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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

    “你先說�!敝軜氛f。

    嘉語略吸了口氣:“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我來問問,三娘子還有什么吩咐。”

    “怎么,又要走?”

    “可不是!”周樂笑嘻嘻又摸了一把棋子在手里把玩,眼底卻是冷寂,冷寂如湖水,“我要回家去,會會那個傳說中的婁娘子。”

    嘉語:……

    這是她無法解釋的事情之一,周樂明顯有備而來:“三娘子可是瞞了我不少事�!�

    嘉語倒不覺得自己有義務事事同他交代,只是他這么說,沒來由又心虛:“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那張偽造的懿旨?”周樂眼珠子轉了轉。

    竟然不問婁氏,嘉語松了口氣:“那不是我的東西。你在羽林衛(wèi),該風聞過永巷門,我怎么會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找死�!�

    “那可沒準,”周樂說,“我還聽說,上次寶光寺,是三娘子自己主動請纓呢�!�

    嘉語:……

    一碼歸一碼好不好,嘉語怨念地想,明明她是被陷害的。

    周樂又道:“寶光寺事關六娘子安危,三娘子肯挺身而出不奇怪,但是這次……我就奇怪,三娘子年歲尚小,就算始平王府有事,自有王爺王妃,到底為著什么緣故,三娘子要事事插手?”

    嘉語沉默片刻,只說了八個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不過是被連累的那一個,她不過是極力想要掙脫的那一個。

    “那王妃呢?”

    “什么?”

    “如果說始平王出征在外,無法擔當,那王妃呢?”周樂覺得自己幾乎是在咆哮,或者質問,然而他并不清楚自己質問的是誰,又以什么身份來質問。

    夜那么靜,靜得人心恍惚。嘉語知道不是每個問題都必須回答,就好像在于烈的營帳里,其實他不是必須救她——她當時并沒有細想過,但是事情就如她所想,如她所愿。

    “母親有孕在身�!彼f。

    就算王妃沒有孕,也未必會伸手管太多的閑事:她沒有死過,她不知道那種痛。

    聽到這個答案,周樂微微一怔:“但是她對你……并不好�!�

    “也沒有特別不好�!奔握Z誠實地回答。

    她和她有什么關系呢,她是她父親的妻子,不是她的母親,她身上沒有流她的血,她也沒有愛護她的義務。是,他們是一家人,但是暗地里,嘉語想,王妃也許遺憾過,沒有早一步遇見她的父親。

    ——人性是這樣的。當然有人指望嬌妻美妾和睦共處,但是人性是這樣的。

    她這樣坦然,而毫無怨恨,周樂忍不住想,她怎么可以這樣坦然,而毫無怨恨?難道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有母親的愛護么?難道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可以依賴,可以毫不設防?這樣想的時候,心里竟然微微地疼了起來,他眨了一下眼睛:“……那么,接下來你要做什么?”

    嘉語笑得異常輕松,“先等等看�!�

    “等什么?”

    “雖然于氏父子不明白那幾十輛宮車到底怎么回事,也不清楚我和阿言當時在不在車里,如今在不在府里,但是彭城姑姑沒能見到太后他們是知道的。如今全城都以為我和阿言得了厚賞歸家,于氏父子堵不住洛陽城里的嘴,但就是拼了命,也要在皇帝面前瞞住這個消息的。只是他們控制宮城時日尚短,能拿下太后的人不出差錯已經(jīng)不容易,要同時防備住諸多高門,那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世上最不愿意嘉語出宮的人,皇帝算一個:她出宮,那意味著那晚驅逐一眾貴女的陰謀泄露。所以得到這個消息,皇帝的第一個念頭該是堵住她的嘴,然后才是設法應付一眾高門:謝、李、鄭、陸幾家,可都有女兒押在宮里呢,就算有女兒不重要的,家族名聲難道也不要了?

    光這兩個麻煩,就足以讓皇帝對于氏父子不滿。

    更何況追索下去,會發(fā)現(xiàn)太后“黃泉見母”的乞求,發(fā)現(xiàn)于氏父子除了把太后關在永巷門之外,也把他關在了式干殿……

    “所以,消息是一定會傳到皇帝耳朵里去的?”周樂大致明白了。

    “不錯,陛下不會甘心做一個聾子和瞎子�!边B親生母親都會反抗的人,怎么會屈從于區(qū)區(qū)一個羽林衛(wèi)統(tǒng)領。六年后手握重兵,威加海內的始平王父子尚且不免一死,何況連洛陽城都控制不住的于氏父子。

    嘉語長長吐出一口氣:“問完了?”

