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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替身大黃以它肥碩身體完全不相符的靈活身手順利完成了空中一周跳、平穩(wěn)落地,然后就像脫韁的哈士奇一樣咆哮著跳上了院子里的柿子樹。

    整個過程行如流水一氣呵成時間沒有超過五秒鐘,劉蓮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事情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她低頭看了看手背上數(shù)道血肉模糊的血印子,又抬眼看向立在樹杈炸著毛虎視眈眈的橘貓,被它用控訴悲憤的眼神惡狠狠注視著,她莫名有了種自己是個蹂躪了黃花閨女毀了它清白的惡霸的即視感。

    她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有些委屈的說:“這不能怪我,是它倆長的太像了�!�

    吳松孺也回過神了,他站在樹下對著替身大黃嘖嘖稱奇,“這貓長的和咱家大黃還真一模一樣啊,別說你了,我都沒認(rèn)出來,它是不是大黃同父同母的兄弟或姐妹?”

    “說不定還真是呢。”劉蓮一臉懊悔道:“怪不得它死命撓我呢,唉,想想還真對不起它�!�

    宋奇哈哈大笑,“貓多靈活啊,你都能徒手抓住,老劉你這身手可以啊,比老吳的花架子強(qiáng)多了。”

    吳松孺一聽就惱了,“什么花架子?我那是五禽戲!是祖宗傳下來的正兒八經(jīng)的真功夫,你要不服,咱倆過兩招?”說完,他張開雙臂,提起右腿,擺出來一個大鵬展翅的動作。

    樂景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官司,“……大黃跑了,不去追它嗎?”

    吳松孺收回大鵬展翅,氣呼呼道:“找它做什么,不找它!就該好好治治它這個動不動就離家出走的壞毛��!”

    之前最著急找貓的劉蓮反倒是鎮(zhèn)定下來,她錘了捶背,苦笑道:“我能抓住這個小東西就已經(jīng)累的腰酸背痛了,實在是沒力氣再去抓大黃了�!�

    樂景連忙道:“師娘你好好歇歇吧,我去找它�!�

    劉蓮:“不用不用,它那個臭脾氣我知道,你現(xiàn)在要是去找它,它肯定躲著不見你,反正他也知道加在哪兒,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回來的。”

    吳松孺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樹上大橘,突然道:“這只貓來了咱家也是緣分,來都來了,要不……就留下來養(yǎng)?正好也給大黃一點危機(jī)感�!�

    樂景:……好渣。

    劉蓮白了他一眼,“這貓兇的很,你看把我手給撓的,你要想養(yǎng)你自己養(yǎng)�!�

    樂景擔(dān)憂的看著她血淋淋的手背,關(guān)心道:“師娘,我送你去醫(yī)院包扎一下傷口吧。”

    劉蓮不以為然的擺擺手:“不用不用,衛(wèi)生所就走幾步的距離,你們繼續(xù)忙吧,我一個人去就行。”

    樂景連忙向吳教授眨了眨眼睛。

    吳松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眼咋了?風(fēng)迷眼了?”

    樂景:……

    劉蓮哼了一聲,撇著嘴轉(zhuǎn)身就走,剛走出幾步,又想起什么,轉(zhuǎn)過身嚴(yán)厲的剜了吳松孺一眼,“我不在,你這個老東西給我收斂一下脾氣,不許給我倚老賣老罵小黎,聽懂了嗎?”

    吳松孺:???

    等到老妻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出了門,吳松孺又迷惑又氣憤的開口道:“她這是又怎么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么又拿我撒氣�!�

    樂景:“……老師,你剛才應(yīng)該去陪師娘去醫(yī)院的�!�

    吳松孺不以為然:“衛(wèi)生所又不遠(yuǎn),她那么大一個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而且我這邊還有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宋奇搖了搖頭,笑著問出了樂景以及在場所有旁觀者的疑問,“真想不明白,劉蓮怎么會嫁給你?你當(dāng)時是不是給她下了蠱?”

    吳松孺:???

    多虧了替身大黃事件,現(xiàn)場重回歡歌笑語,這群老先生愉快的把吳松孺損了一頓,院子上空再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樂景趁機(jī)把自己昨天寫的那幾個簡體字交了上去。

    “這是我有關(guān)簡化漢字的一點不成熟的想法,還請您指正。”

    吳松孺本來只是隨便看了眼,在看到最后一個字時,表情頓時變了。前幾個字還好,他都能從古籍里找到出處,唯有這個“廠”字,他之前從未見過。若不是黎望旌同時也在旁邊標(biāo)注了“廠”字,他還真不認(rèn)識這個字。

    “……這是厰?”吳松孺皺眉,看著那個一橫一撇組成的簡陋廠字,火氣頓時就上來了。他沉下臉,雙眼如刀,重現(xiàn)了原主記憶里人人恨不能退避三舍的煞神的風(fēng)采,“混賬東西!我昨天才怎么告訴你的?漢字簡化不能急功近利因噎廢食,必須要結(jié)合字形字義,你當(dāng)時不也是這么說的嗎?結(jié)果這才一天,你就把腦子里東西倒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出國念書這些年長進(jìn)了,算我瞎了眼!滾滾滾,別在我面前晃悠,看了就心煩!”

