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喝了幾口茶,隨從折了回來,道:“內院也得了消息,大家都向嘉南郡討賞呢!嘉南郡主很大方,封了一兩一個的銀錁子滿天地了。弄得內院像過年似的,熱鬧得不得了。丁夫人和夫人都陪著郡主,看著郡主呢!”
兩人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誰會帶這么多的賞銀在身邊?
除非是她一早就得了消息!
兩個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最后一起返回現(xiàn)場,親自向姜憲和李長青道了喜。
姜憲還好,很平靜。
李長青卻像天下掉大餅似的,高興得面紅耳赤,喝了不少酒不說,還把李謙小時候頑皮的事都拿出來說了,惹得大家笑聲一陣高過一陣。要不是柳籬趕了過來,若有所指地咳了幾聲,李長青只怕還會繼續(xù)說下去。
姜憲不禁高看了柳籬一眼。
李府娶媳婦的事全被李謙被封為陜西行都司都指揮使的消息給蓋住了。
回到李府,又是一番賞賜。
大家都興高采烈的。
李長青不由得意滿滿地問找了姜憲來說話:“這次李謙能調到陜西去,都是你的功勞……”
姜憲嘴角翕翕,正想謙遜幾句,李長青已朝著她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說,并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道謝的話我也不說了。我已經(jīng)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給宗權,讓他快點回來。
“可我看那公文,要你們十一月二十八日之前到任。
“陜西離這里不遠,十一月中旬動身足以到任了。
“去的太早,別人還以為我們迫不及待。
“這幾天,你就在家里好好地收拾東西好了。什么該帶的,什么留下來的,早定下來。你的嫁妝多,又都是珍寶,留下來的,也得好生收藏著,萬一丟失了可不是件小事。
“宗權那邊,我算著他是趕不回來了。
“到時候讓他直接和你在西安碰面�!薄�
姜憲忙點頭應是。
李長青就問起公文的事來:“……真是太巧了!你之前就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姜憲笑道:“承恩公也之前來了封信,跟我說他了吏部和兵部,讓他們用八百里加急將將軍任職的公文送過來,讓我準備些的封紅,免得到時候忙手忙腳的。我算著日子,應該是這兩天會到,就提前準備了一些。倒不知道會今天來。不過,今天來更好,也免得我們去通知他們,以后該怎么和李家相處,過了今年,他們也應該好好想想才是�!�
李長青連連點頭,傻笑道:“原來只想求個三品的指揮使,沒想到卻謀了個二品的都指揮使……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止步三品,一輩子也沒能邁過去……這小子運氣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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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16-10-09
07:16:12
###第四百三十六章
打堵###
李長青那語氣,怎么聽都有點羨慕忌妒的味道。
姜憲不由抿了嘴笑。
李長青就端了茶。
姜憲屈膝行禮,退了出來。
李驥正抓耳撓腮地在李長青書房門口打著轉。
看見姜憲出來,立刻就迎了上去。
“大嫂,”他低聲道,“你上次去京城,是不是為了這件事?”
李驥的眼睛亮閃閃的,讓姜憲想起李謙看她的目光來。
她心頓時一軟,嘴角就不由地翹了起來,原本不應該跟他說的話也告訴了他——她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李驥立刻跳了起來。
“太好了!”他嚷著,隨即像想起什么似的,忙壓低了聲,目光有閃爍地問姜憲:“大嫂,那康先生和鄭先生也應該會和你們一起去陜西吧?您是等了大哥回來一起去西安?還是和大哥在西安碰頭?大嫂,我也和您們一起去行嗎?您看,我已經(jīng)跟著康先生上了一些日子的學了,正是漸入佳境的時候,總不好半途而廢吧?可您和大哥剛去西安,肯定很多的事,我怕爹不答應,您跟我向爹爹求個情唄!讓我也跟著您去西安行嗎?”
他說到,已目露哀求之色。
姜憲想到前世他的結局,心生憐惜,可面上卻不露。她知道,對有些人來說,同情好比在他的臉上打了一巴掌,只會讓人覺得丟臉,沒有尊嚴。
她索性打趣李驥道:“可我不知道康先生和鄭先生會不會跟著我去西安��?正如你所說的,他們倆人這才做了幾天西席,就這樣跟著去了西安,我怕公公不答應啊!”