    周樂張口要說“沒有”,余光到處,看見燈影里少女素白的面容,雙眸深沉,就仿佛兩汪湖水,微光的影子,晃晃蕩蕩,晃晃蕩蕩,欲墜不墜的風情。鬼使神差就想起來日方長。兩個字到舌尖,又咽了回去。

    來日方長。

    “你問完了,就該我問了,”嘉語說,“宋王和你說了什么?”

    “宋王……”周樂瞟了她一眼,故意的吞吞吐吐,“宋王問我,愿不愿意留在他府中�!�

    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他這樣的人才,無論哪方勢力,都會樂于招納,嘉語問:“那你如今……是來向我辭行?”

    周樂但問:“三娘子要留我嗎?”

    “什么?”

    “如果三娘子留我,我就不走。”不知道為什么,說這句話的時候,周樂恨不得把聲音壓得極低,低到全世界都聽不分明,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

    .................

    “公主要留我嗎?”

    “如果公主留我,我就不走�!�

    當初他是這么說的。即便是嘉語,也萬萬沒有想到,重來一回,會聽到同樣的話。那就仿佛雷聲隆隆,從九天之上劈下來,碾壓過歲月的塵埃。翻起記憶的碎片,其實并沒有過去太久,至少沒有她以為的那么久,沒有她離開得那么久,沒有……她忘記的那么久。

    那是他們最后的見面,從此別后,江山萬里,后會再無期。

    ------------

    69.平常人家

    皇帝動手比嘉語預料得還快,

    秋風才起,已經(jīng)傳來于烈問斬菜市口的消息,屈指算去,不過四十七天。

    對一個尚不能親政的皇帝來說,這個速度難能可貴。

    周樂把消息送到的時候正下雨,

    很大的雨,

    像是天破了個窟窿,

    滿天滿地都是陰的灰,嘉語從陰灰中抬頭來,

    微微嘆了口氣。

    周樂說:“……都如三娘子所料�!�

    ......................................

    接到進宮的旨意,

    嘉語還沒怎樣,嘉言的臉刷的一下白了,顯然對于進宮這件事,

    多少心有余悸。

    嘉語拍拍她的肩說:“母親還在宮里�!�

    嘉言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在她這個年歲,母親還是無所不能,

    便縱然身懷六甲,

    也足以庇護她。

    出門的時候宮姨娘追上來:“三娘!”

    嘉語回頭沖她笑笑。之前她回府,宮姨娘就疑惑過,

    怎么就只她們姐妹回來,不見女兒——以宮姨娘的腦子,根本就忘記了還有王妃這號人物。當時嘉語和她說,

    被留在宮里的貴女,

    一個都沒有出宮。

    這才讓她稍放了心。

    如果命運不可更改,

    沒準她還能安慰宮姨娘,

    袖表姐這一去,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嘉語自嘲地想,卻同宮姨娘說:“姨娘放心,三娘這次,一定把表姐帶回來�!�

    車輪轆轆地往皇宮方向滾。

    嘉言掀起繡簾一角往外看:“我以前……很喜歡去宮里�!彼p輕地說,“姨母有好多好東西,三尺高的珊瑚,豌豆大的珍珠,寶石打的簪子,天水碧的衣料,上好的胭脂,連紅豆餅都比家里甜,姨母疼我,我喜歡什么,她就賞我什么……我還羨慕過皇帝哥哥,所有人都怕他,唯恐他有個不高興�!�

    嘉語偏頭看她,秋日清晨輕薄的陽光透過繡簾照進來,溫柔覆在她瑩白的肌膚上,長長的睫,眸子里深色的陰影。

    “如今不喜歡了嗎?”嘉語問。

    嘉言沒有回答,卻是說道:“阿姐,你看他們!”

    始平王府所在,是整個洛陽城最繁華的地段,這一路東去,粉墻黛瓦,瓦上殘留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華。販夫走卒,引車賣漿者在光華里行走,不知道是陽光太好還是錯覺,仿佛每個人臉上都鍍著愉悅的金光。

    “我在想,像他們這樣,沒有大富大貴,但是自在,不用擔心什么時候莫名其妙就掉了腦袋,這樣的日子……也沒什么不好�!奔窝杂挠牡卣f。

    嘉語心下了然:“你都聽說了?”

    嘉言笑了:“阿姐不會以為,有什么消息,這府里上下,會齊心協(xié)力,幫你瞞住我吧?”

