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安妮和紐曼驚訝地對了一個眼神,沒想到約克森上校會在藝術沙龍上推薦路易斯的作品。
安妮突然感到一陣激動。
她喜歡的作家不再是初出茅廬的無名作家了!路易斯小姐的作品正一步步被主流接納!
她相信,總有一天,路易斯小姐能在文壇聲名大噪,讓美國再也無法忽視女性的聲音。
約克森上校的演講格外有煽動力,參加沙龍的紳士小姐都感興趣的交頭接耳道:“約克森上校的眼光一向很好,等我回去,就去書店買這本書�!�
“我聽說過這本書,我的丈夫最近就在看這部書,我還沒來得及看�!�
“這部真的很好看!作者不可能是新人!我也覺得應該是老作者起的新筆名�!�
后來又有十幾個人發(fā)言向大家介紹自己最新在看的書,只是都沒有像約克森上校的演講那樣反響熱烈了。
終于,輪到安妮了。
她緊緊握著手里的筆記本,站了起來,身體在輕輕發(fā)抖,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激動!
她終于可以把自己心愛的寶貝推薦給其他人了!
她看向約克森上校,嘴角微微挑起,“我推薦的書,是剛剛約克森上校推薦的《流浪漢變成英國伯爵》的作者路易斯的新作品,名字叫做《無法結婚的女人們》。”
約克森上校驚訝地挑了挑眉,插話道:“路易斯又出了新書?我竟然不知道!你在哪里買到的書?”
安妮回答:“因為這本書還在當?shù)氐膱蠹埳线B載,還沒有完結,因緣巧合之下我拜讀了這篇,從此就讓我魂牽夢縈,深深著迷,所以我把目前的連載部分手抄了下來,帶到這里,和大家一起分享這個故事。”
她用征詢的目光看向約克森上校,“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這里朗讀這個故事�!�
約克森上校眼中閃過一絲興味,輕輕點了點頭。
于是安妮就開始朗讀這個故事了。
女人紫灰色眸光沉靜,聲音溫柔沙啞,氤氳著化不開的情感,艾米麗的人生宛如畫卷緩緩拉開,在場的眾人都情不自禁的沉浸在這個故事里。
在安妮念到艾米麗回憶她和未婚夫卡爾的甜蜜往事,在雨中崩潰絕望大哭時,一些感性的女性眼角已經(jīng)浮現(xiàn)了淚光,發(fā)出輕微的抽泣聲。
當安妮念到艾米麗親眼看到卡爾和新未婚妻親親我我的場面時,不少男士握緊了拳頭,眼中浮現(xiàn)深深的憤慨。
當安妮念到艾米麗的詩作在報紙上發(fā)表時,男士女士們都不約而同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后就是在最后了,艾米麗的姐夫莫爾因病去世,大姐朱莉成為寡婦,回到娘家,布倫特家再次成為圈子里被評頭論足的家庭,甚至認為布倫特家族因為對上帝不虔誠,所以才會霉運纏身。
朱莉心灰意冷,想要一同殉情。
安妮溫柔沙啞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眾人一愣,立刻開始催促道:“怎么不念了?”
“后來怎么樣了?”
“朱莉活下來了嗎?”
安妮對大家露出了空白的筆記本,心里詭異的浮現(xiàn)一絲絲幸災樂禍,“故事已經(jīng)結束了,接下來的劇情要下周才能知道�!�
“哦,上帝��!這太殘忍了!”
“這個故事刊登在哪個報紙上?我一定要去訂購!”
安妮努力不讓自己笑的太幸災樂禍,露出一個假惺惺的憐憫笑容,“這個故事刊登在馬薩諸塞州《孟松報》上,或許你們可以派人去馬薩諸塞州去買報紙�!�
讀書俱樂部里的都是中產(chǎn)階級的紳士小姐,他們當然不會把這點路費看在眼里,只是還是忍不住抱怨道:“路易斯為什么把刊登在這種我聽都沒聽過的小報紙上?”
“我聽說過孟松城,這是個小城,路易斯原來是馬薩諸塞州孟松人�!�
約克森上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這個故事這么優(yōu)秀,我們這里的報紙為什么不能轉(zhuǎn)載呢?”
安妮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對啊!
這樣她也就不用辛辛苦苦請人跨州給她送報紙了!
約克森上校的提議立刻得到了讀書俱樂部所有人的一致響應。
“哈利,我記得你爸爸就開了一家報社,何不說服路易斯,讓路易斯把作品刊登在你家的報紙上呢?”
被叫做哈利的是一個棕發(fā)碧眼的帥小伙,他有著討人喜歡的圓臉,笑容爽朗燦爛好似夏天的風。
他眸光微閃,“我回去就和我爸爸說一下�!�
孟松城這個小城哪里容得下路易斯這樣的天才?只有哈特福德才能讓他揚名立萬!