“��?!”李驥張大嘴巴,傻了眼。
那樣子,像個被打懵了的小狗以的。
姜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守在李長青門前的小廝伸長了脖子朝這邊望過來。
姜憲忙止住了笑聲,對李驥道:“逗著你玩的!這些事還都沒有決定呢!我這邊要先準備去西安的行李。要過兩天才知道康先生和鄭先生會不會跟著我們去西安�!�
不僅是康先生和鄭先生,還有鐘天宇、馬永盛這些人,前世跟隨了李謙,今生有了這么多的變化,不知道會不會像前世那樣跟著李謙過去。
謝元希又不在,李謙會和她在西安碰頭,這些事就落在了她的手里。
她畢竟是女眷,總不好找他們去說這些事,可若是現(xiàn)在不把這些人帶過去,以后再會發(fā)生什么事,誰也不知道……
姜憲頗有些頭痛。
偏偏李奎娶了媳婦這后,魯夫人一個個像商量好了似的,紛紛來給她道賀。她少不得又要請客唱戲地宴請這些人。隨后又發(fā)現(xiàn)今年給李謙添置的衣裳若是他還是山西總兵府的一個四品游擊將軍顯得有些貴重,可若是以一個二品的陜西行都司都指揮使卻有點不夠,急著找了太原府大大小小裁縫在家里給李謙趕制冬衣。就連情客,這樣在宮里時見慣突然升遷了要趕制相應服官的事的人,都急得嘴里起了泡,慶幸道:“還好從宮里帶了很多上等的料子,不然將軍可真要出丑了�!�
正在領著李府大大小小的丫鬟幫李謙趕制鞋襪的百結聽了放下手中的針線,嘻嘻地笑道:“情客,要改口了。將軍現(xiàn)在是都指揮使了,應該稱大人了�!�
到了西安,他們就算開了府,之前的限制就放開了。
比如說,家里有李長青,他們不能稱李謙為大人;李長青穿絲綢,他們就不能給李謙穿刻絲,可刻絲是外頭見都難見到的東西,何況是穿在身上……如今無所顧忌了,情客和百結把宮里的那套全都拿了出來,就差沒繡上四爪龍了。
姜憲看著也很滿意。
她終于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了。
私底下,她不由和康太太講:“從前在宮里的時候也沒有人管著,可就覺得不大瞧得上像刻絲這樣**的東西,若是看見有人穿,還覺得這人矯情�?涩F(xiàn)在有人管了,反而覺得刻絲、蜀繡都是好東西了,鑲在腰帶或是肩頭十分的漂亮�?梢娺@人得不到什么就想什么?”
康太太呵呵直笑,道:“我公公臨去之前不能吃糖,原先多剛強的人,結果臨老了還偷糖吃。我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還要裝著不知道,沒看見�!�
大家都笑了起來。
康祥云聽到一墻之隔的內院傳來一陣陣的笑聲,忙起身關了窗欞,對在激動地在屋里走來走去的鄭緘道:“你也別這么激動,聽丁大人說,陜西行都司的同知都還沒有確定下來。估計汪閣老和熊閣老正為這件事明爭暗斗呢!”
“管他確定下來沒有?”康祥云的話不僅沒能讓鄭緘安靜下來,反而更激動了,他道,“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嘉南郡主不簡單,沒有想到她居然有這樣的魄力,直接舍棄京城而就西安。就算李大人暫時沒這個能力轄管陜西行都司,有嘉南郡主這樣一個女人坐鎮(zhèn),就是拖,也會把李大人拖得修成正果的。你要是不相信,不妨和我打個堵。我敢說,不三日,不,不出七日,那位嘉南郡主就會來找你!你賭還是不賭?”
他這時指的李大人,已是指李謙。
康祥云目瞪口呆,道:“這與我何干?”
“你怎么一點腦筋也不動?”鄭緘怒其不爭地道,“你想想,這種時候,李大人居然不在。他們雖然瞞得緊緊的,可我卻不相信李家放出來的那些風聲,說什么李大人在京城還沒有回來。我看他十之**是秘密出行了。這個季節(jié),他不是去西北販馬就是去販鹽了。沒想到京城的公布來得這么快,來不及趕回來了。他和郡主不是在臨潼碰頭就是在西安碰頭。在此之前,李大人的幕僚又不在,我看那個高伏玉對李家的事頗為上心,卻對李大人的事卻有些倚老賣老,未必會真心為李大人打算。李大人去山西要帶些什么東西,帶些什么人,多半還得郡主打主意�?ぶ鳟吘故桥髦叄行┦聟s不好親力親為,肯定要找個人幫著出面,你是她從京城帶過來的,她到時候肯定會來找你幫忙……”
康祥云聞言覺得很有道理,他不禁問鄭緘:“那我要不要幫這個忙呢?”