    樂景:……

    沐浴在吳老師劈頭蓋臉疾風(fēng)驟雨般的斥罵聲里,樂景神情有些恍惚,情不自禁有些懷疑人生。

    從昨天見面以來,吳松孺就對他很和藹可親,說話也很活潑風(fēng)趣,特別真實鮮活。樂景當(dāng)時還以為傳言有誤,還暗自同情了一下風(fēng)評被害的吳教授�,F(xiàn)在他才知道,傻白甜的是他。

    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懼怕。

    吳松孺被中文系學(xué)生懼之如虎是有原因的�,F(xiàn)在才是他的真實面目。

    宋奇同情的看著快被吳松孺罵傻的倒霉孩子,也不敢?guī)退f話。眼下老吳明顯在氣頭上,他要是打圓場,他連他也要罵。他們最近還要在一起工作,實在不能再冷戰(zhàn)了。而且,做師父的教訓(xùn)徒弟天經(jīng)地義,他也沒立場去阻止。

    其實就連他也覺得黎望旌把廠改成了廠是在瞎胡鬧,厰沒有了敞,不就空了嗎?吳松孺罵他,也是為他好,是在教他呢。要是換了旁人,他多罵幾句都嫌累嘴,怎么可能會像現(xiàn)在大動肝火罵這么長時間。

    劉蓮從衛(wèi)生院回來,還沒進(jìn)門,就聽到自家老頭子中氣十足的喝罵聲,臉色立刻黑了。

    她猛地推開門,氣呼呼道:

    “你個糟老頭子,每回我跟你說話你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你是要氣死我嗎?小黎這孩子挺懂事聽話的,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你有事好好和人說話!”

    吳松孺余怒未消,嚷嚷道:“那還能是我罵錯了?他這個字改的不對,我當(dāng)然要罵他,我不僅要罵他,還要狠狠的罵他,讓他長個記性,刻骨銘心,從此不敢再犯!”

    劉蓮也火了,針鋒相對道:“法庭

    上法官還要聽被告辯解呢,你就這么給人定罪了?你也想學(xué)劉仁美搞獨裁專制那一套?”

    老妻一強(qiáng)勢,吳松孺就慫了。而且拿他和劉仁美相比,他是一百二十個不服氣。

    所以他運了運氣,勉為其難開口道:“行,那你說一說,為什么這么改�!�

    樂景小心的看了眼吳老師黑漆漆的臉色,小聲為自己辯解道:“因為……在厰字里,敞字不表義,只表音,所以我覺得去掉敞更為簡潔,也不影響字義�!�

    吳松孺沒想到黎望旌說的似乎還真有道理!他越品越是那么回事。從漢字的結(jié)構(gòu)出發(fā),去掉敞也不影響廠的字義,反而更方便簡潔。

    想想剛剛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罵了一頓,吳松孺很是尷尬。

    但是讓他向黎望旌道歉吧,他也拉不下面子。他一個當(dāng)老師哪能向?qū)W生道歉?這樣下去威嚴(yán)何在?若是私底下也就罷了,現(xiàn)在老友們都在,他不能讓他們看笑話啊。

    這下他徹底是進(jìn)退兩難了。

    還是宋奇看出了他的尷尬,主動給他遞了個臺階,“小黎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但是漢字簡化是大事,需要格外慎重,你先回去吧,我再和你老師討論討論�!�

    樂景如蒙大赦,剛轉(zhuǎn)過身,還沒走幾步就被吳松孺叫住了,老先生面無表情道:“我書房有一本明代的《說文解字》,就在書架第三排左數(shù)第15本書,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他別扭的用自己方式隱晦向樂景陪不是:“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淘來的古籍,你給我輕拿輕放知道嗎?哪怕是出現(xiàn)一個折痕,老夫就把你逐出師門,你聽明白了沒有?”

    樂景反應(yīng)慢了一拍,才抓到了重點。

    “……逐出師門?”他驚訝道:“老師,您的意思是要收我為弟子……?”

    吳松孺傲嬌的哼了一聲,“你別高興的太早,還沒徹底定下來,現(xiàn)在正在考驗期,等你通過我的考驗,我才會正式祭拜天地,認(rèn)下師徒名分。你現(xiàn)在啊,頂多是實習(xí)期�!�

    可是就算如此,也是天上掉餡餅了。

    樂景直到回到自己家還有點暈暈乎乎的。

    他和吳老師昨天才見面,今天他就動心收他做徒弟了?進(jìn)度這么快嗎?一時間他都拿不準(zhǔn)是吳松孺太好說話了,還是他人格魅力太強(qiáng)了。

    樂景坐在書桌前捧著古書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邊,宋奇斜了一眼努力忍笑的吳松孺,嫌棄道:“瞧你那德行,你這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了,知道你收了一個好苗子,就那么得意啊�!�

    “哼,你這是在嫉妒我!”吳松孺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莫名其妙嘆了口氣。

    宋奇沒好氣道:“又咋了?”

    吳松孺就把黎望旌想要下鄉(xiāng)扶貧的目標(biāo)一五一十告訴了諸位老友們。末了,特別憂愁道:“我現(xiàn)在是真不舍得讓這小子下鄉(xiāng)磋磨了,我現(xiàn)在手邊正缺人呢�!�

    宋奇納罕:“你其他學(xué)生呢?”

