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但誰都沒想到，就在當天晚上，那名總監(jiān)竟突然發(fā)布了一條
[舞臺燈光設(shè)計師Kevin：本來是想還個人情，臨危受命攬下瘋樂節(jié)目組的燈光設(shè)計工作，沒想到居然還能被參賽樂手暴打，這種工傷之前想都不敢想！之前就聽聞某樂手脾氣火爆、不好惹，原以為隱退幾年之后會有所改變，沒想到變本加厲，意見不和就對工作人員大打出手！
在此我只能說，之前的某些遭遇都是性格使然，是注定的，不值得同情。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人氣再高，沒有人品也走不長遠！]
而B組全員當時還在通宵排練，沒有一個人知曉。
很快，這名粉絲量并不大的燈光師突然登上熱搜，詞條是[Crazy
Band參賽樂手打人]，輿論突然發(fā)酵，網(wǎng)友根據(jù)這條，將矛頭對準了秦一隅。
晚上十點半，[秦一隅打人]的詞條也爬了上去。
而這很快被之前已經(jīng)淘汰、可以隨意上網(wǎng)的前C組樂手們發(fā)現(xiàn)，恒刻幾人的微信突然收到非常多的消息。
“操！那個傻逼總監(jiān)發(fā)了微博！”遲之陽看到微信消息，氣得胸口疼，“他還發(fā)了受傷的照片，這個傷根本就沒那么重！”
李歸擰著眉，覺得不對勁：“節(jié)目組不是簽過保密協(xié)議嗎？他這樣是違規(guī)了吧！”
然而當他們在第一時間質(zhì)問制作組時，得到的答案卻是：“我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當時他確實很痛快地簽了協(xié)議，但現(xiàn)在我們這邊都聯(lián)系不上他�！�
遲之陽憤怒極了：“那你們這算什么？還有，這人根本就是在顛倒黑白！明明是他的問題！”
“我們有專業(yè)的公關(guān)團隊，請各位相信我們，先準備比賽，不要參與到這次的輿論當中，希望大家可以配合我們的工作，不要在社交平臺上發(fā)布相關(guān)內(nèi)容。”
“你們根本就是包庇他們！”
“怎么？難不成還要收我們的手機？”
“說好了保密，結(jié)果你們工作人員捅了出去，太好笑了吧！”
事到如今，最冷靜的反倒是恒刻四人。
遲之陽還是很生氣，但聽到后續(xù)的這些消息，比起憤怒，他更覺得后怕和懊惱。
“我不應(yīng)該沖動想沖上去揍他的……”他垂著頭，神色有些無措，“我是不是連累了秦一隅？要是我不上去，他可能也不會真的動手，我……”
秦一隅直接打斷：“想什么呢�！�
“就算你不動手，這一架我也是要打的，跟你沒關(guān)系�！�
“現(xiàn)在的好消息是，他針對的是我一個人，那就無所謂了，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了，債多人不愁。”
秦一隅重新站回到立麥前，翻開歌詞頁，“先排練吧�！�
制作組的人仍在保證：“大家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澄清和處理的，比賽重要，后頭就演出了，別被這件事影響�！�
這番話顯然蒼白得可笑。
嚴霽覺得這事并不像他想象中簡單，他看了一眼全程一言不發(fā)的南乙，走過去，低聲說：“小陽現(xiàn)在狀況不太好，你和他說說話�！�
南乙抬眼，眼神中似有不解。他問：“你呢？”
“我家里有點事，出去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
他拍了拍南乙的肩，露出寬厚溫和的笑，像個真正的兄長。
“你也別有負擔，有什么事兒，咱們一起扛�！�
第61章
天才利刃
凌晨兩點，距離live淘汰賽正式開始還剩39小時。
輿論愈演愈烈，熱搜一個接一個地上去，紅色的大字高高飄著。
八卦、熱議、考古……漸漸地，人們開始偏離對打架事件真相的探究，而是將關(guān)注點聚焦在秦一隅本人身上。
沒人在乎他大打出手的理由，大家更關(guān)心秦一隅本人一直以來粉黑俱滅的形象、傳聞中糟糕的私生活和與前樂隊之間的愛恨糾葛。
