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蕭猊置若罔聞,他從園子取了個精致的玉瓷花盆,寒雪凍紅的手掌慢慢把那株細(xì)弱得就要枯萎的菌柄連根帶土的挖出,種進(jìn)盆內(nèi)。
玉瓷花盆不及蕭猊掌心大小,他將瓷盆攏在袖口內(nèi),徑直回屋,不許任何人跟著。
朦朧光線下的菌柄可憐無比,蕭猊呵出一口寒氣,對它笑了笑。
笑意極其溫柔,是蕭君遷才會露出的笑。
找不見它時一直找,好不容易尋到,總不會眼睜睜看著它枯萎至死。
蕭猊取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匕首,他褪去朝服,解開一層層衣衫,銳利的刀劍對準(zhǔn)心口,徐緩地挑破肌膚,朝里割進(jìn)。
因果循環(huán),他種下的因,只有他能結(jié)束。
蕭猊的心頭血,才是靈芝能汲取吸收的養(yǎng)分。
第33章
小傘蓋
室內(nèi)燭火光影晃在墻上,
蕭猊擔(dān)心將小靈芝吹冷了,將厚重的紗幔落下,隔去軒窗外的冷風(fēng)和冬景。
他尚未處理心口前的傷,
血液凝在刀劃破的口子,緩慢地沿蒼白的肌膚流,火光照亮胸前滲血的地方,竟有幾許詭異。
蕭猊低頭看了眼,
噙在嘴角的笑意不減。
他從藥箱里取出止血膏,
按壓在傷口涂了一遍,
血開始止住了,才慢條斯理地攏起凌亂的衣衫。
男人發(fā)冠兩側(cè)的玉帶順直的垂落在烏發(fā)一旁,臉孔俊美溫柔,
目光化成溫風(fēng)細(xì)雨,
分明就是霧清山上的蕭君遷。
但又似乎并非完全是霧清山的那個蕭君遷。
蕭猊站在燈下,靜視瓷盆中的小靈芝。
鮮紅的血液在泥土上凝聚成殷紅色珍珠粒大小的血珠子,有些奇怪。
他低聲開口:“要喝一點。”
于是便不多言。
蕭猊掌心托起瓷盆,玉瓷極小,焉頭焉腦的菌柄栽進(jìn)此盆看起來精致幾分。
他道:“等你個頭長大一點,再換個更漂亮珍貴的花盆好不好�!�
蕭猊在腦海搜尋了一遍。
太師府內(nèi)有座藏寶閣,
藏寶閣年年納進(jìn)珍品。
每半年劉總管會將藏寶閣收編的寶物名冊呈上書閣給他過目,他思來想去,一時間竟挑不出一個最好的盆。
于是說道:“我記得府內(nèi)有塊南海送來的千年金絲梨花木,用它給你造一個盆好不好�!�
蕭猊一想,
繼續(xù)道:“還有一塊婀婆國的千年白玉石,
玉質(zhì)溫和,
比羊脂還細(xì)膩,
多造一個玉器盆,
你在哪個盆待膩了就換到其他盆種著。”
灰癟的菌柄沒有回應(yīng),蕭猊托起瓷盆低嘆。
劉總管候在門外:“太師可需沐��?”
蕭猊從宮里急忙趕回,朝服已讓雪水濕了一片,濡濕的發(fā)梢貼在臉龐,縱使只有輕微的狼狽凌亂,他也要收拾干凈了,
下人送進(jìn)熱水,蕭猊屋內(nèi)不留人。
他浴身后只著一件輕軟竹青的長衫,制式素雅,細(xì)節(jié)紋理的做工無一處不古典精致。
蕭猊高潔出塵,微濕的烏發(fā)垂落,此刻他心里柔和,靜靜望著置在案頭上的小靈芝。
半晌,蕭猊說道:“你喜歡看我這樣,對不對�!�
若在往時,靈稚早就看他看呆了,還會笑得臉蛋紅撲撲地?fù)溥M(jìn)他懷里,纖小溫?zé)岬纳碜幼阋宰屖掆ケ滿懷。
蕭猊合衣而睡,房里的燈始終沒有熄滅。
昏黃的燭光罩著案頭小盆里的靈芝,半夜?fàn)T淚燃盡,蕭猊久違的有個好眠。
翌日早,蕭猊站在軒窗前,外頭飄起細(xì)碎的雪花,室內(nèi)爐子正燃,即便只著一身衣,仍然溫暖如春。
蕭猊眉間浮現(xiàn)陰郁之色,目光卻柔和注視靈芝細(xì)小的菌柄,以及詭異地凝固在土壤上的血珠。
他低聲問:“為何不喝我的血�!�
許久,蕭猊露出輕柔的笑意。
“還在生我的氣,對嗎�!�
又道:“就算不愿理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賭氣,多少都喝一點,好不好?”