    這是大實話。太過實誠,反而讓嘉語愣了片刻。她沒想過瞞嘉言,沒這個必要,她遲早會知道的。只是王妃不在,免不了受點驚嚇——她是知道于家的,知道羽林衛(wèi)對于皇家的重要性,甚至就在前些天,還目睹了于烈父子的威風,但就好像一陣風過去,這樣一個顯赫的家族,就這么輕描淡寫、無聲無息地沒了。

    于家上下三百余口,成年男丁問斬,童子流放,女眷沒入掖庭,仆從部曲發(fā)賣。欺君之罪,通常都這么處置。嘉言反應這么大,倒在嘉語意料之外——她生在帝都,長在帝都,難道之前沒有見識過?或者是之前年幼,父親和王妃將她保護得太好,所以一直安享榮華,沒有見識過榮華背后的殘忍?

    這樣一個嘉言,在家破人亡之后,獨自在虎狼之地求生,嘉語想起臨別的那杯酒,她唇角的笑容,心里酸痛交加。

    “阿姐?”嘉語久久不語,嘉言心里未免有些忐忑,“我……說得不對嗎?”

    嘉語瞧了她一會兒,忽而笑道:“父親發(fā)跡之前,咱們家——父親和我母親,還有哥哥,姨娘,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

    嘉言張大嘴,半晌方才勉強合攏來:“怎、怎樣的日子?”

    “我那時候小,也許還沒出生,都是聽姨娘念叨的。父親還在平城的時候,要親自挑水、劈柴。不過父親畢竟是宗室,習得一手好箭術,所以經(jīng)常進山打獵。父親只有三支箭,能不用就不用,通常都是在山里設陷阱,等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如果用到箭,要萬分小心,折一支就少一支。

    打回來的獵物,先拿去市集上換柴米,如果有余,也有帶回來吃的。秋天里獵物最多,大伙兒圍著火等著吃烤肉,姨娘說哥哥那時候小,饞,聞到香氣就伸手去拿,結果留了老大個疤,就在虎口——你見過么?”

    “沒、沒有。”嘉言幾乎是狼狽地回答。她一時興起,羨慕平常人家的生活,怎么也沒有想到,她印象中威風凜凜的父親,和英姿勃發(fā)的兄長,會有那樣的過去——母親也從沒與她說過,從沒有人與她說過這些。

    “……母親織布,天不亮就起來,到天黑才歇,晚上不能夠繼續(xù),怕點燈費油。”嘉語的聲音漸為惆悵。

    她的母親,陪她的父親走過最艱難的歲月,等一切好轉,她已經(jīng)看不到了。你可以說她福薄,但或者不。沒有她恰到好處的過世,父親就不可能娶到王妃,沒有王妃,就不會被太后提拔,也許他們一家,至今仍在困窘中苦熬。

    父親會一生都郁郁不得志么?她不知道,那只是一種可能。如果她去問父親,母親的性命與發(fā)跡的機會之間,如果可以選擇,他會選母親嗎?嘉語制止自己往下想——不要考驗,人心經(jīng)不起考驗。

    “……姨娘說母親眼睛不好,就是生哥哥之后逞強落下的病根,后來生了我,有失調養(yǎng),身子就越發(fā)差了,那時候父親已經(jīng)來了洛陽,姨娘一個人,要照顧哥哥和表姐,又要顧我和母親,也請不到好大夫,沒有拖太久……”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這些,是她從前一點一點拼湊出來,那時候她總想,如果母親在,她一定會疼愛她,就像王妃疼愛嘉言,像宮姨娘疼愛袖表姐,無論她想要什么,她都會設法成全她,如果母親在。

    “……你看,就是這樣。你以為他們過得好嗎?你以為他們會比你過得更好嗎?是,他們不擔心什么時候莫名其妙就掉了腦袋,因為需要擔心的太多了,他們得擔心是不是有米下鍋,擔心冬天有沒有足夠的衣裳御寒,擔心小兒能不能長大……和這些相比,掉腦袋是他們最不必擔心的事了,因為擔心也沒有用,無論是你我,還是你平日里交好的那些人,隨便哪個人,伸一根小指頭出去,對他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父親是拼了性命,才讓你我免于這種生活,阿言,”嘉語淡淡地說,“過好眼下的生活,是你我的責任。”

    嘉言再往窗外看一眼,這時候車馬已經(jīng)走近皇宮,那些陽光下愉悅的、螻蟻一樣的販夫走卒,已經(jīng)看不到了。不知道為什么嘆了口氣,但是終于放下繡簾,她低低地回應她的姐姐:“是,阿姐�!�

    車輪轆轆地滾進了宮。

    前來迎接是琥珀,嘉言有些受寵若驚,嘉語反而處之泰然:太后既然已經(jīng)脫困,以她這次的功勞,派琥珀過來,是理所應得。

    琥珀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三娘子、六娘子一路辛苦。”

    “不辛苦�!�

    “有勞姑姑遠迎。”嘉語說。

    倒是個沉得住氣的,琥珀看在眼里,心里越發(fā)詫異:要說之前的寶光寺,三娘子進宮報信,還可以說心細如發(fā),應變能力了得,那么這次,就不是“心細”和“應變”做得到的,連太后都束手無策,也不知道這個養(yǎng)在平城的孩子,哪里來的膽氣。心里揣測,口中只道:“三娘子、六娘子隨我來,太后、王妃和公主、諸位娘子,都在凌云臺等著呢�!�

    嘉言眼睛一亮:“母親也在?”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心無城府有心無城府的好處,琥珀看嘉言的神色又有不同,含笑道:“正是,王妃念叨三娘子、六娘子,可有好些天了�!�

    嘉語忽問:“袖表姐還好么?”