[qyy不是一直都這樣嗎？情緒很不穩(wěn)定，不會有精神病吧？躁狂之類的……]
[出道太早紅得也太早，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怪不得無落會和他割席。]
[之前是不是傳他是富二代來著？其他隊友還在采訪里提過說早期搞樂隊的錢都是qyy個人掏的，但是去年有粉絲扒到qyy他爹破產(chǎn)了……]
[怪不得，所以qyy上節(jié)目就是為了撈錢吧！]
[他大學也沒念完啊，是被退學了嗎？他那幫rz粉絲真的很愛吹他學歷]
[說不定這個大學都是搞什么特招進去的……]
[我說能不能別趁機造謠��？之前S中哪個不知道秦一隅成績好？出道那年還有人爆了他的高考成績，互聯(lián)網(wǎng)是有記憶的ok？]
[成績好就可以隨便打人了？粉絲三觀真的好可怕啊，T大就沒有人渣了？再說了你哥到現(xiàn)在還沒拿到畢業(yè)證呢！]
[滾圈的有幾個正常人��？秦一隅退隊之前就被傳酗酒嗑藥，而且之前還有果兒發(fā)帖說和qyy約過，五毒俱全好嗎，當別人不知道呢。]
[吃瓜吃全好嗎？那個造謠和qyy約炮的果兒早被他告了，判了都好幾年了，舉著身份證露臉的道歉視頻發(fā)你臉上你不會裝瞎吧？]
[不是，有些人真的過了，秦一隅當時才剛成年就被造這種謠，知道之后立馬起訴了，起訴狀和判決書都發(fā)過，造謠傳謠的都道歉了，現(xiàn)在又傳是不是想吃官司��？而且那人也不是初犯了，之前也造過其他樂手的謠，這種神經(jīng)病夢女的臆想小作文還有人當紀實文學呢？]
[告了那一個人就代表他從來沒和別的樂迷亂搞過？誰信啊？不會真以為你家qyy到現(xiàn)在還是個清清白白的處男吧！]
[不管之前那些負面新聞是不是真的，毆打工作人員總是真的吧？人家都下場了，他就是仗著你們這些粉絲胡作非為，還以為自己是滾圈頂流呢，xs]
……
周淮剛下飛機，打開手機全是秦一隅的負面新聞，給他打電話又不接，心急如焚，一坐上車就開始搖人。
連撥了四次，大忙人終于接通。
“哥你在哪兒，我長話短說啊，你看到秦……”
“別說了。”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鍵盤敲擊聲，林逸青的聲音也淡淡的，“我知道�！�
“你知道？？”周淮急得聲音都拔高了，司機都忍不住從后視鏡看他。
“那你快幫個忙！他好不容易復出，又碰上這傻逼，這算什么事兒啊，你……”
“現(xiàn)在時機不對�！�
“還等什么時機啊！網(wǎng)上都炸翻天了，謠言漫天飛，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秦一隅這小子這么腥風血雨，做什么都被罵，不做也被罵！這事兒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我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動手打人！”
“哥你快想想辦法，Matrix不也是這破比賽的金主嗎？這樣下去對節(jié)目也不好吧！別的不說先把熱搜撤了……”
沒等他說完，林逸青直接打斷，聲音冰冷。
“你是蠢嗎？”
周淮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能不能動動腦子？我現(xiàn)在下場，安排降熱搜、鎖廣場，強行冷卻輿論，只會讓所有人認定秦一隅有資本做后臺，對他現(xiàn)在的狀況百害無一利，路人緣會徹底崩盤，馬上就是淘汰賽了，這樣做只會害了他�！�
周淮一時語塞：“那、那怎么辦？”
“我已經(jīng)安排人去和編導交涉了，先把事情經(jīng)過弄清楚，還要找人盯著那個燈光師，就像你說的，得把在背后搞鬼的人揪出來……你先回去吧，大晚上的別找事兒。”
電話被無情掛斷了。
周淮沒辦法，又撥給秦一隅，還是無人接聽，只能作罷。
怕被氣死，他決定暫時退網(wǎng)。
早上6點，節(jié)目組官博發(fā)布了相關(guān)事件的第一條微博：
[
Band：感謝大家對本次事件的關(guān)注，