梅園后山上白雪皚皚,蕭猊定睛觀望,托起瓷盆,無心賞雪看山。
“若不喜歡梅園,今日就帶你回太師府�!�
蕭猊的動作極快,當(dāng)日就帶了靈稚打道回太師府。
至于梅園,沒有他的話還得封著,護(hù)衛(wèi)看守。
什么時候放人出行,需等太師一句話。
只是太師近日沉迷養(yǎng)靈芝,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想起梅園這邊的事。
轎輦進(jìn)入太師府邸,幔簾外雪花飄絮不斷紛飛,院子早時差人清掃過,此刻已積了好些。
蕭猊將小靈芝攏進(jìn)衣袖,沒將它放去別處,而是徑直帶回自己的靜思院,與自己同居一室。
他把花盆放在軒窗后的案頭上,軒窗外正對觀賞池,池面結(jié)霜冰,幾處盛開的梅花燦爛高雅,白梅與紅梅襯映,暗香浮動。
風(fēng)似乎都靜止了,唯獨鵝雪直落,沒進(jìn)地面覆蓋,萬賴俱寂,冬雪梅景清冷溫柔。
蕭猊坐在案頭一側(cè),手托著下頜,眉眼幾分疏懶。
他似乎在一同與小靈芝賞雪,就像彼時一高一矮的兩人站在洞口,手牽手觀著洞檐上淅淅瀝瀝落下的雨水一般。
蕭猊從回憶恍神,溫柔注視靈芝:“喜歡嗎,靜思院安靜,晚些時候我叫人帶張臥榻進(jìn)來,很軟的那種,你愛滾在上面玩,早點恢復(fù)的話,就能早點玩了�!�
小靈芝似乎還不愿理他,蕭猊碰了碰探在土外的菌柄。
“晚點時候再回來看你�!�
蕭猊回了太師府后,就進(jìn)了書閣處理一批公務(wù)。
府內(nèi)明燈剛起,雪仍然下,寒風(fēng)凜冽,今日的雪夜肅然。
劉總管送熱食走進(jìn)書閣,蕭猊吃的不多,雪夜深重,時辰很晚了才從案頭起身。
他趕回靜思院,瞥見盆里的菌柄,一掃白日忙碌的倦色,此刻仿佛是一個家中有人惦記著,早早回家的男人。
當(dāng)蕭猊走近靈芝,看見沒有被它吸收的血珠,隱去眉眼浮起的笑意。
他半晌不語,倏地一笑。
“血液不新鮮了,給你換份熱的�!�
蕭猊用綢布沾去盆里的血漬,取出薄如蟬翼的匕首,當(dāng)著它的面解去衣衫,一滑,鮮紅溫?zé)岬难刂腥诵揲L的指尖滴在菌柄四周。
蕭猊道:“多少喝一點吧,省得全部浪費了,但凡不喝,我會每日給你放一點進(jìn)來�!�
菌柄似乎抖了抖。
蕭猊莞爾。
蕭猊當(dāng)夜仍然好眠,衣衫亂開些許。
他睡醒,慵懶地將一旁的瓷盆收進(jìn)掌心,見到血液都被吸收了,唇邊即刻展露一抹笑意。
他摸了摸菌柄:“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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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猊每日會空出一段閑暇時間,什么都不坐,與小靈芝靜靜地單獨相處。
他與靈芝或觀落雪,或賞梅,又或蕭猊拿出一本市井上時下最受歡迎的話本子念故事,溫聲輕語,柔情四溢。
他們似乎回到霧清山,男人正如洞府里的蕭君遷那樣溫柔體貼。
此刻蕭猊目光憐愛,似乎真的從只剩菌柄的小靈芝身上看出幾分乖巧之意。
他心情甚悅,衣衫未系,索性取出刀刃,無視上面的未合愈的傷痕,又下了一刀,權(quán)當(dāng)給小靈芝加餐。
劉總管在門外候著送水,進(jìn)來時發(fā)現(xiàn)太師衣前滲出的些許血漬,又瞧見小靈芝瓷盆里浮起的血珠,心下駭然。
“太師!”
