定要謹慎�!必撠熑瞬粎捚錈┑亩诘�。

    暗潮涌動。

    直播間彈幕照常滾動。

    “試問,張角如何看待給他刷大禮物的那些徒子徒孫,雷法是一點也沒流傳下來啊�!�

    “點個火都不行,還雷法呢。角爺賣符之前誰見過雷法長什么樣。”

    “有一說一,你用張角的標準去要求現(xiàn)代道士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就好像明教也不是個個都是張無忌啊�!�

    “說到底現(xiàn)在這些道士跟張角也沒什么關系,張角的太平教,早沒了”

    “是啊,朕的大清早亡了,太平教道統(tǒng)都絕了�!�

    “都說了修真末世,絕地天通,除非靈氣復蘇,不然也就這樣了�!�

    “角爺能不能科普一下,末法時代這個說法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角有點艱難的飛快閃過的彈幕,“末法時代?是什么意思?”

    彈幕解釋得很通俗易懂,“就是讓你過來我們這邊,還能畫出來雷符嗎?”

    這個看得懂,張角點頭了,“能�!�

    彈幕又開始激動了,“臥槽!能!”

    “這是怎么確定的,我的意思是,不用感受一下靈氣濃度嗎?”

    “張角現(xiàn)在應該還沒過來吧,憑目測能看出來靈氣濃度嗎?這?”

    張角看起來沒看懂,“靈氣?那是什么?”

    彈幕也不懂了,“所以,靈氣是什么?”

    “這個要怎么解釋呢?就是你畫符依靠的那個東西。我們這邊認為,符箓就是用特殊辦法把靈氣固定在了紙上�!�

    “對對,激發(fā)符箓就是釋放固定下來的那些東西,所以可以引來天雷震蕩。我們這邊是這么理解的�!�

    張角微微沉吟片刻,“畫符用的是炁,煉精化炁,炁從道中生,與世無尤�!�

    “氣?”

    “應該是炁�!�

    “我看懂了,角爺?shù)囊馑际鞘裁茨┓ú荒┓ǖ�,跟那沒關系,畫不出來純粹是你菜雞�!�

    “是這個意思�!�

    “那這不就純粹后輩子孫不爭氣,好東西都失傳了。角爺現(xiàn)在什么心情?”

    張角看起來又迷惑了,有點遲疑,“什么是好東西?”

    “就是符�。撨有修煉的氣功什么的,你們的真東西都沒了,我們這邊連個能畫符的都沒有!”

    “不用說雷符,之前那個19.9的火符現(xiàn)在都沒人能畫了。慘淡得很�!�

    “就是道統(tǒng)都斷了,法術也都沒了,現(xiàn)在除了騙子,還是騙子�!�

    “我怎么覺得張角好淡定啊,你們說太平道沒了的時候我人都膽戰(zhàn)心驚的,生怕張角發(fā)火。沒想到他毫無反應啊�!�

    “他應該有什么反應嗎,之前就說過了那個張角不是他,跟他也沒關系。太平道也不是他的,看起來他也不感興趣�!�

    “其他人說這話有可能是嘴硬,但是角爺說這話我信他是發(fā)自肺腑�!�

    “他這么淡定,我都懷疑他不止不在意太平教,也不在意所有道統(tǒng)都斷絕,真法全失傳�!�

    張角看著彈幕,表情變得更迷惑了,有點遲疑道,“你們以為符箓是好東西?失傳了很可惜,嗎?”

    彈幕噴了:

    “家人們,他這個表現(xiàn),搞得我也開始茫然了,難道不是好東西嗎?”

    “畫兩下引天雷,這是什么,這不就是夢寐以求的新能源嗎。”

    “角爺,為何如此輕描淡寫,你難道還沒建立起來你很牛逼的認知嗎?”

    “不應當啊,你都看過那個張角的生平簡介了,囂張,你可是干碎了東漢的那個人。”

    “雖然,但是,他長了這么張臉,看起來確實不像是那種能干出來大事的狠人,看起來就是青燈古卷閉門悟道的長相�!�

    “大兄弟,你走錯地方了吧?”

    “張角不算狠人,張角干不成大事,我一時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吐槽�!�

    “我也迷惑了,黃巾起義還不算大事嗎,那真是太陽底下無大事�!�

    “你這話說的,漢天子的眼淚會掉下來�!�

    “拉倒吧,朕的大漢都沒了�!�

    “懂了,在張角看來,黃巾起義不算大事,所以畫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

    “哇,恍然大悟了�!�

    “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就比如在首富看來一個億也是小錢那種。”

    “能不能不要再說黃巾起義了,張角都說過了這個跟他沒關系�!�

    “所以接下來角爺還會再造反嗎?”

    “首先,那叫正義的農民起義,打倒落后的封建主義政權和地主階級。你搞清楚這個性質。”

    “所以張角算亂臣賊子嗎?”

    “那太算了吧,何止亂臣賊子,人家在東漢末年是響當當?shù)男纺_教主。”

    “兩漢不是宣稱什么君權神授嗎,好,張角直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從神學角度干碎你的君權,怎么不算一款降維打擊�!�

    “宗教這玩意在現(xiàn)在是比較落后的,但是放在東漢末年那太先進了。”

    “邪x教頭子?”

    “看不下去了,別侮辱張角了,后續(xù)所有宗教加一起能有黃巾起義的一半戰(zhàn)斗力嗎?”

    “哪里的話,你甚至不愿意叫他一聲人民戰(zhàn)士�!�

    “張角算人民戰(zhàn)士嗎?有過這個說法嗎,我又迷惑了。”

    “之前不清楚,現(xiàn)在一定算,都直接明牌了,下一秒鐘直播修改史書我也不會再驚訝了�!�

    “看吧,角爺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對某些東西看不上也很正常,所以在他看來到底什么算大事��?”

