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不是,安小將軍可是良婿,小姐自然是著急著嫁的,不過我們小姐也不差�!庇窠鹇湓诹缑忌砩系哪抗鉁睾蜔o比,在她心里,小姐沒有比不上誰。
“你們胡說八道什么!我只是,只是有些驚訝我們這么快就到鼓城�!绷缑寄橆a通紅,蹩腳地反駁玉金她們兩個。什么急著嫁人這樣的話,怎么能隨便說呢。
“是是是,是我們胡說�!庇窠鸷豌y珠對視一眼,笑著異口同聲道。
她們這樣一起哄,柳如眉的臉更紅了,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轉(zhuǎn)過頭去不看她們。
玉金和銀珠這才趕緊和柳如眉道歉,好說歹說把人給哄好了。
柳家的家仆帶著柳如眉已經(jīng)到鼓城外,距離鼓城只有十里的消息來見安隨風時,安隨風正在校場練兵。
按照迎親隊伍原定的抵達時間,應當還有半個月。
不過好在安隨風之前早早就讓人收拾出一座院子來給柳如眉安置,這會人直接過去住下即刻。
“眉兒到了?我這就去親自接她!”安隨風把手里的長槍放回武器架上,拿過鞭子翻身就要上馬。
“將軍留步!”家仆趕忙把人攔住,嚇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安隨風皺起眉頭,不解這人為何攔著他。
家仆無奈地笑了笑:“將軍,按照大慶風俗,大婚禮成之前之前新郎和新嫁娘不能見面,不然會不吉利�!�
第56章
后面的花轎里坐著的是誰?安將軍的新婚妻子么?
不過看安小將軍如此在乎自家小姐,家仆心里是高興的。
在來傳話之前,喜娘就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把話帶到,別壞了規(guī)矩。
安隨風才想起這個來,有些失望地站了片刻,想到什么,揚起眉道:“本將軍只是出城去相迎,在隊伍面前帶路,不見眉兒,是不是就可以?”
就算兩人不能見面,只是在前面為柳如眉帶路,安隨風也能心滿意足。
家仆想了想,覺得安將軍說的似乎沒什么不對,也不是不行。
按照禮節(jié),只要兩個人不見面就可以,那應當沒有大礙。
“既然如此,將軍前去就是,不過還是要注意些,千萬不能和新娘打照面。”
得知可以,安隨風沉悶的神情一掃而空,喜上眉梢地道了句:“那我去了�!�
他翻身上馬,騎著他的紅鬃馬往城門方向趕去。
他的坐騎乃是馬中之王,能和他的坐騎一爭高下的,只有顧覃淵的汗血寶馬。
他騎著馬一路飛馳,迎親隊伍距離城邑還有七里路,遠遠就看見一人騎著馬向這邊飛馳而來。
安隨風在軍中是傳奇人物,在習武之人的眼里亦是。
總鏢頭在京城目睹過安隨風凱旋而歸的風采,遠遠就認出他來,興奮高呼:“是將軍!是安將軍!”
柳如眉緊張地坐在馬車里,心想著還有一段距離就要到鼓城,她和安小將軍許久沒見,不知待會要說什么。
柳如眉失笑,悄悄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打緊的,每次她想不出說什么的時候,安小將軍都會找話茬。
就在她坐立不安時,總鏢頭高昂嘹亮的聲音在車隊前方響起。
柳如眉呼吸微滯,他來了!安小將軍來接她了是不是?
少女眼前一亮,沒有多想就從馬車里鉆出來,激動地喊““安小將軍!”