的確是本賽段的新任燈光總監(jiān)，近日在燈光設(shè)計布置方面，和樂手因理念不合，產(chǎn)生了一些紛爭和沖突。目前我們正在和雙方進行溝通和調(diào)解，之后會公開事件經(jīng)過和處理結(jié)果，對于部分網(wǎng)友的無端揣測和惡意造謠，賽方的法務(wù)部門也會第一時間采取法律措施進行維權(quán)。]
這篇官方公關(guān)稿顯然與揚湯止沸無異。而他們不點名涉事樂手姓名的做法，也引發(fā)了更大的輿論危機。
[節(jié)目組這是想包庇高人氣樂手是吧？]
[是啊，燈光師怎么能比得上能給節(jié)目組帶來流量和熱度的樂手呢！]
網(wǎng)絡(luò)上沸沸揚揚，CB現(xiàn)場也亂作一團。
由于燈光問題，B組的舞美方案都被推翻重做，配合前方案的攝像機位也必須重排，這就導致B組之前的所有彩排全部作廢。
在緊要關(guān)頭，整組所有樂手必須根據(jù)新的舞美和機位，重新彩排。
十名樂手整宿沒合眼，連續(xù)高強度工作到上午十點，很快，又收到節(jié)目組的通知。
[CB制作組：所有樂手注意！之前預告的樂評人記者采訪中午12點開始，請各位立即隨工作人員去做妝發(fā)，稍后會按照順序以樂隊為單位進行采訪。]
[CB制作組：這個采訪很重要，也很緊急，明天賽前就會播出，大家務(wù)必重視！]
“采他大爺啊！”遲之陽被這接二連三的狀況氣得炸毛，“還沒排完呢！還今天采明天播，他們故意的吧！”
穗穗又氣又困：“他們明明可以直接搞死我們，還安排了一個采訪，呵�！�
李歸頭發(fā)散亂，臉色煞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阿迅累得腦子都轉(zhuǎn)不動了：“還要彩排嗎……”
“我們哪兒還有時間做妝發(fā)��！”禮音對助理抗議，“做妝發(fā)還要等，化妝師又不夠�！�
而一旁的閩閩輕聲開口：“我們B組是不是已經(jīng)成了節(jié)目組的棄子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靜了幾秒。
盡管誰都不愿意承認，但從一開始他們就全憑自己，舞美方案都是自己做，可制作組陽奉陰違，導致樂手受傷，還捅出這么大的簍子……鋪天蓋地的輿論壓力下，節(jié)目組護不住樂手，反而火上澆油。
目前的B組，彩排倉促、準備不夠，每個人都背負著巨大的壓力。最可怕的是，如果輿論持續(xù)下去，他們在livehouse的現(xiàn)場投票一定會墊底。
等待他們的將是全員淘汰。
“我不管了�！�
繡眼的聲音劃破了沉寂。
她頂著一張素面朝天的臉，堅定開口：“我不做妝發(fā)了，要采就這樣采吧！”
南乙阻攔道：“別這樣，你們的視覺造型都是和樂隊風格強相關(guān)的，還是去做一下，彩排的時候讓工作人員替一下你們的位置，只要機位定下來就行�！�
嚴霽也點頭：“是啊，小乙說得沒錯，我去跟節(jié)目組協(xié)調(diào)一下看能不能讓你們先做妝造�！�
幾個女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對對方的想法了然。
“不用了�！倍Y音開口，“要不做就都不做，就算采訪是以樂隊為單位，但是我們始終是一個組的�！�
她頓了頓，繼續(xù)道：“這個組別也是我當初選擇的，我說過，既然都是幸存者，我們就要把槍口一致對外，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努力搏一搏�！�
“是啊�！彼胨霌芰藫茏约旱淖仙贪l(fā)，打了個哈欠，“大家一起素顏采訪，多酷呀�！�
在大家的堅持下，B組最終提出集體放棄妝發(fā)造型，將寶貴的時間全部集中在舞臺彩排上。
南乙心中感慨，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他下意識尋找秦一隅的身影，視線最終在監(jiān)視器旁停駐。
他認真地檢查、回看前一次彩排的錄像，和攝像師溝通機位和運鏡，明明身處風暴最中心，卻穩(wěn)定得可怕。
