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乖乖，符小侯也忒敬業(yè)了。昨晚上雨下得跟倒似的，好歹也等雨停。我說：“我居然不知道。不然昨晚上你去也有個幫手�！�
符卿書擱下藥碗拿帕子揩揩嘴角，看到我臉上一笑：“王爺昨天自有霽月風(fēng)光別樣好，在下怎敢不識清廟亂撞鐘�！�
第四十六章
符小侯的風(fēng)涼話譬如開水，我就是那死豬。偷雞摸狗要有背賊名的覺悟。我訕笑兩聲，伸手探探符卿書額頭：“還好沒起燒。喝了藥趕緊蒙頭睡覺，別再受著風(fēng)。”
轉(zhuǎn)身出門，雨已經(jīng)住了，云層縫里還漏出一兩絲太陽光。我在院子里隨便逛了一圈，心里總像掏空了似的沒著落。如同剛搶完銀行，守著一麻袋的鈔票花不得也不敢花那種死到臨頭的空虛。房檐滴水砸在地上，忠叔打掃院子從我身邊過，問了聲王爺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王爺我此次南下，是公干來的。昨晚上符小侯親自摸底工傷了，我豈能落在人后頭？趁著晴天好辦事。我喚了一聲小順，囑咐他去客棧把皇帝撥的大內(nèi)高手喊幾個過來。
幾個大內(nèi)高手雖然長得一臉吃不飽的模樣，我對他們還是寄予極高的期望�！敖裉焱砩细就跞⒅姨教剑袆觿�(wù)須機密，若是漏出半點風(fēng)聲，不要指望本王講情面�！�
四個大內(nèi)高手齊刷刷地低下頭：“屬下遵命！”有點意思，有前途！
劉知府家雖然是知府衙門的公房，看得出花了不少工夫玩裝修。房檐下清一色六角挑穗琉璃瓦的燈籠，院子里一陣陣的花香醉人。門縫窗紙里透出來的燈火明亮，估計蠟燭的個子不會小了。而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間廂房全點著燈。我壓下嗓子：“劉知府家瞧模樣人口不少�！蔽遗赃叺囊粋�大內(nèi)高手低聲道：“據(jù)屬下探察，徽州知府家有一位正房，八位如夫人，公子小姐各三個�！比丝跀�(shù)字倒吉利。
四個大內(nèi)高手沒讓我失望，從知府家后門到內(nèi)院一路的家丁一掌拍暈一個，順順當(dāng)當(dāng)進(jìn)了內(nèi)院。四個探子輕車熟路，引我到左手廂房前的假山石后頭隱著。左廂里正熱火朝天，窗紙上一個昂首叉腰茶壺形狀的人影。
“……明兒我就回娘家去，從今后大家各過各的！去給我收拾衣裳，替二少爺也收拾上！大家一發(fā)散伙，老娘再跟你過是孫子��！”
擇日不如撞日，光頭不如早禿。居然被老子瞧見后園起火的好戲。我往草地上一坐，假山后探出兩只眼，摸著下巴只管聽。瞧口氣那位是劉夫人。果然，底下就聽見低聲下氣的一句話，是劉知府的聲音：“夫人，有話好說。吵吵鬧鬧被底下人聽見不成體統(tǒng)……”
劉夫人中氣甚足，開腔發(fā)聲連老子的耳朵都嗡嗡做響�！绑w統(tǒng)，你個老不修的還體統(tǒng)？兔寶寶的老子都做了，還體統(tǒng)！”
劉知府的顫音打的不大均勻：“我的姑奶奶，仔細(xì)著人家聽見！哄不得上頭那位舒心，這烏紗帽與一大家的生死可都在人家手里攥著。”