這一路上,因為翡翠山的事,她一直不能安心。
此刻聽總鏢頭喊安隨風來了,柳如眉懸著的心才落地,她的靠山,可讓她安心的男人,總算出現(xiàn)。她才冒出一個頭,一片紅就從她頭上蓋下,是紅蓋頭。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這不合規(guī)矩,新人在拜堂之前是不能見面的�!�
喜娘的聲音有些慌亂,用紅蓋頭把人罩的嚴嚴實實,就把柳如眉推回馬車里。
柳如眉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她太高興,就忘了這個忌諱。
安隨風眼神好,聽力更是絕佳,他在馬背上,看見柳如眉從馬車里鉆出來,又被喜娘推回馬車里去。
他還聽見,柳如眉高興地喊他安小將軍。
安隨風趕到迎親隊伍前時,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被風吹的,臉頰通紅。
他眼里閃爍著熠熠神采,高聲道:“得知送親隊伍到了城門外,我不放心,所以親自來迎,請跟隨我進城就是�!�
安隨風調(diào)轉(zhuǎn)馬頭,戀戀不舍地移開落在馬車上的眼神,步子不疾不徐地在前面帶路。
“有勞將軍�!笨傜S頭恭敬地對他拱手一禮,安隨風頷首一禮,讓他們跟上。
隊伍到了鼓城門外就停了下來,新娘到了這,需要下馬車上花轎,然后由轎夫抬著到要落腳的住處去。
“還請將軍先回避。”喜娘上前對安隨風福了福身,請他回避。
安隨風眸光深深看了一眼裝飾喜慶的花轎,柳如眉穿著喜服蓋著紅蓋頭坐在里頭,不知是何等模樣,真想立即看看。
盡管有些心癢癢,但安隨風還是對喜娘點點頭,下了馬去和守城的士兵說什么。
除了柳如眉之外,送親的隊伍以及鏢局的人,都需要安置,禮數(shù)不周不免讓人看了笑話,安隨風雖然無父無母,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軍中尚有軍務,安隨風不能離開太久,守城的將士里有他的手下,即將換值下來,所以想著托手下待會幫忙把鏢局和家仆的人帶去他們落腳的地方安置。
“因為人有些多,安置起來有些麻煩,馬還得你們幫忙帶著牽去馬廄那邊,草料就在庫房里,你指給他們就是,住處那邊有下人打點,此外若有什么事,來找我說一聲�!�
安隨風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安排好,唯恐自己有招待不周到的地方,落了未婚妻子的面子,更不想讓人誤以為他對柳如眉不重視。
小士兵視線往安隨風身后看了一眼,露出揶揄的笑,正兒八經(jīng)行了個軍禮。
“將軍放心,您如今終于有了可共白首的未婚妻子,我等幫些力所能及的忙是應該的。”
安隨風被他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過兩日等閑下來請你喝酒�!�
因為臨近年末,西狩國那邊不安分,軍中已經(jīng)許久沒有松泛過。
最近既然有喜事,讓大家沾沾喜氣,只是大家圍坐在一起小酌,不礙事。
“多謝將軍!”小將士咧嘴笑著,沒心沒肺的模樣,和危險重重的邊關(guān)大相庭徑。
安隨風心窩一暖,雙唇動了動,正要說什么,余光忽然注意一道熟悉的身影。
與此同時,柳如眉蓋著紅蓋頭被喜娘扶下轎子來,扶著她坐上花轎。
安隨風記得家仆的叮囑,立即別過眼不去看,不過那道熟悉的身影仍讓他十分在意。
“新娘上轎!鳴炮!”喜娘歡喜的唱禮聲悠長嘹亮,送親隊伍的人立即放響鞭炮。
“將軍,帶路吧。”總鏢頭上前來對安隨風揖了揖,讓安隨風走在前頭,整個大慶,除了帝后和太子殿下,也沒人敢走在安小將軍前頭。
安隨風微笑頷首,翻身上馬,領(lǐng)著迎親隊伍進鼓城。
鼓城的地理環(huán)境要比別處好,但因為豐富的資源,使得它成了敵國眼里的香餑餑。
半年來鼓城風波不斷,雖只是小摩擦,也足夠耗費人的心神。
鼓城已經(jīng)許久沒有辦過大喜事,乍然有這樣熱鬧的場面,頓時吸引了不少人圍觀。
“是安將軍!后面的花轎里坐著的是誰?安將軍的新婚妻子么?將軍要成親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圍觀的人群激動地朝安隨風招手,都好奇地想知道花轎里坐著的女子品貌如何。
第57章
婚儀雖從簡,但別的,絕不會委屈小姐