早上重回現(xiàn)場彩排時，南乙在洗手間聽到了工作人員的議論，連內(nèi)部都是如此，想也知道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luò)風波有多大。
從一開始，他知道陳韞在背后做手腳，但裝作渾然不覺，甚至縱容事態(tài)發(fā)展，的確是想要利用自己的眼傷制造輿論。因為現(xiàn)在的CB太過平靜，這樣下去達不到他想要的結(jié)果。
可南乙怎么都沒想到，秦一隅會出手，更想不到這場火最后會燒到他身上。
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南乙很懵，也有些錯愕。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軟肋如此明顯。事情一旦牽扯到秦一隅，他的刀就握不穩(wěn)了。
他甚至感到懊悔，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讓秦一隅加入進來。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一己私欲。
如果當初沒有一意孤行，現(xiàn)在的秦一隅依舊很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根本不會被人口誅筆伐。
“小乙�！�
嚴霽的聲音喚回了他紛亂狂奔的思緒，南乙回過頭，看向他。
“眼睛還好嗎？聽小陽說你打了針，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醫(yī)生說眼底的血塊需要一段時間吸收。”南乙再次恢復了平靜，望著嚴霽，“你呢，家里的事怎么樣了？”
“小事，已經(jīng)解決了�！眹漓V仍舊微笑。
南乙盯著他，有種今天的嚴霽和以往不同的直覺，感覺他似乎有事瞞著。
但看他不愿說，南乙也沒有追根刨底。
“雖然我一直知道你情緒很穩(wěn)定，但這次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眹漓V忽然開口。
南乙看向他：“是嗎？”
“我向醫(yī)生打聽了你的狀況，挺嚴重的，但是你一點都不急，再冷靜的人，遇到這種事也不會這么沉著�！眹漓V嘴角笑意未退，看向他，“就有一種……你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會受傷的感覺。”
這人太敏銳了。
南乙也笑了一下。
“我眼睛的問題是天生的，從小到大，不知道經(jīng)歷多少次了，已經(jīng)習慣了�！�
嚴霽靜了幾秒。
望著這個比自己小不少的孩子，他忍不住輕聲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健康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南乙知道他是好意，但他不希望任何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聽小陽說你其實才剛十八歲，在我眼里就還是個小孩兒。我十八歲的時候，連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當然，我知道你不一樣�！�
嚴霽說著，手放在他肩上，輕按了按，眼神溫柔而誠摯。
“但你其實不需要讓自己這么辛苦，你可以求助，可以依賴我們，只要你愿意�！�
南乙眉頭輕微地蹙了一下，沒說話。
“B組三排可以開始了！”不遠處的工作人員大喊。
于是他們的對話終止。
所有人再度回到舞臺上，各就各位，進行新一輪的彩排。
遲之陽始終感到愧疚，心事重重，因此三輪彩排一結(jié)束，在轉(zhuǎn)場去接受采訪的路上，他就借著上洗手間的空檔，偷偷上了網(wǎng)，想看看輿論有沒有平復。
不看還好，這一看，他直接在隔間里破口大罵。
不顧洗手間其他人的眼光，遲之陽氣勢洶洶沖了出來，質(zhì)問跟著B組轉(zhuǎn)場的工作人員。
“你們什么狗屁公關(guān)�。∵@個打架的視頻是誰發(fā)出來的？！為什么掐頭去尾了！是不是你們工作人員偷偷錄的？”