……
樂景絲毫不知道自己在哈特福德的一些圈子里突然變得無比搶手,他現(xiàn)在剛從約翰那里得知了一個讓他感到無比驚訝的消息。
“賣了一大半?”
“對,賣出了足足三千冊!”約翰臉上掛著暈乎乎的笑容,伸出兩個手指,“兩個星期,不過兩個星期,我有預感,你的很快就要再版了!”
這意味著樂景又將會有一大筆稿費進賬了,他對此感到很滿意,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把母親和妹妹接來美國了。
送走了約翰,樂景看了眼窗外難得的晴天,打算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他沿著寬闊的大道,來到了中心公園。
晴空萬里,料峭春風里夾雜著冰雪凜冽的氣息,幾只麻雀在雪地里跳來跳去,兩個孩子笑鬧著在殘雪上踩上鮮明的腳印。
這是一個很溫馨的畫面,樂景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變好很多。
自從來到美國,他不是在學習運動就是在寫作,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悠閑過了。偶爾放松一下也不壞。
突然有人在身后搭上樂景的肩膀,“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樂景嚇了一跳,肩膀一抖,飛快轉(zhuǎn)頭,映入眼簾是一張古銅色的臉。
是印第安人伊萊!
樂景剛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就聽印第安人遺憾的望著他,聲音低沉,“很抱歉,我這次是來殺你的,有人花了一萬英鎊,來買你的命�!�
第30章
清末之吾輩愛自由(30)
樂景有個優(yōu)點,越是緊迫的時候腦子越是冷靜,短短幾秒,他的大腦開始飛快運轉(zhuǎn),把前因后果推理得七七八八。
一萬英鎊這個指代性很強的單詞讓他很快鎖定了花錢買兇殺人的人選——霍華德伯爵,能花的起一萬英鎊又和他有深仇大恨的,只有這個攪屎棍貴族了。
火車上的遭遇讓樂景算是對伊萊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這是一個游俠一般的人物,很講原則,并不是那種純粹的壞人,也就是說,樂景有很大概率可以策反他。
想到這里,樂景整個人都輕松很多,他冷靜地抬頭對上伊萊的雙眼,對方深棕色的雙眼里浮現(xiàn)零星的笑意,沒有一點殺意。
樂景心中一動,試探道:“玩笑就到此為止吧,你真是嚇到我了。”
伊萊放開樂景,哈哈大笑起來,“你還真不好騙!”他大力摟住樂景的肩膀,笑道:“你還真不像個孩子,我在你這個年齡可沒有像你這般冷靜!”
樂景這下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他笑著看向伊萊,“真的有人花了一萬英鎊買我的命?我這么值錢?”
不是他低估霍華德伯爵,因為這個伯爵家的產(chǎn)業(yè)現(xiàn)在風雨飄零,他就算想殺樂景,也不會出一萬英鎊。
樂景這幾年也通過市局新聞時常關注霍華德伯爵的動靜,他知道霍華德伯爵這幾年投資接連失�。ㄟ@其中應該少不了艾倫家的手筆,樂景對此很感激),他的幾個兒子為了繼承人的身份明爭暗斗,讓上流社會看足了笑話。
所以樂景這些日子已經(jīng)把這個昔日的敵人拋在了腦后,因為他認為霍華德伯爵現(xiàn)在就自顧不暇,應該沒有精力找他這個舊仇人算賬了。
但是伊萊既然說出了這番話,應該不會是空穴來風。
他猜霍華德伯爵應該真的有雇兇殺人,只是應該沒有花那么多錢。
果然,伊萊搖了搖頭,調(diào)笑道:“你還沒有這么值錢……是兩百英鎊�!�
伊萊再次哈哈大笑,狠狠揉了揉樂景的頭,“哈哈哈,你還真是個幸運的小家伙!如果接下任務的是別人,你現(xiàn)在一定早就掉了腦袋了!”
樂景也笑了起來,雙眼彎成月牙,慶幸道:“是啊,我一直很幸運�!�
兩百英鎊也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了。
《簡愛》中,女主角簡愛在桑費爾德莊園里做家庭女教師,一年的收入是20磅(包吃包�。�
小中產(chǎn)階級的紳士收入達100-200英鎊。
但是,兩百英鎊在上流社會眼里就不算什么了。畢竟上流社會一頓奢華晚宴就要花費幾百上千英鎊。
霍華德伯爵看起來是真沒錢了,所以才會拿出區(qū)區(qū)200英鎊來追殺樂景。
還好來這里的是伊萊。
而且……伊萊從樂景這里聽說了霍華德伯爵暗殺他的理由后,說不定還會反而成為樂景的幫手。
雖然有點卑鄙,但是樂景打算利用伊萊對殖民者的仇恨。
伊萊摸了摸鼻子,看著樂景的眼神頗為奇異,“你是怎么惹到英國佬的?他們?nèi)ズ谑邪l(fā)布了對你的追殺令,我正好到馬薩諸塞州有事,就接下來了這個單子,來到這里后才發(fā)現(xiàn)任務對象就是你。”
“我記得你說過,你會去馬薩諸塞州斯普林菲爾德,你怎么來到了孟松啦?”