    吳松孺振振有詞:“他們都沒有這小子機(jī)靈,也沒有他學(xué)識扎實,他要是跟著我搞訓(xùn)詁該多好啊,我也算后繼有人了�!�

    宋奇也愛其才。就給他出主意道:“你要不先斬后奏,先向中央打報告,把他借調(diào)到咱們的文字改革小組?”

    第196章

    回國之無問西東(11)

    雖然吳教授口頭上別扭的說樂景現(xiàn)在還在考驗期,還不算他的學(xué)生,可是他老人家行為上卻直接把樂景當(dāng)半個弟子看待了。

    這直接表現(xiàn)為,從那天開始,吳家就成了樂景的小食堂,師娘包圓了樂景的一日三餐。在師娘上課的時候,吳老師把自己的飯卡給了樂景,讓他直接去社科院的員工食堂給兩個人打飯。

    起初,樂景還怪不好意思的拒絕了。

    “老師,不用您的飯卡,我自己有錢,而且我又不在社科院工作……”

    吳松孺瞪眼,“別廢話,給你你就拿著,就當(dāng)是你幫我打飯的跑腿費了�!�

    樂景推拒道:“真不用了,我有錢……”

    吳松孺板著臉不客氣的教訓(xùn)道:“天天你有錢你有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富比石崇!你現(xiàn)在從家里出來了,還沒正式工作,手里的幾個錢別亂花,別學(xué)人家美國人大手大腳花錢,知道了嗎?!”

    樂景是又驚訝又感動。他知道吳教授這是在變著法的補(bǔ)貼他。他這心里真是暖烘烘的。

    所以他也沒矯情,就默默接受了吳松孺的好意。

    吳松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至此,樂景就在吳家常駐了。

    他也不白吃吳教授家的飯,投桃報李,經(jīng)常干些掃地拖地洗菜洗碗之類的瑣碎家務(wù)活,不管怎么樣,勤快的人總是招人喜歡。樂景這么懂禮數(shù),吳松孺劉蓮兩口子就對他是越來越滿意了。

    這天,樂景蹲在院子里喂大黃和二黃吃飯。

    是的,被抱錯的橘貓雖然一開始威武不能屈,但是也抵抗不了小魚干的魅力,就留在了吳教授家,并且被師娘賜名“二黃”。

    樂景剛把裝滿小魚干的盤子放在地上,兩只貓之間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它們壓低身體,翹高屁股,貓眼瞪得滾圓,試圖用眼神殺死對方。

    樂景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勸個架。

    就在這時,師娘從屋里走出來,站在門口給樂景招了招手,“小黎過來�!�

    樂景連忙走過去,“師娘,有事嗎?”

    劉蓮舉著一件中山裝的上衣在樂景身上比了比,笑瞇了眼睛,“我眼光沒錯,果然尺碼差不多。你快穿上讓我看看,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就給你改改�!�

    樂景聽話的直接套在了襯衣外面。

    劉蓮瞇著眼睛看著樂景,輕輕給他整了整領(lǐng)子,笑容有些異樣,“這是我兒子的衣服,這可是羊毛做的好料子,你看看,放了這么多年,顏色還那么鮮亮。還有褲子,你回屋試試褲子。”

    樂景一怔,就要脫下來,“這么珍貴的衣服,想必也是師兄心愛之物,師娘您借給我,師兄說不定會生氣的。我前幾天剛買了幾身衣服,現(xiàn)在不缺衣服�!�

    劉蓮按住了他脫衣服的手,不咸不淡道:“他生氣的話,就從美國滾回來�!�

    樂景敏銳的察覺到了劉蓮話中的冷意和怨恨,雖然他不知道師娘和兒子之間有什么心結(jié),但是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踩雷了,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師娘,您快出去看看吧,大黃和二黃快打起來了�!�

    劉蓮驚叫一聲,臉上的冷意消失許多,快步?jīng)_進(jìn)院子里,很快就響起她的數(shù)落聲。

    “你倆長的這么像,一看就是親兄弟,就不能學(xué)會謙讓嗎?”

    “喵!喵!喵喵喵!”

    “不許頂嘴!”

    師娘訓(xùn)貓的時候,吳松孺背著手從外面晃悠回來了,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樂景,以及他穿在身上的衣服。

    老頭兒眼睛立刻瞪起來了。

    “你怎么穿這件衣服?”

    劉蓮頭也不抬的逗貓,平靜的說:“衣服放著也是放著,誰穿不一樣?”

    吳松孺怔了一下,眼中一瞬間閃過復(fù)雜的思緒,喃喃自語道:“是啊,衣服誰穿不一樣。”

    他很快就恢復(fù)了平時的嚴(yán)師做派,拿腔作勢道:

    “小子,你今天有關(guān)簡化字,還有沒有什么不成熟的想法?”

    樂景謹(jǐn)慎道:“今天暫時還沒有,等明天也許就有了�!�

    吳松孺看不出喜怒的點點頭,板著臉訓(xùn)斥道:“繁體字簡化是一個很深的學(xué)問,你小子現(xiàn)在學(xué)識遠(yuǎn)遠(yuǎn)不夠,還需要多讀書,我上次借你的說文解字,你讀的怎么樣了?”