這些年鼓城的安穩(wěn),都是安隨風帶著將士們一點一點爭來的,是以當?shù)匕傩諏Π搽S風和將士們都十分感恩。
安隨風沒有擺將軍的架子,親和地點頭微笑回應他們的招呼。
他坐在高頭大馬上,為即將和自己成婚的妻子引路,他覺得高興極了。
安隨風嘴角不自覺上揚,再過半個月,就是他和柳如眉的婚期。
“安將軍身世凄苦,如今終于有了要成婚的心上人,等到將軍成婚那日,我們可得送上一份賀禮以表心意才是��!”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著這場即將到來的婚事。
鼓城壓抑了數(shù)月的氣氛,隨著柳如眉的到來一掃而空。
安隨風先把迎親隊伍帶到柳如眉要住的院子,在新娘下轎之前,安隨風先過來神情溫和地對花轎一禮:“柳小姐,此處就是你的住處,這里將軍府很近,有事可吩咐人找我。”
他說罷,想了想又道:“因最近鼓城不太平靜,我們的婚事不免要從簡,不過禮數(shù)不會少!只是,多少有些委屈了小姐,還望小姐見諒�!�
說到婚事,安隨風眼底閃過一抹愧疚神色,柳如眉因他戍守邊關(guān),一個從小養(yǎng)在深閨中的大小姐千里迢迢來到邊關(guān),結(jié)果婚事還要從簡,如何不委屈。
他分明是將軍,和柳如眉說話時,聲音卻是那般溫和,如涓涓流水。
柳如眉捧著那壇女兒紅,聽安隨風這么說趕忙道:“將軍何出此言,你我婚事彼此都有不易,將軍不必自責,邊關(guān)不定,本就該以民生為重。”
站在花轎外的安隨風一怔,沒想到柳如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眼神變得愈發(fā)柔和。
“柳小姐善解人意,我卻不能事事不上心,婚儀雖從簡,但別的,絕不會委屈小姐�!�
他是當著眾人的面說的這番話,就是在表態(tài),讓大家做個見證,他不會負柳如眉。
“勞喜娘先扶我妻進去安置。”安隨風說罷讓道出來,叫來院里的管家嬤嬤和她叮囑要伺候柳如眉等事。
柳如眉坐在轎子里,沒有親眼看著,但卻聽清了他那句‘我妻’。少女坐在花轎里紅了臉,安小將軍是真心待她,日后她定要做好妻子本分,絕不辜負安小將軍的一片真心。
等安排妥當,安隨風才走到花轎前柔聲對柳如眉道:“我尚有公務在身,再者成婚前我們不宜見面,我便先告辭,你一路辛勞,先好好休息,缺了什么只管開口�!�
“多謝將軍操持安頓,也請將軍務必照顧好自己。”柳如眉低聲說著,分明兩人隔著轎子,柳如眉還是覺得臉頰燙的厲害,不自覺低下頭。
“好�!卑搽S風神色溫和地不像話,辭別柳如眉,就策馬去了校場。
等安隨風行遠,喜娘才把柳如眉從轎子上扶下來:“安將軍真是一表人才,性情也好,方才他看小姐的眼神,哎喲,和一汪清泉似的,溫和的不像話�!�
柳如眉本就覺得不好意思,被喜娘這么一說,紅蓋頭下的臉頰更紅了。
沉悶的鼓城隨著柳如眉的到來活了過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安將軍的未婚妻子到鼓城的消息便插了翅膀似的飛遍整座城池。
安隨風回到校場,手下的將士就都圍了過來,眼冒星星地看著自家將軍。
“將軍!聽聞您就要娶妻了,是從京城過來的貴小姐,坐的花轎進的城呢,您剛才火急火燎的說要離開一會,原來是著急著去接新娘子去了�!�
大家都很好奇,將軍一門心思都放在邊關(guān),回京城的時間歷來很短,沒想到這回在京城無聲無息把親事定了下來。
在這位貴小姐出現(xiàn)之前,他們都以為將軍是要打光棍一輩子的。
“嗯,半個月后她和我成親,大概要在鼓城待一段時日,她有些害羞,自幼養(yǎng)在深閨中,你們別嚇到了她。”提起柳如眉,安隨風眉眼間便抑不住溫情流露。
眾將士聞言對視一眼,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將軍,沒想到您訓將士和上戰(zhàn)場時是雷厲風行的鐵血男兒,對心上人,溫柔地都有些不像我們認識的安將軍�!�
“我們可都盼著半個月后,將軍快些和未婚妻子成婚,將軍就沒心力訓我們了,等抱了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熱炕頭,更沒時間往校場這邊來�!�
大家說笑著,話雖是戲謔調(diào)侃,但他們都是真心為安隨風感到高興。