樂景也覺得自己和伊萊的緣分很奇妙,他先回答了伊萊的后一個問題:“我們來到斯普林菲爾德后,就被管理我們的官員分配到了康涅狄格州和馬薩諸塞州的十幾個寄宿家庭里,我和我的兩個朋友就被分到了孟松城。”
然后他思索著組織了一下語言,把他和霍華德伯爵父子之間的恩怨娓娓道來:“那個想要暗殺我的人,應該是英吉利國的霍華德伯爵。我和他之間的恩怨要從四年前說起……”
隨著樂景的訴說,伊萊的表情漸漸猙獰如惡鬼,眼中閃過野獸一般兇殘的殺意,最后他更是用樂景聽不懂的印第安土語爆出一連串的臟話。
不遠處嬉笑著的孩子們驚恐的看著這個模樣兇狠的壯漢,驚慌地跌跌撞撞跑開了。
樂景安靜的看著伊萊咆哮著發(fā)泄他的怒火。
他知道,伊萊肯定是被他的遭遇勾起回憶,想起來其他不愉快的事了。
印第安人從殖民者那里得到的惡意,絕對超過一個三觀正常的普通人對惡的想象!
許久,伊萊終于平靜下來,只是他的胸膛還是上下起伏,鼻孔一張一合喘著粗氣,用帶著口音的英語罵道:“狗屎!白人都是一群惡魔!他們總是熱衷于毀滅別人最珍貴的東西!”
他皺著眉頭,古銅色的臉上還帶著余怒未消的紅暈,有點擔憂的看著樂景,“你怎么辦?我不會殺你,但是英國佬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會請其他殺手來殺了你,干脆……”男人的表情越來越兇惡,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個刀,“你也請殺手殺了他好了�!�
樂景知道,他這次運氣好,遇到了伊萊,但是下次可沒有那么好運了。
在大多數(shù)時候,樂景是愿意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人的。
但是,那是因為他知道那是因為并沒有被觸到底線。
在21世紀時,樂景只有一次被觸到底線。
他曾經(jīng)臥底進了一個外國邪教,這個邪教用人作為祭品,他們飲人血,用人骨祭祀。
樂景車禍前去監(jiān)獄采訪的連環(huán)殺人狂,只是這個邪教的外圍成員。
如果這是個華夏邪教,那么共和國一定會送這些變態(tài)去見他們的神。
可是這個邪教所在的國家已經(jīng)廢除了死刑。
樂景花了一年的時間挑撥離間,讓邪教高層之間反目成仇,互相殘殺。最后他蠱惑了一個狂信徒,由他來炸毀了邪教的總部,和他的兄弟們一起去他們的神前侍奉。
而現(xiàn)在,霍華德伯爵的行為再次觸到了他的底線。
樂景并不怕死,只要他的死是有價值的,那么他就會心甘情愿的笑著迎接死亡。
這話雖然有點奇怪,霍華德伯爵想要殺了樂景,樂景卻不會因此想要殺了他。
真正讓樂景對霍華德伯爵死了殺心的,是因為霍華德伯爵已經(jīng)嚴重擾亂了樂景在這個世界的目標,樂景還有很多事沒做,所以他還不能死。
如果在現(xiàn)代,樂景會把霍華德伯爵送進監(jiān)獄。但在十九世紀的英國,霍華德伯爵作為貴族,很大概率無法得到正義的審判,出獄后的霍華德伯爵會繼續(xù)和樂景不死不休下去。
所以就只能讓霍華德伯爵去死了。
樂景平靜點了點頭,問伊萊:“可以給我介紹一個殺手嗎?”有伊萊牽橋搭線,他應該能找到靠譜合適的亡命之徒。
伊萊卻笑道:“何必找別人?我就可以代勞�!�
樂景一頓,驚訝地看著伊萊:“你?你何必淌這個渾水?”
而且樂景心里有個疑問沒說出來。
他和伊萊不過兩面之緣,伊萊何必這么幫自己?雖然他的確會付錢,但是為了一點錢去暗殺一個英國伯爵,失敗了會把命搭進去,成功了也不得不隱姓埋名浪跡天涯,怎么看怎么劃不來。
伊萊看起來也不像亡命之徒。
伊萊看了看周圍。
午后的公園,人丁零落,剛剛嬉笑的幾個孩子也已經(jīng)被嚇跑了,遠處只能看到一個老人坐在長椅上打盹。
伊萊搓了搓臉,抬頭望著燦爛的陽光,聲音很輕,仿佛在說著悄悄話:“因為我就要死了。”
樂景震驚的看著伊萊,他看起來是那樣健康!