在他們的計劃中,他們只是去幫著修修水利,看看天文,指點一下耕種……可沒有想過去做軍師。而且他們也不擅長給人出謀劃策是,不然他們又何至于得罪了上司被逼得只好辭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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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班底###
“做,怎么不做!”鄭緘說著,坐到了康祥云的身邊,道,“我們就算是想修渠務農,也要官府支持才行。能得了郡主的青睞,何愁大事不成?”
康祥云想了想,道:“這樣的事我不適合。如果郡主來找我,我就推薦你,到時候你去郡主和說去。你知道,我口拙!”
“什么口拙!”鄭緘才不相信,直接嚷道,“我看你是覺得郡主只不過比你閨女大幾歲,你拉不下這張老臉!要知道,有志不在年少,甘羅十二拜相,霍去病十七歲封侯,駱賓王七歲能作詩……”他正啰啰嗦嗦地說著,有小廝隔著門扇稟道:“老爺,郡主派了人過來,說要見您!”
怎么樣?
我猜測得沒有錯吧!
鄭緘朝著康祥云挑了挑眉。
康祥云一面朝著鄭緘翹起了大拇指,一面高聲對那小廝道:“我在書房為郡主奉茶�!�
小廝應聲而去。
康祥云去開了門窗,找了之前友人送給他的碧螺春,準備沏茶。
鄭緘起身告辭,卻被康祥云留了下來:“既然決定跟著郡主去西安,你和郡主遲早都得碰面的。與其那個時候才留個印象,不如這個時候就認個臉熟。若是我們以后真的留在陜西修渠,這種要錢要人的事,你比我擅長。到時候肯定得你出面。像你說的,郡主不是個簡單的人,和郡主相處好了,我們的事肯定也容易些�!�
鄭緘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康祥云就去燒水。
水剛剛澆好,康太太陪著姜憲過來了。
看見鄭緘,兩人俱是一愣。
鄭緘忙站了起來,垂著眼簾和姜憲、康太太打了個招呼。
姜憲不由多看了鄭緘兩眼。
相由心生。仕途選官也早有講究相貌是否周正的。那些歪瓜裂棗不管你策論做得多好,也不可能被選的。
這個鄭緘又黑又胖,沒有一點官威,卻能留在京城做了個京官,先不說這個人是否有真材實學,僅人際交往這一塊,這個黑胖子就是個能人。
李謙去陜西做官,當然是什么樣的人才都要有。
她之前還準備把鄭緘留在山西。
畢竟康祥云和鄭緘都是她找來的,做西席也是她提出來的,這才幾天的功夫,兩位先生都跟著去了陜西,于李長青那時有些不好交待。
但她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
康祥云向她引薦了鄭緘之后,眾人分主次坐下,喝了幾口茶,姜憲就直言不諱地說明了來意:“想必兩位先生已經(jīng)知道了,將軍擢升陜西行都司都指揮使,十一月底就要赴任�?蛇@衙門的班底還沒有配齊,我想請康先生和鄭先生跟著一塊兒過去。”
兩人沒有想到姜憲會這么直接,而且開口就這樣強勢,并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三顧茅廬,一時間被鎮(zhèn)住,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
姜憲雖然知道自己不比從前,可骨子里的傲氣還在那里,并沒有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不對。見兩人沒有立刻就回答,也沒有太在意。讀書人就是這樣,一點點小事都要權衡半天。她繼續(xù)道:“西安自古就有‘八水繞城’之說,康先生擅制船,鄭先生擅天文,不管是修渠還是倉糧,我想,兩位先生都能有用武之力,與其在這里做個西席,不如跟著將軍去了陜西。至于家中之事,也不用兩位先生擔心�?堤X得只要跟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樣。鄭先生的公子過了這兩年要下場了,我可以幫鄭公子拿到學籍,就在西安參加科舉,北卷向來比南卷容易。不知兩位先生意下如何?”