“我也不介意這半個月時間里就把你們訓得走不動路�!卑搽S風笑了笑,從武器架上取下自己的長槍。
其他人一看他手里的長槍都有些犯怵,心虛地縮了縮腦袋:“將軍,我們就是說笑�!�
安隨風在校場訓練士兵,等太陽完全落山才打道回府。
回將軍府會先經(jīng)過柳如眉落腳的院子,走近時,安隨風就看見門口站著一人。
“太子十六衛(wèi)聶星文,見過將軍。”他抱著劍拱手一禮,安隨風騎坐在馬背上,投下的陰影籠罩著他。
“還真是你。”安隨風居高臨下看著他,并未問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送親隊伍中。
他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阿淵的決定,他不會多問,若能說得,對方會自己開口。
柳如眉是安隨風的未婚妻子,聶星文盡管猜到自家主子的心思,但這事還是得好好解釋。
在來鼓城之前,太子殿下便說過,路上若一路平安,他們悄悄去悄悄回就是,不用驚動任何人,可柳如眉若遇險,他們就可名正言順一路護送。
等到了邊關(guān),機靈些,在安隨風面前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他們自己清楚。
“翡翠山鬧匪患,在下奉太子殿下令前去查探實情,不想碰見柳小姐一行人遭劫,迎親隊伍中家丁死了幾人,鏢師受傷過半,我等及時趕到,才把山賊斬殺�!�
聶星文說得一本正經(jīng),聽不出是在撒謊,就算安隨風派人去查,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
畢竟沒有人知道,太子殿下派了人暗中保護柳如眉,他們的出現(xiàn)確實突然。
第58章
此生,他想是再遇不上心儀的女子
“山賊一事已經(jīng)交由官府那邊善后,為了不耽擱柳小姐前往鼓城的時間,殿下才命我們幾個扮作鏢師一路護送柳小姐到您身邊,等喝了您和柳家小姐的喜酒,我等再回京城復命。”
經(jīng)聶星文這么一說,顧覃淵儼然成了為好兄弟著想的好人形象。
安隨風沒想到柳如眉在翡翠山竟然遭遇了山匪,呼吸微滯,立即下馬來:“多謝太子殿下出手相助,多謝你們一路送眉兒過來,都怪我疏忽,就沒想到這層�!�
安隨風給聶星文行了個大禮,和柳尚書互通的書信里,安隨風就提起過翡翠山的山匪,提醒他務必要雇傭鏢局的人一路護送,且不能是晚上過翡翠山。
安隨風想著那里離京城也不遠,做到了這些,想來就能無礙。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還是算漏了,終究是他的錯,沒想到多派幾個人護著柳如眉。
聶星文撒謊本來臉不紅心不跳,受了安隨風這么大一個禮頓時有些心虛,畢竟自家主子可一直想著挖墻腳來著,忙還禮道:“大人切莫如此,我等不過是奉殿下之令,做好本分罷了�!�
“你們一路辛苦,不能輕輕揭過,等過兩日我好好招待你們,請你們吃頓酒,殿下的厚意,待我回到京城再好好謝他。”
安隨風沒有多想顧覃淵派了十六衛(wèi)的人來護送自己未婚妻子一事,畢竟兩人關(guān)系很好,設身處地的想,若是顧覃淵將新婚的妻子遭遇如此險境,他也會這么做。
聶星文暗暗捏了把汗,心想撒謊這種事,果然還是應該讓別人來。
鼓城不如京城熱鬧,城中百姓熄燈早,偌大的城池未到月上中天時就陷入一片寂靜中。
待到后半夜,一名暗衛(wèi)從柳如眉所住院落不遠處離開,返回京城。
安隨風身手了得,除了明面上以鏢師身份護送柳如眉的人外,其他暗衛(wèi)不敢離將軍府或是柳如眉的住處太近,免得被安隨風察覺。
等聶星文和安隨風碰過面,暗衛(wèi)和聶星文打過招呼,就脫離隊伍先回京城向殿下回稟,其他的暗衛(wèi),則仍舊先留在鼓城,到時在暗中和聶星文等人返京。
暗衛(wèi)披星戴月趕路,十月后,終于抵達京城。
得知柳如眉已經(jīng)安全抵達鼓城,顧覃淵盡管已決定放下,心情還是酸澀不已。
“孤知道了,你一路辛苦,下去好生歇息,記得去庫房領(lǐng)賞賜�!�
顧覃淵面不改色屏退暗衛(wèi),隨著書房的門關(guān)上,男人的臉色隨之沉了下來。
那枚玉扳指,暗衛(wèi)已經(jīng)送了回來,顧覃淵重新戴回手上,控制不住地想,柳如眉在遇險之后被救,看到他的玉扳指時是何反應?