他氣到臉都通紅，差點就又沖到攝影助理跟前，但被恒刻其余三人死死拽住。
“操！你們玩兒仙人跳故意搞我們是吧！”
這時候B組眾人才發(fā)現(xiàn)，就在他們忙于彩排時，網(wǎng)上竟然莫名流出一則秦一隅打人的現(xiàn)場視頻，很短，只有十秒。
從秦一隅對著總監(jiān)自報家門開始，結(jié)束于他打第二拳的時候。
而南乙受傷離開、眾人為他和燈光組理論、總監(jiān)堵嘴甩鍋，甚至于后來他還手互毆，這些都沒有出現(xiàn)。秦一隅的現(xiàn)場言論也被用夸張的字幕放大，極其醒目。
在惡意剪輯之下，他被徹底坐實了毆打工作人員的罪名。
“你們是不是瘋了？這明擺了有人偷錄視頻，還故意只取了其中的一部分！”
“你們是真的不把樂手當人啊，我們就是你們吸引眼球的工具是嗎？”
“還不允許我們用手機，所謂的雙向保密也像笑話一樣，太兒戲了。”
“這個角度很明顯就是現(xiàn)場有人在錄，你們倒是查啊！”
“我不接受，既然你們什么都管不了，那也別想管控我的發(fā)言！”
“太恐怖了……我真的想退賽了。”
就在樂手為視頻而再度失控時，制作人出現(xiàn)了。
“我們正在查，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我保證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他知道安撫不起作用，索性直白說：“你們現(xiàn)在情緒上頭，我知道，也有人說想退賽，理解，但是你們想過自己當初是廢了多大工夫才進來的嗎？
想一想你們?yōu)榱诉@一次的live寫的歌，想一想你們之前吃的苦，為了這次淘汰賽，大家花了這么多時間和心血，臨門一腳了，說不要就不要了？”
采訪間的門又一次推開，里頭的工作人員伸出半個身子，神色急躁，忙道：“好了沒，人等著呢！快點吧！”
這時，B組的導師趙楠也從走廊另一端快步走來，對眾人沉聲道：“先進去采訪，我知道你們的心情，可是急這一時也起不到作用，我最清楚你們?yōu)檫@首歌付出了多少，無論如何，要保證這一場演出順利結(jié)束�！�
而制作人也再次開口：“A組和S組的采訪都結(jié)束了，現(xiàn)在那些樂評人都在等著，如果想要在這個圈子繼續(xù)下去，我勸你們冷靜點�！�
這群熱愛音樂的年輕人，默契地同時陷入沉默。
他們的憤怒是無聲的，在眼神中靜靜燃燒著，面前這一座又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而在所有工作人員都認為，這場寂靜的對峙將會持續(xù)下去時，一個人輕輕撥開前面人的肩膀，笑著走了出來。
是處在輿論中心的秦一隅。
他兩手插在口袋里，悠閑地朝貼有[恒星時刻]的采訪間走去，走到一半，又回頭，看向眾人，挑了挑眉。
仍舊是那副滿不在乎的笑容。
“還愣著干嘛？快來啊�！�
看他這樣，遲之陽咬緊了牙，眼圈忽然就紅了。
在這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的陰謀里，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憤怒是那么無力、那么弱小。
“你們根本就是欺負人……”這幾個字，是從這個男孩兒咬緊的后槽牙里擠出來的。
說完，他從嚴霽的手臂掙脫，低聲罵了一句，跟上了秦一隅的腳步。
事已至此，眾人也只能各自進入采訪間，忍著莫大的憤慨結(jié)束這項工作。
進去的前一秒，后知后覺悄悄查看手機的阿迅，忽然收到一條特別關(guān)注的
“完了完了……”
其他樂隊都已經(jīng)進去，李歸回頭：“怎么了？”
阿迅仍是懵的：“小遲發(fā)……”
采訪間，工作人員帶著恒刻四人進去，堆著笑臉，沖坐在里頭的人連連道歉。
這些樂評人和記者看上去等了有一會兒，一個個臉色陰沉，眼神里流露出不屑掩飾的不耐煩。
在他們眼中，這不過是一支新樂隊，即便有了秦一隅，也不一定能在這場比賽走到最后，更別提難以立足的搖滾圈。而他們也清楚，自己的評論和打分有時候能左右一支新樂隊發(fā)展，甚至是他們錄音室專輯的銷量走向。