伊萊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醫(yī)生說我腦子里長了個東西,這個東西會越長越大,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死了�!�
樂景不是醫(yī)生,但是從伊萊的形容來看,他應該是得了腦瘤。
腦瘤在21世紀都是很難治好的絕癥,更別提這是19世紀了,所以伊萊差不多真是無藥可醫(yī)。
伊萊的目光跟隨遠遠飛去的一只黑鳥,眼中浮現(xiàn)悠遠的追思,聲音低沉蒼涼,好似被時光打磨做舊過一樣,“所以,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我來到馬薩諸塞州,前來復仇�!�
“復仇?”
然后樂景就從伊萊那里聽到了一個橫跨二十五年時光,歷經(jīng)家族兩代人的仇恨。
“我出身于美國東北部一個名為巨石的部落,部落的首領是我的父親,我們住在森林里,以捕獵為生,過著雖然貧窮但是很幸福安穩(wěn)的生活。但是,有一天,美國人闖進了我們的領地,宣稱我們的領地已經(jīng)被他們征用了,他們要在上面修鐵路,開通火車,要求我們部落離開這里。”
“我父親很生氣,他拿起弓箭,要求美國人離開我們部落�!�
“然后……”伊萊的聲音哽咽了,他抬頭望天,努力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滴落,喉結劇烈滾動,停了幾秒后,才能勉強說出話來,“然后,美國人開槍了,他們殺了部落里的所有男人,強奸了……部落內(nèi)所有適齡的女人,我那時候才五歲,親眼看著父親的頭顱在地上滾動,母親被那些禽獸壓在身上,對我喊:跑啊,伊萊,快跑啊!!!”
這個魁梧的漢子突然彎下腰,捂著臉,嗓子眼里發(fā)出絕望野獸般的凄厲的哀嚎,幾只麻雀受驚地飛起。
伊萊跪倒在地上,抱著頭,突然抽搐著在地上來回翻滾,嘴里發(fā)出凄厲尖銳的慘叫聲。
樂景心神一凜,擔心是伊萊激動的情緒刺激到了腦瘤,如果腦瘤炸開了他就真的活不了了。
他連忙跪下來,把伊萊的手抱在懷里,阻止他錘自己的腦袋,飛快說:“冷靜下來,現(xiàn)在你還有機會復仇,你還有機會,不要沖動,深呼吸,平復一下心境……”
在樂景不停的勸說下,伊萊漸漸冷靜下來,腦子眼里針扎似的疼痛逐漸平息,他的身體慢慢停止了抽搐。
樂景低頭關切地問伊萊,“你好些了嗎?”
伊萊躺在樂景的懷里,自言自語道:“對,我還要復仇�!�
他撐起身體,離開樂景的懷抱,直接坐在了地上,苦笑道:“讓你看笑話了,自從得了這個古怪的病,我就總是時不時頭痛,我剛剛說到了哪里?”
樂景看了眼伊萊蠟黃的臉色,斟酌著問道:“你的仇人,就在馬薩諸塞州嗎?”
“有個仇人在。我已經(jīng)殺了他。這些年,我一直在查找那些畜生的蹤跡,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殺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還有一些人,我已經(jīng)記不得他們的臉了,只能讓他們接受天神的審判!但是還有一個仇人,我永遠忘不了他的臉,他是那些美國屠夫的領導者,是他們的長官。”
伊萊嘿嘿笑了一聲,眼神亮得驚人,好似地獄里的鬼火,“我已經(jīng)查到了他的蹤跡,他住在康涅狄格州的哈特福德,我馬上就會去殺了他�!�
他看向樂景,“在那之后,如果我僥幸活下來了,我就去英國,替你復仇。”
毫不夸張的說,樂景受到了震撼。
伊萊是他平生所見意志力最為堅強的人之一了。
從五歲以后,他的人生就只有復仇兩個字了,他也是因此忍辱負重活到現(xiàn)在的。
但是讓樂景最為敬佩的是,即便他身在悲慘的地獄,心靈也沒有全然的扭曲,奇跡般成長為了一個堅守原則,堅守印第安傳統(tǒng)的男子漢。
樂景說:“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你仇人的身份,我可以幫你�!�
或許我們可以交換殺人。
伊萊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是我一個人的復仇,你沒必要為此臟了手�!�
樂景堅持,“你救了我兩次,就讓我報答你吧。有了我的幫助,你可以提升復仇的成功率,我保證,我會盡己所能,讓你大仇得報,全身而退�!�
樂景一直很喜歡一句話。
人生感意氣,功名誰復論?
即便伊萊只是和樂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沖著這份堅韌不拔的信念,樂景也會伸出援手,幫他一把。
伊萊猶豫了一下,思索了半分鐘,最終還是被想要復仇的信念占據(jù)了上風,一五一十告訴了樂景自己仇人的身份。
二十五年前,仇人是軍方上校,二十五年后,仇人已經(jīng)成為康涅狄格州的議員了,是下屆美國總統(tǒng)的種子競選者。
想要暗殺這樣的人物,可絕不是易事。以伊萊的身份,恐怕也很難接近這樣的人物。
樂景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他的腦海里模模糊糊浮現(xiàn)了一個計劃,如果這個計劃順利實現(xiàn),說不定還能一箭雙雕,一次性解決兩個大麻煩,只是他的想法還需要更多完善。
他抬眼看向伊萊,認真問:“你相信我嗎?”