“呵�!鳖欛麥Y輕笑出聲,“是什么反應難道重要么?”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算上暗衛(wèi)快馬加鞭趕回京城的時間,距離柳如眉和安隨風的婚期也沒剩幾日。
顧覃淵捏著扳指的力道不自覺加重,少頃,又猛地卸了力。
想到柳如眉即將和安隨風拜堂成親,顧覃淵心里就很不舒服。
那夜,他在帳篷里咬牙切齒地和柳如眉說的那些話,如今想來委實后悔。
他就這么放過柳如眉,此生,他想是再遇不上心儀的女子。
顧覃淵后悔自己不該放手,可不放手,也不能怎樣,他緊抓著不放又如何,柳如眉難道會看他一眼?不會。
無論他如何抉擇,柳如眉都不會選擇他,強扭的瓜不甜,得不到佳人的心不說,屆時還鬧得和隨風之間的感情生分,豈非得不償失。
夜半時分,太子府忽然鬧了起來,后院起了一場火,不過才燒起來就被澆滅。
聽說是守夜的下人粗心大意,不小心打翻了燈盞,火星燃起來才起的火。
次日一早,顧覃淵進宮處理公務是黑著臉的。
御書房內(nèi),顧覃淵看著手里的折子,不等跪在下面的人說話,那本折子就先砸在他身上。
“放肆!這就是你跟孤說的事情處理尚可?北方雪災,急需賑災物資,你推舉的人護送,結(jié)果半道上因為不熟地形反而被山雪圍困,真是可笑!”
顧覃淵的左手邊,堆著小山高的奏折,全部都是呈報北方災情的。
眼下北方民不聊生,京城這邊已經(jīng)往那邊送了兩批物資,結(jié)果最后一批出了問題。
“殿下恕罪!北方今年天氣無常,那邊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下雪的,不過好在雪不是很大,等再過幾日就可以通行!”
跪在殿下的官員一句話說完,已經(jīng)出了一身的冷汗。
盡管再緊張,在這個時候他也不敢說錯一個字,唯恐惹顧覃淵不高興。
最近殿下處事急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敢輕易在殿下面前行差踏錯。
大發(fā)雷霆的顧覃淵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偃旗息鼓。
他沉默地看著跪在殿下的人,而官員垂首跪著,動都不敢動。
“退下吧,傳孤口諭,讓他們在通路之后盡快趕到婺城,不必求快,只求穩(wěn)當�!�
“謝殿下!微臣必定督促他們穩(wěn)中求進,不可冒撞。”官員磕了頭就退了下去。
顧覃淵靠在椅背上,頭疼地闔上眼,方才,他脾氣太急了些。
為何運送賑災物資的人會抄近道,是因之前他下過命令,限定隊伍在二十天時間里把物資送到婺城。
婺城可比鼓城還要遠,二十天,日趕夜趕才能趕到。
押送賑災物資的官員擔心被顧覃淵降罪,選擇了抄近道,沒想到竟然碰上了大雪天,也是倒霉。
御書房的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殿下,昨夜著火的原因查明了,是皇后娘娘派的人,毛手毛腳碰倒了燭臺,才起的火�!�
寧溫書只說是皇后的人,別的什么都沒說,底下的話,顧覃淵再清楚不過。
因為他正妃人選遲遲未定,這些年房中并無通房,皇后擔心兒子金屋藏嬌,所以安插了眼線過去打探。
太子府是什么地方?皇后安排的人,想從顧覃淵眼皮底下查東西哪里有那么容易,拖的日子一長就沉不住氣,昨日在顧覃淵書房找東西時,一點動靜就嚇得她打翻了東西。
第59章
還有多少時間
“殿下,眼下那婢女還捆在柴房中,殿下預備如何處置?”