南方文風盛行,北地荒漠。為了顯示公平,本朝太祖皇帝的時候就以長江為壑,分了南北兩卷。錄取進士時,以南北各占一半名額。所以南方向來比北方競爭激烈,因而蘇浙藉的官員又普通比北方的官員厲害。
鄭緘祖藉金華。
按律,他的兒子應該回金華參加科舉。
姜憲卻承諾讓他兒子在西安參加科舉。
這比同什么金銀珠寶都讓他動心。
鄭緘頓時一陣狂喜。
可他又很快冷靜下來。
能提出這樣條件的嘉南郡主更讓他忌憚。
他想都沒敢多想,踢了康祥云一腳之后,立刻就站了起來,恭敬地躬身行禮,道著:“謹聽郡主吩咐。”
康祥云向來以鄭緘馬首是瞻,見狀了忙說了一句“謹聽郡主吩咐”。
姜憲對兩人的態(tài)度很滿意,笑著站了起來,道:“那就煩請兩位先生了。若是有不想去的,也不勉強。想去的,只需帶上換洗的衣裳,其他的自有府上負責。我們十一月十二日啟程�!�
并沒有說是直接去西安還是在其他的地方落角。
想必這件事還要保密。
鄭緘在心里琢磨著,和康祥云、康太太一起送了姜憲出門。
姜憲忙完了這件事,去了李長青那里。
“我畢竟是女流之輩,有很多事不太方便�!彼е�?shù)氐�,“這次又是秘密出行,公公能不能讓二叔護送我去西安。上次他和我去京城的時候,辦事就很穩(wěn)妥,大家都很喜歡他�!�
李長青有些意外,但這是小事,他自然不會潑了兒媳婦的面子。
李驥很快就知道自己會護送姜憲入陜。
而且康家和鄭家已經(jīng)決定和姜憲一起過去。
學堂里有人跟著去,也有人不想離家,決定留下來。
這幾天大家都沒有心思上課了。
他高興地在床上打了個滾,跑去了姜憲那里。
“大嫂為什么不說讓我一塊去?”他求著姜憲,“我也想去。學堂里的很多人都想去�!�
姜憲笑道:“這種事是我能決定的嗎?你若是真的有心,就去求你大哥!”然后她問起學堂的事,“大家沒有說別的嗎?”
“沒有!”李驥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地跟姜憲學學,做什么事都別急,一步一步的來。就像現(xiàn)在,大嫂就把他先弄去了西安,等見到大哥了,說服大哥把他留下來跑腿,他爹肯定不會說什么的,他和姜憲說著這幾天家里發(fā)生的事,“大家都想跟著大哥去陜西看看�?捎行┤思依锊煌�,就只能作罷了。像鐘天宇、馬永盛、李累……他們都準備過去�!�
“李累?!”
李謙的那個遠房的堂兄。
“是啊!”李驥笑道,“累哥說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所以他也要去,而且伯父也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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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16-10-10
07:16:20
###第四百三十八章
流言###
前世,李累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角落里。
不過,今生能跟著李謙去陜西,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就像李驥。前世是李謙不爭氣的庶弟,今生誰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姜憲莞爾。
李驥繼續(xù)道:“爹不是當著外面的人說大哥要去陜西了,得把手里的事攏一攏,所以這幾天都忙著交接的事,恐怕沒空和大家告辭了嗎?大家一聽這就是假話,都猜測大哥是去京里跑官了,還沒有回來。爹聽了,當著丁大人和李大人的面沒作聲,讓人看著好像是默認了似的,可丁大人、李大人好精明的,問起了嫂嫂,爹雖然支支吾吾地搪塞過去了,可我看丁大人和李大人的樣了,壓根就不相信。大嫂,您說丁大人和李大人會不會私底下去查大哥的行蹤��?”
姜憲想了想,問李驥:“知道你大哥具體的行程嗎?出了蜀沒有?”
李謙像是在和她玩捉迷藏似的,總不告訴她他行至哪里了。
“只知道個大概!”李驥道,“大哥好像跟謝先生他們分開了,帶著衛(wèi)屬走在了謝先生的前面。云林說,大哥可能會提前回來。”
這就對了!
姜憲笑道:“那就沒事了�!�
李驥不解。
姜憲道:“蜀地閉塞,自成一城,朝廷歷來對那里都睜只眼閉只眼地放養(yǎng)。若是你大哥還在蜀地,有什么事我們也是鞭長莫及,幫不上忙。只要出了蜀地就好辦了。丁大人和李大人知道了他的行蹤也不打緊,他們還能告到朝廷里去不成?”
就算是想告,有了這次的擢升,他們恐怕也要掂量掂量這狀告不告得成!
姜憲又問起外面的事來:“可聽到有什么傳聞沒有?”