    樂景就連忙恭敬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吳松孺又提了幾個問題,把他問的回答不上來后,才大發(fā)慈悲道:“還是學(xué)的不夠,下周我再考考你,要是還不能讓我滿意,我就要罰你了�!�

    樂景恭敬領(lǐng)命說是。

    他卻不知道,老頭子此時心里已經(jīng)美的冒泡了。

    這些天,樂景時不時會提交一些“有關(guān)簡體字的不成熟看法”,一點點的把后世的簡體字提交給吳松孺。

    剛開始吳松孺還沒太在意,頂多認(rèn)為黎望旌學(xué)問扎實,對簡體字有興趣。

    可是等到黎望旌這大半個月,幾乎每天都要提交給他幾個簡體字后,他終于坐不住了。

    當(dāng)然,當(dāng)著黎望旌的面這老頭兒特別端的住,一點也沒表現(xiàn)出驚訝,甚至還三天兩頭把他罵的狗血噴頭,但是在私下里,他和老友們卻是“大倒苦水”。

    “這小子真邪門。你說他要是一次兩次的,我還能當(dāng)他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可是他這半個月以來幾乎每天都能撞上,這就說不過去了吧�!彼畔虏璞K,百思不得其解,“這小子從哪里來的這么多靈感?”

    “行了,老吳,知道你小徒弟厲害,別顯擺了�!彼纹鏇]好氣的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吃吧�!闭谜甲∽臁�

    周彰之道:“這么個人才,就應(yīng)該留住嘍!你和他說過了沒,讓他別去掃盲,加入漢字簡化小組,好好倒騰簡體字。這可是個中央督促的大工程,不比他搞掃盲有前途?”

    吳松孺連忙咽下喉嚨里的橘子,才在無奈中帶著一絲得意開口道:“我怎么沒說?我試探過他,可惜他心意已決,說他這輩子的夢想就是當(dāng)個像我這樣桃李滿天下的老師。”

    宋奇忍不住又掰了一塊橘子塞進(jìn)了他嘴里。

    周彰之難掩羨慕的看了他一眼,說了句公道話,“那孩子心里有信仰,外圓內(nèi)方,學(xué)問還扎實,你是撿到寶了。”你這么個狗脾氣,換個情商低的不會來事的,還真受不了你�?墒且菍W(xué)生一味溜須拍馬,他又看不上人家,嫌棄人家沒骨氣。

    吳松孺慢條斯理的嚼著橘子,得意的高高挑起下巴,那趾高氣揚的模樣別提多欠揍了。

    宋奇故意道:“這都半個月了,中央也該給他分配工作了吧?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支教掃盲,要是去了什么偏遠(yuǎn)大山,某人要哭死了哦�!�

    吳松孺冷哼一聲,飛快給他使了個眼刀,“我已經(jīng)向組織打了個報告,將他調(diào)到咱們小組了�!�

    宋奇一愣,驚訝道:“他同意了?”

    吳松孺比他還驚訝,“不是你說讓我先斬后奏嗎?”

    宋奇木著臉,“我那就是隨口一說,就是個餿主意�!睕]想到你還真信了。

    吳松孺臉也黑了。他運了運氣,忍住想要和他比劃比劃的沖動,硬邦邦的說:“反正我已經(jīng)向組織提交了報告,我是他師父,他不聽我的還能聽誰的?”

    周彰之:“你這么搞,小心他知道了生你氣。”

    吳松孺先心虛了一陣,隨即就理直氣壯起來,“我是他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敢和我生氣?反了天了!”

    被他們談?wù)摰臉肪按藭r正在幫師娘跑腿去菜市場買菜。

    回來時,正好聽到小區(qū)門口幾個老太太在八卦吳教授家的家事。

    “老吳家的兒子還不打算回來呢?”

    “他早就加入美國國籍了,回來干什么?”

    “他就這么狠心?自己親爹娘都不管了?老吳可只有他一個兒子!”

    “唉,劉蓮也是倒霉,含辛茹苦把吳炳那小子拉扯長大,逼他成才,供他出國念書,結(jié)果他一出國就不回來了,真是白眼狼。”

    “當(dāng)初我還羨慕她兒子能考上美國大學(xué),還罵了我兒子。結(jié)果現(xiàn)在我兒子倒是在我身邊伺候,她兒子跑了。唉,人的命啊,真是不好說�!�

    樂景這才明白那日師娘眼里的怨憤和吳老師的失魂落魄。基因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好竹也會出歹筍。

    他情不自禁替老師師娘感到難過起來。

    他懷著酸澀的心情推開了吳家的門,不妨與院子里的方同志撞了個正臉。

    樂景招呼道:“方同志,您來找吳老師?他出去了�!�

    方同志嘴角是克制不住的笑意,“我不找吳老,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樂景心跳快了一拍,腦海中立刻閃過了山里孩子渴望知識的大眼睛,他迫不及待的問道:“組織上打算安排我去哪里?”陜西?廣西?云南?亦或者……新疆?西藏?他真的一點也不介意跟著解放軍去收復(fù)西藏解放農(nóng)奴!

    方同志會心一笑,興高采烈道:“已經(jīng)下來了,我這次就是來通知你的——經(jīng)過組織上研究討論,決定將你調(diào)入漢字簡化小組,在吳組長手下工作�!�

    樂景:……???