因此他們擺著高傲的姿態(tài)，打量這幾張桀驁不馴的面孔。
這些面孔他們再熟悉不過，這個圈子里的每支樂隊、每個樂手都是如此，莽撞、出格，顧影自憐，隨意地展示著自己的野性、不馴，仿佛他們是這個世界的王者，唱幾首歌就能主宰一切，但其實根本什么都不是。
而這四人之中，顯然有一個典型案例。
“不好意思，我們制作組和樂手在溝通上出了點差錯，所以才來晚了，不是樂手的問題，實在對不住各位老師……”
其中一個看上去資歷頗深的樂評人打斷道：“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
“可以可以。”工作人員示意四人站過去。
他點了點頭，鏡片反射著銳利的光，低頭看了一眼材料，又合上。
現(xiàn)場燈光慘白、刺眼，不同平臺的攝像機圍成黑色的半圓形城墻，沒有觀眾，沒有樂迷，有的只是冷冰冰的一雙雙眼睛。
被圈在其中的四人，任這些人審視、質(zhì)問，再被迫剖出他們想聽的內(nèi)容。
一旁的記者顯然想搶占先機，對他們而言，樂評采訪早就成為次要任務(wù)，他們歪打正著拿到了第一手機會，可以采訪現(xiàn)在熱點事件的當事人，當然不愿意放過。
“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對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沸沸揚揚的打人事件有什么看法？”
“秦一隅你好，現(xiàn)在的視頻證明了打人的樂手就是你，對此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
面對這些蜂擁而上的、變質(zhì)了的訪問，秦一隅沒有展現(xiàn)出一絲一毫憤怒，反而像個孩子一樣笑了出來。
“你為什么笑呢？”
“不能正面回答問題嗎？”
無論他們怎么問，秦一隅都不說話。
而在進來之前，嚴霽也提醒過，不要隨便回答記者的問題，因此一向沖動的遲之陽此刻也異常沉默，冷冷地盯著這群試圖吃人血饅頭的記者。
“是覺得這件事很荒謬嗎？還是你認為毆打工作人員這件事對你來說只是個笑話？”
南乙感到一陣反胃。
想吐。
這些所謂的娛樂記者，早已被八卦和熱點新聞所異化，變成蒼蠅與禿鷲，聞到血的味道便興奮不已。
音樂？創(chuàng)作？又或是真相？這些算什么。
他們要的是點擊率，要的是博人眼球的標題，要的是殺人現(xiàn)場的第一幕，血越新鮮越好。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環(huán)環(huán)相扣，南乙現(xiàn)在很確定，這一切有人在暗中操控。
目標從一開始就鎖定了秦一隅。
不是節(jié)目組，他們充其量拿秦一隅作為引流的靶子，但并不想置他于死地，這是自斷后路。少了秦一隅，比賽后期的話題就少了一大半。
也不是陳韞，如果是他，只會把矛頭對準自己。
無論是那個視頻，還是顯而易見的黑熱搜和水軍，都來得太快太巧。這些應(yīng)該早有埋伏。
誰受益最多，嫌疑就最大。
南乙想到了無序角落。
這種顛倒黑白的風格，也很符合無落經(jīng)紀人的作風。
這才哪兒到哪兒，就開始害怕了嗎？
“你們到底是八卦記者還是樂評記者？”
此言一出，所有舉著話筒的記者都愣住。
說話的，是方才打斷了工作人員的資深樂評人王智。他推了推眼鏡，看向眼前的幾人，將目光鎖定在南乙身上。
“進來了還戴著墨鏡嗎？”他聲音低沉，眼神審慎。
遲之陽忍不住開口維護：“他眼睛受傷了才戴的。”
南乙伸手碰了碰遲之陽，然后摘下眼鏡，露出下面被白紗布覆蓋的左眼和仍舊發(fā)紅的右眼，嘴角勾了點很薄的笑意。
王智點了點頭，提出問題：“你們的海選、還有第一場淘汰賽的live，我都有看過，你們的編曲很特別，去掉了吉他，我很好奇，為什么會做這樣的處理？”
盡管這個問題將采訪的中心拉了回來，但仍然尖銳和刁鉆。
好在他們終于可以回答了。
嚴霽看了一眼其他人，示意自己來，而后沉聲道：“要對《獅心》這首歌重新編曲其實是一件很冒險的事，當時是我們的貝斯手南乙提出差異化的理念，徹底拋棄原曲以吉他為核心的框架，將貝斯作為主角，這樣的創(chuàng)作理念我們也貫穿到了第二首歌。我們之所以可以在編曲上這樣處理，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們有一個技術(shù)足夠強悍的貝斯手�！�
他避開了吉他的話題，也就避開了秦一隅被牽扯進來的可能，滴水不漏地回答完問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而王智聽完，又問：“之后會在你們的創(chuàng)作中繼續(xù)貫徹以貝斯為核心的理念，還是會做出調(diào)整和改變？”
嚴霽笑著說：“搖滾本身就是千變?nèi)f化的，一切都有可能，什么事都有機會發(fā)生，不是嗎？”
王智點了點頭，還沒等他拋出第二個問題，身旁另一個機構(gòu)的樂評人搶了先。
他看上去年輕許多，態(tài)度溫和，但目的性卻很強，視線對準了一旁的南乙，道：“既然說到貝斯手……”
“不知道你平時會不會看一些樂評人對你的討論，他們中的大部分都認為你是這個行業(yè)難得的新星，無論是演奏技術(shù)、創(chuàng)作實力還是live表現(xiàn)，樂評人對你的評價都是非常高的�！�
這話乍一聽像是非常友好的夸獎，但只是鋪墊，南乙已經(jīng)猜到了他真實的目的。
果不其然，對方話鋒一轉(zhuǎn)：“這個現(xiàn)象……和當初巔峰期的秦一隅也就是你們現(xiàn)在的主唱如出一轍，很多樂迷也非常篤定，認為你會成為下一個秦一隅，對此，你怎么看？”
明眼人都能聽得出，這是個明晃晃的陷阱。
輿論甚囂塵上的時刻，媒體不僅想看秦一隅出錯，也亟不可待地等著舊事重演。
他們并不認為秦一隅換了一個樂隊，就能重新開始。人人都篤信他的“光環(huán)詛咒”會蔓延到這支新樂隊，像病毒一樣，灼燒、分裂，最終迫使這支隊伍走向瓦解，和當初的無序角落一樣。
因此他們迫不及待地試圖從這支樂隊的另一個人氣樂手下手。
他和當初橫空出世的秦一隅一樣，同樣是天才，同樣十八九歲的年紀，同樣桀驁不馴。
比起雙子星，人們更喜歡一山不容二虎的情節(jié)。
“下一個秦一隅”既代表對他天賦的肯定，也是一種輕視，玩搖滾的最受不了這些。而今天，接受了這個名號，也等同于接受秦一隅的神經(jīng)質(zhì)和聲名狼藉。
他們渴望從南乙的一詞一句找到漏洞，拿著放大鏡去搜尋裂痕，即便暫時不存在，也可以拿著這名年輕貝斯手的言論，歪曲他們的關(guān)系，在評論文章里大談特談這個樂隊里兩個明星樂手的暗流涌動，最后寫下“一語成讖”的預言。
面對這個問題，南乙沒什么反應(yīng)。
連秦一隅都忍不住看過去。
他沒想到，南乙會因為他被架在火上烤，明明他從頭到尾都是真正的受害者，作為一個從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的新人，忍受著采訪的強光，還要站在這里，忍受這些道貌岸然者設(shè)下的圈套。
于是他終于忍不住，想要開口把矛盾引回自己身上。
但他晚了一步。
南乙垂著眼，用一種很無所謂的態(tài)度笑著反問：“我怎么看？”
那名樂評人并不意外，他看到眼前這個冷漠又孤傲的男孩兒，就篤定自己已經(jīng)將他的本質(zhì)看透。
又是一個恃才傲物的樂手，搖滾圈遍地都是。
“對�！彼冀K保持和善的笑容，“對‘第二個秦一隅’的頭銜，你有什么想法？”
接受是錯，不接受更是會被指向團隊不和，這道題根本沒法回答。
嚴霽都替他捏了把汗。
“挺好的。”南乙面無表情，淡淡道。
對方輕微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本人也很贊同這樣的評價？”
南乙沒抬眼，盯著地上一處未被拖凈的臟污。
“怎么評價都行，只是有一點，我不認可�！�
聽聞此言，坐在這里的幾乎所有人，都同一時間流露出興奮，握著話筒的手都忍不住再往前伸了伸，眼冒精光，閃光燈閃爍不停，人人都等著第一時間捕捉這戲劇性的一刻。
這名受傷的天才貝斯手終于抬眼，漫不經(jīng)心，語氣也很淡。
“秦一隅的巔峰，在遇到我之后才會出現(xiàn)�！�
泛紅的淺色瞳孔隱隱透著野心。
“之前的，還不算�！�
第62章
局勢反轉(zhuǎn)