李驥猶豫了片刻,道:“外面倒是沒有什么。大家不過是說我們李家攀附了權貴,要一步登天了之類的。我們李家也不是第一次被別人這樣非議了,只要我們自己不往心里去,別人說來說去的,時間長了,也就沒趣了,不說了。不過,家里卻有些說法,讓我有點擔心。”他頓了頓,“大堂兄前些日子不是代大哥跟著爹去冬練了嗎?加之大哥一直沒有出現(xiàn),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大哥哪里做得不好,被爹拘在了家里反省,偏偏爹又不能明說,這件事就越傳越盛,還有人找到我這里來打聽的,甚至問大哥到底犯了什么事?有沒有可能跟著大嫂去京城?如果大哥去了京城,我有什么打算?現(xiàn)在大哥擢升,大家又都猜大哥是去了京城跑官還沒來得及回來,紛紛議論是不是大哥要另起爐灶了。爹不作聲,大堂兄可能沒得到爹的允許,不好說什么,家里的猜測就更多了。
“我覺得其他的事可以不管,這件事卻不能不管。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李家就這點家底,如果還分裂成了兩部分,特別爹如今還是山西總兵的時候,對大哥的聲望和前程都不好�!�
李驥言下之意,是指李長青還活著,如果這件事不解釋清楚,讓別人誤會李謙是要自立山頭,會背上不孝的之名,對李謙的官聲不好。
姜憲有些意外。
這件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對李麟有了芥蒂。
連李驥都能聽到的事,他相信李麟肯定也聽說了。
若是有心,就算是李長青沉默不語,他也應該想辦法為李謙辯解才是。
至少,李麟在這件事上是消極的。
姜憲不喜歡。
“我知道了。”她皺著眉著,“這件事我會和公公商量的�!�
李驥明顯地松了口氣,明朗的笑意又浮現(xiàn)在他的眉眼間。
“還有一件事�!彼�,“丁大人和李大人上次來家里恭賀爹爹的時候,說起了陜西行都司的同知,說是還沒有人選。丁大人想推薦他曾經(jīng)的一個下屬,現(xiàn)任云南按察使副使,我覺得,大哥若是能推薦人選,干嘛一定要推薦丁大人的關系啊,我們可以用自己的人�。∵@樣別人以后跟著我們,也覺得有奔頭,指使起別人來,別人也服氣,多好的事啊……”
姜憲聽著呵呵地笑了起來,道:“你腦子倒使得快,不學自通�!庇执蛉に澳悄阌惺裁春线m的人選?我試著幫你走走門路,看行不行?”
李驥聽著面漲得通紅,道:“大嫂,你怎么能取笑我?我就是這么覺得,是與不是,還是您和大哥說了算……”
“我倒覺得你想得挺好的。”姜憲收斂了笑容,正色地道,“你以后也要這樣思考問題才行�!�
這是受了表揚吧?
李驥有點傻氣地笑。
姜憲半帶告誡半帶調侃地道:“你還要記住你自己說的話,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和你大哥,打斷了骨頭連著筋,你們始終是兄弟。”
李驥忙挺直了脊背站好,鄭重地應了聲“是”。
姜憲這才端了茶。
劉冬月送李驥出了門。
姜憲去了李長青那里,把李驥的擔心告訴了李長青。
當然,她沒有說這些都是李驥的顧忌。
她總覺得李長青并沒有把李驥這個兒子放在眼里。
可能是覺得他出身太低微了吧?
李長青聽完之后果然神色凝重,姜憲前腳剛走,他后腳就找了李麟,讓李麟以李麟自己的名義傳了話出去,說李麟之所以會在冬練的時候接手李謙的差事,是因為李家那個時候就在策謀李謙升職的事,因為八字還沒有一撇,不好對外說,這才沒有聲揚的。而李長青之所以讓李麟主持冬練,也是考慮到若是李謙升了職,李長青身邊沒有可幫襯的人,想提拔李麟的意思。
家里流言雖然慢慢地平息了,可大家有點看戲不怕臺高的味道,始終不太相信李麟的解釋,但看著李麟依如從前那樣忙出忙進的,倒也不敢隨意亂傳話,這個話題才慢慢地消失。
李麟的心卻隨著李謙的升遷變得躁動起來。
正如李長青所言,李謙去了陜西,有了更大的發(fā)揮空間,還有鎮(zhèn)國公府為他背書,山西這一塊,李長青怕李驥生出別的心思,一直防著李驥,無論如何也不會用李驥,李駒年紀還小,李冬至是個女孩子,女婿還不知道在哪里,除了他,還有誰能幫襯李長青?