蕭猊唇角揚起:“無妨,它能喝我就多喂一點�!�
劉總管雙膝跪地,垂首貼在地上,熱淚不已。
“您、您這是何苦,為何要這般做……”
蕭猊目光淡淡,似乎不為所動。
他看見一滴血珠漸漸被吸收了,方才開口。
“不必大驚小怪,靈稚當(dāng)日救我,便是取了心頭血解除我體內(nèi)禪心飄雪的余毒,劉總管,你覺得為何�!�
劉總管搖搖頭。
無論太師對誰,至少不該以命還命的。
他不明白太師對這株靈芝有何種意思,可取心頭血養(yǎng)它,總歸讓人擔(dān)心。
常人性命于太師而言不過如此,小靈芝,又或者那個人,對太師當(dāng)真有如此重要嗎?
蕭猊奇怪地注視身邊的老管家,說道:“我并非一命還一命,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能長好,你去吩咐廚房,每日備好滋補(bǔ)養(yǎng)血的湯藥來�!�
蕭猊驚覺自己話竟是有些多了,微微一哂,不予理會管家憂心的目光,從容不迫地洗漱更衣,上早朝時臉上始終掛著淺淡愉悅的笑意。
如此已過月余,蕭猊每隔三兩日就會給小靈芝喂食些許新鮮血液,哪怕用了上好的肌骨珍珠膏,在他頻繁割傷心口的位置上,依然留下十余道傷痕,
若是這兩日割的,顏色便呈出深幾分的紅,早幾日割的,痕跡就淡去了不少,條條交錯,有長有短,有深有淺。
臘盡春來,清早春寒料峭,陰綿不絕的霧雨朦朧。
靜思院室內(nèi)寧神香料燃燒一夜,天不亮就幾乎散盡了。
蕭猊方才從床榻睜眼,一邊合衣一邊伸手把旁邊的瓷盆托到掌心。
瓷白的小盆里,用他心頭血滋養(yǎng)了半個深冬的菌柄圓潤許多,從小指頭大小長至食指大小,色澤不再黯淡無光。
讓蕭猊驚喜的是,菌柄上冒出不若指甲蓋一半大小半傘狀的傘蓋,雖然小巧,模樣看似不錯,菌蓋微微肉乎軟嫩,想來在昨日夜里悄悄探出來的。
他忍俊不禁,是因為害羞才不讓他看到么。
不論如何,小靈芝重新生出菌蓋了。
今日早朝,朝堂上的小皇帝及權(quán)臣都察覺到太師似乎心情甚好。
有心靠攏巴結(jié)的臣子在下朝后趕過去跟在蕭猊身后打招呼,殿外寒風(fēng)凜冽,迎上太師的眸光,倒覺如沐春風(fēng),幾個臣子身子齊齊一抖,竟是感到幾分呆滯。
蕭太師相貌本就生得極好,可他的權(quán)勢手段遠(yuǎn)駕于容顏之上,旁人來不及欣賞太師容貌,便震懾于他的強(qiáng)權(quán)威儀。
因此無人敢近蕭太師身側(cè),更無人敢抬頭去欣賞太師的俊美臉龐。
蕭猊乘上華麗的玉輦,幾個隔著距離跟在一旁的臣子,趁此良機(jī),紛紛鼓起膽子與太師說了些好話。
欲與蕭太師結(jié)交的臣子,不顧揭開車簾飄進(jìn)的春雨,脖子朝車簾外伸得老長,對今年南邊的形勢一頓分析,起初結(jié)結(jié)巴巴的講,后來演變?yōu)橘u弄口才的款款而談。
可惜,華麗玉輦內(nèi)的太師沒有理會他。
另一旁的官員搖頭,像這種擅自搬弄是非的行徑哪能入太師的眼。
他選了燕都內(nèi)時下興起的幾處游玩勝地,譬如登長仙山賞春雨觀燕歸,梨花巷的范記烤雞鋪,朱雀橋旁的甜水糯糕鋪備受游人喜愛等。