伊萊對上少年黝黑堅定的雙眸,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他拍了拍樂景的肩膀,嗡嗡說道:“我相信你,因為你和我父親一樣,都擁有一雙勇士才有的眼睛�!�
樂景感受到了印第安人對他的沉甸甸信賴。
他真的開始喜歡這個男人了。
這個男人見識過最可怕黑暗的人性之惡,卻依然天真率直,愿意相信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善意。
如果沒有那些邪惡的劊子手,伊萊會是一個多么勇敢灑脫的印第安戰(zhàn)士啊。
這些都是白人們欠下的債,日后總有要還的一天。
樂景站了起來,對伊萊伸出手:“那你就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后,我一定會想出讓我們都可以報仇的辦法�!�
伊萊拉著樂景的手,站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你還是個小男孩,直覺卻告訴我,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讓我沒有遺憾的死去�!�
樂景幾乎想要遺憾的嘆息出聲了。
多好的男人啊。
可惜相識太晚,可惜生不逢時,可惜,你就要死了。
如果在現(xiàn)代,他一定會和他成為好哥們,他們可以一起去全世界探險。
樂景收起胸腔中的遺憾,努力不露出任何憐憫的表情——這對伊萊這樣的男人來說是一種侮辱,他冷靜地問道:“我現(xiàn)在有個問題,霍華德給你的追殺令時效是多少?在這期間還會不會有其他殺手前來殺我?”
伊萊回答:“一個月,按照規(guī)矩,在我追殺你的時間內(nèi),其他人是不會接單的,只有當一個月過去我還沒完成任務時,任務就會自動宣告失敗,才會有其他殺手接下這個任務�!�
樂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又問道:“你這段時間打算住在哪里?你身上還有錢嗎?如果沒錢的話,我這里還有錢——請不要推辭,你可以把這當做我策反你的買命錢或者是我們復仇的活動經(jīng)費。”
伊萊本來要拒絕的話就咽進了肚子里,他頓了頓,似乎想通了什么,也不再和樂景扭捏,直截了當?shù)拈_口道:“我現(xiàn)在的確沒什么錢,給我100美元吧,這些就夠了�!�
樂景早就猜到了伊萊現(xiàn)在的生活不是很好。
打一照面,他就發(fā)現(xiàn)伊萊衣服破舊,身上風塵仆仆。在加上伊萊之前明明說好要金盆洗手去西部淘金,卻又接了一個暗殺任務,如此種種只有一個解釋——伊萊缺錢。
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復仇生涯,伊萊花費不菲,光武器和路費就是一個不小的開支。
“我現(xiàn)在身上沒有那么多錢,我要先回寄宿家庭,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睒肪皠傓D(zhuǎn)身走了幾步,會扭過身,不放心的叮囑道:“你最好做一點偽裝,我的同學們都在火車上見過你,他們會認出來你的——畢竟我們接下來的行動要保持絕對的隱秘�!�
伊萊嘿嘿一笑,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拿出假發(fā)和大胡子,一分鐘后,一個有著紅色凌亂頭發(fā)和絡腮胡子的,疑似有英吉利血統(tǒng)的駝背外國人就出現(xiàn)在了樂景眼前。
樂景為這出神入法的變裝技術嘆為觀止,看來幾十年的復仇生涯伊萊還是學會了幾手絕活的。
……
回去取錢的路上,樂景迎來了直播間觀眾們狂轟亂炸:
【八千萬少男的夢:嗚嗚嗚我好喜歡伊萊�。¤F血真漢子!他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卡卡西恨卡門:伊萊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嗎?真的是腦瘤嗎?會不會是庸醫(yī)?!
偏偏頭發(fā)很多的醫(yī)學僧:樓上的,我觀察很久了,差不多就是腦瘤了,這哥們的表現(xiàn),看起來像是晚期,沒幾個月好活了,唉,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紅領巾少年:主播!你打算怎么幫伊萊復仇啊?!還有你說可以幫你們都復仇的什么意思�。磕阆氲搅耸裁从媱�?告訴我們一下嘛!】
樂景:‘現(xiàn)在還只是模糊的想法,具體的計劃要我等收集更多信息情報才行�!�
是的,以伊萊仇人的咖位,時局新聞上不會少了有關這個人的報道,通過分析這些報道,他可以推理分析這個人的喜好、性格、弱點,針對他的性格和思維方式,布下天衣無縫的一石二鳥殺局。
……
為了有更多時間調(diào)查分析,樂景無恥的開始裝病,趁在家休養(yǎng)的兩天,在直播間觀眾的幫助下,對有關伊萊仇人的信息進行了嚴密的整合分析。
亞伯列得,一名從政十年的政客,政治世家出身,在軍方擁有很深的人脈,政治主張強硬,是有名的鷹派,同時,他喜歡附庸風雅,結交各種文藝界人士。
每年三月份,亞伯列得都會在家舉辦盛大的文學沙龍,屆時會有無數(shù)文學名家們齊聚一堂。
樂景緩緩露出了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
他已經(jīng)找到了替自己,也替伊萊復仇的辦法。
……
約翰現(xiàn)在心情很煩躁。
《哈特福德文學報》的主編剛剛上門拜訪了他,想要從他這里刺探有關路易斯的真實身份消息。
哼,路易斯可是他的寶貝,他才不會把他讓給別人!