    “好�!辩昝寄块g笑意不減,心里卻想道:聽說三娘子是賀蘭娘子的母親一手養(yǎng)大,卻不知道這個宮姨娘到底什么人物,竟能夠教出這樣一對姐妹。

    ------------

    70.彩衣娛親

    凌云臺在如琴湖畔,

    臺上遍種芳樹,俯仰湖光山色。這時候才入秋,草木尚還茂盛,又兼之天高氣爽,

    最是宜人。

    遠遠就聽到絲竹之聲。

    嘉語一眼掃過去,果然所有人都在,謝云然,陸靖華,

    鄭笑薇,穆蔚秋,李家姐妹,包括一向少出席酒宴的王妃和兩位公主。王妃在太后左手邊,

    月份不小了,

    太后給她設了軟椅,

    懶懶躺著,看不到臉。

    而太后右手邊坐的,

    赫然是賀蘭袖。

    怪不得。

    怪不得她問賀蘭,

    琥珀就回了一個“好”字,

    果然好、好得很!嘉語默默地想。雖然她不知道從前賀蘭如何在這一場宮變中獲利,想來總脫不開與于氏父子交鋒,

    如今這事兒被她攔截,賀蘭袖留在宮里,

    卻仍得了太后歡心——到底是賀蘭袖。

    就聽得一聲歡呼:“三姐姐、六姐姐!”

    是明月。

    這一聲驚動里里外外,

    連太后也起了身,

    樂工和舞姬們識趣地停了歌舞,琥珀緊行幾步上前,盈盈行禮道:“三娘子、六娘子到了�!�

    嘉語姐妹也要行禮,卻被太后一手一個拉住,半笑半罵:“你們兩個猢猻,竟然招呼都不打就敢溜出宮去,可教本宮擔的好心!”

    嘉語、嘉言對望一眼,連稱“知罪”,就有人笑吟吟道:“光是知罪可不成,來來來,先罰酒三杯再說!”能在太后面前這樣放肆的人可不多,以往都是姚佳怡,而如今……嘉語微微抬眸:“表姐。”

    再無多話,接過酒,一飲而盡,果然是三杯,賀蘭袖還要再遞給嘉言,被嘉語攔住:“阿言年幼�!彼f。

    賀蘭袖擱下酒杯,拉著太后的袖子嗔道:“姨母你瞧!這才真真見得是親姐妹,一見到妹妹,就把我這個姐姐給忘了!”

    太后反手摟住她:“喲喲喲,瞧你這小臉皺得,都不好看了!”

    琥珀一旁湊趣道:“要不要奴婢去給賀蘭娘子取珍珠養(yǎng)顏膏來補妝……”

    賀蘭袖跺腳道:“琥珀姑姑欺負人!”

    一時眾皆大笑。

    嘉語姐妹依次入席,嘉言自然到王妃手邊去,王妃一直板著臉,反正她身子重,精神倦怠,不說話也沒人奇怪。嘉語卻坐到了賀蘭下席,說是“就算有了妹妹,也沒忘了姐姐”,她右手邊就是謝云然,久別重逢,相對一笑。

    .............................................................

    酒過三巡,席上又熱鬧了些,無非言不及義的話,花草、首飾、胭脂。

    忽然賀蘭袖道:“我聽說于賊把守永巷門,隔絕兩宮,卻不知道三娘和六妹妹,怎么出的宮?——三娘莫怪姐姐多嘴,你們倆沒聲沒息就不見了,可不止太后、王妃擔著心,我這兒,也懸了兩個月呢。”

    原來于氏父子被誅,這些深宮里的貴女也都聽說了。

    也對,太后之前就承諾過,就于烈半夜驅逐貴女一事,要給她們一個交代——這不就是最好的交代?反正死人不能開口,于烈做了替罪羊,所有的事,就推得一干二凈,皇帝自然還是被蒙蔽的英主。

    嘉語這里沉吟,賀蘭袖關切地問:“怎么,有難言之隱?”