    方同志鼓勵的拍了拍樂景的肩膀,給他一個你終于開竅的欣慰表情,“聽吳老說,是你想要替他排憂解難,所以才決定加入簡化小組。要不是吳老替你背書,組織上也不可能讓你這樣的年輕人破格加入,你這下可算是平步青云了啊。吳老這么看重你,你要好好表現(xiàn)啊。”

    樂景:……把他的酸澀心疼還回來!

    第197章

    回國之無問西東(12)

    組織上已經(jīng)決定好的事,樂景現(xiàn)在就算反對也沒用了。

    方同志專程過來就是來匯報好消息的,結(jié)果就見黎同志聽了好消息后,神情莫測,眼睛微微瞇起,嘴角的笑容讓他有些瘆得慌。

    “我知道了�!彼馕渡铋L的說:“我會好好謝謝吳老師的�!�

    ……

    快到中午,吳松孺背著手從老友家溜達(dá)回來了,老婆子正在廚房做飯,小黎蹲在水井旁喂貓。

    組織上不知道同意自己的申請沒有。

    他現(xiàn)在看到小黎總有一種莫名的心虛感。

    雖然他是先斬后奏……但是他也是為小黎好!這份工作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要是他的其他學(xué)生得到了這個工作機(jī)會能喜極而泣,視他為再生父母。

    于是吳松孺就又理直氣壯起來。

    他大搖大擺的走到小黎跟前,沒話找話道:“小黎,喂貓呢?”

    就見黎望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搶走了大黃嘴里的小魚干。

    大黃懵逼了一瞬,馬上發(fā)出不滿的咆哮聲。

    吳松孺驚愕,“你……”

    “吳老師!您怎么可以打大黃呢?”樂景義正言辭的打斷了吳松孺的話,“你真是太過分了!”

    “什么?我……”

    “啊,二黃!”樂景再次打斷了吳松孺的話,眼疾手快給了埋頭苦吃的二黃一個腦瓜崩。

    傷害不大,侮辱性卻很強(qiáng)。

    二黃暴怒,立刻呲牙咧嘴罵罵咧咧。

    樂景微笑著沖懵逼的吳松孺挑了挑眉,用逼真的焦急聲喊道:“師娘,你快出來看看啊,吳老師突然發(fā)狂了,踹了二黃一腳!”

    話音未落,劉蓮提著鍋鏟,已經(jīng)從廚房殺出來了。她打眼一看,就見大黃二黃罵罵咧咧的委屈樣子,這火氣立刻就上來了。

    她氣的一手叉腰,鍋鏟指著吳松孺的鼻子破口大罵:“吳松孺!你這個老東西有病嗎?平時罵罵大黃也就算了,現(xiàn)在竟然還動起手了還,打貓還要看主人呢,你是不是當(dāng)我是死人啊?!”

    吳松孺現(xiàn)在也回過味了。

    他勃然大怒,眼睛瞪得像銅鈴,殺氣騰騰道:“好啊,你小子陷害我!明明是你搶了大黃小魚干,彈了二黃腦瓜崩,你嫁禍給我。用心險惡!”

    他一邊說一邊擼袖子,“為師今天就清理門戶,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

    樂景仗著腿長,一個箭步就躲在了劉蓮身后,用特委屈的聲音為自己辯解,“師娘,我沒有,老師他對我恩重如山,甚至破格將我吸收進(jìn)了文字簡化小組……”他瞇起眼睛,對恍然大悟的后控制不住露出心虛表情的吳松孺笑的一臉陽光燦爛,加重語氣道:“老師對我這么好,我還想好好報答您呢,怎么可能會栽贓陷害您呢?”

    吳松孺:……

    媽的,還真讓周彰之料中了,這小子真生氣了!這是在故意整他呢!

    吳松孺難得有些心虛氣短,下意識別開眼睛,清了清嗓子,張了張嘴,想要說些話為自己辯解一二,又覺得這樣做未免太低三下四,他又沒做錯事!

    他這一躊躇,在劉蓮眼里那就是他打貓后倒打一耙的鐵證,立刻操起鍋鏟也給了這個老東西一個腦瓜崩。

    吳松孺“哎呦”一聲抱住了頭,就聽老妻冷酷的宣告了對他的判決,“今天中午沒有你的飯了,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劉蓮拍了拍樂景的手,寬慰道:“好孩子,師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午飯多吃點。”

    吳松孺:�。�!

    老頭兒想發(fā)火吧,對上黎望旌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莫名心虛,他癟著嘴,無意間低頭,正好對上大黃二黃四只錚亮的貓眼,兩只貓此時也不罵罵咧咧了,特別默契的蹲坐在地上仰著頭,興致勃勃的盯著他看,那目光怎么看怎么有種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

    氣煞我也!它們竟然也來看我笑話!

    吳松孺心態(tài)徹底崩了。

    “你們都欺負(fù)我!這個家我是沒法待了!”說完,他怒氣沖沖的奪門而出,右拐到宋奇家蹭飯去了。

    都是這個老家伙出的餿主意!他必須要負(fù)責(zé)!