“當(dāng)日做了賊現(xiàn)下就別怕抓！自家下水別拖旁人。嬌兒艷兒，東西收拾好了沒？！明兒我就回娘家去，我們娘兒兩個與你再沒瓜葛。我把你個老不修的再弄些污七八糟的下作東西回來！”
屋子里一陣乒乒乓乓，夾著劉知府的“哎呦呦”，一樣接一樣的物事越窗而出，噼里啪啦破空而來。四個大內(nèi)高手機敏伶俐，竄出假山晃了一晃，一個不剩撈了回來。我一件件湊著微光看：“鏡子，不要。梳子，丟了。瓶瓶罐罐茶杯茶盤……恩？”鏡子底下一個角，依稀是本冊子。我往袖子里一揣，對四個大內(nèi)高手揮揮手，“再看看有什么中用的東西，帶了走路�！�
劉夫人估計要些時辰鬧騰。今天晚上先到此為止。
回到蘇府，只有小順小全還在門房里等著。我不吃飯不涮澡先從袖子里摸出那本冊子，燈底下一照，倒抽一口冷氣。藍(lán)墨封皮上四個字清楚明白--《花下寶鑒》。
沒想到劉知府也是我輩中人。
第二天早上雨又接著下，我起床吃飯，裴其宣坐在敞廳里彎著眼問我：“昨晚上王爺夜探知府衙門，可有收獲沒有？”我哦哦了兩聲，符卿書轉(zhuǎn)了進(jìn)來，劈頭也是一句：“昨晚上知府衙門里可有收獲？”我說：“些許有點�！毙№様[上買的稀粥燒餅，我四下看看：“少了個人罷，蘇公子呢？蘇公子怎么沒過來？”
小順端著一碗粥傻在桌邊，轉(zhuǎn)頭看小全，小全轉(zhuǎn)頭，看門旁的忠叔。忠叔看了看我，撲通跪在地上，哭了�！巴鯛敚K公子他，他，他……”
我皺起額頭：“蘇公子他怎么了？”昨天中午吃飯還分明在。
忠叔抹了一把眼睛：“蘇公子，他讓老奴轉(zhuǎn)告王爺……還，還讓老奴給王爺一封信，蘇公子他，他說~~”
我擱下筷子，兩根指頭夾起忠叔手里的信桌子上一扔：“只告訴我，蘇公子，哪里去了�！�
忠叔抬起頭，老淚縱橫：“蘇公子，他到城外山上的摩云寺去，去……”
屋檐的水砸在石階上。我閉上眼。
蘇衍之，蘇公子，你又是哪里想不開，好端端的要去做光頭。
“房子?xùn)|西，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了？”
“蘇公子說，身外之物，隨它去罷�！�
身外之物隨它去罷。有錢人。
我長嘆一聲：“什么時候走的，肯定有高伯，昨天下午？”
忠叔點頭：“昨天下午，王爺去瞧小侯爺?shù)臅r候。老奴不是隱瞞不報，是蘇公子他讓老奴到今天才說。老奴，老奴……”
我截住忠叔的話頭：“摩云寺怎么走？”
忠叔再抬頭，看我，張張嘴，終于吐出字來：“城外向西，天霧山。”
我繞過忠叔，跨出門檻。小順在我身后顫著嗓子：“王，王爺，左右等天好了再說，下這么大打不到轎子，這府上只剩下一輛車昨天被蘇公子……”
我走廊底下摸了一把油紙傘：“王爺我沒腿？！”
走過馬棚我往里看了一眼。老子早該練一練騎馬。
雨下了兩天地也濕透了，一腳一軟一腳一陷。我大步流星在前面走，小順小全和忠叔隔著兩三步扛著傘搖搖晃晃地跟。出了巷子轉(zhuǎn)過大街到了城邊。背后一陣馬蹄聲由遠(yuǎn)及進(jìn)。奔過我勒住馬頭。
符卿書騎在馬上，看著我吐出兩個字：“上來�！�
關(guān)鍵時刻見人心。符小侯，夠意思！
我扔掉傘翻身上馬，在符卿書背后坐穩(wěn)。符小侯一抖韁繩，馬在雨中打了個噴嚏，撒開四個蹄子。