他當下就不客氣的下達了逐客令。
半個小時后,路易斯突然登門了。
約翰很驚訝,因為這還是路易斯第一次主動來報社。
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哈特福德文學報》已經(jīng)派人偷偷接觸了路易斯?路易斯不會要跳槽吧?
他小心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樂景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我要參加哈特福德議員亞伯列得先生舉辦的文學沙龍�!�
約翰一愣,路易斯的要求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畢竟路易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可是從不示于人前的。就從長遠來看,此時暴露身份也會影響路易斯的前途和報社的錢途。
路易斯為什么會突然改變了主意?是有人跟他說了什么嗎?
樂景明白約翰的顧慮,立刻解釋道:“我會做一定的變裝�!�
約翰古怪的看著樂景,“你知道現(xiàn)在外界都認為你是一名女士嗎?”
所以你要女裝參加宴會嗎?
第31章
清末之吾輩愛自由(31)
三月的哈特福德風和日麗,路兩邊高樓的陽臺上已經(jīng)開滿了姹紫嫣紅的鮮花,暖風褪去了冬天的凜冽,輕柔的拂過淑女們的長裙,長裙花一般的搖擺,開出一個花枝招展的春天。
顧圖南從火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可算是到了,再不到我身子都快散架了!”
過來接人的教員見了,立刻嚴厲呵斥:“顧圖南,你站要有站樣,你出門那是代表著大清國的顏面!言行舉止一定要莊重!”
“是是是,我知道啦。”等到教員轉(zhuǎn)過身后,顧圖南嘴歪眼斜沖樂景做了一個鬼臉,白眼亂翻。
樂景憋笑打了他一下。
教員背對著他們,還在訓話:“亞伯列得是美利堅下屆總統(tǒng)的有力競爭者之一,這次他邀請我們?nèi)⒓铀耐硌�,向大清表達了友好之意,我們一定要極力爭取他的友誼,在晚宴上,一舉一動都要沉穩(wěn)有序,不得造次……”
樂景在心中無聲冷笑。
亞伯列得那個種族主義者怎么可能會對他們表達善意。
還不是因為他要為三年后的總統(tǒng)大選造勢,在那之前他會多面逢源,交好各方勢力,盡最大努力獲得更多政治資本和政治選票罷了。
樂景他們所去的晚宴,就是一個打著文藝沙龍旗號的政治晚宴。在晚宴上,亞伯列得不僅邀請了清國使者,還邀請了很多文藝界出名人士,其野心昭昭,路人皆知。
教員在前方滔滔不絕,身后包括樂景在內(nèi)的12個學生都聽的心不在焉。
他們一行人先到了中國留學事務管理局,和位于哈特福德的小伙伴們匯合。然后由局長謝笙帶領他們一同去參加亞伯列得的晚宴。
……
樂景他們一行人來到亞伯.列得的住宅前時,已經(jīng)臨近傍晚,幾只烏鴉落在樹上發(fā)出粗啞的嘎嘎聲。
亞伯.列得站在自家別墅前迎接賓客。
他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留著棕色粗硬短發(fā),五官粗獷,臉上揚著強勢的笑容,帶著軍人鐵血的氣質(zhì)。
清國留學生的到來引來門口無數(shù)賓客異樣的眼神,亞伯.列得飛快結束和其他賓客的談話,熱情的迎了上來,露出標準的八顆牙的笑容,和帶隊的謝笙進行寒暄。
如果不是樂景從伊萊那里知道了這個家伙的真面目,真的很難把這個和藹可親的男人和殺人無數(shù)的劊子手和極端的種族主義者聯(lián)系在一起。
大廳里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香衣鬢影,衣冠楚楚的紳士和淑女小聲的談著話。
樂景他們這些穿著西裝卻留著辮子的清國留學生的到來,引來無數(shù)窺探的視線和竊竊私語的議論。
在美國留學的大半年時間里,留學生們差不多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異樣的目光,所以此時他們坦然走到角落里,自得其樂。
突然間,樂景的余光中略過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唇角笑意加深,抿了口紅酒,意味不明地說:“做女人真不容易啊�!�
季鶴卿誤會了樂景的意識,他心有余悸的看著這些美國淑女緊致的束腰和沉甸甸的鋼鐵襯裙,想到華夏女人的小腳,也跟著感慨道:“無論在哪國,做女人都不容易啊。”
樂景意味深長一笑,突然有點遺憾,他現(xiàn)在沒有手機,不能把伊萊現(xiàn)在的模樣給拍下來。
……
安妮難得不顧淑女姿態(tài),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伸長脖子左顧右盼。
紐曼疑惑的順著安妮的目光來回看去,迷惑地小聲問:“你在找什么?”