    ……

    小小的捉弄了一下吳松孺后,樂景心情大好。

    剛從方同志那里知道他被借調(diào)到漢字簡化小組時,他心里其實是不太舒服的。

    其實樂景也明白他加入推行簡體字的好處。通行簡體字的出臺,也有利于他在鄉(xiāng)間的掃盲,可以說,簡體字就是為了掃盲而準(zhǔn)備的。

    他不舒服的點是吳松孺的先斬后奏,沒有征求他的意見,強(qiáng)硬替他做了決定,打亂了他的計劃。

    往好處想,吳松孺強(qiáng)行將他調(diào)入漢字簡化小組是對他的關(guān)心照顧,但是往壞處想,就是他打著為樂景好的名義想要掌控安排他的人生。

    作為學(xué)生,樂景很敬佩吳松孺,也愿意聽從他的教導(dǎo),生活中也是小意侍奉,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愿意被安排,他的人生只能由自己做主。

    所以他用了這種方式隱晦的表達(dá)了自己的不滿。用大黃二黃做筏子,既促狹又不傷了和氣,還讓吳松孺明白了他心里頭的不痛快,以后他再想替他做決定,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

    “阿嚏!”吳松孺揉了揉鼻子,苦著臉和宋奇倒苦水,“一定是那小子在心里罵我!哎呀,老宋,我在家里真是沒法待了,那個小子都快騎到我頭上來了!”

    宋奇稀罕的看著他這愁眉苦臉的表情,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又親手端給他,義憤填膺道:“不孝徒!把他逐出師門!”

    吳松孺喝茶的動作一頓,白了這煽風(fēng)點火不安好心的老家伙一眼,“得了,你那點小心思誰不知道啊,我把他逐出師門,讓你撿漏�。磕阍趺磧粝朊朗�?!”

    宋奇沒好氣的用手指點點他,“瞧瞧你這德行!剛剛罵人的是你,攥住不松手的還是你!”

    吳松孺冷哼一聲,“我樂意!”

    “行行行,你樂意�!彼纹婷嗣掳�,感慨道:“這小子心眼兒真多,真不像是搞學(xué)術(shù)的�!彼鞘窃趫髲�(fù)你嗎?他那是在隱晦的警告你呢。

    吳松孺不樂意了,“不像搞學(xué)術(shù)的像搞什么的??”

    宋奇嘿嘿一笑,“像搞政治的,皮厚手黑心臟。”

    “放屁!你少造謠��!人怎么著你了你這么說人家�!�

    宋奇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只怕現(xiàn)在還沒明白黎望旌的用意。

    這老頭兒這狗脾氣,真是讓人發(fā)愁。得虧遇到了的人是黎望旌,要是換了其他人,就比如吳炳那小子,肯定要和他吵起來。

    他拍了拍吳松孺的肩膀,提點道:“這回就算了,下回可不許先斬后奏了,要不然小黎還要捉弄你�!�

    “哼�!�

    宋奇知道這就相當(dāng)于他同意了。

    他又說:“以后遇事,和小黎商量著來,別自己拿主意�!蹦隳枪菲猓蛻�(yīng)該有個像黎望旌那樣的學(xué)生幫你周轉(zhuǎn)打點,要不然遲早栽進(jìn)去吃個大虧。

    吳松孺嗤之以鼻:“屁!老夫是他老師,哪有學(xué)生給老師拿主意的?!”

    宋奇無奈的抿了口茶。

    罷了,他私底下交代黎望旌也是一樣。

    ……

    晚飯的時候,吳松孺別別扭扭的出現(xiàn)在了飯桌上,樂景親自給他夾了個雞腿,師徒二人冰釋前嫌。

    吳松孺若無其事道:“……明天,穿上你師娘之前給你的中山裝,我?guī)闳ド缈圃赫J(rèn)人。”

    “好的,明天什么時候?”

    “不用急,就跟你平時起床時間差不多,先過來吃個早飯,咱倆八點左右出發(fā)就行。”想了想,吳松孺又交代道:“雖然明天見面的都是長輩,但是你也不必太聽話……有人找茬了也不用忍氣吞聲,出了事我給你擔(dān)著!”

    樂景了然,“院里有人和您不對付?”

    于是吳松孺就給他滔滔不絕的抱怨他那幾個敵人起來。

    樂景這才明白,這個吳老師所在的研究所是大師云集不假,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師中間也是分幫派的。

    和吳松孺不對付的那一派大師,他們擁護(hù)的是漢字拼音化,即用拉丁文拼讀漢字。就像鄰國日本一樣,用平假名片假名作為音標(biāo)來拼讀漢字。從此漢字就像世界上大多數(shù)國家的文字一樣只表音不表意,孩子也不需要學(xué)習(xí)復(fù)雜的漢字了,只需要學(xué)習(xí)拼音,就能輕松讀書寫字了,掃盲難度直線下降。

    站在后世的角度上,自然覺得這個主張荒謬可笑。但是身處于現(xiàn)在的時代,樂景卻能理解這些大師們的想法。

    在后世,漢字作為全世界唯一的表意象形文字,是每一個中國人的驕傲。但是放在剛結(jié)束了百年國恥的現(xiàn)下,漢字的獨一無二性讓它和全世界格格不入,讓人情不自禁開始懷疑,是不是就是因為表音文字比漢字更優(yōu)越,更有利于傳播知識,所以華夏才會在近代落后挨打呢?