顧覃淵久久沒有說話,寧溫書等了半晌,只好開口問。
坐在桌案后的男人緩緩睜開眼,仰頭看著殿頂?shù)姆苛海凵窭涞�,緩緩吐出一個字:“殺�!�
寧溫書握著的手一顫,眼底閃過愕然,但還是應了聲‘是’。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里,顧覃淵都沒能睡好,說是徹夜難寐也不為過。
御膳房那邊變著花樣送來的膳食,不過是動幾筷子就讓人送回去。
政務每日都有,顧覃淵常常在御書房一待就是大半日的功夫,人吃不好,身體怎么吃得消?不過幾日功夫,顧覃淵就以肉眼看得見的程度瘦下來。
人吃不好睡不好,脾氣便跟著暴躁起來,在處理政事上過于操之過急。
雖說每日的政事多如牛毛,處理就是要大刀闊斧,可顧覃淵也太大刀闊斧了些。
一名官員連滾帶爬地出了御書房后,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才顫顫巍巍進來一人。
“何事要奏?”顧覃淵沒有睜眼,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有事要呈奏的官員。
太醫(yī)院院正咽了口唾沫,跪下來行了禮,小心翼翼道:“殿下,微臣貼身照料陛下一月有余,可陛下的身子,今日眼看是不大好了,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座椅上的男人猛地睜開眼,目眥欲裂地看向下首的太醫(yī)院院正。
院正欲哭無淚,低頭回避顧覃淵戾氣四溢的眼神。
顧覃淵沒和他說一個字,起身步下漢白玉石階,大步趕往承乾殿。
他幾乎是跑到承乾殿的,站定在大殿外,嗅到濃郁苦澀的藥味,顧覃淵心中一痛,雖說早有預感,但沒想到,父皇的身體這么快就到了這一日。
顧覃淵站在承乾殿外,只要邁步跨過門檻,就可進去看看父皇。
臨到大殿門前,顧覃淵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膽小到如此地步,就連跨過這道門檻的勇氣都沒有。
殿里隱隱傳來妃嬪的啜泣聲,殿外候著太醫(yī)院所有太醫(yī),上到宮妃,下到宮人,所有人都眼里噙著淚。
太醫(yī)院院正走在顧覃淵身后,身為臣子,他不能走在殿下面前。
見顧覃淵停了下來,久久沒有反應,院正隔著幾步對他拱了拱手:“殿下,快些進去吧,陛下已經(jīng)等了您好一會�!�
當今圣上的身體將到了窮弩之末,這種時候,最要緊的就是向儲君托付江山社稷。
如果不是到了緊要關(guān)頭,圣上不會讓他去請?zhí)拥钕隆?br />
顧覃淵頓了頓,邁步進了承乾殿。
在今日之前,整個太醫(yī)院都在隱瞞父皇的病情,就連顧覃淵這個太子都不能知道皇帝身體的真實情況。
顧覃淵不是傻子,父皇的承乾殿防賊一樣防著所有人,不讓太醫(yī)院透露半點消息,這種時候多半說明,皇帝的身體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問題。
皇帝不想引起朝野動蕩,更不想讓真心關(guān)心自己的人擔心,所以命太醫(yī)院上下守口如瓶。
因為什么消息都探聽不到,所以數(shù)月來,圣上命太子監(jiān)國一事雖眾說紛紜,但前朝還算穩(wěn)定。
今日太醫(yī)院院正來叫顧覃淵,說明瞞不住,也不能再瞞了。
“父皇……還有多少時間�!痹谶M入內(nèi)殿時,顧覃淵腳步停了下來,背對著太醫(yī)院院正問。
承乾殿的宮人都已經(jīng)遣退,除了內(nèi)殿貼身伺候的大太監(jiān)和嬤嬤之外,宮妃也全部都在內(nèi)殿,外殿現(xiàn)下只有顧覃淵和院正。
院正遲疑片刻,還是如實說了皇帝的身體狀況。
“數(shù)月前,圣上在御書房批閱奏折時吐血暈倒,在那時,陛下的身體就已經(jīng)不好,苦撐到現(xiàn)在已是不易,眼下,興許只剩一柱香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