    嘉言驀地抬頭,應聲道:“賀蘭表姐莫要胡說,我阿姐當初就沒想出宮,是因為我、我被人騙了,以為表姐……”

    姚佳怡不安地動了一下。

    “姚表姐在宮里,能出什么事,阿言是關心則亂了,”嘉語截口道,“我當時只想把阿言帶回來,但是阿言已經(jīng)走到永巷門,于賊怕我們去見陛下,所以留難不須我們回來,后來我和阿言請求回家,于賊就放我們回家了——阿言出事那晚,表姐不就在我屋里嗎,紫苑來哭求,表姐不是都看見了嗎?”

    賀蘭袖“啊”了一聲:“可不,那晚我在你屋里,一直等到天亮才有人來說三娘在六娘子屋里住下了,誰知道你那會兒,就到家了呢�!�

    “是嗎?”嘉語掀起眼皮,掃了賀蘭一眼。

    “那必是于賊的奸計了,”謝云然適時開口,“讓賀蘭娘子以為三娘在六娘子屋里,也許還遣了人去六娘子屋里,讓六娘子屋里的人以為六娘子在三娘屋里,這樣,就沒有人追究兩位娘子去向了�!�

    這一番話,謝云然說得又輕又快,陸靖華忍不住嚷道:“謝姐姐在說什么呀,什么娘子什么屋里什么人……我都聽糊涂了!”

    被她這么一攪,席上又是一陣笑,笑聲中,嘉語低聲道:“三娘謝過表姐的披帛�!�

    賀蘭舉杯,聲色不動,也低聲應道:“些許小物,也值得妹妹一個謝字?”

    竟然得到這樣無恥的回答,嘉語深吸了一口氣,小順子的聲音遠遠傳來:“陛下駕到!”

    嘉語忽然覺得,所謂王八看綠豆,爛鍋配爛蓋,賀蘭袖從前能被皇帝欽點為皇后,實在不是沒有原因。

    她有不短的時日沒有見過皇帝,皇帝像是瘦了一些,也高了一些。如果說之前還能隱約看到少年稚氣的話,如今這張面孔上,已經(jīng)只剩了威嚴和深沉——大約上位者都是如此。

    嘉語努力要記起周樂做了丞相之后的模樣,可是大約已經(jīng)過去太久,她如今想到的周樂,還只是個佻達愛笑的少年,距離日后的渤海王,丞相,大將軍,大約有一萬年那么遠……也許永遠都達不到。

    皇帝向太后和王妃問安,然后公主、貴女依次向他行禮,一整套禮節(jié)過去,太后方才問:“我和姑娘們正樂和呢,皇兒怎么來了?”

    皇帝笑說:“我聽說母后這兒,今兒上了櫻桃宴?”

    “噯噯噯,皇兒這鼻子,可夠靈的�!�

    皇帝聞言,故意用拇指摸了摸鼻子,卻是道:“哪里比得上母后的阿汪呢�!�

    阿汪是太后養(yǎng)的哈巴狗,小玩意兒,最討人喜歡,太后笑得打跌,指著皇帝說:“瞧瞧,這也是一國天子!”

    “陛下彩衣娛親呢�!辟R蘭湊趣道。

    皇帝漫不經(jīng)心掃了她一眼,又掃過席間:“三娘來了?”

    被皇帝指名道姓,嘉語也知道是躲不開,只得上前半步,行禮道:“陛下吉祥安康,福壽綿長!”

    皇帝也不叫起,掂了掂手里的玉玨,卻笑著對太后說道:“朕有個事,正要和太后商量�!�

    “哦?”

    “宋王——”兩個字出來,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瞥了嘉語一眼,所有貴女都把耳朵支了起來,“年紀不小了,朕想給他做個媒�!�

    就仿佛有個雷在耳邊轟了一聲,嘉語被震得怔住,也忘了規(guī)矩,怔怔地抬起頭來。

    ------------

    71.水晶心肝

    如果太后這時候含了飲子,

    定然會毫不猶豫噴他一臉——這小子,毛還沒長齊呢,不對,是自個兒婚事還撂在半空呢,

    就想著給人做媒,堂堂天子……等等,宋王?太后扭頭看了嘉語一眼:“是彭城求你的?”