    吳松孺好好抱怨了一氣,末了氣呼呼的說:“楚雄天天給我們炫耀兒子進(jìn)了外交部,外交部咋了,不就是一個小翻譯嗎?就他兒子那鼻孔朝天的樣兒,仗著自己劍橋畢業(yè),誰都不放在眼里,遲早要被外交部趕出去。”

    這個形容……好像有點耳熟。

    “……他兒子,不會叫楚安倫吧?”

    吳松孺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你認(rèn)識?”

    樂景呵呵一笑。

    還真巧了不是。楚大師和他師父有仇,楚大師的兒子正好也和他有一樁官司。

    文人圈,到底還是太小了。

    第198章

    回國之無問西東(13)

    吳松孺和其他大師并不是專職搞漢字簡化的,他們都有正兒八經(jīng)的主業(yè)。就比如吳松孺,是中科院院士,兼職北大古漢語專業(yè)教授,在政協(xié)也掛著一個清貴閑職,除此以外,他還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協(xié)會的名譽(yù)主席。

    所以他們小組的漢字簡化工作,并沒有固定的時間,他們也不需要坐班,有問題了,就私底下開個碰頭會討論一下就得了。

    這次吳松孺帶樂景去的,是他們研究所的全體工作會議,除了他們漢字簡化小組,還有拼音小組、少民文字小組等七八個工作小組參加會議。

    吳松孺帶樂景去,根本目的就是領(lǐng)著樂景去拜山頭,露露臉,讓老熟人知道,樂景是他看好的苗子,以后大家多多提攜照顧。

    樂景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對這次見面會很重視。

    大概是因為樂景表情有點凝重,出門的時候吳松孺還安慰他,“別擔(dān)心,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們也不會太為難你的。”

    樂景愣了一下,明白吳松孺是誤會了。他當(dāng)然不是緊張,他活了這么多年,不知道見過多少大風(fēng)大浪,心態(tài)穩(wěn)的一批。今天這種連小場面都算不上,他根本不會出現(xiàn)任何心理波動。

    他此時發(fā)愁的是其他事。

    他這段時間因為簡化字的事,已經(jīng)有些太出挑了。這次加入了漢字簡化小組,要不要低調(diào)一點?畢竟槍打出頭鳥,他一個新人,還是能茍則茍。

    可是他如果他太低調(diào)的話,那不是打吳老師的臉嗎?所以他這個低調(diào),要控制在一個正好的范圍內(nèi),既不顯得平庸,又不顯得太張揚。

    樂景所在的小區(qū)就是中科院的家屬樓,就位于中科院語言研究所的后面。語言研究所是中科院下面的一個二級機(jī)構(gòu),而吳松孺,就是這個語言研究所的副所長。

    此時的中科院還是一個文理兼修的綜合性研究機(jī)構(gòu)。要到1954年,吳松孺所在的社科院才從中科院內(nèi)獨立。

    時間還早,吳松孺先帶他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指揮樂景找到了幾篇會議記錄,讓他總結(jié)成會議學(xué)習(xí)報告明天交給他。

    ……老頭兒這是讓樂景幫他寫作業(yè)呢。不過這太正常了。吳松孺每天這么忙,這些小事當(dāng)然是要讓學(xué)生來做了,這也是他信重樂景的證明。

    樂景開玩笑道:“吳老師,您對我就這么放心?我可剛從美國回來,你不怕我是美國間諜嗎?”

    吳松孺噗嗤一聲,被他給逗樂了。

    “漢語言文學(xué)有什么被偷的價值嚒?喏,這是我們上次討論究竟應(yīng)不應(yīng)該漢語拼音化的會議記錄,你送給美國人,人都不稀的看�!�

    樂景:……我竟無言以對。

    老頭翹著二郎腿,特別得意洋洋道:“所以像咱們這種搞文字的,自由還安全,像我認(rèn)識的在美國搞物理的同學(xué),現(xiàn)在都被美國人看起來了,就連上廁所都要派人跟著,你說這日子得過的多憋屈啊�!�

    因為文科“無用”,所以自然不會被美國人放在心上。樂景也正是因為明白這點,才想下鄉(xiāng)掃盲。他不愿意坐在辦公室里喝茶開會,這樣的人已經(jīng)太多了,少他一個不少。他想深入到人民群眾最需要的地方,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

    樓下突然傳來稚氣的童聲: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人,專吃杜魯門!杜魯門他媽,是個大傻瓜,床上吃床上拉。小蘋果紅又紅,我是中國好兒童。坐飛機(jī)扔炸彈,炸死美帝王八蛋……”

    樂景站在窗邊,聞言下意識低頭一瞥,就見幾個小孩子背著軍綠色書包蹦蹦跳跳的經(jīng)過研究所門口。他們應(yīng)該是家屬院的孩子。

    如今國內(nèi)和美國關(guān)系日益惡劣,人民日報三天兩頭痛罵美帝國主義,抗議美機(jī)轟炸東北,所以在孩童們中間,這樣的順口溜也開始流行起來。

    他沒在意,卻發(fā)現(xiàn)坐在辦公桌后面的吳松孺一掃剛剛的促狹,眉頭緊鎖,明顯有些憂心忡忡。

    “老師,怎么了嗎?”