老天還要湊個熱鬧，兩三道白光一閃，幾個悶雷響過，雨倒的越發(fā)緊。馬到云霧山腳下。我同符卿書從頭發(fā)到腳跟水直直往下流。我貼著符卿書透濕的后背，給他提個醒兒：“我說符老弟，你可看清了前面。萬一上山的時候打個滑，要么一頭撞到樹上，你我哥倆今天就精彩了�！�
摩云寺真他媽的會挑地方，偏偏蓋在山頂。馬跑到半山腰，再上的小路換成老子和符卿書牽著它一步一滑往上爬。符卿書念了兩句詩風(fēng)雅“難得花前月下，一蓑煙雨知足�！蔽夷艘话涯槪骸奥牼椭缹懺姷娜藳]過過你我現(xiàn)在這種日子。”
爬到老子兩腿打顫，摩云寺終于到了。我一頭撞到門前拍了兩下。一個小沙彌探出一顆光頭來，看了看我與符卿書的落拓模樣，阿彌陀佛一聲：“二位施主是避雨的罷，快快進(jìn)來�！蔽铱浚∮腥伺赖缴巾攣肀苡昝�！我一步跨進(jìn)門檻：“不是避雨，找人的。”
摩云寺的住持老和尚我很欣賞。難得說話簡潔，辦事利落：“阿彌陀佛，施主找蘇居士是么？他在后廂，兩位跟我來�！碧K居士，既然叫蘇居士，便是蘇公子還沒來得及剃頭轉(zhuǎn)正。我的心安安穩(wěn)穩(wěn)回到肚子里。
蘇公子拿著一卷經(jīng)書從桌邊站起來，我果然沒什么話好說。沒立場，沒資格，那點情分，你說有就有，說沒就沒。
所以蘇公子水波不興地看我，我一言不發(fā)地看他。
這就是某種傻X場面的至境，兩兩相望，沒有話講。
符卿書在蘇公子身邊揚起手，一記掌風(fēng)向后頸。姿勢流暢優(yōu)美動作利落干脆。我向前一步伸手，接住蘇公子下倒的身子。對符小侯感激涕零地一笑：“好兄弟！”
主持大師說：“阿彌陀佛。”
我打橫抱起蘇公子，吃的少也有好處，輕便好運送。
住持大師站在廟門口：“阿彌陀佛�！�
我對老和尚一齜牙：“大師，蘇居士我?guī)ё吡恕！?br />
老和尚說：“阿彌陀佛，老衲只是想問施主，一匹馬能馱三個人么？”
我騰不出手來摸鼻子，干笑。
住持大師也對我一笑：“蘇居士昨天的車在后院�！�
我無限感激地對老和尚咧嘴：“大師，好人�！�
心到之處便是靈山。老和尚送出門前托老子捎給蘇公子。下山果然比上山容易，馬拖著車一路小跑不到兩個時辰就進(jìn)了城，到了蘇府。
第四十七章
把蘇公子擺放回他臥房，我涮個小澡換了干衣服又踱了過去。裴其宣在蘇衍之臥房門口站著，向我道：“符小侯爺說，照他拿捏的力道蘇公子要掌燈的時候才醒。我讓小順去藥房抓幾帖祛寒的藥煎湯，王爺先喝一碗去房里蒙頭睡一睡罷�！�
我擦額頭：“也罷，蘇公子醒了讓小全報一聲，我再過來。”
裴其宣道：“正好回了房，王爺先看件東西�！�
裴其宣遞給我的那樣?xùn)|西老子熟悉，正是忠叔轉(zhuǎn)交的蘇公子留書。我伸手接過，陪著笑臉：“裴公子，這封信又不是機密的東西。天熱還是敞著門，拉風(fēng)涼快�！�
裴其宣反手上門，桌旁坐下：“與你說過，從今后只叫我其宣�！�
我打個噴嚏，咳嗽一聲，打開信封，裴其宣又慢悠悠地道：“其實蘇兄昨天的事情，我曉得的比忠叔還早些。怨只怨你不把話聽明白了�！�
怨只怨我沒把話聽明白了。
素白的信紙，只有一句正楷寫的墨字：祭掃家墓明日即歸
裴其宣掂著桌上的一個紙鎮(zhèn)吊著嘴角，看著。
求子的摸進(jìn)關(guān)帝廟，跨錯門檻，自找紅臉。我靠！
老子這趟雨淋的是為什么！X他XXXXX的忠叔�。�！
