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謝含章坐在秦舟珩旁邊,坐姿和他一樣端正,只是偶爾會動動頭,去看門口。
終于,門開了。
看到穿著青瓷旗袍的人,謝含章眼睛猛地一亮,不過,很快就看到了她身邊的男人,嘴角往下壓了不少。
他起身,想要向她展示出自己的成熟,但話尾還是忍不住像小時候那樣上揚:“姐姐�!�
雍衍看著謝含章。
謝含章對雍衍不可能一點敬畏心都沒有的,但他動了動唇,頂著雍衍的目光又小聲叫了一下:“姐姐,你好像瘦了�!�
肯定是那個監(jiān)視狂沒有照顧好姐姐。
“我沒瘦,倒是你。”卿岱用目光打量了一下謝含章,“高了很多�!�
謝含章露出個有點得意又有點羞澀的笑容,很想給她看自己抽條的身材,但想了想還是在卿岱面前低下身,遷就她的目光。
卿岱看向也站了起來,不過,在最后面,靜靜看其他人和她打招呼的秦舟珩,微微頷首。
秦舟珩似乎沒有注意到卿岱沒有像在孤兒院的時候叫他哥哥,面色如常。
跟卿岱打了招呼,幾雙眼睛看向雍衍。
有個和謝含章年紀差不多大的男生,不知道是跟什么電視劇學的,顫顫巍巍地像雍衍伸出手:“雍,雍老板好。“
謝含章警惕地看著雍衍,怕這個以變態(tài)聞名的家伙會對他的同伴做什么。
伸手的男生也有些后悔,苦著臉,儼然被雍衍看向他的目光嚇得不輕。
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雍衍真的握了一下那個男生的手。
甚至還囑咐了他一句:“叫姐夫就可以�!�
他這么說完,看了一眼旁邊,有人遞給這個男生一個紅包。
這個男生一臉受寵若驚,捏著厚得有些過分的紅包:“謝,謝姐夫。”他也沒忘了卿岱,“謝謝姐”
雍衍又重復了一遍,意思和第一遍有微妙的不同:“叫姐夫就可以。”
不用姐姐姐姐地叫卿岱。
“哦”男生臉紅起來,不知道該說什么。
雍衍沒再看他,又有人拿著紅包過來,分給來的那些孩子。
謝含章也有,但他沒拿,看著卿岱:“姐姐,我已經(jīng)念大學,可以自己打工賺錢了,不需要別人的錢�!彼昙o小,但跳過級,他也不覺得自己和二十幾歲的人差什么。
雍衍沒說話,卿岱也沒勉強謝含章:“好,那就帶給別的妹妹弟弟吧�!�
發(fā)完最后一個紅包,最后一個孩子道完謝,房間里安靜下來。
幾個大人都沒有想開口的意思,雍衍在那坐著,就算沒做什么,就算剛發(fā)完紅包,小孩子們也不敢在他面前貿(mào)然出聲。
秦舟珩看著手里的水杯,淡淡的霧氣順著杯壁攀爬。
卿岱問:“師父的身體現(xiàn)在怎么樣?”
秦舟珩抬起眼,似是終于找到理由可以仔細端詳她,他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才回答:“師父的身體還算硬朗,就是最近總是咳嗽,她怕過來給你添麻煩,就沒有來,讓我向你轉(zhuǎn)達她的祝福�!�
說到祝福,他的語氣有些復雜,有溫柔也有淡淡的陰郁。
雍衍看著秦舟珩,面無表情地開口:“有我的人照看,不會有事的�!�
卿岱的目光從秦舟珩身上移到雍衍那里:“你派醫(yī)生過去了?”
“嗯�!焙芎唵蔚幕卮�,背后卻是十人為單位的頂尖醫(yī)療團隊,全年輪崗,定時為卿岱的師父檢查治療。
如果不是“哥哥”看卿岱的眼神太刺眼,雍衍沒有把他的這些安排說出來的想法。
秦舟珩這次沒有低頭回避視線,而是平靜地和雍衍對視:“是的,雍先生確實一直在叫人照看我們�!�
不是師父一個人,是所有和卿岱有過交集的人。
照看也只是一種比較好聽的說法。
其他人可能沒發(fā)覺,但他一直都知道。
雍衍看著用眼神和他對峙的秦舟珩,沒有嘲弄,也沒有輕蔑,淡色的眼瞳冷淡得到了極致。
秦舟珩明白,他還不夠格,不夠被雍衍看在眼里。
雍衍給卿岱倒了一杯水,他甚至不需要和卿岱做什么親密的舉動,只是這樣一個日常的舉動,只是他們手上同款的戒指便足夠刺痛人心。
秦舟珩后背挺直到脊柱有些酸痛。
房間里又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第一個領(lǐng)紅包的男生看看雍衍,又看看卿岱,試著打破沉默:“舟珩哥哥是不是得陪著卿岱姐姐一起入場,然后把她的手交給姐夫呀,就像電視里演的那樣?穆寧說,她以后結(jié)婚,也要讓舟珩哥哥陪她”
“不需要。”平時很少,也不怎么需要親自發(fā)話的雍衍今天卻很有回答問題的心情,“卿岱會和我一直站在一起,不需要任何人把她交給我�!�
秦舟珩靜了片刻,點頭,表示同意:“雍老板說的對,師妹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不需要有這樣的儀式�!�
兩個男人目光相接,都很冷靜,卻在恍惚間,有冰面碎裂的聲音,令在座的其他人看著都覺得不安。
卿岱和雍衍出來,一路除了頭不敢抬高一點的侍者,沒再遇到其他人。
在房間里,卿岱說的話就不多,一出來,她更不開口了。
雍衍也冷著眉眼,一言不發(fā)。
突然,前面玻璃長廊響起有人說話的聲音。
“少爺,咱們就在這兒曬曬太陽,這邊沒人,還有花香,嗯真的好香好香,您也喜歡嗎,那這樣好了,等我休息了,我就去找人打聽一下,他們種的什么花”
這人自顧自說了一大堆,輕快的聲音中偶爾有幾聲很輕的打點聲。
沒有另外的人聲回應他。
卿岱并沒太注意前面的人聲,想著自己的事情,突然她的手被雍衍拉起來,搭在他的手臂上。
卿岱沒看雍衍,往前面看,果然看到了沒見過的面孔。
而且還是沒見過的男人。
那是兩個人,一站一坐,站著的人緊張地摸著耳朵上戴著的麥克,坐著的人則陷在鋪著厚厚毛毯的輪椅里,看起來身體很不好,鼻子上帶著透明的導氣管,連接著輪椅上的制氧裝備,右手手背貼著類似電極片的裝置。
他“看”著花園里的花,但雙眼失神,無法對焦。
可他“看”花的眼神又是那么溫柔,溫柔到別人看到他的側(cè)臉,再煩躁的心都會安靜下來,感覺有春日照在心上,整個人都融在溫暖的柔光里。
而正被陽光籠罩的人自己也很像馬上就要消融在光束里。
碎碎念的小何感覺左邊有點冷颼颼的,轉(zhuǎn)頭一看,差點沒嚇哭:“雍少爺”他身邊的女人好漂亮,漂亮得讓他有些恍惚,但他不敢恍惚,也不敢再多看。
她肯定是雍衍少爺?shù)奈椿槠蓿溽沸〗恪?br />
小何壯著膽子,強行捋直發(fā)軟的腿,沈家也是豪門世家。
他不能給沈家丟人現(xiàn)眼。
“我只是想推著我家少爺出來轉(zhuǎn)轉(zhuǎn),不是故意打擾雍少爺和少夫人,我們剛下飛機,他有點不舒服”
雍衍目光落在沈宴辭身上。
三年前,一則新聞,讓星城人心惶惶了許久。
沈家的沈宴辭被人綁架,半個月后,人是救回來了,可也被綁匪折磨慘了。
其他傷還好說,綁匪在被擊斃前,意圖魚死網(wǎng)破,給沈宴辭注射了大量的神經(jīng)毒素。
沈家在幾百家一線醫(yī)院調(diào)集專家,給沈宴辭搶回條命。
但他的神經(jīng)受到了近乎毀滅性的傷害。
不能聽,不能說,味如嚼蠟,全憑微弱的觸覺,利用工具與外界交流。
沈宴辭在沒被綁架前也是溫文爾雅的,看起來毫無攻擊性,被綁架后,有些人覺得他作為一個廢成這個樣子的殘廢肯定會成為沈家的棄子。
可沈家宣布的新一任掌權(quán)還是他。
不是沈家沒人了,沈家算是這些有淵源的老家族里,子孫福最旺的那波。
問題在于,再多的人,還不如沈宴辭一人有用。
就算身體殘廢,算無遺策的大腦還在,那沈家就離不開他,也不可能有人有能力,或者說,敢忤逆他。
雍衍知道沈宴辭不可能看到,但還是放緩腳步,與卿岱并肩,將她和沈宴辭隔絕。
沈宴辭長指微動,打點器略微咬合,差點發(fā)出聲響。
他下意識想告訴小何,他聞到的香,不是來自花園里的花,而是來自向他們走來的人。
他沒有這樣“說”,是因為手背上的裝置將小何的聲音轉(zhuǎn)換成敲擊出來的“電碼”,告訴了他答案。
他聞到的香,屬于雍衍的未婚妻,卿岱小姐。
雍衍這人的占有欲有多強,就算是邊緣人物也知道,沈宴辭無意為沈家和雍家?guī)頉]必要的摩擦。
沈宴辭低下眼睫,沒“聽”到小何被雍衍為難的聲音,他放下心,注意力卻因為他的放松,完整地被那縷香勾走。
第10章
先結(jié)婚再守寡
天放晴得很突然,新聞也沒再播報令人不安的襲擊事件,卿岱叫人把生態(tài)缸放在小樓陽光最好的地方,它們在陽光下翩飛。
卿岱的目光停在生態(tài)缸的玻璃壁上。
一只蝴蝶停在上面,緩緩闔動翅膀。
她伸出手,那只黑色羽翼的蝶扇了扇翅膀,細細的腳緊緊抓握住她的指尖。
卿岱抬頭看了看房間里的窗戶,沒有任何破損,依舊密不透風。
她把這只美麗到奇譎的蝴蝶舉高,放在眼前。
所以,你是從哪里進來的呢?
她聽到了雍衍的開門聲,把生態(tài)缸打開,將托著黑色蝴蝶的手指送進去,黑色蝴蝶很慢地從她手上挪到樹枝上,其他蝴蝶都圍了過來。
卿岱將生態(tài)缸關(guān)好,腰間被緩緩圈住,脖子也是一樣,雍衍身上的氣息是冷的,但讓她抬起臉,方便他親吻頸側(cè)的手卻是溫熱的。
這份溫熱并不屬于他,所以褪去地格外快。
在溫度散去之前,雍衍把手從她皮膚上拿開:“見到你哥哥,開心了嗎?”
卿岱隨他擺弄,自己整理著香盒:“你不是不許我那么叫他嗎?”
雍衍牙齒都壓在了玉白的耳垂上面,但最終還是沒落實,只是含了含,用唇蛇代替牙齒實行懲罰:“我的不許,對你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