    “姑姑怎么會求朕,”皇帝忸怩道,

    “就算要求,那也是求母后啊,是最近宋王給朕上了部《禮經(jīng)》,他費心治了好幾年,

    很合朕的心意,

    朕想著要賞他點什么,

    就想到他年紀也不小了,還沒成親呢。”

    皇帝又看了嘉語一眼,

    明目張膽地。

    蕭阮還在孝期,

    賞美人自然不合適;賞官,

    身份不合適,想到賜婚,

    也說得過去了。難為皇帝繞這么大個圈子,說到底還是因為解決于家父子隔絕兩宮的事蕭阮出了力,

    皇帝想要加恩于他吧。太后面上笑著,

    心里卻冷冷地想:皇帝是越長大越不像話了。

    不過,

    要是讓蕭阮娶了三娘……太后也看了嘉語一眼:要不是三娘,她這會兒恐怕還不得脫出囚籠,三娘辛苦這一場,也該讓她得償所愿了。

    因微不可覺點了點頭。

    幾乎所有貴女,都往嘉語看過來,之前她做過的事,鬧過的笑話,她們可都還記著呢。

    嘉語還跪著。

    她也知道皇帝對她心思微妙,在感激與怨恨之間——她和嘉言出宮,直接終結了他與太后的對峙,他大張旗鼓,關閉永巷門,將太后囚于后宮,迫使太后屈服的計劃,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流產了;但是要不是她,恐怕到這時候他也還沒察覺,他拼著不孝的罪名,卻是為于氏父子做了嫁衣。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應該不至于記恨吧。

    更何況,蕭阮應該是一直都在他這邊。這樣想來,沒準皇帝是真心把賜婚當成是對她和蕭阮的賞賜了?嘉語幾乎是啼笑皆非:就算對她是,難道對蕭阮也是?或者是,皇帝想通過蕭阮拉攏她,進而對父親示好?也許是她想多了,皇帝憑什么認定她在父親心中的分量,會重過王妃母子三個?

    嘉語這里千頭萬緒,皇帝不緊不慢宕開一筆:“我記得前兒母親和我提過,三娘快要及笄……也該冊封了�!�

    提到冊封,太后面上顏色愈緩:“皇兒打算給三娘什么封號?”

    皇帝朗朗道:“……柔嘉居質,婉嫕有儀……”才提了兩句,嘉語心里有數(shù),這是要封她公主了,只是這一次,不知道封號是不是還是華陽。

    有瞬間的恍惚,恍惚從前也是在這里,當時狂喜,把圣旨上每個字都記得真真的——其實封公主就這么一套流程,封她時候用過的詞,后來冊封嘉言未嘗沒有再用過——只是那時候,就更像是個笑話了。

    只恨當時不懂,當時得意。之前她不過是個面目模糊的“三娘子”,之后,無論那些人心里有多瞧不上她,見了面,都得恭恭敬敬行禮,呼她“公主殿下”——國破家亡之后,就只有周樂還惦記舊時稱呼。

    要到那時候,才知道所謂榮華富貴,危如累卵。父親苦心為她討來的爵位,到底沒能護住她。她自己立不起來,莫說是公主,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也保證不了她不受氣——說起來,她是真當過皇后的。

    她唇邊一閃即逝的輕笑,落在賀蘭袖眼里,多少有些詭異:上次華陽公主這個尊號,是始平王大勝歸來,向太后爭��;這次,卻是三娘自己的功勞,兩宮擺明了要酬謝,酬謝的不僅僅是她,還有蕭阮,所以封公主,主要還是為了鋪墊下一步賜婚——在皇帝與太后看來,也許兩全其美,但是三娘……難不成從前蕭阮對她所為,還不足以讓她死心?

    如果真?zhèn)癡心不悔,倒是棘手……賀蘭秀致的眉峰微微蹙起,明眸一轉,瞥見一眾貴女神色各異。她們并不清楚永巷門的內幕,只道是嘉語出宮受了驚嚇,皇家以賜婚作為補償,所以看她的目光中,有艷羨,有忿忿,有圍觀,也有擔憂:這樣得來的姻緣,難道以后會有好日子過?宋王府上下能瞧得起?

    都是玲瓏剔透,水晶心肝的人兒,也就三娘,聰明面孔笨肚腸,白瞎了好出身。賀蘭袖“噗嗤”一聲輕笑。

    這當口早停了絲竹,所以她這一笑,不輕不重,剛剛好讓每個人都聽得到。

    皇帝語聲一滯。

    嘉語趁機出聲:“陛下——”

    皇帝是早知道嘉語和賀蘭不對付,心里對賀蘭袖的打斷很有幾分惱意,卻對嘉語笑道:“朕話還沒說完,三娘不用急著謝恩�!�

    嘉語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一禮,方才說道:“陛下厚愛,臣女不敢受�!�

    皇帝奇道,“朕的賞賜,你有什么不敢受?”

    一眾貴女紛紛驚詫,唯有太后想起一事,面上微變:難道這孩子在畫舫上發(fā)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誓,竟不是賭氣,而是當真?