玉輦垂落的環(huán)佩輕響,聲聲悅耳,愈發(fā)顯得輦外那幾個官員聒噪。
跟隨在玉輦外的奴才是頂有眼力見的,立刻朝身后幾個從轎子里探身叨叨的官員橫去一眼。
“太師嫌你們吵�!�
官員便齊齊噤聲,回避在城墻兩側(cè),待太師府的玉輦駕遠(yuǎn)了,方才從皇宮離去。
春雨輕柔地落在玉輦外,挲挲回響。
行人見太師府的標(biāo)識,都會本分避開。濕潤的街道寬敞,從宮里回往太師府中途,蕭猊讓車夫調(diào)個方向。
車夫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太師要去何處?”
蕭猊目光越過紗幔,淡道:“梨花巷,朱雀橋。”
小奴機(jī)靈,補(bǔ)充道:“就去范記烤雞鋪,甜水糯糕鋪。”
玉輦調(diào)了個方向,路過的平民百姓只見太師府那架華麗的玉輦停在朱雀橋頭。
小奴恭敬道:“太師稍候,奴才即刻過去買甜水米糕�!�
蕭猊淡然:“不必�!�
轎輦走出來的男人著了身貴氣威嚴(yán)的朝服。
百姓余光窺見油紙傘下的蕭太師容貌俊美非凡,步行在濕潤的街巷,似乎連雨水都避開他,恍若塵埃不染。
周圍的百姓紛紛跪了一地,蕭猊站在鋪子的招牌底下,取了甜水糯糕。
他親自拎油紙包,連動作都與常人不同,優(yōu)雅貴氣。
太師府的玉輦又停在范記烤雞鋪前,小奴唯恐油脂沾到主子的衣上,伸手欲接,蕭猊瞥奴才一眼。
沿四周跪地的百姓,微抬頭,不少人悄悄看見俊美非凡的太師拎了包香噴噴的范記烤雞走了。
后來在燕都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范記烤雞和甜水糯糕賣得極好。
……
太師府內(nèi),劉總管看到主子手里拎的烤雞和小食,震得胡子都翹了翹。
府內(nèi)有御廚,還有各地廚藝高超的師傅,就是天南地北難見的小食,只要叫得出名字,就沒有廚子做不到的。
蕭猊步履帶著春風(fēng),劉總管小跑跟在主子身后,思忖半刻,欲言又止道:“太師今日為何……”
蕭猊眉梢浮動起笑意:“我瞧它們煙火氣足,靈稚平日很喜歡這些東西�!�
小靈芝今早生出了傘蓋,蕭猊竟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它有沒有再長一些。
他停在門外,隱去嘴角的笑意,略做從容淡然地推門。
室內(nèi)裊裊輕煙漂浮,小瓷盆里的靈芝頂了個小巧脆嫩的菌蓋,看起來乖巧至極。
蕭猊心里一軟,托起小瓷盆,仿佛捧著極其珍惜易碎的珍品。
他慢條斯理地揭開油紙包,香酥脆嫩的烤雞味道香濃,紙包包裹的甜水米糕,形狀可愛,顏色鮮嫩,看起來甚是可口開胃。
“靈稚,府內(nèi)雖有不少廚子,可這些小食我瞧它們煙火氣比府上的足,若你早點恢復(fù),就能嘗一嘗它們了,你喜歡這些不是嗎�!�
言罷,蕭猊端起滋補(bǔ)的藥湯服用,濕潤的唇微微泛白。
饒是每日取血有限,日子一久,滋補(bǔ)的速度便有些慢了。
他拿起一枚精致可愛的甜水糯糕放到嘴邊,如同故意當(dāng)著小靈芝的面,吃相斯文俊雅,點頭稱贊。