    張角也愿意跟彈幕討論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學道多年,未有一時一刻覺得自己是有用之身,直到遇到娘娘。”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不愿再深入談論這個話題,而是話鋒一轉:

    “開太平道,有用嗎?張角沒有能夠改變任何東西。他的世界,還是那樣的世界�!�

    彈幕依然在滾動,直播間散發(fā)出五色陸離的光線,照在張角的眼睛里,折射出來一種冷而冽的質感。

    他眼如寒潭,其中仿佛淬煉了一柄薄銳的白刃。

    太平道斷絕道統(tǒng),他并不在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一身絕學,固然驚世駭俗,可是失傳了也無所謂。

    學道學道,再學八百年,也撰不出一劑救世方。

    黃巾起義掀翻朝廷,可是舊有的朝廷覆滅之后,還有新的朝廷。

    到底改變了什么呢,說到底什么都沒有變。

    他再度回想起那個張角的生平,短短幾行字。

    看得出來他做出了妥協(xié),做出了改變。

    學道,從幼小到長成,學的是青燈古卷,長侍尊前,而不是拿什么符水,去搞什么入世、救濟。

    他幾乎可以想象出那位張角的人生軌跡,書中沒有記載下來的,后世人不知道的那些。

    開創(chuàng)太平道之前,必然是先叛出師門。

    所以在他身邊沒有師父和師弟,一場天翻地覆的鬧劇之后,眾叛親離的獨自赴死。

    他看了那幾行字,就全都懂了。

    那是另一個他,他的理想,他的奮戰(zhàn),他聚攏起來的浩大聲勢,還有他最后從坍塌高樓上重重墜落的血色結局。

    這些人,還有很多人,都說他有神仙手段。張角冷靜的說,可是如果沒有娘娘,那他最后的結果就會是這樣。

    一身絕學,神仙手段,符水救濟,浩大聲勢,有什么用。

    一無是處。

    或許在其他人眼里是值得贊嘆、值得憧憬,甚至值得覬覦的好東西,可是在他的生命里,這些東西,就是一無是處。

    不,也并不能說是一無是處,張角仔細想了想,在這一刻,他的神色一點一點的變得柔和了起來。

    如果沒有這些本事,真的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那他自己也不會容忍自己留在娘娘身邊。

    至少還能在侍奉娘娘的時候,稍微有一點點用處。

    如此,也算是三生有幸。

    眼眸里那把薄銳的白刃融化了,張角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柔軟,剔透明凈的黑色眼睛,軟得就像是一汪將要流淌出來的春水。

    他原本就長了一對極其曼妙的鳳眼,只是眼神太過冷淡,氣顯得容顏縹緲,望之不似凡俗。

    現(xiàn)在眼神溫軟下來,而且簡直是溫軟得像是要流淌出來,他容貌里那點縹緲的神仙氣韻一下子就被沖淡了。

    變得好像

    “想到兩個字,思凡�!�

    “仙俠劇古偶劇能不能來學一下,神仙談戀愛怎么拍,就這么拍。”

    “滿分答卷都列出來了能不能去抄作業(yè)。艾特內娛導演�!�

    “可是張角的臉和氣質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你們真的好強人所難�!�

    “張角這樣的人來到這里也只能去拍電視劇嗎,你們好苛刻。”

    “對,內娛配嗎?配不上吧�!�

    “想到許仙和白娘子了,潛心修道的蛇妖,一千年里只在看見他的那一回里動了一次凡心。”

    “所以張角能不能去演白蛇�!�

    “��?是白娘子那個白蛇嗎?”

    “我覺得狐妖也可,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獨。能不能再為你跳一支舞�!�

    “啊啊啊為什么你們都要往聊齋上靠,普普通通演個道士下山也很好啊�!�

    “多說點,明天就能看到剪輯大手子發(fā)作品了,糧山糧海,嘿嘿�!�

    “娘娘那個賬號還會繼續(xù)發(fā)短視頻嗎,之前用那些畫面剪出來的二創(chuàng)真的很爽。”

    這條彈幕并沒有帶炫彩vip特效,但是時機卡得很微妙,剛好在屏幕中央多停留了幾秒鐘。

    再加上“娘娘”兩個字,張角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條彈幕。

    他睫毛顫了顫,但是沒有說話。

    關于娘娘的事情,他自覺并無置喙的余地。

    娘娘那個賬號,之后要怎么做,娘娘沒有說,他也不會在這里擅作主張。

    彈幕持續(xù)滾動。

    張角只是看著,不再說話了。

    他的眼神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清凈冷淡,五顏六色的彈幕映照在他眼睛里。

    這些人,喜歡他的臉,喜歡他流露出來的神色,對他充滿探知欲,想聽他說話。

    問了很多關于“大賢良師”的事,想知道他內心的想法。

    張角只是看過,并不想對此評置一辭。

    他在心里對自己又說了一遍,我非大賢良師。

    不回應彈幕提出的問題,是因為他不情愿和歷史上的那個“張角”沾上一丁點干系。

    就當做是,一個得到命運垂憐的人,會本能的想要躲避厄運纏身。

    廣寒宮。

    泛著紅光的巨大會議室里,忽然一聲“滴”響,所有紅燈一瞬間轉綠。

    緊張的氛圍煙消云散。

    負責人大松了一口氣,虛脫的靠倒在白墻上,在滿地堆積如山的文件堆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空調打得很低,嘶嘶的吐出冷氣。

    不止他渾身是汗,此時此刻待在這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滿頭冷汗,現(xiàn)在大都在忙著擦汗,松一口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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