只要給他五年,不,或者只要三年的時候,他肯定會在李家爭得一席之地。
到時候,高妙容還會拒絕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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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猜想###
想到這里,李麟突然非常的想見到高妙容。
他想到那天他站在福建總兵部那株郁郁蔥蔥的香樟樹后面,聽到小小的高妙容在那里嘆道著“他也不容易”時,他心里五味雜陳的感覺。
李麟大步去了高伏玉住的院子。
如往常一樣,高伏玉和高妙華都不在,高妙容正帶著兩三個小丫鬟在屋里做針線,看見李麟來了,她笑盈盈地迎了出來,道:“你是來找我叔父還是來找我大哥的?我叔父剛去了李世伯那時里,李大哥要升任陜西行都司都指揮使了,李世伯怕李大哥年紀輕,鎮(zhèn)不住,和叔父商量著要給李大哥帶些人手過去。我哥哥去了李知府家,李解元今天在家里宴客,說是家里的墨菊開了,要熱鬧熱鬧�!�
她一面說,一面請李麟在廳堂坐下。
小丫鬟端了茶點上來。
李麟笑道:“這些天大家都忙得喘不過氣來,今天難得回來的早,正巧走到你這里了,就進來看看。”他說著,不安地問道,“我沒有打擾你吧?”
“沒有,沒有!”高妙容忙道,“我也沒有什么事,正教幾個小丫鬟打絡子呢!”
李麟想起從前高妙容曾經(jīng)給李謙做過鞋,不由道:“你現(xiàn)在還給人做鞋嗎?”
高妙容神色微僵。
她從前給李謙做過鞋,李府的老人們都知道。
可她自認為自己沒有失禮。
她是受何夫人所托做的鞋。
而且也是以何夫人的名義送過去的。
可真正有心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她也不否認當時她的確有點小心思。
但現(xiàn)在李謙成了親,娶的還是可以讓李家得到天大利益的嘉南郡主,這件事再被人提及起來就不合適了。特別是在她還沒有說親的情況下。
李麟這樣不合適時宜,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卻不能得罪李麟。
不管怎么說,李麟也是李長青的侄兒,李謙的堂兄,比她這個平時和他們根本沒有什么接觸的幕僚侄女要親近得多。
高妙容咬了咬牙,很快就恢復了常態(tài),笑道:“做鞋�。∥沂甯负臀掖蟾绲男家恢笔俏矣H手做的。這些東西不比衣衫,偶有不合身的地方,也能馬虎過去,鞋襪若是差了分毫,就會覺得怎樣也不舒服。所以家里的人的這些東西,衣衫我可以交給針線班子上的人去做,這鞋襪卻非得親自動手不可。麟大哥怎么突然問起這件事來了?莫非是看著我這些日子不怎么做針線了?”
“那倒不是�!崩铟胝f著,目光卻緊緊地盯著高妙容,生怕遺漏了什么似的,慢慢地道,“只是憶起從前在福建的時光,你、我還有宗權都還年少,大家常常一起在香樟樹下乘涼時的情景……”
高妙容難得地斂了笑容,沉默了半晌。
那時候,她剛到李家,李謙像個小老虎似的,活潑好動,可也生氣勃勃,讓人看著他就想到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春風,總是能慰藉人的心。
李麟則像李謙的影子,總是跟在他的身后,不是給李謙拎東西就是在旁邊守著李謙,她直到半年之后,才注意到李麟。
那個時候,他們都圍著李謙轉悠。
她甚至想,如果能夠永遠圍著李謙轉,她是不是永遠也不會知道寒冷的滋味呢?
她努力地學這學那,照顧李冬至,服侍何夫人。
可李謙卻越走越遠。
直到有一天,李謙去了京城,娶了那個只在別人嘴中聽說過的天之嬌女姜憲……她的生活全都被打碎了。
她如晴天霹靂,不知道該怎么辦?
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里?
現(xiàn)在,李謙就要隨著姜憲去陜西了,她卻被留在了山西,和何夫人,李長青一起留在了山西。
高妙容又笑了起來,她輕輕地道:“是啊!所以我始終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一樣�!�
她會守在這里,總有一天,在外面飛的人會累了,倦了,回到家里的。
李麟沒有作聲。
當成自己的家?
是當成自己一生的家?
還是當成給了自己歸屬感的家?
李麟很想問她,又隱隱約約覺得,這個時候問這些并不是件好事。
他站起身來,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若是妙華回來,你告訴他我過來了。讓他沒事的時候去找我喝酒�!庇值�,“聽說先生給妙華說了一門親事,若是有什么我?guī)偷蒙厦Φ�,你直管告訴我。你既然把這家當成了你的家,那我也就是你的哥哥,自家人,千萬別客氣�!�
高妙容聞言卻皺起了眉頭,道:“麟大哥,你也覺得這門親事很好嗎?”