    嘉語道:“臣女父兄,如今尚征戰(zhàn)未歸,臣女未曾聽說過父親在外拼殺,做兒女的,有心思安享太平、接受富貴的�!�

    冠冕堂皇的說辭——連爵位都不受,就更毋論親事了。

    在皇帝聽來,不過是想:是了,如果始平王得勝歸來,少不得還要再賞,不過到那時候錦上添花,效果卻不如眼下。

    到始平王妃耳中,卻是另外一重意思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三娘是元景昊的心頭肉,可不是她身上掉下來的。如此倉促定下婚事,她滿意也就罷了,萬一有個差池——別提什么皇帝賜婚,太后是她的親姐姐,賜婚不賜婚,原本就是一句話的事。

    一念及此,王妃開口道:“王爺父子征戰(zhàn)在外,我們母女難免懸心,陛下固然是好意,恐怕三娘這會兒,還領受不起。”

    王妃的顧慮,太后自然明了,接過話頭道:“你姨母言之有理,緩緩再說罷�!�

    “兒子受教�!被实蹚纳迫缌�,應聲道,“三娘起來罷,是朕考慮不周——”

    嘉語心里長出了一口氣,忙道:“陛下言重了,臣女不敢。”

    行過謝禮,退回坐席。謝云然悄然伸手過來,用力握一握她。嘉語明白她的意思,她大約是以為她痛失機會,試圖安慰她。也不知道該感動還是好笑。

    太后問:“皇兒還有事么?”

    皇帝笑道:“朕一路行來,見花開得好,教小順子折了幾支,想要借花獻佛,母后莫嫌簡陋�!毖粤T拊掌。

    小順子快步上來,雙手高舉過頭,在太后面前托出瑩白溫潤一只纏花玉盤。盤中琳瑯擺放十余支鮮花,深紅淺翠,太后只掃了一眼,心里有數(shù),笑道:“我寡居之人,這鮮花,須得配上鮮花一樣的人兒——拿下去給小娘子們插戴吧�!�

    琥珀領命。太后手側第一位是始平王妃,王妃抿嘴一笑,示意嘉言。嘉言選了支粉色木芙蓉。

    嘉言左手邊是永泰公主,然后陽平公主,挨個選了粉白的玉簪花和淺紫鳳尾蓮。

    明月拈了一支金鈴花。

    再往左是姚佳怡。

    姚佳怡往白玉盤里一探,最打眼的自然是牡丹。牡丹的花時原本在四月到五月,也不知道皇帝從哪里尋來,不僅風姿正盛,顏色也正,正得就像是朝霞,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朝陽噴薄而出,金光萬道,普照眾生。

    姚佳怡見獵心喜,伸手就要拿,就聽得皇帝輕咳一聲,不由自主抬頭多看了一眼。

    她自小就被家里灌輸“日后要當皇后”,以為姻緣天定,太后是她的姑母,待她再親熱不過,皇帝更是她這輩子最熟悉的人。他不喜歡她,她其實是知道的,她極力想要討他歡喜,無非是以為,總還來得及,總有一日,他會愛上她——他們有時間,無窮無盡的時間,他為帝,她為后。

    直到永巷門關閉。

    所有,所有一切從這時候開始,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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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國色天香

    姚佳怡猶豫中,

    就聽得太后含笑催道:“怎么,花太多,迷眼了?”

    猛地記起嘉言的話,想起素來與她不對付的三娘子說“阿言是關心則亂了”,姚佳怡咬了咬唇,

    終于撿了鳳尾蓮邊上的月見草,

    金燦燦一朵,

    在指尖閃著光。

    像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席上空氣莫名又歡快起來。

    一個接一個,

    穆蔚秋,

    鄭笑薇,李家姐妹,陸靖華……轉到謝云然面前,

    盤中只剩了三支,一支紅牡丹,

    一支藍目菊,

    一支月光花。謝云然拿走一朵,玉盤到嘉語面前,

    還剩兩支,紅牡丹,一支月光花。

    謝云然拿的竟然不是牡丹!嘉語心里微驚。

    牡丹是花中之王,

    艷壓群芳,

    皇帝費盡心思,

    挑了這許多種花,

    算計著擺放,在謝云然的位置,是一朵牡丹,用意可知。謝云然卻拿了藍目菊,意思也很明白,一個拒絕的姿態(tài),拒絕——六宮之主的尊榮。

    嘉語不知道什么事讓她下了這個決定,是姚佳怡的飛揚跋扈,還是小玉兒的撒嬌弄癡,又或者是深夜里的變故。這時候也由不得多想,她伸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牡丹插在發(fā)髻上,偏頭一笑,甜甜地問:“謝娘子你幫我看看,這支牡丹可襯我今日的衣裳?”