安妮一邊張望,一邊回答丈夫的問題:“你說,路易斯小姐會不會也出席了這場宴會?”
紐曼理了理袖口,搖頭道:“她肯定不會來的。約翰說她深居簡出,平時很少見人的�!�
安妮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的心里總是有一點僥幸。
亞伯.列得召開的這個文藝沙龍,差不多囊括了全美國所有文藝圈有頭有臉的人,路易斯小姐雖然剛剛初出茅廬,但是也保不齊會受到邀請,她們說不定也可以在這里來個偶遇。
安妮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還是異想天開了。
她收回張望的視線,轉(zhuǎn)身想要去和其他舊友敘舊,卻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身體一個踉蹌,有人搶在她丈夫之前先扶住了她,聲音低啞地問道:“您沒事吧?”
安妮穩(wěn)住身子,抬起頭,這才看清了扶住自己的人的面容。
然后她被嚇了一跳。
對方長著彎彎的眉毛,不怒自威的大眼睛,深棕色的瞳孔如幽深的潭,高挺的鼻梁,小麥色的皮膚,方下巴,比安妮高出一個頭的高挺身材,如果這是一位紳士,那么如此長相可稱得上英俊了。
然而扶住她的恰恰是一位盤著頭發(fā),帶著華麗禮帽的淑女,如此男人化的英挺的面容放在一位淑女身上,雖然有點違和,但是也不失為異域風情。
“親愛的,你沒事吧?”紐曼從身后摟住了安妮的肩膀,扶住安妮的淑女也隨即放下了手,只是用關切的目光看著她,再次問道:“您有沒有事?”
她的聲音低沉沙啞,很有磁性,安妮有點遺憾地想,如果她是男人的話,一定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紳士。
當然,她現(xiàn)在也是一個英氣帥氣的女人。
安妮定了定神,站直了身體,對這個長相有點男性化的淑女欠了欠身,“是我沖撞了您,我才要問問您,您有沒有事?”
對方搖了搖頭,露出一個豪爽的笑容,“我身體很結實,被您這樣輕巧優(yōu)雅的淑女撞一下,又能出什么事呢?”
不知道為什么,安妮臉頰有點微微泛紅,她從未遇到過像對方這樣如男人一般帥氣豪爽的女士。
在確認過安妮沒事后,紐曼就離開妻子,走到遠處和幾位作家聯(lián)絡感情了。
安妮和這個豪爽的女士,縮在角落里,不知不覺開始聊了起來。
她也由此得知了對方叫做伊萊雅,有12印第安血統(tǒng),是一名有錢的寡婦。
安妮忍不住好奇問道:“您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呢?您也是文藝界人士嗎?”
這個宴會,可不是有錢才能進來的。
紐曼若不是因為是圖書出版商,曾經(jīng)幫多個名人出過自傳,也不會收到宴會的邀請函。
安妮開始猜測,伊萊雅是不是藝術品收藏家?
伊萊雅笑了笑,輕聲說:“我用了朋友的邀請函進來的,我朋友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
安妮突然心中一動,受某種未知的靈性直覺牽引,她幾乎可稱得上急切地追問道:“恕我冒昧,您的朋友,莫非是路易斯小姐?”
伊萊雅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深棕色瞳孔里充滿驚訝,“您認識路易斯小姐?”
安妮雪白的臉上現(xiàn)在浮現(xiàn)一層激動的紅暈,她拼命搖動扇子給自己降溫,要不然怕自己下一刻就會暈倒下去,她尖聲道:“我當然認識路易斯小姐!雖然我沒有見過她,但是在夢中,我已經(jīng)和她見了無數(shù)次了!”
栗發(fā)女人眼神滾燙,專注的盯著伊萊雅,連珠炮一樣發(fā)問:“您和路易斯小姐是什么關系?路易斯小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路易斯小姐平時除了寫作還有什么興趣愛好嗎?哦,對了,路易斯小姐有沒有考慮過來哈特福德開辦圖書簽售會?”
伊萊雅有點無奈的看著安妮,笑著搖搖頭,“我現(xiàn)在算知道了,您是路易斯小姐的狂熱粉絲�!�
安妮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唇,也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臉頰燒的通紅,囁嚅著開口:“不好意思,是我失態(tài)了,我一直很想見路易斯小姐,突然見到路易斯小姐的朋友,一時間太過興奮,還請您見諒�!�
伊萊雅環(huán)顧了一下喧囂的大廳,皺了皺眉頭,突然對安妮說:“這里太吵了,說話不方便,不如我們一起休息室,我們倆可以好好說話。”她笑著挑了挑眉,“你想知道的有關路易斯小姐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訴你�!�
安妮興奮地簡直想要跳起來了,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伊萊雅是路易斯小姐的朋友,那么如果她和伊萊雅成為了朋友,四舍五入,不就是她也和路易斯小姐是朋友了嗎?