“甜度適中,有梅花的淡香�!�
小靈芝嫩小的傘蓋微微顫抖,蕭猊眼尖,自然捕捉到了。
他吃了兩塊便不再食用,起身換了件飄逸的常服,端起小靈芝放在書案一旁,執(zhí)筆蘸墨,在宣紙上落筆,描出瓷盆,再勾勒出小靈芝的模樣。
蕭猊不時地看它,筆走龍蛇,著色,提字,收筆,一氣呵成,畫中的小靈芝惟妙惟肖。
小靈芝生長的變化都叫蕭猊畫過,收疊在書柜,已有一捆。
當(dāng)日夜里,蕭猊久違的做了個夢。
恍惚間他似乎覺察身邊有人,睜眼看去,少年纖小的背影竟坐在榻前。
他低聲叫:“靈稚�!�
靈稚抬起眉眼,烏發(fā)垂順的落在身側(cè),姿態(tài)乖巧,但那雙烏黑純潔的眼睛卻不若以往那般依賴眷戀的看著自己。
他伸手去抓對方,靈稚像只受驚的小鳥,眸光點綴著驚慌與茫然。
靈稚找了個角落坐好,依然乖乖的,可臉色雪白,臉頰的肉感下去了,下巴尖明顯。
蕭猊叫他,靈稚也沒理會,叫得頻繁了,烏漆漆的眸子終于看他一眼,便又茫然空虛的低下去。
蕭猊掀開汗水濡濕的睫毛,他看著案頭那端靜謐在燈下生長的小靈芝,心不在焉地?fù)P起一抹笑。
夢罷了。
小藥人怎么會不理他,又怎么會用生疏茫然,好像他什么都不是的目光看自己。
蕭猊揉了揉眉心,走到小靈芝面前,細(xì)細(xì)端詳。
“改日給你換個盆吧。”
又道:“給你喂點血�!�
蕭猊取刀,面無改色地朝心口劃破,
心臟前的舊傷好了割,割了再好,這塊地方看不出有哪里是完好的了。
蕭猊指尖最后一滴血珠滲進(jìn)土里,完完全全地被小靈芝吸收了,探出的菌蓋經(jīng)過血液的滋潤,似乎生長得愈發(fā)飽滿鮮嫩。
他低嘆道:“真是饞嘴的小東西�!�
話雖如此,蕭猊沒有責(zé)備小靈芝的意思。
他溫聲言語:“我這么大一個血包,不會讓你沒吃沒喝的,要好好長,繼續(xù)長大些好嗎�!�
“若是長好了……能不能出來見一見我。”
第34章
擁抱
靜思院內(nèi)觀賞池上的冰破了,
水面升漲,加之近些時日開始倒春寒,春雨綿多,
偌大的景池漫出數(shù)條錦鯉。
天色蒙蒙泛灰時,院子里來了幾名小奴才。
奴才們輕手輕腳地收拾從池中溢出來的錦鯉,微小的動靜宛若鴻鳥輕掠,沒給院子的主人帶去一絲驚擾。
蕭猊掀開軒窗后的紗幔,
窗外一派融融春景。
他垂眸,
注視瓷盆里安靜生長地小靈芝,
指腹碰了碰它又長大些許的菌蓋。
小靈芝生長的速度越來越快,蕭猊每日睡前都會剖新鮮的血液澆灌,吸取了心頭血的靈芝,
灰白的色澤仿佛透露幾分微紅,
飽滿濕潤,絲毫看不出菌柄早時干癟枯萎的模樣。
蕭猊淡笑,說道:“今日給你換盆,它已經(jīng)配不上你了�!�
不久,劉總管就送來了兩個精致花盆。
產(chǎn)自南海的千年金絲梨花木與婀婆國的千年白玉石已被巧匠造成兩個精致古典的花盆,蕭猊好心情的拿起其中一個,
比對之后,將瓷盆松土,動作輕緩地把小靈芝的根連帶包裹的泥土移植到金絲梨花木的花盆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