高伏玉想為高妙華求娶鐘天逸的胞妹。
覺得鐘父是李長青的結拜兄弟,留在山西的這幾年發(fā)展的不錯,鐘天逸和鐘天宇兩兄弟都比較能干,而鐘小姐又是典型大家小姐性子,溫婉乖順不說,而且長得也十分標致,嫁了過來,絕對不會仗著娘家的兩個兄弟敢對高妙華兄妹不敬。
高妙容卻覺得自家的叔父在哥哥的婚事上太輕率了。
就算不娶個進士、舉人的女兒,怎么也要娶個秀才家的女兒才行吧?
那鐘家大小姐除家資豐厚,以后陪嫁多點,還有什么好?
只怕到時候她大哥出去應酬別人都會笑話她大哥娶了個出身寒微的鄉(xiāng)紳之女,白白惹了人笑話。
她有點不理解叔父的做法。
李麟覺得自己應該猜出了高伏玉的想法。
從前,高伏玉自詡讀書人,李家的人也都認為他是讀書人,不管什么事都喜歡請他幫著拿主意,他也盡心盡力,因此很受李家的人喜歡�?勺詮目迪樵坪袜嵕}來了之后,丁大人和李大人的另眼相看,太原城那些讀書人的爭相邀請,這讓高伏玉深刻地感受到了為什么同進士都如如夫人一般——像他這樣的讀書人,在丁大人、李大人的眼里,不過是會識幾個字罷了,根本談不上是讀書人。
讀書人是像康祥云和鄭緘這樣的人。
盡管康祥云和鄭緘也是靠李家吃飯,可丁留和李奎卻依舊和康祥云、鄭緘稱兄道弟。
他清醒過來了之后,也就要為高氏兄妹打算了。
高妙華到現(xiàn)在也看不出什么特別的好處,高妙容是個沒有多少嫁妝的小姑娘,他們又能找到怎樣的人家呢?
高伏玉估計算來算去,這才瞧中了家中資產(chǎn)頗豐而又性情軟弱的鐘家大小姐。
任著鐘家和李家的關系,高妙容娶了鐘家大小姐,至少這輩子不用愁了。
安危有李家,嚼用有鐘家……高妙華和高妙容從此就能堂堂正正地做人,擺脫李家非主非仆的尷尬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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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16-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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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土儀###
可惜高妙華和高妙容兄妹不理解,覺得高伏玉瞧中的這門親事簡直是莫名其妙。
李麟但笑不語,心中卻情緒高漲。
如果高伏玉看得中鐘家,那更應該看得中他。
家中好的資源都給了李謙,如果能把高伏玉爭取到他這邊來,他何愁大事不成?
李麟笑著離開了高伏玉的住處。
姜憲這邊把一些貴重而又不好攜帶陪嫁都留在了山西,由李長青派了專人悄悄送去了汾陽老家,銀票、金銀、珠寶之類的則裝了兩三個箱籠,隨身帶著,眼看著黃歷翻到了十一月份,李謙那邊還沒有消息,姜憲知道等不到李謙了,跟李長青商量之后,按著之前商量好的日子啟程往陜西去。
長長的馬車,如林的護衛(wèi),大紅大綠的官服夾雜其間,長長的的隊伍緩緩地經(jīng)過太原城城門的時候,惹來不少百姓圍觀。
姜憲端坐在馬車里,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做為皇后離開紫禁城前往萬壽山避暑時的情景。
與此時是如此的相似。
那時候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和趙翌會走到生死相搏的那一步。
今生,她和李謙的未來又會怎樣呢?