而且,只要她和伊萊雅處好關系,那么將來伊萊雅肯定會把她引薦給路易斯小姐的,到時候她們?nèi)齻人可以一起舉行女子茶話會!
一想到如此甜蜜的未來,安妮興奮的幾乎全身都要發(fā)抖了!
宴會剛開始,賓客們都在交流感情,休息室里沒有人,倒是方便了安妮和新朋友說悄悄話。
她從伊萊雅這里得知了好多好多有關路易斯小姐的情報!
讓她驚訝的是,路易斯小姐年齡竟然比她還小,還是個未婚小姐!
上帝啊,路易斯小姐是真正的天才!她更想要知道路易斯小姐長什么樣了。她在心里暗下決心,一定要和伊萊雅成為朋友,這樣她就可以通過伊萊雅認識路易斯小姐了!
不知過了多久,安妮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她扶著頭,迷迷糊糊道:“奇怪,我怎么突然覺得好困?”
伊萊雅的聲音朦朦朧朧好似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我也有點累了,我們一起躺在沙發(fā)上睡一會兒吧�!�
然后安妮安心的閉下眼,進入黑甜的夢鄉(xiāng)。
……
羅伯特皺著眉頭看著不遠處亞伯.列得的高談闊論,眼中是濃濃的厭惡。
他小聲嘟囔道:“惡心的政客�!�
他的老朋友,一名家,同時也是哈特福德一家書店的老板,大衛(wèi)走過來勸他:“老伙計,來都來了,笑一笑,高興一點,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羅伯特郁悶地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劇院讓我來,我壓根不屑來到這兒。”他輕蔑的看著不遠處正在和清國留學生談話的亞伯.列得,譏笑道:“一個極端種族主義者竟然和黃種人笑口常開,上帝啊,我都想把這滑稽的一幕排進戲劇里了!”
大衛(wèi)也忍俊不禁,搖了搖頭,嘆息道:“政客啊�!�
羅伯特笑著喝了一口紅酒,打算和好友再說幾個美國政治笑話,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一個臉上蒙著黑布的的魁梧男子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對一名清國留學生舉起了槍!
“砰砰砰”接連不斷的槍聲響起,人群涌動,推擠,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尖叫,然后人群開始拼命想要逃離這里。
這一系列事情爆發(fā)的實在是太快了,羅伯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瘋狂的人群攜裹著跌跌撞撞,差點一頭栽倒在地,還好大衛(wèi)一把拉住了他,拼命把他帶出了崩潰的人潮。
羅伯特靠墻站著,胸口一起一伏,喘著粗氣,心臟嘭嘭直跳,他驚魂未定的向剛剛槍手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了洶涌的人潮,錦衣華服衣冠楚楚的紳士淑女們形象全無,爭先恐后想要離開這里,沒有人想去確認有沒有人中彈受傷或死亡。
羅伯特和老朋友大衛(wèi)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深深的驚恐和震驚。
亞伯.列得是共和黨中寄予厚望的候選人,不少人都認為他是距離總統(tǒng)最近的候選人。
現(xiàn)在,在他開辦的晚宴上發(fā)生了謀殺案,這件事怎么看怎么充滿陰謀的味道。
羅伯特一生中,不知道看過多少倒在政治斗爭里的犧牲品,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就可以平靜看待人們的犧牲了,相反,每一次,都會讓他更加憤怒。
他剛剛清晰的看見,那名殺手是沖著清國留學生去的,在亞伯.列得這個著名的種族主義者,印第安屠夫召開的晚宴下,發(fā)生了針對有色人種的暗殺事件,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十之八九會成為民主黨攻訐共和黨的導火索,國內(nèi)肯定會流傳各種各樣的陰謀論。
羅伯特甚至可以想到,會有很多人——總是有一些極端的種族主義者,會認為是亞伯.列得請的殺手暗殺的華夏人,這是為了清洗美國國民,把黃種人趕出美國,讓美國重新變成白種人的國家。
但是羅伯特卻不認為亞伯.列得會這么愚蠢。
在是極端的種族主義者之前,亞伯.列得首先是一名政客,清國留學生遇害一事一定會影響兩國邦交,增加國內(nèi)少數(shù)族裔的恐慌,給亞伯.列得板上釘釘?shù)南聦每偨y(tǒng)大選增添很多變數(shù)。
退一步來講,就算亞伯.列得真的想要殺人,也不會選擇在宴會上進行光明正大的暗殺。
不管這其中有怎么樣的陰謀,那些清國孩子們總是無辜的,只要一想到他等下就會看到他們的凄慘尸體,羅伯特就覺得一陣心梗,胃里沉甸甸的,喉嚨眼里有種想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