裴其宣玩著紙鎮(zhèn)，吊著嘴角嘆氣：“也怨不得忠叔，王爺當(dāng)年的口諭在頭上擱著，哪個敢提起‘蘇行止’三個字砍哪個。蘇兄府上其他人都葬在宗族墓地，只蘇二爺?shù)囊鹿谮Ｔ谀υ扑潞蟆！眲e有深意的眼光往我臉上一掃，“忠叔又不曉得，現(xiàn)今的泰王爺，是換了湯水的西貝貨。
幺蛾子趴在玻璃上，把自己當(dāng)成了窗花。簡單說老子就是這么回事。
所以我坐在蘇公子床頭，一邊拿手巾擦鼻涕，一邊抖著臉皮笑，小順小全忠叔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床尾站著，生怕老子下一秒鐘翻臉變?nèi)�，袖子里掏出一把鋼刀捅了蘇公子。
我說：“蘇公子，本王，本王是看雨下得忒大，怕山路坎坷你不好回。咳咳，也想順路給蘇二公子上支香表表故人之情，所以，咳咳，就去廟里尋你。符小候爺他，咳咳，他~~~總之，千錯萬錯錯在我，你……”
蘇公子的口氣自然的老子渾身不自在：“衍之自都曉得。只是有些話要與王爺單說�！毙№槕�(yīng)了聲好干脆利落同小全出門，只有忠叔一臉不甚放心的模樣往我看了兩看。門合上我抹了一把鼻涕，蘇公子道：“我有些話，正趁這時候與馬公子說了。此次衍之回鄉(xiāng)，從此長住，揚州與京城就不再與馬兄同行了。”
幾句話，仍然說的云淡風(fēng)清。我再抹一把鼻涕：“蘇公子，高伯昨天送了你就趕路回鄉(xiāng)下種地去了罷，蘇府一個大園子你怎么�。砍燥埶X洗衣服怎么安排？”
蘇公子說：“其實昨天我已同了然大師說了，園子轉(zhuǎn)手折變，一點薄資，只當(dāng)為蘇家積些功德�！�
如此這般，老子昨天倒沒冤枉蘇公子，雖然是給蘇行止掃墓，也是投石問路去聯(lián)系做和尚的。別人花錢買饅頭，蘇衍之花錢買光頭。我忍不住伸手，在蘇公子額頭上摸了一把�！疤K公子，世界是美好的，生活是充滿希望的。你有什么想不開的非跟腦袋過不去，要進(jìn)和尚廟剃光頭�！�
蘇公子苦笑，估計是嫌老子的話粗俗直白，要用句高深的擋住我知難而退：“般若菩提是大清凈。”
其實當(dāng)真拽文，老子肚子里也有貨色。住持老和尚精光的頭皮在我眼前一閃，我站起身，負(fù)手，望著蘇公子一笑。淡然又深沉：“蘇兄，寺廟是空，佛像是空，頭皮是空。心到處即是靈山，何必拘泥一個形式�！�
人偶爾玩?zhèn)�深沉很必要，蘇公子望著我神情像半夜的清月鉆出了云，像野鴨子的腳劃開的水�？吹奈倚幕ㄅ�，忍不住就打了兩個噴嚏�！疤K公子，和尚的事情從此打住罷。你若走了，我怕一天也過不下去了。”雖然裴其宣與符小候都曉得我是假貨，但是一個幫不上忙，一個不知道按什么心。老子這個馬王爺離了蘇公子，根本沒得混。
我忘了是看哪本傻雜志上說，對付對生活失去信心的，就要激起他的責(zé)任感。果然蘇公子雖然臉上有些像哭不得笑不出，我還是看得出他精神更振奮了。我趁機再在床頭坐下，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張嘴剛要再說，鼻子又是一陣癢，用手巾捂住一個噴嚏。蘇公子一只手輕輕搭上我額頭，皺了皺眉：“怕是起燒了，趕緊去叫小順請個大夫過來。”
比下大神還靈驗，底下一秒門口就聽見小順扣著門輕輕咳嗽：“王爺，王爺，劉知府來了。說在前廳，要見您。”