姜憲撩開車窗,看著太原城的城墻在自己的視線中漸漸變小,直到看不見。
他們要在路上走十二天,因而并不著急。
姜憲用了半副郡主的儀仗隊——行儀的規(guī)格用的是李謙的,車馬的規(guī)格則是用的自己的。因而她的馬車很寬大,閑著無事的時間,就和康太太、鄭太太兩家的女眷或是閑聊,或是打葉子牌消磨時光。鄭太太還好說,不過是個落第秀才的女兒,康太太卻是花家的姑娘,那些豪門恩怨可以講到六十年前,從花家老太太嘴里聽到的。姜憲向來覺得從這些人嘴里說出來的才是一半的真相,那些寫進書里的,全是鬼話連篇,因此她十分地感興趣。每當這個時候地,鄭太太就笑著和情客她們一起做針線,是個脾氣溫和卻又很有主見的婦人,姜憲也很喜歡。又因為李謙不在行程里,他們在縣府驛站落腳的時候并不接受各地官員的宴請,送的土儀則收下后登記在冊,留做以后還禮之用。
這樣走了七八天,終于進入了陜西,在華陰縣的驛站落了腳。
華陰縣的縣令叫陳飛,兩榜進士出身。從前姜憲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他派人過來送土儀的時候,姜憲請了鄭先生去應酬。誰知道鄭先生回來卻面露幾分窘然,道:“陳縣令有事去了鄉(xiāng)里,沒有想到郡主這么快就到了華陰,一時來不及趕回來,派出他的師爺過來給郡主請安�!�
既然師爺都能趕過來,他陳飛憑什么就趕不過來?
念頭在姜憲的腦海里閃過,她看著鄭緘的模樣心中一動,笑道:“陳縣令都給我們送了些什么土儀?”
這是官場上的陋習了。
有赴任的官員路過治下,當?shù)毓賳T都會備下厚禮贈送路過的官員,如果是一般的官員還好說,如果三品以上、主宰一方的封疆大吏,送個上百、上千兩白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李謙雖然是武官,可架不住他娶了個在慈寧宮長大的郡主做老婆,而且還是連跳四級,由皇帝直推做陜西行都司的都指揮使,之前還扳倒了個山西參政莊大人,刑部侍郎溫鵬,誰還敢小瞧李謙。
這一路上姜憲收了不少“土儀”。
其中最貴重的是運城縣令白吉的“土儀”。
白銀二千兩。
姜憲就讓人去打聽了一下這個白吉。
原來此人是福建大茶商之子,幾代人只供出了他這一個讀書人,平日里并不攬錢,所用也是家**給。
她聽著心情這才好起來,干脆把從宮里帶出來的一對玉如意賞了白吉。
白吉喜出望外,送回了老家福建的白氏詞堂供奉,這是后話不提。
如今陳飛甚至不愿意來拜見她,這還是她遇到的第一人。
姜憲不由笑吟吟地望著鄭緘。
鄭緘頓時額頭冒出汗來。
他從前和姜憲并沒有接觸,聽到的也只是那些撲風捉影的傳聞,這次陪著去西安任上,他仔細地觀察,其他還沒有發(fā)現(xiàn),卻發(fā)現(xiàn)姜憲對錢財看得極淡,而且頗為“粗心”,很多事都交給別人管著,自己不怎么操心。
這讓鄭緘對“嘉南郡主不是個簡單的女人”的定論不免懷疑起來。
可就姜憲對著他這么一笑,他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事還是自己想多了。
他應該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覺才是。
嘉南郡主,是個胸有溝壑的女子。
有些事,她不說,她不管,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覺得沒有必要管。
他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想了想,鄭緘索性一咬牙,道:“陳縣令此人出身清寒,不免有些讀書人的毛病,孤傲剛愎不擅交際,人倒是個好人。這幾年治理華陰縣,從未有流民流竄之事……”
姜憲見鄭緘一副為陳飛講好話的樣子,不由失笑,道:“我只是問問他都送了些什么東西給我,你倒給他講了一籮筐的好話?莫非你們是同年?”
“不是,不是�!编嵕}赧然道,“他應該比我還小幾屆……我只是怕郡主心中不快……”
姜憲大大的杏眼笑得更彎了,看他的目光也更暖和了,卻偏偏給人一種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感覺,讓鄭緘心虛不已。
他再說下去就無趣了。
鄭緘一閉眼,道:“陳縣令送了些大棗、小米過來。說都是今年新收的,滋陰補陽最好不過了,請郡主嘗嘗�!�
這就對了。
這個陳飛不屑巴結她。
還可能非常的反感這種事。
姜憲笑著點了點頭,道:“那就送套文房四寶做回禮好了�!�
這段時間鄭緘儼然成了她的師爺,有什么事,她都交給他去辦。鄭緘也每次都能辦得讓她覺得妥貼、周到。
可見民間藏龍臥虎,不是沒有高手,只是當世世道太壞,這些人都隱藏在了民間。
姜憲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這樣的風氣并不值得助長,不給她送禮的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她現(xiàn)在擔心的是陜西行都司同知的人選。
因同知多管著內務,若是配的人用著不合手,會平添很多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