打人視頻流出來之后，輿論開始一邊倒，幾乎所有人都站隊燈光師，對秦一隅譴責、謾罵。
禍不單行。
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無序角落的鼓手大成突然發(fā)了條微博，配圖是無落某首歌的播放頁截圖，滾動光標正好落在這兩句歌詞上：
【你還是一樣
沒半點分別】
【驕傲的細胞早晚會癌變】
吃瓜網(wǎng)友和無落粉蜂擁而至。
當初退隊事件的導火索就是秦一隅和鼓手大成在livehouse爆發(fā)沖突、公然互毆。后來演出中斷，兩人都被帶去了派出所。而這一次下場內(nèi)涵，也牽扯出秦一隅和前樂隊的瓜葛。
[前隊友都忍不住下場錘他了。]
[他人緣是真差，三年前就沒人替他說話，現(xiàn)在也是，B組三支樂隊這么多人沒一個站他的]
[別說B組了，恒刻都閉麥了，塑料隊友情]
然而，就在參賽樂手集體沉默的時刻，第一個發(fā)聲的人出現(xiàn)了。
任誰都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執(zhí)生樂隊的主唱倪遲。
他直接轉(zhuǎn)發(fā)了燈光總監(jiān)那條控訴的
[：他不過是差點被激光照瞎了眼睛，你可是狠狠破了點皮��！]
他還特意在最后加了一個比“噓”的emoji。
這一舉如同平地驚雷，，沒多久[倪遲內(nèi)涵]就上了熱搜。
[死都沒想到居然是倪遲第一個下場……他不是S組的嗎？沒記錯的話是B組的競爭對手吧]
[對手都發(fā)聲了，這反倒有幾分可信了，那他說的“他”是誰？秦一隅？]
[是南乙，路透拍到過好多次他戴眼罩，是眼睛受傷。他昨天也外出了，戴著墨鏡，應(yīng)該是去看眼睛的，信息對得上。]
[操，所以秦一隅是為南乙打的人？？？]
[雖然這個場景有點地獄……但是秦南自乙姐又撿到了！]
而倪遲的，不少網(wǎng)友嘲諷他博眼球，也有所謂粉絲跳出來指責他。
[我說你是不是瘋了？這個時候趟渾水想是想把整個執(zhí)生都拉下水是吧？他們B組都沒吭聲你急什么？你哥不能發(fā)就非得你下場？]
誰知倪遲還專門回復了。
[：誰允許你提我哥了？你猜他為什么不能發(fā)？去問問CB節(jié)目組啊？你們應(yīng)該挺聊得來的，都喜歡捂樂手的嘴。]
那粉絲仍舊嘴硬。
[這樣是為你們好！你情商低別拖累你隊友……]
可打臉來得更快，幾分鐘后，執(zhí)生樂隊的貝斯手尼克就轉(zhuǎn)發(fā)了倪遲的
[：如果我是小乙的隊友，絕對不止打兩拳哦。]
秦一隅的黑粉聞著味兒跑來懟他。
[打人還自豪了？要是對方直接報警，qyy現(xiàn)在就在派出所了！]
[：他不報警是因為他也動手了，這屬于互毆，報警的話兩個人都得受罰，或者調(diào)解，哪有直接在網(wǎng)上升堂來得痛快呢？]
鼓手芮游的突然出現(xiàn)，更是令一眾執(zhí)生粉都驚訝無比，因為她是出了名的高冷，很少上線，也不喜歡發(fā)表觀點。
明明是對手，卻在最緊要關(guān)頭頂住炮火站了出來，發(fā)出聲援，在任何一場比賽中都極為罕見。
而從他們這短短幾句話中，樂迷拼湊出更多的真相。
[所以B組是被強行閉麥管了？太惡心了吧，南乙的眼傷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么還要用激光？激光筆掃一下都有可能造成永久性視力損傷，更何況是舞臺上的激光]
[怪不得qyy憋到現(xiàn)在還不出來說話，這要是換之前早就開大罵人了，原來是手機被收了（）]
[別說了，qyy的，我懷疑他密碼都忘了]
[是不是因為哥哥沒辦法說話，所以小遲才受不了發(fā)作的？就是想替哥哥所在的組發(fā)聲？雙子寶寶真的好好哭]
也正是因為倪遲這一舉動，在單向的輿論場撕開了一個口子，讓另一派聲音能夠有底氣參與進來。
沉默的泥石開始松動。
剛結(jié)束復活賽的前C組樂隊也都紛紛上線，點贊了倪遲的微博，碎蛇樂隊用官號在燈光總監(jiān)的
[：我們和南乙相處過，他的眼睛很畏光，之前的舞臺也避免使用激光，您為什么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