靠！黨組織剛剛和地方群眾建立感情。我只得起身對蘇公子道：“你再歇歇，我去前廳看看。”
劉知府說，他來找王爺我，是有重大機密的事情要講。他也確實像個重大機密的樣子。青衣小帽，比頭天見還樸素。我跟符小候一張茶桌各坐一邊，一人手里握著一塊手巾擦鼻涕。劉知府慣識時令，就健康問題慎重誠懇地先說了一攤，才切入正題。
“在下自任徽州府，伏首于案不敢倦怠。沐圣德天恩，雨順風(fēng)調(diào)，本自認(rèn)尚能勉強無錯。誰料昨日經(jīng)人來報，方才曉得市面竟有流毒禍害根本，污穢不堪，教化堪憂。不敢隱瞞，自來同千歲請罪�！�
底下文縐縐一套聽得我呵欠連天�？偹銊⒅Y(jié)束陳詞，呈了兩本冊子到前面，正好我與符卿書一人一本。我一看封皮，頓時樂了。天天得見舊相識，當(dāng)真有緣分：“妙妙小尼姑本王在書肆也見過，據(jù)說寫得很有情趣。還有個畫圖的叫風(fēng)月滿西樓。劉知府該也熟罷�！�
劉知府立刻說：“卑職疏忽，只聽過此人早被查禁過。難不成竟有人敢大膽翻�。俊�
蒼蠅鉆進(jìn)蜘蛛網(wǎng)，自己送上門來，還跟老子裝洋？我摸出換了衣裳剛從席子底下轉(zhuǎn)到懷里的活寶貝，往地下一丟，嘿然一笑。劉知府，是你流年不利，自家撞上老子槍口�！皠⒅�，這本書你可認(rèn)得？”
劉知府全身篩糠似的抖起來，雙眼絕望地一閉。頭向下開始搗蒜：“千歲，千歲饒命。小人~~小人~~什么都招，求千歲給小人留個全尸體……小人全部都招。”
第三天大早，大內(nèi)的兩個探子回京給皇帝捎回老子的捷報�；罩輾q貢貪污一干官員押回京城查辦。
符小侯說瞎狐貍撞上死兔子，裴其宣說天上掉下熟鴨子，蘇公子說頭功第一要算劉夫人。隨他怎么說去，老子運道轉(zhuǎn)了誰也攔不住，點子背的誰也怪不得。算功勞人人有份，我翻著蒙著《花下寶鑒》皮子的真帳本再玩了一把深沉：“阿彌陀佛，都是命�！�
第四十八章
符小侯終于發(fā)燒了。
三天前跟我一起拿著手巾擦鼻涕，兩天前審查劉知府的舊帳尚且頗支持的住，直到昨天風(fēng)涼我瞎狐貍撞到死兔子的當(dāng)兒底氣還甚足。我當(dāng)時還感嘆了一把符小侯身子骨結(jié)實，連老子兩個鼻孔出不了氣都有些頭暈?zāi)X脹，提心吊膽觀察了他幾天，居然還撐著。果然，今天一大早，符卿書的小跟班墨予來報說他家少爺燒了一夜，起不了床了。
墨予紅著眼眶說：“我跟了少爺十幾年，除了十歲那年他出疹子，就數(shù)這次病的厲害�！鄙的涌吹梦倚幕鹦苄埽骸澳慵疑贍斪蛲砩掀馃�，今天早上才叫人，想燒死他？”
墨予抹著眼角吸鼻涕：“少爺他說拿涼手巾在頭上擱擱就好了。前幾天就這么著的……”敢情已經(jīng)燒了三天，直到今天早上才燒壞。
小順請的三個大夫輪流在房里號了一遍脈，給符小侯定了個鐵案--“傷風(fēng)又遇寒，雨水汲了濕氣，起燒了。病癥耽擱的久，有些兇險�！笔莻�人都知道的廢話。我捏著手巾說：“我花錢請各位不是看什么病，是把他這病給看好了。明白么？”
小順苦著臉說：“少爺，求您喝了藥去歇著罷。要是少爺也倒了，奴才們可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