    雖然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吳松孺還是壓低聲音道:“我猜,我們快跟美國打起來了�!�

    樂景驚異的看著吳松孺。他還真沒猜錯�,F(xiàn)在這個時間,志愿軍已經(jīng)秘密潛入了朝鮮,只不過中央下令feng鎖了消息,這件事現(xiàn)在還是個秘密。

    “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吳松孺低低一笑,搖頭晃腦的用抑揚頓挫的語氣吟誦道:“楚昭王渡江,江中有物,大如斗,圓而赤,直觸王舟。舟人取之,向群臣,莫能識之。使問孔子,孔子曰:‘此萍實,可剖而食之。吉祥也,唯霸者能獲焉�!跛焓常竺�。又遣問孔子,何以知之?”

    樂景了然,會意接道:“子曰:‘吾昔過陳,聞童謠曰:“楚王渡江得萍實,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甘如蜜�!蔽崾且灾��!�

    這是出自《藝文類聚》卷八十二引《孔子家語》里的一段典故。楚昭王在日后果真成了霸主。

    吳松孺苦笑著和樂景對了個眼神,慢悠悠道:“自古以來,每逢大事發(fā)生前,都會先有童謠讖語。童謠,乃是有心人的問路石啊�!�

    “童謠已出,這仗,看起來是非打不可了�!�

    不得不說,吳松孺的政治敏感度超乎樂景的想象。不過也對,他畢竟是搞古代漢語的,以史為鏡,可知興替得失,日光之下無新事。

    樂景嚴(yán)肅道:“老師,這話我們以后休要再提,你也不要出去和人說。”

    吳松孺白了他一眼,“這話應(yīng)該是我來交代你,老夫給你說這么多,就是想提醒你現(xiàn)在時局越來越不好了,你在美國要是有什么朋友親戚,就趕快讓他們回來吧,再晚可能就回來不了了。”

    樂景在心里苦笑一聲�,F(xiàn)在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

    ……

    楚雄進(jìn)會議室時,里面已經(jīng)稀稀拉拉坐了十幾號同事。

    他環(huán)視一圈,瞇了瞇眼睛道:“吳松孺還沒來?”

    有相熟的同事就告訴他,“我看到他進(jìn)辦公室了,應(yīng)該一會兒就來了�!�

    楚雄悄聲問左右相熟同事:

    “前幾天不是剛開完會,怎么今天又要開會?”

    幾個同事也都是一頭霧水,給不出他回答。

    有人道:

    “這不是正好,上回所長不在,你提交的漢語拉丁文音標(biāo)方案被吳松孺他們駁回了,我們都覺得很可惜,今天所長在,正好讓所長給你主持公道�!�

    楚雄沖這幾位好哥們拱拱手,笑瞇瞇道:“那等下就請諸位幫我說話了�!�

    “好說,好說。”

    “咱倆誰跟誰啊�!�

    宋奇冷眼看著這一行人其樂融融的模樣,心頭就憋著一股火。

    他小聲和周彰之抱怨道:“我看他是還不死心,想讓所長給他撐腰。你說,所長不會真同意他的提案吧。”

    周彰之沉吟一會兒,低聲回答:“不好說啊,現(xiàn)在的風(fēng)向……是有利于他們的�!�

    畢竟現(xiàn)在國內(nèi)的風(fēng)向是崇尚向蘇聯(lián)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蘇聯(lián)的科技文化,也要學(xué)習(xí)蘇聯(lián)的表音文字。

    十月革命后,蘇聯(lián)掀起了被列寧稱為“東方偉大的革命”的文字拉丁化運動。從那開始,莫斯科勞動者共產(chǎn)主義大學(xué)的中國問題研究所就開始研究起中國文字的拉丁化問題,當(dāng)時著名的左派中國學(xué)者們于1929年擬訂了第一個中文拉丁化方案。經(jīng)過這幾十年的發(fā)展,這個方案已經(jīng)很成熟了,也有專門的教材,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在國內(nèi)廣為流傳。

    所以在建國后,這個方案很快就被人“重新發(fā)現(xiàn)”了,并且受到了包括楚雄在內(nèi)的很多專家學(xué)者的追捧和歡迎。他們認(rèn)為,只有拉丁化的漢語才能走向世界,與國際接軌,這是符合潮流的。

    也正是因為楚雄他們的過激主張,周彰之才會堅定簡化漢字立場。簡化了的漢字起碼還是漢字!拉丁文化的漢字算什么?那就是垃圾!

    宋奇恨恨道:“……如果以后真的用拉丁文代替漢字,我就找根繩子吊死自己。”

    周彰之笑道:“加我一個,黃泉路上咱倆做個伴。”

    ……

    樂景跟在吳松孺的身后走進(jìn)會議室。

    他這個生面孔一進(jìn)來,就立刻收獲了不少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樂景坦然自若的看了回去。

    楚雄率先發(fā)問:“老吳,這人誰��?我們開會,你領(lǐng)個外人過來不好吧?”

    吳松孺面無表情道:“這是黎望旌同志,從今天起就調(diào)入我們的漢字簡化小組了�!�

    楚雄斜了樂景一眼,陰陽怪氣道:“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人誰��?不會是你親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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