    她竟拿了牡丹,謝云然哭笑不得,卻還笑著伸手幫她扶正,像是認真打量過,方才說道:“再合適沒有�!�

    這一問一答,把上首的皇帝太后氣了個倒仰——你一個宗室女,就算拿到牡丹也頂不了用,倒教皇帝一番算計落了空,剩下白玉盤轉到賀蘭袖面前,就只剩下孤零零一支月光花,孤零零地鮮妍。

    偏嘉語促狹:“我倒忘了還有表姐,我拿了花,表姐豈不是沒了選擇?不如……我把花放回去,讓表姐先選?”

    作勢就要摘花。

    賀蘭袖心里吐血,卻也只能笑吟吟按住她的手:“三娘這說的什么話,牡丹貴重,也只有三娘才壓得住�!�

    有太后、王妃、兩位公主在,“貴重”兩個字,怎么都輪不到嘉語頭上。

    嘉語聞言,似笑非笑,忽地嘆息道:“表姐這話可就說錯了�!�

    “哦?”賀蘭咬牙只道,“愿聞其詳�!�

    “所謂錦上添花,”嘉語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的姓氏,原也不需牡丹再來增光添彩,倒是表姐好人才,添一朵花,沒準就真貴重了——表姐難道沒聽說過嗎,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吶�!�

    這話陰損至極,偏還無可辯駁——賀蘭氏能與元氏比么——驚的不僅僅是謝云然一干貴女,連上頭太后、王妃也忍不住想:賀蘭氏到底哪里惹到她了,引得她這樣刻薄。

    賀蘭反應也是極快,聞言一扭頭往太后看去,嗔道:“姨母給我做主,三娘又欺負人了!”

    嘉語“哎”了一聲,卻是說:“哪里來的‘又’字,表姐冤枉我!”

    太后只管打圓場:“三娘莫急,阿袖也莫急,三娘是一番好心——他日你得了貴婿,莫忘了謝她今日吉言!”

    賀蘭袖不依:“姨母也取笑我!”

    雙方幾輪太極推下來,席面上鶯聲燕語,皇帝覷機告了個罪,退了場。

    一派的歌舞升平。

    嘉語的目光越過那些真真假假的笑容,飄了起來:她擋了賀蘭袖的路,她擋了賀蘭袖的青云路,她寧肯冒著開罪皇帝的風險拿起那支不合時宜的牡丹,也不肯它落在賀蘭手里,賀蘭會怎么對付她呢?誰在乎!

    她忽然就笑了起來,舉杯,一飲而盡:誰在乎!

    一旦接受賀蘭袖并不是她從前以為的那個袖表姐,就再沒什么值得掛念值得遲疑值得傷心難過了。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玉山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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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誰都不許進來!”皇帝幾乎是在咆哮,然而門還是開了,一只竹絲白紋粉定盞脫手就飛了出去,砸在來人頭上,一行血,沿著面頰汩汩地流了下來。瓷白的膚色,被襯得觸目驚心。

    原本就單薄的眉目,越發(fā)銳利,銳利得就像是刀刃,薄而脆。

    “十六郎!”皇帝驚道,“怎么是你!”

    十六郎笑道:“陛下不是吩咐過誰也不許進來么,小順子在外頭急得哭,我想著,陛下總不能打我,誰知道陛下還真打——”他是在說笑,皇帝面上卻一絲兒笑意都沒有,怔怔看了他半晌,忽然低聲道:“十六兄!”

    “嗯?”

    “朕這個皇帝,委實做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當初先帝以天下托付陛下的時候,想必料不到陛下會這么想�!笔傻卣f。

    “什么?!”皇帝又驚又怒。

    十六郎提高了聲音,以一種不卑不亢的語調重復:“當初先帝以天下托付陛下的時候,想必料不到陛下會這么想�!�

    “砰!”皇帝出拳,十六郎仰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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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王府。

    “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來人取下帷帽,蕭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誰!誰打的你?”

    “自然是皇帝。”少年原本單薄銳利的眉目如今再看不到半點原樣,烏黑腫脹的眼瞼,就是個豬頭,那聲音卻是冷的。

    蕭阮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得吩咐下人打了水來,親自給他擦了臉,又取出一只青玉八角盒,盒子一開,整個書房都彌漫著清淡的薄荷香,蕭阮指尖挑一點棕金色油膏,就往他臉上敷:“好端端的,你惹他做什么�!�

    “我惹他!”少年“桀桀”地笑起來,猛地飛起一腳,蕭阮及時閃身,“哐當”一聲,水盆被踹倒,一盆水全撒在了地上,污水橫流,混著血絲。少年冷冷地道:“我惹他!蕭阮我問你,你到底對元嘉語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如今她是拼著爵位不要,也不肯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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